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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晴·三

    山云暮。

    “在下烹茶技艺不精,海少主见笑了。”

    会客厅中,月行将茶斟入白梅瓷盏中,递与海晏宁。

    冬夜的户外月光难得如此夜般清雅柔和,为此时的山云暮增添了一丝静谧的气氛,而这种平淡安好中又浮动着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海晏宁双手接过茶盏,用盖子轻轻漾着圆如荷叶的茶叶,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道:“冷护法这里也有云腴茶?”

    “前些时日解掌门所赠,在下此番前来所带茶叶都不如这云腴清润,便泡来招待少主,”月行捧起茶盏轻抿一口云腴,神态是难得的清闲,她说道,“不知今夜海少主前来所为何事?”

    “冷护法性情干脆,那在下便也不绕弯子了,”海晏宁慢慢放下茶盏道,“此次在下是奉了父命前来山云暮,与冷护法商议要事。此事看似纠葛着三个门派,实则将整个仙门的纠纷都调动起来,下这盘棋的人,心思之深,足以想见。”

    “海少主以为近年来仙门中的诸多祸事,其实背后可能都是同一势力操纵,在下也这般思虑。尤其这几日,令弟的逝世,龙护法和姜氏子弟的遇害,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有心想离间我们各派的关系。”月行看向海晏宁说道。

    “澜儿当年之事,想来冷护法也有耳闻。在下与家父都认为,相思门虽以情为修,可解氏的嫡系弟子终究是做不出这样恶毒阴险之事的,仙门中都说她相伴的女子和她一同来过青阳,在下对此人颇为怀疑,”海晏宁顿了顿道,“害死澜儿对相思门而言有百害无一利,但不知对其他人而言有什么好处了。在下以为世间诸般恩怨皆有来处,而诸如‘毒龙门居心叵测’‘相思门心怀异端’这类谣言却大都空穴来风。在下心中有苦有恨,亡母身归离恨多年,小弟尸骨未寒,只有垂暮的父亲撑着门中的一切,在下实在不忍父亲这般艰辛。所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护法可愿与在下一同探查事情真相?”

    月行听海晏宁这般说着,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她知道海晏宁的性子亦如其父般直率,他这番话不似解情嗔那样迂回婉转,意思却异曲同工。

    他将利害言明,但不以此为要挟,并且以理服人的同时也以情动人,月行听着他这番话虽然直接,却不似那日在碧云处听解情嗔说那些般心里不舒服,相反心里有些共情与动容。

    “少主是爽快人,那在下也说实在话,”月行抿了口茶道,“仙门中的错综局势,海堂主和少主都是明白人,看的清。事情的真相如何,真凶是谁,仙门中已有诸般猜测,可正如少主所说,万般恩怨皆有来处,未找到来处,又怎能空口妄断?少主所言,在下自是愿意,只是要用什么法子探查,对外又用什么说辞,还须细细思量。”

    “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心思诡谲阴孽,自可想见。在下以为声势浩大难免有打草惊蛇之忧,但躲躲藏藏,只会显得我们怕了这帮藏头露尾之徒。”海晏宁神色严峻,他细细思量着说道。

    “少主的思虑在下明白,这事关仙门中各大门派的体面与安全,自是要万全才好,”月行沉声道,“少主心头之憾,在下懂得,也很是理解。这种痛楚让我们恨,但也要让我们更为警醒才好,这样才能避免更多损失。夜深了,少主言及伤心事难免愤恨,不如早些休息,你我从长计议。”

    “冷护法武艺超群,修为出众,谋略思虑更是周到,今日与护法的交谈在下深受触动,”海晏宁放下手中茶盏,起身向月行行了个礼道,“既如此,在下先谢过护法。”

    “不必言谢,日后还须互帮互助才是。”月行还礼后便送海晏宁离开山云暮。

    她看着海晏宁远去的身影,原本高挑自信的气度此时看来却有些落寞黯然,她想起接连遇难的漆雪和丹阳,还有内毒渐深最后病逝的毒龙夫人,忧虑,愤恨,伤痛的情绪皆涌上心头。

    不知道未来还有多少考验,同时,月行对毒龙夫人的敬佩更深了几分。

    身处高位,世事错综却更加洞明,但洞明之后就是出手见真章,盈亏自负。所有的不甘,痛楚,贪嗔痴,都只能在暗夜中自己默默消化,她看着海晏宁渐渐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同病相怜起来。

