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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之喜

    而今梅卉裳渐渐理解也渐渐接纳了冉诗序的处世之道,尽管她未必认同,但至少不会再取笑或是嘲讽。

    冉诗序虽未轻下断言,柳云却对他有充足的信心,当然这节骨眼上除了完全地信任他,柳云也别无选择。

    那是一种类似于扒皮抽筋的痛,柳云的左手若是握着座椅扶手,只怕要将之碾得粉碎。可她手里握着的是纪元徽的手,她不能自己变作了残废,还把纪元徽害成了残废。因此她一边忍耐,一边忍不住地收紧,脸皱成一团,泪水在眼里打转,龇牙咧嘴,痛苦不堪。

    若她能看到镜子,必然会被自己此时的表情吓到。可她实在无法想象,怎么会这么痛?好像有一把尖刀在她右肩上扎了三个洞,还来回磋磨。这是人能忍受的吗?她简直要怀疑自己为何要活着受苦,为何不一死了之求个痛快?她这么痛苦地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柳云不觉将下唇咬破,唇边鲜血直流,形容之恐怖有如深宅女鬼。

    纪元徽一时心急,把手挡在她唇齿之间,若是柳云狠狠下口,只怕会咬断他的骨头。可柳云不允许自己这么做,唯有强忍右肩之痛。

    梅卉裳看不过眼,亲自上前把纪元徽的手一把拽出来,塞了一条事先准备好的干净布巾到柳云嘴里,而后仍旧回座位上坐。

    冉诗序的手掌几乎贴在柳云肩下,内力源源不断地凝聚于掌中,缓之又缓地牵引着其内毒针。在这漫长而艰辛的过程当中,冉诗序的内力渐渐耗竭,就要超出负荷之时,一股坚韧充余之力自他身后注入他体内。

    出手协助之人又是梅卉裳。

    损耗这点内力于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但能恰到好处地同时帮助冉诗序和柳云令她感到十分畅快舒心。仔细想想,自武学造诣到达某种高深的境界以来,她很少这么有成就感过。

    这竟是桩多方受益之事。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那三根毒针已从柳云肩上露出了头。这实在是个好迹象,但冉诗序更加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前功尽弃不说,还可能让柳云整只手臂都作废。

    并且,毒针每出一分,柳云所受之痛就要翻上一倍。

    纪玢誉特命井梧从库房珍宝阁中取来一种奇香,焚烧后其香气不仅沁人心脾,还可舒缓心神,正可在这时候起辅助之用。

    只不过那奇香虽名贵,效用在平日里自是绝佳,可于此时的柳云而言,效果却是微乎其微。

    有了梅卉裳的助力,冉诗序自无后顾之虑,可接踵而来的是柳云的失控。她终于控制不住,发狠挣开纪元徽的手,一把扯出嘴里的布巾,继而放声尖叫,几乎连喉咙都要喊破。

    纪元徽首当其冲,却在第一时间捂住了她的嘴。因为她这般嘶吼,不仅影响冉诗序和梅卉裳,更损伤她自己。

    他声音哽咽道:“云儿,撑住啊。”随后重新握紧了她的手。

    柳云痛苦落泪,但能抵消她此刻之痛,她宁可永远麻木。

    纪元徽颤声宽慰道:“冉神医就快要将毒针取出了,只要再多忍忍,很快就没事了。”

    柳云已近意识不清,握住他的手渐渐施力直至竭尽余力,纪元徽都没有皱一下眉头。毒针肉眼可见地越出越多,冉诗序已汗流浃背,万分紧张,加之疲惫手酸,体力渐渐不支,却连眼都不敢眨,唯恐有任何差错。

    可冉诗序尚且能稳住,柳云却是忍无可忍了,她浑身颤得厉害,好似每一寸肌肤骨骼都要裂开,无论纪元徽如何搂住或是框住她左半身,她右边肩膀都还是抖个不住。

    仿佛缓慢行进的船只终于停摆一般,事情发展至此忽然僵住了,三根毒针半藏半露,冉诗序耗尽所能也无法动摇其半分,一来是他力有未逮,二来是柳云实在不配合。

    可这毒针取都取了一半出来,总不可能就放任其另一半留在柳云手臂之内等下回再取,可冉诗序别无他法,唯有借梅卉裳之力加大力度,仍意图将毒针尖端一点点引出。

    早已绽开的皮肉哪经得住这般牵扯,柳云痛得快要昏死过去,眼珠迸发几乎要掉出来,五官极度扭曲,原本的模样已很难看得出。

    连梅卉裳都心知柳云已痛到极致,远超承受范围了,再耽搁下去,只怕她会身衰力竭而亡。即使结果不严重到丧命,也极有可能损伤神识,从此变作痴儿,没有思想没有头脑没有自我地终此一生。

