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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川x你x影山】木灵

    -

    “梦也梦也,梦不见,寒水空流。”

    -零-

    昨夜的衣物汗透了,醒时感到很冷,皮肤也黏黏腻腻的。不是噩梦的缘故,我已许久没有再做过梦。仅仅是因为山间气候阴冷潮湿。一年四个季节,每每醒来,都差不多是这样的情形。

    屋外落木簌簌,四年前收来的徒弟挥着刀在其间飞舞。

    那孩子,不知道在庭院里待了多久了。看见我来,干净利落地将刀收回鞘里,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师父”。前几日刚冒尖的青草,每个早晨都会被露水濡湿。他握着刀鞘,不发一言地站在那里,整个人也宛若朦朦地笼罩着一层雾气。

    入春之后我开始变得十分嗜睡,对身边的一切、自然包括这孩子的生活轨迹,都变得迟钝起来。不知他在什么时刻起来的、也猜不透他每日心里想些什么——实在是很惭愧,我理应多关心他一点。因为无论怎样算,最终都是我将他引到这条道上来的。

    “饿不饿?”

    “唔…我还好。师父呢?”

    “不饿吗?”

    “……其实有一点。”

    “那么现在出发去镇上吧。烙饼、乌冬……哪样都好。嗯…我的厨艺实在太差了。”

    “没,不是的。我觉得就很好。”

    “……几年来一点长进也没有。”

    我还在继续说着,对面的少年皱起眉头来。

    “不,不是的…昨晚的天妇罗就很好。”

    我炸出来的东西……很疲软。刀功不错,但也仅仅只剩下刀功了。烹煮同样,从来都掌握不好火候。进到鬼杀队之前,有师父照顾;后来成了别人的师父,又做回了饭来张口的米虫。影山被我带回来时还不足十二岁,过去同样是被家人精心照顾着的,学东西却意外很快。厨房里的活计,影山在来到这儿一年多以后就全部包揽了。

    只是偶尔也想在特殊的日子亲手做点什么。

    好比昨晚,或在今天早晨——但昨天晚间糟糕的表现,让我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不想再面对锅灶了。尤其在今天,我想带影山到镇上去,就像四年前我将他从被恶鬼侵袭的小镇上带回来那样。

    今天是藤袭山上举行最终选拔的日子。

    藤袭山。

    ……

    为了扩充猎鬼队士而进行的选拔,胜出者不过寥寥几个……更多的,是无数年轻剑士被恶鬼吞食而死去。近些年来死在藤袭山上的剑士更多于往日。有传言说山里混入了拥有血鬼术的鬼,这些本与我再没太大关系,可……

    “天妇罗不好。我就不喜欢。”

    影山飞雄是四年前,我作为鬼杀队士执行最后一场任务时救下的孤子。退隐到山间,想到底我们都是无人作伴,所以擅自做出了将他带在身边的决定。

    手里依旧有刀。但往后斩鬼与否,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这些年来做得足够多了。

    可这个孩子,他目睹全家上下被鬼所杀。同样的……他见过我提刀斩杀鬼的模样。

    他执意要我教他刀法与呼吸法,说要为家人报仇,要让肆无忌惮摧毁他人幸福的恶鬼受到应有的惩罚。

    这些话,过去不知听多少人说过,我早就听腻了。可当自己真正被一个孩童注视着,他的眼神执拗、眼里充盈着受伤兽类的泪水,他强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让我头痛欲裂。并且,面对着拥有那样眼神的一个孩子,我没有办法拒绝。

    “师父不喜欢的东西有很多。”

    这样一来,手里的刀真的无法放下了。

    哪怕在神志不清醒的时刻,还会记得,要给那孩子做出更好的表率才行啊。

    “太多了——天妇罗配酱料,更不喜欢。”

    “没关系。”

    听见飞雄这么说,我微微地张大了双目。而也是这么久以来,他初次自发地对着我笑了。他是个不太爱笑的、看起来有些木讷的孩子。

    单一的信念支撑着他,所以外在僵直的似一把刀匠手中锻造出的半成品,让旁人几乎忽略他内在里柔软的地方。

    “师父喜欢什么,反正我都记得。”

    -壹-

    影山那小子,其实是个十分优秀的剑士。一双眼里宛若藏着两潭死水。向鬼的头颅挥刀时,冷静、毫不带感情,怀着一种归于平静的恨意,似乎生来就是为用作斩鬼的。

    唯有一点……对自己受的伤,在意到了过分的地步。哪怕是手臂上一处小小的划痕,也要认真细致地处理。我曾不止一次地看到过,他坐在房檐下面的台阶上,用蒲公英制成的药膏细细涂抹自己的伤口。这一点甚是诡异。

    “太不讨人喜欢了。”

    “……我说,是不讨你喜欢吧?”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懂怎么和人打交道,这样的队士…”

    可阿树她,却万分地维护他。

    “鬼杀队从来不是要和人打交道的,不是吗?”

