天津远郊。
开了一天的会，姜蕊饿得心慌。
给赵影发消息没回，她只好带了个帽子，自己出去买吃的。
找到最近的一个超市，广告牌的铁架都生锈了，塑胶布一大半在空中耷拉着，进门处绿色的网纱也糊了层灰。
说它是超市，其实更像个小卖部。
拿了盒泡面，两个卤蛋和一瓶果粒橙，低着头压着嗓子让老板结完账，姜蕊拎着东西往回走。
这地方算个城乡结合部，他们住的酒店也就十几层的样子，算不上太好，路边林立的普通小店，一半都是汽修厂和专供大车休息和吃饭的餐馆。
姜蕊发现小卖部老板都不认识她之后，就自在了起来，摘下帽子放到塑料袋里，悠哉悠哉地往回走。
城郊的晚霞比市区的要更明丽，像不要钱似的，一层一层往天空刷颜料，万紫千红，绮丽非凡。
一对夫妻经过，她听到两人低声讨论。
“晚上你想吃什么？”
“嗯……吃面吧。”
“西红柿打卤面？”
“嗯，要加鸡蛋的那种。”
“好”，丈夫干脆地答应下来，走远还能听到妻子的笑声。
姜蕊噙着微笑往前走，她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这种人间烟火气了。
哒！哒！哒！哒！
规律的敲击声吸引了姜蕊的注意，她环顾四周，没看到有什么东西。
继续往前走，可声音就在周围。
踮脚，越过路边停着的车顶，她看到了声音来源。
一个只有上半身的老人，两把磨得已经没了棱角的矮木头椅子。
姜蕊停在原地，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
视线里的老人，被黑色布包裹住了全身，两只手紧紧抓住椅背，慢慢地挪动。
往前走了两步，姜蕊看着老人好不容易挪到人行道的边缘，想要上去。
他整个身子倾斜，把其中一个椅子先送上去，人再借力上去，可人行道边缘太高，老人试了好多次，都没办法把身子挪上去。
姜蕊看着老人的汗滴，就这么滑到了眼角，他用黝黑皲裂的手擦了擦，一双手又放到了椅背上。
“爷爷，我能帮您吗？”
老人回头看到身后的小姑娘，也愣了一下，一时无话。
“我现在有空，顺手的事儿”，姜蕊赶忙解释，她怕老人家生气，又解释了下。
“那，谢谢你哈。”
老人家很轻，姜蕊抱起来的时候用劲儿太大甚至趔趄了一步。
老人家也很瘦，她抱的时候都能感受到他突出的肩胛骨。
抽抽鼻子，趁老人家调整凳子的时候，她把两颗卤蛋偷偷塞进他的兜里。
“嘀——！”
不过十几米远的马路对面，一阵刺耳的鸣笛声。
有人探出头对着前车臭骂，“TMD，会不会开车啊？不走别挡道儿！”
啐！
气不过，司机还猛吐一口痰。
“稳住稳住，前面可是辆军车。”
“说是军车，里面指不定就是个采购物资的小兵，怕他干什么！”司机还是气不过，猛踩油门就要超车。
副驾驶赶紧拦住，“那车可是猛士，副营级开的”。
听到这话，司机发热的头脑一下就降温了，速度缓缓降下来，看着前面的军车越来越远。
《真正的英雄》是湘南卫视第四季度重磅推出的军旅真人秀体验类综艺，邀约传到姜蕊这里来的时候，她就想好了，就算不要劳务费也要去参加。
一大早，参演嘉宾八人被拉进军营，一一点名后，就是检查行李箱。
二班班长陈杰皱眉看着面前五个箱子，队尾的孙天敏面前只有一个包，队首的姜蕊一眼扫过去小行李箱里也不过几件衣服和一些药品。
可中间这两个女明星，黎诗和郑晨洁，每人带了两个大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
“二班全体，把你们生活必需品放到面前的箱子里，限时，五分钟！”
简单的整顿后，一群人就开始了新兵生活。
姜蕊因为之前两个月的部队训练，还算合格，但孙天敏却超乎所有人的想象，瘦瘦小小看着不起眼，动作、姿势却是做得最标准的。
来之前赵影有说过，孙天敏是以武打女星出道，幼时在少林寺学武，动作片《生杀》出道，一举斩获金马最佳新人奖。
姜蕊偷偷瞥一眼，正在场上比拼的孙天敏一个利落地翻滚，站起来比身边的新晋顶流王一铭还要帅气。
“非得比男生都强，这么爱出风头”，姜蕊听到队列里有人小声说话。
“郑晨洁！”