    这时,梅卉裳蹙眉瞅了冉诗序一眼,明摆着的事情他却悬而不决,不如就让她来拿主意,后果自也由她一力承担。不是一意孤行不与他商量,而是情况紧急没那个时间。况且,就是有时间容他慢慢考虑他也未必同意。

    很显然的,柳云撑不到那时,而梅卉裳一贯手起刀落,雷厉风行。

    众人只见她一掌推开冉诗序,紧接着掌心对向柳云肩头,一股磅礴之力将那三根毒针刹那间吸出,柳云再度惊呼,旋即浑身瘫软,倒在了椅背上。

    纪元徽声色皆变:“云儿!”

    梅卉裳将毒针夹在两指之间,退开一步,随手丢进了冉诗序预先备下的盛满清水的铜盆里。其中清水瞬间发黑,还汩汩冒了几个泡。

    冉诗序无暇对她此举发表评论,连忙为柳云敷上疗伤药,再把她肩膀团团包裹起来。接着指点纪元徽将柳云抱回榻上,再为之诊脉。

    万幸,柳云已经脱离险境。

    走出柳云房间,去到纪玢誉特地为他们安排的厢房内,冉诗序放下肩上的医药箱子,两手发颤地斟了两杯茶。

    梅卉裳坐在一旁,在他端起其中一杯前懒懒道:“放着吧,我不渴。”

    冉诗序便端起另一杯,一饮而尽。

    梅卉裳道:“有什么想说的,说吧。”

    冉诗序坐在桌前,望向她道:“今日之事多亏夫人从旁协助,夫人多少有些累了,去卧榻上躺躺休息会儿吧。”

    梅卉裳与他对视片刻,挑挑眉道:“就这些?没别的要说的了?”

    冉诗序微微低头,梅卉裳换了个坐姿道:“有什么话一次说清楚,别积在心里,日后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追究。”

    冉诗序茫然道:“何谓追究?”

    梅卉裳偏了偏头道:“怎么我不计风险速战速决,你没觉得有何不妥?”

    冉诗序道:“自然是有。”

    梅卉裳的脸色一瞬间暗淡下来。

    冉诗序恳切道:“但比起我的力不从心,夫人所为才是上上之策。若不是夫人当断即断,我或许就要害人害己,终身陷在追悔莫及的愧疚与自责里。”

    梅卉裳举世无双的容颜重新焕发神采:“也就是说,你非但不怪我,还得要多谢我?”

    冉诗序道:“当然,我一直感谢夫人,从没有一丁点责怪夫人之意。”

    梅卉裳笑道:“说的什么傻话,你谢我做什么,我只要你爱我,不要什么感谢。”

    冉诗序仿佛深受爱之一字的触动,忽然挪动身子蹲在梅卉裳身前,握住她双手道:“我一直深爱夫人,但求与夫人长相厮守,生生世世,别无其他。”

    梅卉裳简直心花怒放,笑颜愈深:“从前可没听你说过这些,这般突如其来的,倒叫我怀疑你是不是也中了什么毒,被迷了心窍了。”

    冉诗序郑重其事道:“从前是我不懂珍惜,委屈了夫人许多,今后再不会了。”

    梅卉裳顿时感动得无以复加,几乎要热泪盈眶:“好在你明白得还不晚,既知往昔使我受了委屈,那么来日我纵然有何错处,你也不许念我的不是。”

    冉诗序眼睫轻闪,似有迟疑。梅卉裳立刻抽出手来:“怎么你不敢保证你的医术,连自己的情意也不敢保证?”

    冉诗序直直地望向她:“我怎会念你的不是?纵然我不曾使你受过那些委屈,余生我也绝不会念你半点不是。方才我只是在想,过去我作为你的夫君究竟有多不称职,才会使你反复提及于此。”

    梅卉裳怔了怔,忽又垂眸一笑道:“兴许是我未有察觉。”

    冉诗序有些不解,梅卉裳双手握住他双臂,将他扶了起来:“今日真正累的是你,你去歇着吧,我去看看柳云。”

    冉诗序只得应了声好,才转身便听她唤道:“夫君。”闻言回身,梅卉裳在他唇上一吻。

    冉诗序得此意外之喜,小憩的时光充满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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