    月行平复了一下心绪后,手运灵力书空了一阵,一只印着兰花纹的纸鹤出现在她手心。

    她用指尖轻点纸鹤的头,纸鹤瞬时有了灵识,在一个结界包裹下飞向白帝城。

    “月行姐姐!”花行看着月行站在山云暮的石洞门口,渐渐有细雪飞了起来,花行从储物簪中取出一把伞向月行倾去。

    月行听到这熟悉的呼唤后,用手轻轻扶正伞柄:“我没事,不久前海少主来过这里。”

    “海晏宁?”花行有些意外道,“这么晚了,他找姐姐肯定是有什么大事,姐姐快告诉我。”

    “他提议,濯剑会后要同我前去查清祸事起源,我应下了,”月行简要地告诉她,顿了顿问道,“你找何公子去了。”

    花行听月行的此话是陈述的语调,就知道她明白她的所有举动,点了点头道:“对,我去看看他,也去看看孩子们过的好不好。清池说过几日他便带孩子们去临安,我让他们去怡香楼看看那里的弟子可还好,看看临安现在是什么情况。”

    “也好,仙门之事错综复杂,祸事发生在不同的区域,临安那边应该多留心,我始终记得你丢失观梦石的那次有多险,”月行说到此处不免忧虑地看向花行,“你总把人想得太好,你以为真心热情地对待每一个人,人家就会同样地对待你,可世上的事情哪儿有那么简单。”

    花行对上月行的眼睛心中一颤,她回想起自身的种种经历。

    她并非不知人性中有恶甚至有毒,她也并非不知有时候的付出会是一场竹篮打水,甚至是农夫与蛇。

    花行明白,月行对她的担心与关怀都是真切深刻的,她也知道月行这句话的意思。月行想点出伽云之事,让花行明白人心的复杂,同时知道她和清池的关系后希望她不要陷得太深。

    月行的担忧让花行心疼,她知道月行这些年的遭遇不比她容易,月行心中的痛也不比她轻,每当月行说这样的话时,她总是忍不住难过,月行究竟在心里藏了多少伤,才能对人与情这般消极。

    “何公子今日和你说了什么,怎么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月行眉眼中的关切夹杂着一丝疑虑道。

    花行看着月行,想着今天清池和她说的,有关冷家当年的事,她又想起早晨月行和海晏宁定下的对鞭试炼,犹豫了一会儿笑了笑道:“没……许是我有点担心自己的比试,我怕给毒龙门丢面子。”

    毕竟知道月行当年定亲之人是李家子弟又如何?不能确定冷家灭门就一定是李府的人做的,一切都还是猜想。

    花行不想在事情没有明晰眉目时就给她太多的压力,就顾左右而言他。

    月行迟疑了一下,拍了拍花行肩头的雪道:“除了御剑之外,你这些日子有好好地用过自己的佩剑吗?”

    花行摸了摸腰间的剑柄,有些惭愧的笑了笑。

    这一年多来,她对这个世界渐渐熟悉,那些回忆和缔结渐渐复苏,甚至对观梦石的运用都算得上娴熟,唯独这把仙门之人最该熟悉的剑,却只当做交通工具在使用。

    想想也该不好意思,“我这次从藏书阁带了很多剑谱宝典,这几日一定多熟悉,想来不会有问题。清池这些时日对玉竹也熟悉了很多,他可以用玉竹帮我。”

    听到花行说清池可以帮她练剑,不知怎地,月行心中泛着一阵莫名的失落与酸涩。

    以前的花行做什么都粘着她,缠着她,她享受着被花行需要的感觉,维护着她的天真与热忱。而自从清池的出现,有那么一些时刻,花行好像不再是那个眨巴着眼睛的花杏了,那个小书生除了教她识字读书之外,也能给花行更多了,而她能给的,好像越来越少。

    或者说,她不再那么需要了。

    蓦地,海晏宁夜色中有些落寞孤单的身影浮现在月行的脑海里,她不禁在想,是否坐上了掌门之位,孤独就是必然的附赠磨砺。

    正当月行发怔时,忽然她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覆盖在自己握着伞柄的手上,她用臂膀紧紧挽着自己的手臂,这次轮到花行有些疑惑地问道:“月行姐姐,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你没有和花行说啊?”

