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在乎你，我就不会过来。”

    顾清然叹了一气，指腹轻轻抹去了那粉润脸颊上的泪渍，低声道：“清宁，如果你信我，就不要再身犯险境，谁欺负了你，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即便他爷爷是上将。”

    “我还没有懦弱无能到看着你受人欺凌，却置之不理。”

    清宁低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微一笑，声音低弱，“你以为，你没有过吗？”

    顾清然眉宇微蹙，心里陡然升起一丝疑虑。

    他将她揽到怀里，摸了摸她湿凉的侧脸，温柔地安抚，“从你到我身边来，我一直对你要求严格，可从来不愿看到你受委屈。我会舍得自己最心爱的女孩被别人欺负作践吗？宁宁，为什么你总不肯信我的心意？”

    清宁低声道：“薛晟能有什么弱点，你又能怎样奈何他。”

    顾清然眼睫微垂，“上次他得到的教训还不够深刻。一个人就是再不可一世，也有能管住他的。”

    他顿了顿，沉吟道：“现在外界掘地三尺都想要找出你的踪迹，你暴露在大众之下，所有人都对你趋之若鹜。像今天这种情况，谁也不能保证没有下一例。你应该听谢涟说过，七年前他和他父亲就被卷入上官凝珠的绑架案，谢凌君死了，他和上官凝珠却侥幸逃生，上官从此息影，成为影坛传奇。”

    清宁道：“她之所以是传奇，自然经历了种种险境。”

    顾清然冷声道：“可她成为这样的传奇，经历了怎样的危险？若不是非同寻常的好运，也不能侥幸逃脱。那些极端的所谓影迷们，连威胁绑架也在所不惜，只要能接近你。你现在获得的名气、地位，虽前所未有，但也面临巨大的风险。”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放弃已经得到的这一切吗？”清宁静静地望着他。

    顾清然神情一滞，吻了下她皎洁如雪的脸，道：

    “娱乐圈的浮华不过是过眼云烟，我不想你时刻处在这样危险的境地。我已经联系了几所M国的大学，你随时可以就读。没有人会来打扰你，清宁，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清宁莞尔道：“我不要。虽然你看不上我得到的，但这是我离开顾家之后，第一次靠自己挣来的片酬和代言。”

    她看了他一眼，不免带上了点挑衅，“我也知道你向来注重得失，白白给了我天启的股份，你大概心有不甘。但是我给过你交易的机会，那晚是你自己放弃的。所以我也不欠你的。”

    “你说交易？”他的眸色浓黑得像夜雾，音色更是低沉，“你跟谢涟在一起时，你以为我不难受吗？”

    “我容忍了，我把那些日子当作是你一时好奇，在外面贪玩。终究你会回来。现在你说是跟我交易，好，就算是交易，这笔交易也是建立在我包容你、疼惜你的基础之上，你就像一个抱着金砖过闹市的稚儿，人人都在觊觎，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庇护，终究会陷入被抢夺的境地。”

    “宁宁，我赠给你股份，是想对世人证明，我才是你的避风港。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如果你这么喜欢拍戏，去M国也有很好的平台，不一定要留在这个是非之地。跟我在一起，让我保护你，好吗？”

    他清沉有力的话语，伴随着那阵清幽的绿檀香气，闯进了清宁的心里。

    曾经，她多么期待他说这句话。

    “我现在只想回去睡觉，拍摄了一天，我很累。”清宁挣开他的怀抱，转头看向车窗外。

    她的心已经一点波澜都起不来了。

    见她没有否定他的提议，顾清然也不逼她，只当给她一点时间考虑，语气温存起来，“好，先送你回去休息。”

    仲夏夜的月色如薄纱般清冷朦胧。

    清宁抱着若雪睡在床上。

    她一直没睡着，抚着若雪柔滑的毛发，睁着眼想事情。思绪纷杂之时。

    却听到那个久违的机械又冰冷的声音再度在脑子里响起。

    【再度警告：世界线扰乱严重！给予重度惩击10分钟！！】

    清宁因突如其来的剧痛而蜷缩在床上，若雪察觉到了她的痛苦，不禁着急地喵呜起来。

    十分钟后，那个声音冷冰冰道：【孟清宁，我给过你重生的机会，可你再三违背我的吩咐，甚至夺了顾清然的部分气运，你是永远不想见到你父母了吗。】

    清宁擦掉了脸上的冷汗，气若游丝道：“我没有抢夺别人东西的爱好。而且我也没和他在一起，你如果是因为女主得不到他才这样挟私报复，那我着实无能为力。我总不能强按着顾清然和别人上床吧。”

