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时日已过了大半,阿香在长秋宫已经待了快满一个月了,也渐渐习惯了宫里的生活。

    皇上南征获得大胜,即将归来,这段时间宫里一派喜气洋洋的面貌。

    不久后将举办宫宴,为皇上接风洗尘,阿香虽然还只是个见习的婢女,可也忙的脚不沾地。

    宫宴上,皇后一定会出席,但她打听过了,生了皇子的胡充华也会出席。

    知道这个消息后的阿香喜不自胜,这也意味着,她很大概率能见到阿姐!

    但现在问题在于,她一个小小的扫地婢女,怎么能让皇后带着她参加宫宴呢?

    阿香可是为了这个事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

    她进宫满打满算已一月有余,可还从未见到过阿姐。

    她知晓阿姐在胡充华宫里当差,职位是书女,宫宴上是必然要跟随主子出席的。

    唉!

    阿香烦恼地蹲在屋檐底下,望着上空不断飘洒下来的雨丝。

    假如她也同阿姐一样从小就饱读诗书就好了,这样也就能在宫里谋个好一点的差事。

    早知道以前阿姐每每让她多读书她就该听话啊!

    “阿香,你蹲在这儿干嘛?仔细姑姑看见了又要训你。”

    媛子抱着一盆换下来的衣裳,出来问她。

    “没干嘛呢,就玩会儿。”阿香托着腮,百般无聊地说。

    “你啊。”媛子无奈地摇摇头,撑起一把伞准备下台阶,

    “你还是早点进屋干活儿,这段时间这么忙,姑姑要是看见你又偷懒,准没你好果子吃!”

    “嗯…”

    阿香眼珠子随意转到媛子木盆里的衣服,问道:

    “媛子,你去干嘛?”

    “把衣服给刘小公公啊,让他送到浣衣局去。”

    媛子望向她:“怎么了?”

    阿香闻言眼睛一亮,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宫里虽不许私自出宫,可跟能出去走动办事的公公们打好关系,悄悄地塞封信什么,让他们给带出去,这也是没问题的啊。

    “哎!媛子你等等我,我也要去!”

    阿香丢下这句话,就冲进屋里,拿起桌上的笔刷刷地写完,仔细封好揣怀里,又胡乱拎几件衣服就跟着出了门。

    出了睡房,又转了几个弯,就到了长秋宫一角的几间小房子。

    这里既做开水房,也是长秋宫宫女们寄托旧衣服的地方,由年轻的刘小公公接管宫女们的衣裳,然后运到浣衣局浣洗,又负责拿回来。

    此时刘小公公正坐在灶台后面看管火,见她们来了,笑着站起来问:

    “女郎们可是来托付衣裳的?”

    “是呀。”媛子也回道,将自己的那盆衣裳放到指定好的木柜上,转身对刘小公公施了个礼:

    “有劳小公公了。”

    刘小公公也忙鞠了个躬:

    “哪里哪里,是奴才应做的。”

    阿香也把自己的衣裳放到了木柜上,又转身朝刘小公公走去,将一个碎银子和信塞到小公公手里,笑嘻嘻道:

    “还得麻烦小公公跑一趟,您别嫌弃。”

    小公公低头看了一眼,熟练地收下东西,一面问:

    “小事小事,还请女郎告诉我送往哪去?我也没有出宫的那个本事,只能替你送到皇宫其他地方。”

    “流云宫,给叫贺徽钰的一个女官。”阿香答道。

    小公公闻言手猛地一哆嗦,不可置信地看向阿香,立马将怀里的信和银子拿出来放到阿香手里,又左右看了一番,这才低声说道:

    “女郎,这…这不可啊,奴才真是不敢给您送这信,您以后切莫再提这回事了!”

    阿香被他这么大的反应吓了一大跳,忍不住问:

    “怎么了?为什么不能送?”

    小公公看着她,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只叹了一口气,说道:

    “唉!总之,您以后不要再提…有关那地方的事了,搞不好,小心你我的脑袋!”

    说完,他只转身回到灶台下,说什么也不再开口了。

    阿香没有办法,只好和媛子一起回去。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她们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缘由,只是隐隐觉得这事很复杂很危险,让她们不敢开口说一句话。

    这一晚上,阿香辗转反侧,很久都没有睡着。

    阿姐在流云宫,给胡充华做书女,她是一点儿也不奇怪的。

    毕竟,她也认识胡知澜姐姐。

    小时候村里闹饥荒,家里有阿姐,二哥还有她三个孩子,阿爹阿娘实在没有办法,把八岁的阿姐寄居在伯父家,阿姐在伯父家待了一年后,由伯父介绍去做了胡司徒府中嫡女的伴读,也就是胡知澜姐姐。

    她后来长到九岁的时候也去了伯父家,跟着姐姐去过几次胡府,见过胡知澜姐姐。

    可是现在,知澜姐姐去了宫做了充华,为什么让长秋宫的人避之不及?

    与此同时,刘小公公思来想去,还是战战兢兢地把白天的事告诉了管事公公,管事公公斜瞟了他一眼,用有些尖细的声音懒懒说道:

    “行了,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刘小公公小心地抬起头看了一眼,亦步亦趋地退下了。

    ……

    “哦?她让人送信去流云宫?”

    皇后慵懒地倚在贵妃榻上,一旁的侍女默不作声的把剥好的葡萄递到她嘴边。

    “回娘娘,是这样,小刘子马上拒绝警告了她。娘娘,您看,要不要…把她处置了?”