    “没,没有,”月行摇了摇头,平静地看着山门里的灯火,“雪下得大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姐姐现在是决定了要同海晏宁一起追查真相了吗?”花行试探着问道。

    “决定了,”月行颔首郑重道,“这件事关乎毒龙门的名声,相思门的利益,也关乎长清堂的声望,甚至与仙门众人的性命安好息息相关。他刚下山,我就已经将此事告诉萧鸣了。”

    毒龙门,离花苑。

    年节后的白帝城,这几日略微有了一丝暖意。

    白山茶花圃一片晶莹,这个时节里许多山茶虽还含苞待放,却似欲拒还迎一般,骨朵上凝结的仙露更显得花朵清纯可人。

    清辉略冷,身佩利剑的紫衣青年仍旧神色严肃,却在伸手抚摸花骨朵时,眉眼间泛着清浅的温情。

    他期盼着这个冬日快些过去,她就能早些从青阳回来,尽管仙门的矛盾纷争越来越复杂,可只要能看上她一眼,也算得上是忙里偷闲的慰藉。

    而此时,他只能暂时放下应对了一天的冗杂事宜,只身站在这片莹白前,感受着那淡淡的回甘。

    忽然间,他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似是衣裙曳地的声音,他侧过脸的一瞬,眉眼间的柔情顿时黯淡,转瞬间就被冷厉和提防替代。

    他屏声静气,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夜风微凛,只见草木掩映间,一抹艳丽的色彩隐现在渡恨菩提下。

    那身姿绰约的女郎,双手合十,似是在祈祷着什么般,本该妩媚风流的眉眼之间满是虔诚庄严。

    只见她向树身走去,他悄然转至她的身后。

    正当她要用手去触碰度恨菩提的树身时,一柄泛着寒光的利剑以抵在她的脖颈一侧。

    “我道是谁,这般夜深天寒还只身前往这离花苑,原来是萧掌事,”伽云头也不转,余光中看到剑身上倒映着的剑眉冷目,便知来者何人。她试着转身,却更觉剑身压着肩头的力道重了几分,只能保持着背对着他。

    “你认得出我便好,”萧鸣依旧用剑身抵着伽云,说话的声音冷厉了几分,“你不亏心,怎地会忌惮我在这里。说,你深夜来离花苑欲意何为?”

    伽云不慌不忙地举起带着红檀佛珠的手,声音依旧那般婉媚动人:“凡是毒龙门众,皆可在度恨菩提之下祈愿。萧掌事看伽云腕上所带,伽云正是为心中所想,前来祈愿的。”

    “哦?祈愿?”萧鸣疑道,“既是祈愿,为何白日不来,偏偏现在来?你手上的珠串,又是何人所赠?”

    “心上人所赠,伽云是来为心上人祈愿的,伽云的心事,很少让旁人知道呢”伽云盈盈一笑,泛着冷光的剑身将她一抹红唇映得似暗夜玫瑰般娇艳动人,“难道萧掌事这么晚前来这里,不是为了心上人吗?”

    伽云话音刚落,剑身中那冷沉的眉眼瞬时一舒,继而又化作一如既往的凝重。

    “我为了什么而来,不是你的身份该问该管的,”萧鸣沉声道,蓦地,他抓住伽云那只带着佛珠的手,声音狠厉了几分道,“你休要避重就轻,什么心上人不心上人的,我早就看你身上的这串佛珠觉得诡异了。是不是你背后那个人给的信物?你若是不说,我现在就处决你。”

    伽云被萧鸣这么一抓,不由得有些吃痛,秀眉紧蹙,吸了口气道:“嘶……佛珠本是清心之物,萧掌事看着这禅心素净怎么还会心生诡异,这本就来源于佛门禅宗,伽云怎敢口出妄语?”

    “花言巧语。”萧鸣冷哼一声,抓着伽云的手就要扯下那串佛珠,伽云此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那只手,挣扎时脖颈上早已被剑锋划破,粒粒血珠从刀口处渗出,透过了衣领。

    “你……说还是不说。”萧鸣有些意外地看着伽云娇弱的身体,她另一只手死死捂着腕上的佛珠。

    片刻后一阵娇媚的轻笑从她朱唇间溢出,她仰头望着渡恨菩提的苍茂华盖,娓娓道:“是渡尘行僧所赠。伽云多年前和他有缘,楼兰的沙漠里,我为他跳舞,为他放歌,我喜欢他,他是我的心上人。除了洛护法外,萧掌事,你可是毒龙门里第二个听伽云说心事的人呢。”

    “渡尘行僧早已剃度,他虽说行迹不定已是散修,却仍是佛门之人。你爱上一个出家人,爱上一个不该动情的人,正如你屡屡犯忌却不自知。你的心事,最好也不要有第三个人知道。”萧鸣语气中有些警戒,他沉声道。

    伽云嘴角轻勾,素来柔顺的眉眼间却闪过一丝不屑和玩味,她用染了蔻丹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剑身,轻声道:“萧掌事,你说我犯了忌,你不也犯了忌吗?我爱上的是佛子,我不该用红尘欲心打搅他的修行,所以我默默地念着他。而你,萧掌事,你正在爱着一个心里是别人的女子,你与我,又有谁清白?”

