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

    谢馥深大捷的消息传到了萧家,萧家上下惊喜万分。

    萧如意如今已能下床走动,乍一听闻这件事,便张罗着要派人前往军营,谁来劝说也不听,还亲自前往厨房,要替谢馥深做些方便储存的吃食。

    自发生变故以来,萧如意整日忧心忡忡,每日问十遍丫鬟,谢馥深会不会因为她如今残缺,便不要她了?

    一旦丫鬟的回答不让她满意,轻则摔东西,重则动手打骂丫鬟,或直接叫人拖出去发卖了。

    萧家之内日日不得安生,萧家之人只能哄着:说谢馥深定然十分爱她,不然,何至于去领兵打仗?那还不是因为萧如意在这帝都城内,谢馥深出去那都是因为她。

    如果这都不算爱。

    这话原还只是在萧家流传,后不知怎的穿了出去,整个帝都之人都知道了,谢馥深冲冠一怒为红颜。

    待到这话再传回萧家时,人云亦云之下,萧家自个儿也开始信了,莫不是真相真的如此?

    萧如意对此深信不疑,便闹腾着萧家大少爷萧云鹤亲自去军营送慰问品,“他一向锦衣玉食惯了,哪里受得了军营那种地方,我若不多替他想着,如何算作他的未婚妻?他既把我捧在手心上待我,我自然要替他多多打算。”

    说完便怒目威胁萧云鹤,萧云鹤无奈之下,答应替她跑这一趟。

    萧家仆从架着马车,傍晚的军营直道外,扬起一阵烟尘。

    萧云鹤踩着家奴的背从马车上下来,还未走近,便被守卫的士兵拦在了瞭望台下,他高傲的嗤笑一声,避开泥腿子说话吐出来的唾沫星子。

    “大胆,还不离远点。”家奴麻溜的站起来,“这是谢将军夫人的哥哥,还不快快让开,谢家未来的夫人有要事让我们过来探望,若是耽搁了,你们谁能担待?”

    将士曾杀敌数十,自带一股凶煞之气,“管你是谁,便是天王老子来也不行。”

    路过的田昌将军竖起耳朵,听见谢馥深夫人几个字心中一动,突厥大军已佯攻他们三次,军营之中士兵已有所懈怠,但如若下一次便是真正的进攻,凭着这种状态,必然大败。

    为此,谢馥深的神色那是一日比一日冷峻,他身旁的人都快冻成冰棍了。

    田昌将军心思一转,嘿嘿的上前,呵止了将士,问萧云鹤:“你是小夫人的哥哥?小夫人可好?他让你过来,是有什么大事,快进来说说,我这就带你去见将军。”

    萧云鹤满意的点头,“你还算有点识相。”

    走到主账前,田昌让萧云鹤在一边等着,他进去禀告,撩起帐子,他对青山挤眉弄眼,“谢将军今日可要开心了,瞧瞧我把谁带来了。”

    “快夸我”三个字就差刻脑门上了。

    青山没眼看。

    谢馥深走出营帐,对田昌的得意视若无睹,神色肃穆不近人情,“田建军,根据军中律法,私自放无关之人进入军营,杖二十。”

    田昌一愣,“谢将军,他不是你的大舅子。”

    青山肩膀一抖,哦豁,捅马蜂窝了。

    谢馥深撇了他一眼,“噢,你既知道他是外人,知法犯法,加一十。”

    田昌:“可是……”

    谢馥深又道:“你作为军中将领,不为表率反而公然违抗,加一十。”

    田昌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事儿不对。待到仔细和青山打听一番,这才知道,哪里是小夫人的哥哥,这是害人精的哥哥。

    他认错人了!哦,不对,是这个龟儿子骗了他!

    “你个兔崽子!”田昌咆哮的声音,整个军营都听见了。

    萧云鹤懵在原地,不知发生何事,便被人赶了出去,他不甘心,在大营门口闹,却被田昌一个过肩摔扔出营地门外半里远。

    谢馥深远远的看着这出闹剧。

    他预备着该那些人也该来闹事了,只是没想到来的竟然是萧云鹤,这样一看,萧家果然不行了,如今被别人当成枪使都不知道。

    不知道萧云鹤是如何被忽悠而来,谢馥深对此并不关心,他在意的是这件事传达的另一层意思,世家门蠢蠢欲动,派人来军中捣乱,到了现在这个时刻,他们其实是期望帝都城破。

    明帝要维持大耀的尊严,明帝渐渐脱离了世家的控制,这对世家而言,是坏事。

    这天下谁来做这个皇帝,是大耀还是大夏并无区别,他们如周家一般,将大部分的势力转移到了东都,而失去帝都根基的明帝,在东都洛阳更容易被他们掌控。

    只这一条便够了。

    他大可以满足这些人的愿望,那样他的计划也能顺利进行,只是芸娘……

    芸娘不会走,她还在等着她爹回来,她一直以为他的计划是谋夺这天下,而不是陷黎明水火,一旦被她厌恶……她有余力回救助路边的可怜人,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她更像个传统的士大夫,便是对萧皇后,也更多是周旋,她是个规则之内的人。