    她打断我,而我无法反驳她。

    细想想看,一直以来我们之间生发的所有争论,最后往往都是她占理。

    “他的刀刃是蓝色的,与我们是同门;他有关战斗的一切,都是我教他的。日后你们一起战斗,会像我们过去一起战斗那样。”

    树的头发变长了,长到需要用绳子束起来。她的头发软软塌在背后,没有半点小时候活泼的样子了。过去她最爱的是传统的抹茶,如今开始喝起由西方传入的红茶,用的还是原来那套茶具。

    在她的那套茶具里,有一只独属于我的茶碗。我可以说那是我自己的茶碗。它缺了一个小小的口,是许多年前被我摔的;那个时候我觉得只是一只无关紧要的杯子,不愿意赔给她。树从此惩罚我,但凡来她这里,只许用这只带豁口的茶碗喝茶。

    “那家伙怎么能和你一样?”

    尽管这样说着,我还是收影山当了继子。

    柱的继子与否,对影山实则是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在这之后,他对我的称呼依旧是“水柱大人”;在我的要求之下,他才开始改口为“及川先生”。

    后来我将这段小插曲说给树听。薄薄的树影被阳光映在石桌上,她屈膝跪坐在桌旁,指间捏着筷子,忍俊不禁。

    “让他叫你师父。你不是一直都希望能有个徒弟,让他叫自己师父的吗?”

    “他只认你一个师父。再说了,我也不喜欢这个徒弟。”

    树盯着我的嘴唇,明明我的话已经说完了,她还在认真地听了许久。错将咀嚼的动作当成话语,凝滞片刻,带着无奈的笑容摇摇头。

    “你、能听见我说的话吗?”

    ……

    她的视线由嘴唇上移,望向我的眼睛。在她看我的同时,我也同样在看着她的:树的眼睛非常漂亮。不仅是眼睛,还有眉毛、鼻子、人中……笑起来时嘴唇的形状。清透的色彩环绕着阿树。或许,阿树本身就是春天吧?

    “我能明白你说的话。”

    阿树抿了抿唇,轻轻地笑了。全然不顾我的内心是何等的煎熬。似乎她是将所有的温柔都分给了那个叫影山飞雄的人——她从恶鬼爪下拼死救回来的孩子,同样的,也是我的继子。

    而对于我……阿树简直是世间最残酷的女子。

    -贰-

    阿树姐姐她,在我参加最终选拔的那个清晨拥抱了我。

    最初我是叫她阿树姐姐的。如今想要再改回来,她大概也不会介意的。是因为及川先生,偶然地问过我一句,“你管你师父叫什么?”——这个人,真的非常奇怪。明明是自己问着一些自己已经说出答案的问题,但如果不去理睬他,又绝对会变得十分生气。

    “管师父叫师父。”

    “啊啊…”

    那人瞬间得意地笑了起来,

    “你管阿树叫师父,难怪不愿意这样叫我——不过我也是不会计较这些事情的啦。”

    毕竟阿树的徒弟就是我的,我的徒弟就是阿树的,我们的关系可不一般,她有对你提起过吗?——及川先生当时是这样说的。我不太记得她曾说过自己与及川之间的事情,所以忽略掉了这个问题。不过,既然及川先生可以这样自然而然叫她“阿树”的话,如今的我应该也可以像从前那样,喊她阿树姐姐。

    阿树姐姐她……救过我的命不止一次。

    十二岁那年,恶鬼袭击了我居住的小镇。家人、朋友……无一幸免。

    除了我。

    阿姊在最后关头,将我藏进了床下的木箱里。箱子里原本装着的,是阿姊上学时所作的书画、父亲从远洋带回的玻璃制品,平日里被视作宝物珍藏,而那时她却如同发了疯一样,将里面的物件通通倾倒出来。玻璃器皿摔在地上,砸得粉碎。十二岁时我的身材还十分矮小。她将我藏在箱子里面,片刻之后,我听见屋外传来尖叫、以及……牙齿啃食血肉的声音。