    她话音刚落,萧鸣握剑的手却微微颤抖起来,他虽很快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稳住了握剑的手,可剑身上他惶惑惊乱的神色,早就被阅尽风月的伽云一览无余。

    伽云趁机转过身,对萧鸣行了个礼,抬头仰望着萧鸣,眼神中满是楚楚动人和柔情:“萧掌事,爱上不该爱的人,你我都是一样的苦呢。”

    “萧掌事怀疑我什么,我都知道,我已经对冷护法承认过自己所做错事了,可我没做过的事,我不会认的,”伽云站起身看向高大的萧鸣,此时却觉得他有些无措,轻笑几声,想抬手为他理一下衣襟,却被他冷厉的眼神逼退,她愣了愣旋即轻笑道,“该说的,冷护法都知道了,伽云就在毒龙门里,出不去,若冷护法查明真相后要处决伽云,伽云也只能认命。伽云一个弱女子尚且可以这样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心,萧掌事这样的大男人,怎么就做不到呢?”

    萧鸣握着剑的手垂了下来,剑尖点着地,他默默地将剑收入鞘中,伽云捂着脖颈上的伤口,静默无声地绕开他离开了离花苑。

    他脑海里回想起毒龙夫人最后一次和他交谈时说的那句乾坤是无法靠人力扭转的,他又想起伽云方才眼神中的那丝轻蔑与调笑。

    若是执意,又会如何?

    正当他沉思着,一只印着兰纹的纸鹤,带着北国的寒气,落到他的掌心。

    九华山。

    花行山间小径独自踱步,回味着夜间月行指点她的对剑技巧,看着峻峭山峰间飞身走壁的各派弟子,听着云端的鸽铃阵阵,不由得发起愁来。

    不知不觉中,她离相思门徒所居的碧云处越来越近。

    她看到石门前的一个池塘,一滩绿水澄静,山石上有着淡淡的苔痕,不由得有些新奇:常见风雪的长清堂,竟然也有一些临安色彩?

    正当她坐在山石上冥思时,一阵石子落水的声音让她一惊,侧过头,发现有人在自己身后,用石子打着水漂。

    “好好的,吓人一跳。”花行轻声嘀咕着。

    “都说生有杏目的女子,生气起来最是娇憨,今日看来果然如是。”只听一声爽朗中含着媚态的男声传来,花行转过头,只见一个身着粉衣宽袖,手缠红豆重重,腰间闲闲一系红绳羊脂佩的男子对她笑道。

    他一头乌发随意拢着,挽着的狐毛已拖了半截在地上,嘴角叼着一根柳叶,手中转着一枝折柳,风情之中更多了分少年爽朗随性的气质。

    花行看到是相思门的人一见面就开出这样的玩笑倒也不奇怪了,相反被他这么一说更不好发火训斥什么,还没等她开口,只见男子向她作了一揖,疏朗中带着客气和敬意道:“在下相思门护法柳如青,见过洛护法。”

    花行听言赶忙回礼,她心中一惊,原来这就是几日后要同自己比试的对手。于是她的语气中客气又不失尊敬道:“失礼失礼,在下毒龙门洛花行。不知柳护法方才叫住在下有何见教?”

    “没什么见教,”柳如青闲闲地摆了摆手,将柳枝隔空抛到花行手里,眼波流转着明媚柔情道,“就是看看自己的对手养不养眼罢了,这可关乎我一上午的心情。”

    “……”,花行第一次听这么不正经的搭讪理由,还是从仙门子弟口中说出来,她好奇地看着手里的柳枝问道:“长清堂没有柳树,你这柳枝哪里折来的?”

    “渡口杨柳青青,枝枝叶叶离情。我每到一个渡口长亭,就必折一枝折柳,护法可知其中雅兴?”柳如青看着花行转动着那枝柳枝,嘴角轻轻一勾道。

    “柳护法还真算得上人如其名,”花行忍不住这么吐槽了一句,不过说的也不差,她将柳枝抛回给柳如青道,“既如此,还请柳护法收好这枝折柳,想必在护法眼中,一枝寻常的折柳也赋予了许多情思。”

    “这长清堂真是闷死人,还好你有趣,是个妙人,”柳如青冲花行眨了眨眼问道,“来碧云处找谁?”

    “不找谁,就随便走走,像你说的那样,闷得慌。”花行看了看四周的景致道。

    “长清堂的景致是壮丽非凡,但这些日子总让人觉得不快活,”柳如青向花行走近一步道,“洛护法,若不同行散散心?”

