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次日清晨,春桃悄声推门而入时,就见自家小姐乌发如瀑,些许凌乱地倾泻在后背,正拥着被子半坐着,娇艳的脸上满是茫然无措。

    她看了不由生出心疼怜惜来,忙几步上前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楚沐玥回过神向她看来,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春桃安慰道:“没事,梦都是假的,小姐别怕。”

    楚沐玥蹙起秀眉,喃喃:“我知道是假的,可是为何会做这种梦呢?”

    春桃好奇了:“小姐做的什么梦啊?”

    回忆起梦中的场景,楚沐玥脸颊有些泛红,摇了摇头,委实是难以启齿。

    本是熟悉的闺房,却添了些陌生,大红双喜字贴在窗上,各色幔帐不知何时换成了红绸,烛光照得到处都是红彤彤的。

    她只着了中衣,对镜坐在绣墩上。

    春桃双手灵巧地给她梳发,接着是一个陌生的婆子满脸笑意地上前用细线开脸,周围站满了人,皆是脸上带笑说着什么。

    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在镜中看见自己身着华丽的凤冠霞帔,脸上画着艳丽的妆容,眼神却无悲无喜,和这热闹喜庆的气氛格格不入。

    “新郎官来迎亲啦!”

    门外传来一声喊叫,鞭炮声、奏乐声、欢呼声……如潮水袭来。

    屋子里众人加快了进度,一陌生婆子拿着红盖头就朝她迎面罩下。

    她视线被阻,满目皆是红色,随后便被不知是谁的人握着手臂牵引着往外走,坐进轿中,来到另一个地方。

    “殿下和新娘子到了……”

    四周的恭贺声中,有半句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

    这是她和大皇子的婚礼?她怎么还会和大皇子成婚呢?

    明明心里觉得不对劲,但她却如提线木偶般完成了拜堂,坐在了喜床上。

    她看见自己双手不安地动了动,最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抬手就要掀开盖头,却被人及时阻止了。

    “哎哟,这事新娘子可不能自己来,殿下马上就到了,莫急。”

    话音未落,一道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近,最后停在她面前,她隔着盖头仿佛都能感受到那人视线,有些僵硬地坐着。

    “你们先下去吧。”低沉的嗓音响起,似乎很是熟悉,她却一时想不起来,只察觉到自己一下子放松了,唇角也一点点勾起。

    眼前蓦地一亮,她被烛光刺得闭了下眼,缓了缓后慢慢睁开。

    一道身着喜服的高大身影出现在眼前,脸上不见往日的严肃,深邃的眉眼间含着笑意,万千烛火仿若都盛开在他眼中,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只剩纯粹的喜悦。

    她也笑了起来,含羞低头,轻轻唤了一句:

    “夫君。”

    夫君?!!

    楚沐玥霎时睁开眼,翻身坐起,借着微弱的天光,四下环顾一圈,见着素净的摆设,这才恍惚记起自己最近搬到龙觉寺里小住了,不是在家里。

    那么刚才就是一场梦了。

    楚沐玥长舒了一口气,隐隐地却有失落漫了上来。

    察觉后,她悚然一惊,再联想到方才梦中自己所为,脸腾地红透了,一股脑将头埋进被中,好似这样羞窘就会减少了。

    她怎么会喊夫君呢?

    还是对着长辈一般的恩公。

    想到恩公平日里威严正经的模样,楚沐玥紧紧闭上眼,有种亵渎的罪恶感。

    也不知道恩公听了会是什么反应?

    楚沐玥一僵,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赶紧坐起身,用手去探额头。

    她一定是生病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对的,一定是这样。

    可是手上如常的温热告诉她事实并非如此,她右手换了左手,反复几次,也只得到自己并未发热的结论。

    所以,她真的对照拂她如叔父的恩公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吗?

    楚沐玥凌乱了,不敢置信,呆呆坐在床上,试图理清思绪,可脑子里空茫茫的,半点头绪也无。

    春桃见自家小姐又出神了,小声提醒道:“小姐,你不是和那位大人约好了吗?再不梳洗就误了时辰了。”

    楚沐玥一个激灵,有些迟疑地看向春桃:“你说今天我要是说不舒服不去好不好?”

    春桃一惊,还来不及说什么,楚沐玥就摇了摇头:“不,不行,我不能这般挥霍恩公的善意。”

    “可是,现在就面对恩公,我实在是……”楚沐玥喃喃自语,秀眉皱得都快打结了。

    春桃提议道:“那要不您边熟悉边思考?”

    楚沐玥点点头,果然大半功夫都在纠结这事,连早膳用完了都没注意到自己吃的是什么。

    眼看时辰临近,楚沐玥咬了咬牙,提起裙子,宛如壮士出征:“我们走吧。”

    春桃小满看着她的背影俱是满眼疑惑,默默跟上。

    楚沐玥先前还是大步向前,越是临近,步子就越小,最后完全是蹭过去的。

    到了熟悉的地方,楚沐玥匆匆打了声招呼就坐下,双手放膝上,眼神一触即离。

    端景帝以为她这是还没缓过来,没有多说,翻开书讲来。

    低沉磁性的嗓音徐徐响起,楚沐玥这才悄悄抬眼,偷瞄了恩公一眼,见他正专注书册,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的目光,楚沐玥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

    恩公应该没察觉出来什么吧?