    很久、很久。

    噬咬的声音渐渐小下去。

    鬼的嗅觉十分灵敏。它循着气味找过来。它寒寒地笑着说,“找到你了”。手摸到床下的木箱,尖利的指甲穿过木头、陷进我的皮肤里。

    一定会死吧。阿姊的努力…一切空空都是徒劳。但即使臂上传来剧痛,我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这样一来,是鬼发现我,而不是我在鬼的面前暴露自己。我想念阿姊,想念我的父亲、母亲……箱子里的灰很呛人。吱呀呀地,木箱被一寸一寸拖出来。有阳光透过木板的缝隙,我闭上眼睛。

    ……

    再睁眼,迎来的却并不是死亡。畸形的、高大的鬼,同山一样轰然倒塌。而大山倒塌之后,伫立在它身后的、逆光而站的——

    “抱歉。”

    身穿着鬼杀队服的树,干净利落地将刀收回鞘里。

    “抱歉、我来晚了……”

    她凉凉的手指贴在我的脸颊上。已经失去了一切的我,此刻应该要流泪的吧?可不知为何,掉下眼泪的却是树,而我的心中一片空白……如何悲伤?

    连悲伤的感觉也忘却了。

    “你不应该来的。”

    她张大了眼睛,脸上的神色更加悲伤。地板上四处都是碎裂的玻璃渣,树的眼泪也像玻璃一样透明。她凉凉的手指在我的脸颊上游走着,做出擦拭泪水的动作,可我并没有哭。真正在哭的,其实只有她自己而已。

    “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呢?……”

    怎么可以。那时的我也不明白。只觉得一切都没有意义,食而无味,风送来满鼻子的腥味,也不觉得恶心。失去了活着的感觉、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大概那时的我,就是这样的吧。

    我坐在落雨的屋檐下,回忆起这段已经尘封的过往。

    如今的我,穿上了和当初的她一样的队服。有着自己的刀与刀鞘,救下了与当初的自己一样的、许许多多的孩子。而在我上藤袭山参加最终选拔的那个清晨,阿树姐姐拥抱了我。在那之前我对她说:“师父喜欢什么,我都会记得。”

    她紧紧地抱住我,呼吸轻不可闻。

    “不要死。千万、不要死了啊……”

    “活着回来见我。完好无损地回来见我。”

    ……

    “怎么不摆弄你的蒲公英药膏了?”

    及川先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站在这里的。

    过去他不喜欢看我为一点小伤摆弄药膏,看见了,总是要调侃几句。过去了很久,才想到要过问原因——我却神使鬼差地、没有告诉他实话。因为阿树姐姐不喜欢看见我受伤的样子,无论时隔多久、去到多远的地方执行任务,也想要完好无损地回去见她。可是及川先生……听见这些,大概会不开心吧?我不清楚他是不是真的会不开心,只是一点点源于直觉的推断,驱使着我对他说了谎话。

    ——因为很疼,疼起来觉得很难受。

    ——哦?你怕痛啊。

    ——也难怪……阿树她,也是个很怕痛的人呢。

    提起阿树姐姐时,及川先生的神色与声音也会一并柔和下来。阿树姐姐却极少会提起及川先生,只是偶尔去到山下时,望着山脚处那条细窄的河流发呆。她总是说,望见川流不息的河流,会想起一个好听的名字——现在想来,大概她说的就是及川先生吧。

    “以前怕痛,现在不怕了吗?”

    及川先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盘腿在我身边坐下,望着雨帘外葱茏青翠的树木,眼中倒映出沉寂的景,人也变得沉寂了。

    “不怕了。”

    怕痛吗?……

    其实,向来都是不怕的。遇见她之前,甚至连死都不怕的。只是在遇见她之后,骤然变得软弱起来了——害怕死、害怕死后会再也见不到她。

    -叁-

    正式加入鬼杀队的那晚,锻刀人将我们的日轮刀送至山脚下。我们的锻刀人,是个个子十分矮小的男人,戴着夸张的面具,声音却很浑厚。我们在藤野先生的面前握住刀把,然后,她的刀刃变成了深蓝色,我的也变成了深蓝色。

    “啊……真不错,是漂亮的深蓝色呢。你们的师父,是鳞泷先生吧?”