    “好啊,去哪里?”花行眼中一亮问道。

    “去天池沐浴如何?这仙门中的男女成日间舞刀弄枪的,就那里最是放松的地方,可以将他们的身姿容颜一览无余,想想就是美事。”柳如青转着那枝柳枝说道。

    “你这人,”花行被他说得脸上一红,不由得说道,“好没正形。”

    “好好好,那你我随意走走吧。”柳如青语气一软,有些讨好地说道。

    花行看着他的样子,顿时感慨相思门中的弟子人人都懂撩拨他人,可这随时这般说话,也真让人有些受不了。

    “这次濯剑会,很多常来的人都没来呢。”花行想跟他打探一下解鱼怜的事,便这么开头说道。

    “是啊,你们门中的那位萧掌事不就没来嘛,”说到此处,柳如青狡黠地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这可让海少主失落的不行呢,你说说他们二人之间可有情意?”

    “他们都是男子,怎能有你说的这种情意?”花行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头皮发麻道,“你想什么呢。”

    “你看,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男子之间,也有许多催人泪下的婉转□□呢。”柳如青眉眼中闪烁着情思道。

    花行听着他派的人这么说萧鸣,自然有些不舒服,也不甘示弱地回敬了一句:“那仙缘会的时候,我还总能看到渡尘行僧和解掌门谈笑亲密呢,不知你怎么看?”

    没想到这位相思门护法丝毫不觉冒犯,反而认真地分析道:“嗯……他们二人之间,那叫有情无爱。渡尘行僧与解掌门都爱对弈风雅,自是相谈甚欢,时日久了,难免有情。和尚眉目俊朗,咱家掌门也是风流韵人,还都正当时的年华,怎生没得情愫?只不过……渡尘早已叛离门派,虽是和尚却不甚守戒,渡过的女子太多,难免对掌门这样的有了试探之意,而咱家掌门历经风月,却从未和佛门之人有过□□。这一来二去的啊,就是情和欲的试探交锋,你要说是爱,那是自然没有的。”

    花行看着他这头头是道的,倒是把她心里的看法给细致绵密地说了出来,不由得暗自佩服。以情为修的相思护法,在这方面自然是高手,不过不知剑术是否和他的情悟一般高深。

    她趁着柳如青沉浸在情感分析中,立即问道:“那你觉得你门中的大小姐怎么样?”

    “哦~鱼怜小姐呀……”柳如青嘴角勾起一丝调皮的笑道,“相思门的嫡系子弟,谁还不是个情种呢?”

    “那她现在呢?”花行无意般问道。

    “因着那件事,解掌门不让她跟着来,说是怕海家的人看见她来气,”柳如青压低了声音说,突然他嗤笑一声道,“嗐,要我说也怪不得两个年轻人。一个如花似玉,一个清俊可人,又是这样的年纪,虽说鱼怜小姐大他几岁,但也没什么妨碍。要怪就怪那小公子身体太弱,承受不住鱼怜小姐的亲近。不过这也是他的运气,鱼怜小姐可不是什么男子都能入眼的呢。”

    “我听说解小姐只喜欢比自己小的男子,”花行说道,“想来海家小公子的病逝,解小姐应该很难过吧?”

    “唉……”柳如青幽幽叹了口气道,“是难过,我们都看在眼里,鱼怜小姐那样快活的一个姑娘从不会连着几日的不高兴,自打听了这个消息倒第一次见她那样。问世间,情为何物……”

    “恕在下冒昧地问一句,”花行突然正色道,“相思门的弟子以情为修,会得相思病吗?”

    “相思是世上最美好的事,也只有你们这些成日间舞刀弄枪的弟子,才把相思说成病,”柳如青眉眼间有些嗔怨,他说了这几句后又恢复了那缠绵的语调,“许是你们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吧?”

    他这句调侃的话落在花行心里却莫名掷地有声,是啊,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自然觉得相思会成疾。

    而相思总像症候一般,在特定的时刻反复,灯半昏时,月半明时,让人身似浮云,心若飞絮,气若游丝。

    “洛护法你怎么了?莫不是听了在下这番话,心里有些回想不是?”柳如青玩笑道,“三日后便是你我的比试了,可不要因为害了相思,拿不起剑哦!”

    “哼,”花行听言不屑地哼了一声,嘴角一勾抱起手道,“拿不起剑的,恐怕要是你!”

    “果然我说洛护法是个妙人,一点不差,确实有趣,”柳如青揖了一礼,微微正色道,“那就请洛护法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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