    楚沐玥又瞄了端景帝一眼,这次眼神却有些移不开了。

    因着自己心虚,她这次没敢坐在恩公对面,而是挑了个斜方的位子,好躲避恩公的视线,却也正好将恩公整个侧脸看清。

    剑眉斜飞入鬓,鼻梁笔直高挺,整个轮廓刚硬又锋利,唯独纤长如扇的睫羽透着几分柔软,此刻正低垂着,不掩眼尾华丽。

    她一直知道恩公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似乎很厉害,但对他的长相没什么概念,只觉得仪表堂堂,很配他那一身威势,直到此刻才恍然发觉原来恩公还生得如此俊美。

    端景帝即使不看也能察觉到小姑娘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起初他还以为小姑娘是有什么话想说,便一直等着,可半晌过去都听不见响动,那视线又过于直接和灼热了。

    端景帝停下声,侧头看去,正好和楚沐玥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撞上。

    “何事?”

    楚沐玥脊背一僵,咬住下唇,放在膝上的双手将裙子都抓皱了,面上还强绷着若无其事的摸样,摇了摇头。

    端景帝凝神打量,楚沐玥垂下眼,蝶翼般的长睫不安地颤了下。

    端景帝只以为她心虚了,便道:“但说无妨,别憋着。”

    楚沐玥心里哀嚎一声,双手捂脸,声音闷闷地响起:“真的没事需要帮忙的,您就别问了。”

    恩公这般关心她,她却想着些乱七八糟的,实在无脸面对啊。

    见小姑娘这般反常,端景帝更不放心了,思量片刻,问道:“昨夜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并没有发现反常之处,或许该让人详细查问了。

    楚沐玥心口一跳,连忙放下手,一脸紧张地否认:“没、没有啊。”

    说完恨不得咬一口舌头。

    这和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什么区别?

    一时脸上有些讪讪。

    端景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眼神深邃又包容,也不催促。

    “您就非要知道吗?”楚沐玥撅着嘴,小声抱怨。

    端景帝颔首:“我不放心。”

    楚沐玥感叹,还是昨日太放肆了,一不小心就在恩公面前露了本性,现在可好,恩公就怕她冲动之下做坏事,什么事都要问清楚。

    可这让她怎么说得出口啊?还有昨夜的梦是一定不能让恩公知晓的。

    楚沐玥心思急转,可情急之下一时又想不到什么事可以牵扯过来遮掩,对上恩公温和包容的视线,她豁出去了。

    细白的手指试探地伸出,一点点攥上玄色袖口,端景帝一怔,有些僵硬地低头去瞧衣摆,复又抬眸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楚沐玥一脸可怜巴巴,桃花眼里全是盈盈的祈求,轻声道:“我不是要去做坏事,只是有些事情没想通,恩公您就别问了,也给我留点余地,好吗?”

    端景帝高大的身形微僵,似乎不太能适应小姑娘柔软的撒娇,轻咳一声:“先松开,这样成何体统?”语气却透着色厉内苒。

    楚沐玥早就察觉到恩公对自己的纵容,才不怵呢,反而仰着小脸得寸进尺:“我不,除非恩公您先答应我。”

    端景帝有些头疼,他的话何时这般不好使了?

    往常这种情况,早有人诚惶诚恐请罪了,奈何眼前这个小姑娘年纪小不说,又不知晓他的身份,就算冒犯了些也是因为自己隐瞒在先,不和她相关,他又如何狠得下心去怪罪?

    见恩公皱着眉,却是忍耐着没有将她的手甩下来,楚沐玥心下大定,也更大胆了些。

    她抓着恩公的衣袖轻轻晃了晃,拖长了语调,嗓音里仿佛含了蜜,甜进人的心坎里:“您就应了吧,好不好?”

    端景帝似乎是不堪其扰,绷着下颌点了点头。

    楚沐玥弯唇一笑,像是偷了腥的小狐狸,得意又愉悦,十分见好就收地松开手,还体贴地将端景帝的袖子理了理,别提多乖巧了。

    “好了,恩公您可别生气哦。”

    端景帝眼神无奈:“既然怕我生气,为何还要这般?”

    楚沐玥唇畔含笑,美眸中光华流转:“当然是觉得您不会和我计较,而且……”

    水润的桃花眼睨了他一眼,少女笑得狡黠:“您不是挺吃这套的吗?”

    端景帝一时哑然,有些不自在地转头看向前方。

    楚沐玥低下头来,掩唇偷笑。

    谷盛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似乎都看见了少女背后的狐狸尾巴在愉快摆动,他摇了摇头,满脸惊叹。

    春桃和小满脸上是相同的懵,这是长辈和小辈的相处方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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