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梗

    芸娘正哭着,“噗通”一声,就见孙静蓉跪在她跟前,“小娘子,你如今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没曾想孙静蓉的演技比她做暗探的本事,还要精湛三分。

    芸娘对孙静蓉说:“这许久都是你陪在我身边,受了许多委屈,辛苦你了,还不快来谢谢皇后娘娘,以后,再没有苦日子,只有好日子了。”

    萧皇后笑得脸都僵了,偏偏芸娘只是说话,丝毫不动拿到她精心准备的糟鹅掌鸭信,“这菜都凉了,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孙静蓉仿佛极为无知,大捏捏的拆台,转头就问芸娘,“这不是道凉菜吗?”

    芸娘嗔怪的看她一眼,也不知是阴阳怪气,还是真的不懂,“皇后娘娘说是热菜便是,真以为只有你一个人聪明不成,娘娘既然这样说,定然里面放了于人有益的好东西,要尽快吃才是。”

    萧皇后被这对主仆膈应得不行,偏偏还不能发火,心底暗暗的骂了一句娘家侄女“没本事拴不住男人”,还需要她来替萧家挽回脸面。

    心底作何想法俩上不露分毫,又暗示周嬷嬷替芸娘夹菜,“这是尚食局宫正最拿手的一道菜,这鸭子乃是取自七月的肥鸭,这七月鸭滋阴养胃,缓解阴虚火旺,起到祛火降燥的作用,对女人尤好。”

    周嬷嬷就差直接怼到芸娘嘴里,阴阳怪气的说:“李小娘子为何不吃?皇后娘娘的赏赐乃是恩赐,拒绝乃是大不敬之罪。”

    芸娘轻轻的撇着周嬷嬷,“感激涕零你都不懂,可见你也没把娘娘放在心上,听闻嬷嬷在宫中伺候已有二十余年,怎还不如我,娘娘留这等奴才在你身边,您果然大度。”

    这话明明是夸奖,怎么有点儿不对味。

    萧皇后先是恼怒,随即神色淡定,她是下了决心要将人铲除干净,绝不让人翻了身,“别打嘴皮子,吃吧。”

    孙静蓉急切的扯了扯芸娘。

    芸娘也有些急,显然萧皇后是铁了心了,她想便是她立即把这道菜给倒地上,只怕门外马上就有宫女端来第二盘,这时,殿外忽的传来了高公公的声音,明帝到了。

    萧皇后立即站了起来,这个时候,若是芸娘吃了她准备的东西,中了毒,直愣愣的倒在两仪殿,那就麻烦了,虽不能动摇她这个皇后的根本,可却会让明帝抓住把柄,再次削弱她的权利。

    形式立马反转。

    她以为芸娘会借此做什么,可芸娘并没有立即行动,这让萧皇后心中不安。

    谢馥深的外室若是不明不白死在了两仪殿,皇后娘娘固然难辞其咎,可只要明帝要保这个皇后,那无论如何,萧皇后也废不了,那么明帝会站在萧皇后身边吗?

    会的。

    因为芸娘将那道菜换到了明帝的跟前,明帝的筷子夹了一只鹅掌,萧皇后当即就跪到了地上。

    明帝人精似一样的人,敲了敲芸娘,又看了看萧皇后,最后闭上眼,狠狠的斥责萧皇后在他跟前失仪。

    仅仅只是失仪,而不是谋害。

    这位陛下是个狠人,萧皇后恶毒手段差点累及他自身,却为了朝中势力平衡,不惜亲自掩盖此事。只要明帝不认,那这件事便上不了台面。

    萧皇后被明帝禁足两月。

    但也仅仅如此了。

    孙静蓉安慰芸娘,“小夫人你这样想,两月之后咱们早就出宫了,这帝都的危机也解了,难不成你还不信任三公子,他定能护你周全。”

    芸娘笑了笑,“可是我很贪心啊。”

    她不只是想要自己安全,也想要一家人再不受这头顶悬着一柄刀的苦。可到底如何做,才能解决这件事呢?