见没人回答，陈杰又喊了一声，“郑晨洁！！”
“到”，女声弱弱地响起。
“队列里禁止讲话，下次再听到你说话，20个蛙跳！”
郑晨洁没敢再反驳，老老实实答是。
这位之前赵影也给她普及过，郑晨洁，星灿公司力捧的流量小花。
星灿是国内老牌娱乐公司，旗下许多知名大导，这几年砸了不少影视资源给这个年仅20岁的小姑娘。
经过两天的基本训练，第三天众人终于摸到了真枪。
“我们今天进行实弹射击训练，枪里五发子弹，一次机会，打完为止。”
随着新兵连长程辉的喇叭声，姜蕊撇去心中的思绪杂念，把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那把枪。
“卧姿，装子弹！”
一阵枪响。
“靶壕，检靶！”
“现在公布第二组射击成绩，刘天祥，五发四十一。”
“郑晨洁，三发二十。”
“黎诗，鸭蛋！”
“孙天敏，五发四十五。”
“姜蕊，五发，四十九。”
众人听到姜蕊的成绩，眼中都掩饰不住的震惊，
“报告！”队列中的黎诗举起手。
“讲！”
“请问鸭蛋是什么？”
“脱靶，就是没打中。”
“谢谢连长！”
新兵连打靶结束，姜蕊就被点名了。
“姜蕊！”
“到！”
“以前练过？”
“是！之前有培训两个月。”
“既然这样”，程辉目光暗露期许，“那你介绍一下射击的要领”。
“是！有句话，有心瞄准，无意击发。”
“有心瞄准就是要集中注意力，表尺缺口，准星目标三点一线，减弱呼吸。”
“无意击发，就是不刻意关注击发，在不经意间扣动扳机，更容易击中目标。”
“这有些类似于“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姜蕊凭借射击成绩在新兵连出了一个大风头，回宿舍的时候，黎诗还在夸奖她。
“小姜，没想到你看着柔柔弱弱，却是个隐藏的女兵王。”
“人家提前训练过，黎姐您训练一下指不定能打50环呢”，郑晨洁把帽子甩在桌子上，阴阳怪气地看着黎诗和姜蕊。
黎诗顿了一下，也没想到郑晨洁这么敢说，她赶紧打圆场，“这种东西也看天赋的”。
“哼”，郑晨洁不屑地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晚上，姜蕊刚洗完澡，双手抱着黄色的盆过个转角，就看到了宿舍楼门口站了个陌生人。
她径直往前走，那人拦住她。
“姜蕊。”
看着面前的男人，姜蕊不解，“请问有事吗？”
“我是顾青珏的朋友，王希城”，男人瓜子脸，白白净净的，姜蕊这才注意到，这人还戴了个黑框眼镜，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
“他托我给你送这个”，王希城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专门找人配的中成药药膏，他说你要是肩膀疼或者腰疼，就涂一涂，用法都写好了。”
姜蕊接过药膏，一个白色的小瓶子，上面用黑色记号笔写了一行小字。
外用，于疼痛处涂抹一层，轻轻揉搓。
姜蕊说完谢谢，把东西放到盆里，抬头看了眼王希城，沉默无言。
她好像从认识顾青珏开始，就没听他说过有什么朋友，近几年和他交好的陈玄，还是因为她认识的。
“那之后有机会我和……青珏请你吃饭。”
王希城没回答，往暗处扫了一眼。
“有人来了，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
姜蕊看着王希城转身的瞬间，孙天敏从暗处走出来，脖子上搭块毛巾，看起来像是刚跑完步，满头大汗。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点点头，孙天敏大跨步走进了宿舍楼。
姜蕊摸着自己怦怦跳的心，不知道孙天敏听到了多少，看她气息平稳，应该是跑完有段时间了。
可是她提到了顾青珏的名字，要是真的查，未必查不到他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