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沐玥摇了摇头，平静道：“不是威胁，我只是想说清楚。”
端景帝气笑了：“好，你说。”
楚沐玥无视他的怒气，语气堪称平和，还与他商量：“陛下既然不打算娶我，我也不会硬赖上，不若放我自行婚嫁吧。”
端景帝脸色彻底黑了：“不可能。”
他视线紧紧盯着小姑娘的脸，冷声质问：“当初要的是你，现在不要的也是你，你把朕当什么了？”
楚沐玥抿了抿唇：“那便是我的错吧，我道歉，可您也不能不讲理。”
“呵。”端景帝冷笑一声，眸光危险莫测：“你这是要始乱终弃了？就吃定朕不能拿你如何吗？”
狭长的凤目里好似冰封万里，一个不慎，便会引发雪崩，将所有吞噬。
楚沐玥轻叹一声，桃花眼中仍存着几分希冀：“我也不想和恩公分开，可陛下会娶我吗？”
端景帝皱眉：“就非要后位不可？”
楚沐玥坚定点头。
端景帝抿唇，思量万千，到底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对着小姑娘歉疚道：“我不会和先皇犯同样的错，给了你宠爱，就不会有后位。”
原来是这样吗？可她很贪心啊。
楚沐玥轻柔却坚定道：“恩公，我明白你有你的顾虑，也知你待我好，可是我也有想遵守的底线。”
端景帝默然地看着她，袖中的拳渐渐握紧，半晌后道：“如果我答应你不会有皇后，你永远是位份最高的呢？”
恩公这样强硬的人也会退让，楚沐玥心里有一瞬间动摇。
可想到以后会有许多女人同她分享恩公，她却不能多说半个字，再怎么嫉妒也得忍下，楚沐玥心又硬了起来。
不成皇后，终究名不正言不顺，她也只想当恩公的正妻。
她轻轻摇了摇头，坚持道：“要么你娶我，要么我嫁给别人。”
端景帝身形一僵，神情紧绷，淡淡道：“你不稀罕便罢了。”
话音未落，便已起身离去，步伐较往日快了许多。
春桃几人赶紧围了过来。
“小姐，你没事吧？”
楚沐玥笑笑：“我看着不挺好的吗？”
春桃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小满等不及了，神情担忧，小声道：“可是陛下好像很生气，真的不会有事吗？”
袁双知道自己身份尴尬，不好多问，此时也忍不住劝道：“陛下好久没有这般动怒了，您去服个软吧，陛下还是心疼您的。”
“已经说清楚了。”楚沐玥敛眉，声音低了下来：“左不过是一拍两散罢了。”
小满松了口气：“人不会有事就好。”
春桃看了眼楚沐玥，小声劝道：“奴婢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但小姐既然舍不得，为何还要和陛下犟着呢？”
袁双重重点头：“陛下到底是陛下。”
从来只有别人迁就皇帝，哪有皇帝迁就别人的？虽然陛下对小姐很是宠爱，但小姐要是硬犟着不低头，结果可能不会如意。
只是这话她到底不好说，还好春桃也是个有分寸的。
楚沐玥看着端景帝离去的方向，眼神微暗：“我也不想这样，可我做不到。”
如果不能独占爱人，她宁可不要。
见小姐态度如此坚决，春桃也不好再劝，微微叹了一口气。
“回去吧，我有事拜托母亲。”楚沐玥缓缓道，似乎是拿定了什么主意。
三人面面相觑，应下了。
*
大皇子一腔怒火去抓奸，最后灰溜溜地回来了，刚要洗漱换衣，就遇上了前来探口风的谢轻竹。
谢轻竹快速扫了他一眼，不由诧异，分不清是奚落还是关心：“殿下，可是出了意外？您怎么会如此狼狈？”
大皇子动作一顿，缓缓转头看她，语气意味不明：“你竟然还敢问我为什么会弄得如此狼狈。”
谢轻竹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当即道：“是我考虑不周，殿下舟车劳顿了一路，就不打扰您洗漱了，有话待会儿说也是一样的。”
说着，谢轻竹转身就走。
“站住！”
大皇子一声厉呵，如春雷一般炸响在屋内，谢轻竹陡然一惊，脚步不由停下。
反应过来，她有些懊恼，一时也找不到别的理由走人，捏了捏帕子，小心翼翼地转过身看去。
大皇子死死瞪着她，就像是看不共戴天的仇人，谢轻竹一骇，强笑道：“殿下可是被楚沐玥气狠了？我也不敢相信她会如此大胆的，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听见楚沐玥的名字，大皇子眉头狠狠一皱，见此，谢轻竹心里微松。
大皇子冷笑：“她……”
想到什么，又似乎有些忌惮，大皇子很快收口，转而对着谢轻竹冷冷道：“你既然早已知晓，为何不查明了再禀报本殿？”
谢轻竹小心道：“我只是有这个猜测，怕找人探查不小心惊动了他们，所以立即禀报您了。”