    【你从顾清然那里得到天启大笔股份，又令他树立强敌，已经损耗了他的气运。他原本在国内的事业完全可以更上一层楼，现在他远赴国外，你又令他精力分散，他还想带着你一起远走高飞。你要知道，男主的事业是维系这个世界运转的根本，你再动摇他的心志，扰乱他的事业版图，世界就会有崩塌的风险。】

    清宁将不安的若雪抱进怀里，低笑一声，“那你是想让我和谢涟继续在一块。”

    【没错，和谢涟结婚，从娱乐圈退隐，让他看不到你，就会彻底死心。】

    “原来在你眼里，他也不配有爱情，只能做一个高处不胜寒的孤家寡人。这就是你对你的男主格外的关照嘛。”清宁讽刺道。

    【拜你所赐。如果不是你的扰乱，他原本爱人事业可以全部得到。】它回答的冷邦邦。

    “你实在很会捡软柿子捏。我很好奇一件事，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所谓的天道要如此监视我针对我？为什么不让我自生自灭？”

    【每个世界有其运行的法则，你不容于此，是注定的。即便我不介入，你也会在二十岁死于一场意外。】

    “那你可以什么都不用做，只管放任我死亡的那一天到来，岂不更加省事吗。”清宁只觉得它在恶意恐吓自己，回答的十分冷硬。

    【......】它一时间无言以对。

    上一次世界的意外崩坏已经耗费了它许多的能量重构，它已经承担不起再次崩塌的风险了，决不能再进入那漫长黑暗的休眠期。

    【我承担不了这个风险。】它短暂沉默后，干巴巴地回复道：【在这一年的时间里，男主有可能被你蛊惑，做出不可控的事情，我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可我还是很疑惑，你完全没必要将谢涟和我硬绑在一起，你这么做有何目的？”

    它考虑了一下，才说明：【这本书的作者是你父母那本书里男二谢凌君的狂热粉丝，她不满谢凌君的结局，创造了这个新世界，让谢凌君的女儿谢怜可以和最强大完美的男主顾清然结合。你作为周云微的女儿，被作者厌恶至极，赋予了你噩运，只能作为男女主感情的催化剂，最后被你最爱的人厌弃。】

    “所以，你是那个可鄙的作者的意识化身，怪不得对我如此恶意。”清宁冷笑。

    【我无需对你说明我和作者的关系，你只需明确一点：只要令男主对你死心，让这个世界正常运转下去，我就可以给你一个前往异世界的契机。你很喜欢的江澈，也可以在那个世界见到他。】

    它着重补充了一句，【而在这里，你再也不可能见到他了。】

    清宁抱着若雪的手轻轻一颤，连声音都是颤的，“你什么意思。”

    【他死了，和你父母一样，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你想再见到他们，除非能和我完成这个交易。】

    清宁抱着若雪坐在床头，好像雕塑一样，一动也不动。

    过了许久，她才面无表情地说：“你杀了他。”

    它平淡叙述：【我不能决定他的生死，一切都是世界自然运行的结果。只能说是你的觉醒改变了这个世界，也改变了他的命运。】

    有那么一会儿，清宁感觉自己的整个脑子都是空的，里面什么也没有。

    她再次找回理智的时候，才发现脸上湿漉漉的。

    那个陪伴她童年、少年时期的男孩子从她生命里永远消失了。

    她再也没法在深夜的时候设想到他就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也许他正在画画，也许他结识了新的女孩子，有了新的恋情，而他们最终相忘于江湖了。

    她不用再设想他的将来了。那个骄傲别扭的美丽少年，只能永远存在于她的记忆深处。

    清宁擦掉了眼泪，在黑暗中露出了一个微笑，这笑容不同寻常，格外地令它心惊。

    “我要用自己的方式来完成这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