    “是啊,是啊。”

    “那么,请代我向他问好吧。年轻人们,道阻且长,祝你们武运昌隆。”

    ……

    那个时候,根本没有真正领会“道阻且长”的意思。有她在身边,所以根本不畏道阻。只觉得对“武运昌隆”充满了信心,毕竟我们是师父最优秀的弟子;再者,在一众人中脱颖而出,十分顺利地通过了藤袭山的选拔。

    在回去的路上,我问树:“你知道‘木霊’吗?”

    既然这样问,我就料定她绝对是不知道的。

    “我知道,是树化成的精怪嘛。”

    她居然知道,一定是和我一样,偷偷看过师父藏在居室里的古书。

    “居然知道吗?!你这样聪明,又起了这样的名字,该不会也是树精吧?”

    “虽然不太想理你,但如果是树精,好像也不错呢。”

    “你要天天徘徊在山谷里唱歌吗?”

    “在山谷里唱歌给谁听呢?鸟和虫子吗?”

    “呣……河流,唱歌给河流听吧。我的名字里不是有个‘川’字吗?如果你是树精的话,没有事就到河边,唱歌给我听。”

    “才不要唱歌给你听。如果可以,我也想化作山谷里的回声……在山谷里留下的回声。”

    “这样一来,如果有天执行任务的时候被鬼吃掉了,未来你回到这里,听见的每一次回声,都是我在和你对话。”

    树从小就是个有点悲观的人,我不喜欢她这样。

    可她一直就是如此,尽管我不喜欢这样,可向来也都拿她没有什么办法。总是把各种错误都归咎于自己,受一点点小伤就要掉眼泪,怕痛又挑食……这就是树,集万千缺点于一身的…这样的树,却是世间绝无仅有的、仅此一个的树。在她受伤从鬼杀队退隐之后,我偶尔一个人虽感觉寂寞,但想这对于树来说,或许是她更想要的生活,也就释然了。

    可是,她却在卸任前执行最后一次任务之后,带回一个全家被鬼所食的孤子。而那个孤子,执意要学习呼吸法、加入鬼杀队为至亲报仇。

    树重新提起了日轮刀,为了他……我开始看不清她想要的生活究竟是怎样。偶然得空,我去他们所居住的山上看她,惊讶地发现她心不在焉地吃着曾经最讨厌的天妇罗。看见我来,也并不惊讶,从屋里拖出垫子让我坐。

    “那小子呢?”

    “嗯……飞雄吗?我让他去瀑布边训练了。你知道的,就像当初师父训练我们那样。”

    “你为什么在吃天妇罗?不讨厌吗?”

    “想来想去,只有这种食物最简单了,所以自己试着炸了点——要尝尝看吗?”

    退出鬼杀队后的树,整个人变得轻飘飘了许多。不仅是消瘦了,整个人气若游丝,好像灵魂都被一缕一缕地抽走……一举一动、就连答话时也迟钝了许多,不知在心里想些什么,神思又飘到何处去了。

    “你……以前明明最讨厌这个的。”

    …该说不安吗?

    是啊,望见这样的树,我是深感不安的。藤野先生所祝愿我们的“武运昌隆”,在此刻,似乎也戛然而止了。

    “彻……”

    “其实,我已经尝不见味道了。在今天彻底失去了味觉,吃天妇罗,我一点也不觉得厌恶…”

    “…正是为了验证这点,我炸了很多很多。”

    她苍白的手指,渐渐聚拢、虚握成一个松松的拳头。低下头去,不去看我。婆娑的树影印在她的肌肤上,斑斑驳驳,好像一张破出许多缺口的纱布。

    树受的伤……不是普通的伤。是血鬼术,那只鬼在太阳升起来之前,发誓说要让树经历这世间最痛苦的一种死亡。它的血鬼术同诅咒一样盘旋在她的头顶。鬼死了,那血鬼术还没有消失。如此一来,根本没有可以破解的办法。

    为什么出了这种事情,她却一直不告诉我?