    谢馥深眺望着远方,看着萧云鹤马车扬起的尘烟陷入了沉思。

    *

    深宫之中,周嬷嬷端着紫檀木的托盘,掀开托盘上的红绸,金色的头面在灯光之下发散着莹莹的光。

    饶是萧皇后也惊讶了一番,那头钗上的蝴蝶,颤颤巍巍的欧动着,真实得仿佛要飞出来一般,她下意识伸出手。

    “娘娘,不可。”周嬷嬷脸色一变,急忙制止。

    萧皇后笑了,“慌什么,我是那等没见过世面之人吗?这东西确实美丽,送到偏殿去,仔细盯着她,看她是不是日日都戴着。”

    周嬷嬷恭维,“这是徐州刺史夫人寻便了大耀,才找着的名匠特意为您千秋节打造的贺礼,那李家小娘子哪里见过这等宝贝?只要她收下了,还能不上钩?”

    这幅头面在秘药佐以□□之毒中浸泡了二十一天,这幅头面便是美丽的毒药。

    美丽的首饰那个女人不爱呢?只要佩戴之人日日接触,不出十日便会毒发生亡,且死得悄无声息,无人能查。

    禁足又算得了什么。

    萧皇后扶了扶手,让周嬷嬷去办事。

    而远在千里之外,傅东陵在东海寻得了一匣子东珠,颗颗拇指大小,圆润中光芒迷人,遍寻了幽州的匠人,才将这匣子东珠镶嵌在一顶华美的凤冠上。

    那东珠太过耀眼,便是匠人也不得不感慨,“这样的凤冠,世间再造不出第二顶来。”

    不是没有手艺,而是没那珍珠。

    傅东陵颇为得意,在李家大郎李致和来幽州述职时,特意拿出来炫耀一番。

    李致和纳罕:“皇后娘娘千秋已过,难不成这是为明年提前准备的贺礼?”

    傅东陵笑而不语,“你觉得你妹妹可喜欢。”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想必皇后娘娘定然是喜欢的。”李致和心底嘀咕,这狗登西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他在傅东陵的管辖之下,整日看着傅东陵和都护交好,优待府兵,颁布多条府兵福利政策,又派人整理幽州的户籍,重点关注辖区内青壮男人……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不简单,不管傅东陵是为了什么,他可不愿把芸娘牵扯进去。

    “你小子啊,变聪明了,我还能害你不成。”傅东陵说完,吩咐人把东西装起来,随着这一季度的孝敬一同,送往巴州。

    而寄给谢馥深的书信则分开,单独送到了帝都。

    这是一封阐述天下形式的信,谢馥深左看右看,也只瞧出两个字“搞事!搞事!搞事!”

    谢馥深嘲讽一笑,把信扔到了一遍。

    傅东陵啊,当年也是逼着他谋反的一个好手。

    谢馥深早已经为傅东陵设计好去路,以这人之野心,天下大乱时如若无他来约束,这人定然能夺下燕云十六州。

    以傅东陵谁都不服傲慢狷介的个性,无法完全收复治下涌起的人才,不出十年,这人必将被新的人取代。

    让他想一想,燕云十六州出过哪些人才?

    刘韬,百年难遇的杀神,曾率军一举杀到了极寒之地。张垚,这样一个白面温润书生,率着张家村落草为寇,拉着匪徒便和刘韬干,打得难分难舍不相上下,最终惜败。

    燕云十六州战败后,他逃到华北,以南陵山为根基,抢占了莱州沧州徐州大半土地,占据极为富饶的中原地区。

    乱世出人才,于后世来说,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戏份在这几位手中,仅仅是刚刚开始。

    青山看见谢馥深这笑容,觉着瘆得慌,“公子可是想到什么好计策了?”

    “那倒是没有,不过是想到些小乐子,这天下可要热闹了,青山,你高兴吗?”谢馥深眼神锐利,他的视线就像能穿越时光,把人从现在到未来都看透一般。

    青山后背起了一身毛毛汗,在这样的视线下,他差点就要坦白藏起了芸娘送信过来一事,但他忍住了,干笑,“公子高兴我便高兴。”

    谢馥深带兵救帝都,并不意味着他便放弃了那疯狂的计划。

    青山心底发寒,绞尽脑汁,决定暗中设计一番,暗中联络下属,“小五,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过来点,我有事交代你。”

    小五挠了挠头,实诚的说:“松石让我离你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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