    还未想出个所以然,这日,夜半时偏殿忽然传来动静。

    孙静蓉翻身而起挡在芸娘跟前,倏然,一只长箭射到了房中,箭上帮着一封绢帛信,消息极为简练,“李家有难”。

    高公公为了感谢芸娘上次在谢馥深跟前的美言,他打听过芸娘的事,知道在未遇到谢馥深之前,芸和周家有不小的矛盾,于是特意告诉过芸娘一个好消息,明帝预备对周家动手了。

    周家是皇商起家,商人重利,精于算计。

    他们最初是极力主张明帝前往东都,甚至拉拢了不少中下层的小豪门,都明帝三番五次的觐言,不成之后又拉拢游说了其他家族,如若不是最后关头,谢馥深挺身而出,如今明帝在哪里,帝都还能不能保住,都是悬案。

    明帝表面不说,心底是记恨上了周家,萧皇后作为明帝的枕边人,自然看透了这件事,她也意识到,这是萧家的机会。

    萧家的势力被其他家族吞并了大半,越发显得微弱,想要抢回来根本非常困难,但如果吞掉了周家,自然就能转为危机,再次回到帝都顶级门阀的行列,才有能力把之前失去的抢回来。

    恰逢周家当家人做了错误的预判,在更早之前,将一部分势力迁移到了东都洛阳。

    于是,萧家亲手导演了周家谋反一事。

    芸娘怀疑,李家的危机便和这件事有关系,首先萧家对她已是穷图匕现,如若把李家和周家绑在一起,谋反这事一出,李家完了,她便也完了。

    不止芸娘这样想,孙静蓉也是这般想法。

    此时那封信的事,便变得无关紧要了,她最重要的任务,便是保护芸娘,她说:“我立马禀告找人传信给公子,看他如何拿主意。”

    “来不及了。”芸娘一直犹豫着的事,在此时忽然下定了主意,“我有个法子,不说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件事,但至少五年十年的安稳也得。”

    如若到那时,谢三公子的大业还未成,那便是运道不好,可便是如此,她也会有比现在更强的实力了。

    “什么主意?”

    芸娘没有说,而是写了一封信,“我这有个消息劳烦阁下带出去,我知道你没走。”

    孙静蓉吓得花容失色,“这刺客怎么还没走,他不怕被万箭穿心?”

    芸娘笑着说:“多稀奇,这人都有好奇心,便是那西域天山之巅还有人去看热闹,这皇宫之中,只要不行那刺杀之事,对一流高手而言,也不是不能来看看。”

    偏僻殿宇黄粱之上的某位一流高手,听到这话认同的点头,心中想着,难怪那丫头额不愿跟他走,这小娘子说话还挺招人喜欢。

    芸娘轻轻的打开门,“那我便将信放在这廊檐的石榴花盆上,走的时候劳烦带走。”

    放下封信,她没特意的瞧着,也让孙静蓉不要守着,大概一刻钟后,仿佛是雪花落在树枝上的声音,紧接着那封信便不见了。

    孙静蓉有些怀疑,“小夫人,这考得住吗?这人是谁,难不成你认识?”

    芸娘摇头,“不认识,不过,大概是某个鬼精的小丫头带来的好运吧。”

    孙静蓉没听懂,但觉得这样也不错,这效率比走软烟阁的渠道来的更快些,她此时瞧着芸娘,也发觉芸娘不愧是软烟阁的主管人。

    他们内部常常调侃,软烟阁啊,那便是走地鸡来了,也得传递半句消息。

    芸娘真是深谙其道。

    *

    大耀国境之距帝都最近的都护府派兵需要半月,战场之上,时机转瞬即逝,突厥领兵的大将军也不是傻瓜,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援军的到来。

    况且对方粮草毁灭大半,要趁着如今兵马充足,一鼓作气,攻下帝都。

    谢馥深判断,七日之内,突厥大军必有动作。

    不足五万人的兵马和三十万,这个仗该如何打,主帅的军营日以继夜的亮着灯,谢馥深和各个将军商量着应对之策,但目前毫无头绪。

    青山守着门口,眼见松石来禀报,问清楚了才知是软烟阁带来的李家消息。

    松石道:“小夫人的爹说是找到了,李夫人和李家小小姐急着前去带人回来,听说是失忆了,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如今世道混乱,我预备和护卫她们前去,来和公子说一声。”

    青山嘴里叼着一根草,“你快去,公子才发了火,若是听到这种好消息,只怕心里会好受些。”

    松石顿时迟疑了,这个时候进去不是撞枪口上,他便顿了顿和青山聊了一会儿,然后说起了青山忽然改变决策,但是青山只是笑而不语。

    松石想起早前不知谁人送来的信,“对了,宫内送出来的信你给公子了吗?虽说来历不明,但确实是小夫人的字迹,这事可马虎不得。”

    青山摇头,“暂时不能给,要让公子急一急。”

    他虽是常年单身,但这军中之人有妻子的可不少,青山特意咨询了军营中出名的妻管严田建军,这男女感情拖一拖,有时效果加倍。

    松石眼睛狠狠的跳了一下,几乎立刻马上后退了一步。

    青山不解:“你干嘛”

    “我要离你远一点,免得雷劈到你的时候,连累我。”

    说完,松石便匆匆撩开了帘子,大步流星凑到谢馥深跟前,“公子,李家的事……”

    营帐之内,谢馥深放下了手中的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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