大皇子嘲讽开口：“你不就是打着将本殿怒火转移到楚沐玥头上，也顺便邀功的主意吗？”
“要不是你这毒妇撺掇，本殿怎么会……”大皇子脸色阴沉，颇是咬牙切齿。
谢轻竹一颗心直往下沉，不妙的预感越发强烈，仍是挣扎哭道：“没有，殿下，我对你的真心可鉴啊！”
大皇子却半点没有动容，看着她的眼神宛如案板上的鱼肉，泛着冰冷的寒芒。
谢轻竹一个哆嗦，大声道：“我是谢氏嫡女，你要是杀了我，父亲不会罢休的。”
大皇子好似听到了笑话一般：“谢相要真在乎你这个女儿就不会至今对我避而不见了，你只是一个废棋罢了。”
谢轻竹浑身发凉，还是咬牙道：“就算如此，你若杀了我，那便是对谢氏的挑衅。”
大皇子冷笑，眼神发狠：“谢氏又如何？本殿贵为皇子，难道谢氏敢反了不成？”
谢轻竹越发惊惧：“可你不想要那个位子了，没有谢氏……”
“住口！”
大皇子朝她冷冷一笑：“你知道太多了，也太坏本殿的事了。”
谢轻竹一惊，巨大的惶恐笼罩了她，不待她反应过来，大皇子已经朝门外吩咐道：
“来人，将谢氏看管起来，半点消息都不要透露出去。”
侍从很快将谢轻竹捂住嘴拖了出去，关到院里。
一会儿的功夫，她带来的仆从都被清理了干净，两个眼神的婆子端着碗黑漆漆的药进来。
谢轻竹惊恐摇头，就想往外冲，却被轻易阻拦。
其中一个婆子禁锢住她的手脚，另一个婆子掰开她的嘴，将药尽数灌了下去。
她捂着喉咙，连咳数声都没有将药咳出来。
喉咙宛如刀割一般，她张着嘴想说什么，只能发出嘶哑的气声，暗红血液从嘴里溢出来。
谢轻竹跌落在地，已是泪流满面。
只是再不能说话了，她该庆幸自己捡了一条命吗？
可怜她自负聪慧，最后却连楚珍钏这样的傻子也不如。
*
楚沐玥回府后，换了件衣裙，稍作打理，便朝柳氏院中去，丫鬟跟在后面，不知小姐有什么急事，片刻都顾不上歇息。
柳氏看见她也是意外，笑着道：“玥儿坐了半天马车，怎么不歇一歇？晚些时候来陪母亲用膳也是一样的，我们家不讲究那些虚礼。”
楚沐玥神情亲近：“娘，我有事想求您帮忙。”
“哦？”柳氏惊讶了，女儿一向能干，将府中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竟然也会有找她帮忙的时候。
柳氏眉间很是高兴，笑道：“你是我的亲女儿，什么求不求的？娘也很高兴能帮上你。”
楚沐玥勾了勾唇，朝四周的丫鬟婆子扫了一眼：“好，咱们悄悄说。”
“你们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
柳氏挥了挥手，侍从默默退了出去。
春桃几人看了自家小姐一眼，见她没有表示，也跟着出去了。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柳氏一脸纵容。
楚沐玥拉过母亲到塌边坐下，开口就是语出惊人：“娘，我想成婚了，您帮我找个合适的人家吧。”
柳氏一惊，忙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女儿之前说的可是过段日子出门子，怎么突然间就恨嫁了呢？
“是不是从哪里听了什么闲言碎语？”柳氏皱眉。
楚沐玥摇了摇头，朝她安抚一笑：“女儿可不会因为一些闲话就受不了，只是想着年纪到了，早些定人家也好，免得都是挑剩下的。”
到底是亲生女儿，柳氏还是有些了解的，她认真打量着楚沐玥的神情，可惜楚沐玥藏得好，柳氏没能察觉到异常。
她稍微放心，但还是叮嘱道：“婚姻大事，轻忽不得，远的不说，就说楚珍钏，在家里千娇百宠的，可匆忙入了大皇子府，就再没了音讯，也不知日子过得多苦呢。”
“母亲知道你有主意，可也希望你是真的想好了，不要冲动。”
柳氏殷殷叮嘱，一片慈母之心。
楚沐玥抿了抿唇，眸光晃动了一瞬，复又恢复坚定。
她认真道：“母亲，我都想清楚了，您给我找有些许家底，志不在朝堂的人吧，没有不良癖好就行。”
柳氏听完却担心了起来，女儿说得这般随意，是真的喜欢这样的人家吗？
楚沐玥看出了她的担忧，笑着依偎过去：“娘亲，女儿要求不多，您会好好挑的吧？”
柳氏目光怜爱：“好，给我们玥儿找个好的。”
楚沐玥弯唇一笑，垂下眼来，遮住眼底深处的疯狂。
既然不甘心，那么贝者一次又何妨？
这日之后，柳氏走出了小佛堂，换上了鲜亮的衣裳，去了好几次宴会。
楚沐玥则一直待在府中，处理完杂事，闲时便看看书赏赏花，平静安逸极了。
随着时日过去，袁双却越发心惊肉跳，依小姐的性子不该轻易放弃，这般平静，不会在憋大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