    没有办法经常见她,我让树给我写信。任何事情,不可以再瞒着我。哪怕是死了……我也要知道她葬在什么地方。说这些话时,作为一个男人的我,却十分没出息地哭了——而树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双手托腮地端详着我。她扑哧地笑了出来,眼睛笑得弯弯的,说,“上一次见到你哭,还是师父惩罚你,你被倒吊在树上的时候呢。”

    ……那个时候,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原来时间会冲淡许多记忆,但总会有些部分,它们会像常青树一样,永远葱茏青翠、生机无限。

    后来她给我写信。

    闻不见东西了,听不见声音了……视线很模糊,但仍旧可以看清。

    最后一封信,她没有提关于自己的任何事情。她说,大河悠久。晓风冷月,杨柳落英,都只是刹那光景。她说,生逢这样的年代,是我们没有办法选择的事情。拥有这样的命运,是出生之前就早已注定的事情。

    “但是这样不行,彻。一边清楚着自己的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一边还要告诉你这些,对你、对我都实在是太残忍了……请原谅我。”

    收到这封信之后,我连夜启程,到山上想要找回她。

    但是树就这样,从此不见了。

    唯有山谷与河流长存。

    山谷里鸟雀之声回响不绝,长河中潺潺流水不断。

    树说,她已经许久没做过梦。她做过的最后一个梦,是变成了山谷中空旷的回声,永远在回应着,重复着游人话语中最后的三个字。

    -肆-

    及川先生在开了斑纹之后,话突然变少了很多。

    不过他每天看上去依旧过得很快活,脸上总是挂着笑,殷勤地去帮蝶屋的女孩子们拎东西……他说女孩子们很可爱,就算知道自己开了斑纹活不了多久了,看见女孩子们,就不会觉得自己过得十分悲惨了。

    开过斑纹的剑士,会变得比原先更加强大。阿树姐姐说,鬼杀队里的大多数人都倾尽一生追求着强大,因为他们很痛苦,也因此他们很痛苦。如果偶尔能有人提醒他们休息一下,哪怕依旧辛苦,大概也会幸福得多吧。

    “总之,一旦选择了这条道路,终究逃不脱一个‘苦’字。”

    在她带我上山那天,她这样对我说着。

    “……你真的想好了吗?”

    树林阴翳,鸣声上下。

    我们在阳光筛下的光斑之间穿梭着。树的鞋子上沾了一块湿湿的泥巴,她从地上捡起一片树叶,蹲下身轻轻去刮。她的指尖上,有许多不知是何年何月留下的划痕。樱粉色的嘴唇,在阳光的照射之下,看上去格外脆弱。我看着她,觉得她宛若一个玻璃制成的人,只消轻轻一碰,就会碎掉。

    “话说回来,小飞雄——你知道木霊吗?”

    是什么?我不太理解,茫然地看着她。

    “是山谷里空旷的回音,一种很美的表达方法。树精灵在山谷间留下的歌声,就是我们听见的回音。”

    “没有人来的时候,她们又唱歌给谁听呢?”

    阿树姐姐微微愣了一下。

    多年之后,及川先生与我一同上山的时候,也向我问起“木霊”的事情。

    我想,这大概也是他们珍贵回忆中的一部分吧。当我回答他说“知道”时,及川先生又很明显地露出了不太高兴的表情。他嘟囔着说,你简直和你师父一模一样,一点成就感都不愿之后我们沉默着步行良久,我努力回想着当年阿树姐姐回答我的那番话。那番话对于当时的我而言晦涩难懂,并且距离今天,也有好些时日了,想要回忆起来,实在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万物皆有生,万物皆有呼吸。山与河流,草木与花,因为有了它们的存在,所以徘徊在山谷里居无定所的回音才不会觉得孤独吧。”

    “曾经有人对我说过,如果我是树木化成的精怪,不妨唱歌给河流听。如果想念一些人的话,不妨将对他们的想念说给山谷听。”

    “‘木霊'一定会将这些话传达到的。”

    “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不会传达到的。”

    “会的。就好像,如果你现在对着山谷大喊一句,‘我想念你’——就可以听见来自思念之人的回音。”

    ……

    会传达到吗?——我很想念你。我想念你。

    我…听见山谷的回声。它重复着我所说话语的最后三个字,这会是你吗?

    落木簌簌,水流潺潺。

    埋骨原野亦不悔,旅途秋风渗入心。

    木霊树鸣道春尽,浩瀚宇宙无穷星。

    这会是你的回应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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