    “呵…处置了干什么?”皇后轻笑出声,

    “罢了,她也不知她姐姐如今的处境,倒不如把她带去,让她自己亲自去看看,不就一切都懂了么。”

    “娘娘圣明!”管事公公赶紧磕头,大声念道。

    永平四年,北魏皇帝元恪南下亲征南齐,大获全胜,改用年号延昌,至此为延昌一年。

    军队凯旋归来,皇帝大设筵席,宴请满朝文武。

    宫宴上,丝竹交错,琴瑟和鸣,玉液琼浆,一派喜气洋洋之气。

    趁着皇上酒酣之际,刘腾端起酒杯,上前一步,喜气道: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有陛下龙气庇护,我军才能胜利而归。陛下不辞劳累,亲自出征,实乃万世明君!”

    元恪此番话听得眉开眼笑,频频点头:

    “哈哈哈哈,刘给事缪赞,实乃我朝百姓虔诚之致。”

    “不过,朕出征这段时间,宫里可还安稳有序?”

    刘腾赶忙道:

    “启禀陛下,满朝官员皆屏气凝神,虽不能同陛下前去征战,却时时严谨待事,不敢有丝毫懈怠。”

    “嗯……”元恪赞许地点点头。

    又转头看下左下方:

    “孙长秋,可是如此?你将事务与朕细细道来。”

    刘腾闻此,面上一僵,暗中咬牙,不甘地退回去。

    孙长秋跨步向前,恭礼道:

    “启禀陛下,宫中一切安好……”

    刘腾心中思绪万千,忽地像是有所感,往上方抬眼望去,只见胡充华端坐在皇后右后侧,也正向他瞧来,友好一笑。

    刘腾垂下双眼,半晌,轻笑一声。

    流云宫内殿,一间偏房里,屏风后面,水声缓缓响起,透过半遮半掩的屏风,正能看见一女子在沐浴,曼妙的身影若隐若现。

    一刻钟后,女子裹着白布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屋里虽然点着烛火,可在昏黄的灯光照耀下,洁白的浴布也变得旖旎。

    女子缓缓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块布轻柔地擦拭自己的头发。

    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低声:“钰书女,其他人都已经在偏殿来齐。

    “知晓了。”女子答道。

    女子擦完了头发,随意挽了个发髻,挑了一身舒适的衣裳,出了门。

    到了偏殿,只见众多女官太监们已经坐在了坐席,各人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落了座,她抬眼瞧去,众人都正等着她开口说话。

    耐不住的一个女官已经问道:“钰书女,我们已经知道您此次任务完成了,请问详细内容怎样呢?”

    贺徽钰清了清嗓子,笑道:“不错,刘腾自己答应了我们,以后就站在我们这边了。”

    众人一阵喜色,忍不住相互谈论起来。

    贺徽钰等众人私语渐歇,这才重新开口:

    “诸位,眼下得了刘腾等人的助力,咱们的胜算就有把握了,但这段时间大家切记不可张扬行事,高皇后虽无谋,但身边仍有众多谋士,咱们流云宫现下正被他们的眼线包围,你们一举一动切记要万般谨慎!”

    众人的心也被贺徽钰低沉的语气提起来了,纷纷严肃答应。

    有人突然感叹:“果然还得是钰书女啊,之前咱们几乎是走到了绝境,多亏了钰书女置生死于身外,用此险计。”

    “钰书女真的是我最佩服得人!”另一个太监爽朗地说道,

    “就凭她敢亲手把自己妹妹安插到高皇后宫里这点,难怪能一直得到娘娘的卿爱。”

    太监边说边朝贺徽钰看去,却只见她脸色巨变,不可置信地看他:“你说什么?!”

    太监被贺徽钰的脸色顿时吓得愣在原地,一时竟不知做何反应。

    贺徽钰见他只愣着,赶忙冲到他身前,死死地盯着他,大声问道:

    “你刚刚说什么?你说谁去高皇后宫里了?”

    太监看着她喃喃道:“您妹妹啊,不…不是您把她安插到高皇后宫里做眼线的吗?”

    谁知贺徽钰听了这话竟一时是站不住脚了,往后踉跄几步,身旁的人赶忙把她拉住,但贺徽钰已是顾不得这些了:

    “谁跟你们说的?多久了?她去多久了?”

    太监这时已是明白不对劲了,也慌里慌张地赶紧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

    “一个多月前掖庭的人被告知贺纪香是您的妹妹,让他们专门安排到皇后宫里,我以为是您想借被打得险计让您妹妹到皇后那边做眼线,就想着别打草惊蛇。这…这…没想到…”

    太监看着贺徽钰愈发苍白的脸,不敢再说下去了。

    众人这时也都反应过来了,都担忧地看着贺徽钰。

    贺徽钰闭了闭眼,低声道:“此事…莫言声张。杨公公,你回掖庭后,想办法让她被打回掖庭,马上带回来,秘密行事,切不可让人发现!”

    被称作杨公公的人赶紧低头称是,马上就要往外走,可就在这时,另一个宫女说道:

    “钰姑姑,今天我陪送充华去国宴,看见皇后的队里好像有您妹妹…”

    “胡说!你怎么知道那是书女的妹妹?她不过才进宫一月有余,你是如何认得她的?”

    “我平日跟着充华去皇后宫里请安,总是遇到一个宫女在偏房门口张望,记住了她的模样,又听见其她宫女们叫她阿香,这才猜测是…”宫女小声说道。

    贺徽钰已是站不住脚了,只丢下一句:“你们守在宫里,不要声张”就急匆匆地往外走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心里默默祈祷那位钰书女的妹妹能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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