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安被欲无忌整个人抱在怀里，乍看上去就像是一对难舍难分、深情相依的伴侣。
但她没有半分温暖的感觉，反而在心头升起了一股寒意。
她就像是即将被宰杀的猎物，被狡猾的毒蛇紧紧缠绕在身，下一步就是把她勒死再吃掉。
不过在进食之前，毒蛇为了增加些兴致，“心怀慈悲”地让她等待着另一只猎物出现来救她。
令人不适的恶趣味，让她只想逃得远远的。
可是她动不了。
她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就如同一个断了线的木偶，全身上下似乎都被无形的胶水黏住，连抬起头看向那双血红的眸子都无能为力。
于是顾长安只能靠在男人稍显清瘦的胸膛上，被迫吸入他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淡淡花香。
“长安......”
正当她彷徨无措之际，男人突然轻声唤起她的名字。
这如丝如缕又有些魅若无骨的声音让她身上的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层。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反正不会有比现在更糟的情况了，她索性卸下了各种伪装，对他再也没半分好脸色。
然而欲无忌却并未生气，反而在她的头发间轻轻游走，仿佛在抚摸一只顽皮的猫咪。他像是很贴心地微微低下头，让她得以瞧见他那双猩红的血瞳，此刻正满含笑意。
“哦？…真是……一条带刺的小鱼呢。”他带着戏谑的笑意笑呵呵道。
好奇葩的比喻，顾长安翻了个白眼，心下忍不住吐槽着。她并不想与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对视，于是默默移开了视线。
可这欲无忌似乎一刻都不让她好过。见她避开了他的视线，他便伸出修长的手指向下，微微用力。
“呃！”顾长安惊叫一声，指尖清晰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脸上顿时染上一抹深深的红晕。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着眼前人，声音里满是惊愕和羞愤，“你、你疯了！”
欲无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皮笑肉不笑道，“嗯……看来这样你才会认真听本座说话。”
她差点被他这毫无所谓的态度给气死。
这人不仅是变态、疯子、还是登徒子啊！
她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顾长安的脸愈发通红，身体的温度仿佛也在逐渐上升。
她竭力压制自己的呼吸，但无法控制的心跳却显得越发强烈，于是便愤然怒视着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一会，她实在看不下去那有如瘟疫一般的笑容，忍不住开口质问道。
欲无忌幽幽地轻哼，“本座是好奇……你是否永远都能保持先前那副冷静自持的状态……”
“再说……夜公子现在还未到来，不做点什么，一会他可要觉得无趣了……”他像是讥诮地叹息一声。
顾长安没好气地呛回去，“是我骗的你，你对我做什么也就罢了——你和他什么恩怨？三番五次地出言挑衅？”
欲无忌阴笑一声，“男人……是经不起挑衅的生物。”
……什么？
顾长安颇为无语地看着他。
欲无忌微微眯眼，如阴毒的蛇蝎。
“你倒是为他说话……可你今日前来，不正是为了帮他找到本座与公主勾结的证据……从而让他解除联姻么？”
顾长安一时哑然。她好像并不需要说什么，他们所做的一切，在这个人眼里似乎都是透明的。
“……真是个很讨人厌的家伙啊。”
她看着男人一贯邪性的赤色双瞳里此刻突然多了分阴蛰和狠厉之色，声音也隐隐带着丝怨毒，“本座可真是……讨厌他啊……他们所有人……那皇宫里的一切……都该化成灰……”
欲无忌本就血红的双眸，在这股凶狠的煞气之下，显得更加骇人，如同有滔天恨意在其中翻滚。他整个人微微地颤抖，相比起之前看起来多了一丝暴戾。
顾长安看着他这不禁愣了神。
她还是第一次见欲无忌这般模样，露出这般凶狠的神情。他总是阴郁的凄山冷雨，暗沉的乌云，是被消磨的残垣断壁。
而他那番话也让她很在意，听起来，慕容宁夜和皇室的人好像真的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但只是一会，欲无忌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情绪有些强烈，红眸中激荡着的怨恨很快便消散了去，再次恢复了先前那般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抓起顾长安的右手，抚摸着那截断指的伤口，声音慢慢地低了下去，“……这是什么时候失去的……？”
虽然他已经恢复了原样，但顾长安总觉得他有些变化，似乎哪里怪怪的。
她淡淡地回了句，“小时候因是混血受人欺凌，被砍了。”
“……哈。”欲无忌眸光流转，若有所思地盯了那断指一会，“……看来，我们确实是同一类人呢……”
顾长安闻言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不，我不吸血。”
欲无忌眉眼一弯，怪笑起来。
“你这般……怕是再也无法习剑了吧。”他意有所指地摩擦着她的断指，声音充满了阴郁的暗涌。
顾长安仍旧是斩钉截铁的语气，“不，我练剑，还使得不错。”
“嗯？”欲无忌猛地捏住她的下巴，死死地盯着她，眼眸中似是闪烁着诧异的光芒。
“你是断指，不可能练剑。”他有些冰冷地回道。
嗯？是她的错觉么，怎么感觉他很在意这件事？
顾长安心中一动，便微微一笑，“我当然能了，我的剑叫紫煞，练的是无相剑法，剑术可是被夜公子所认同的……啊你干什么！！”
她还没说完，欲无忌手指再次用力，刹那间将她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
触电的感觉顿时席卷全身，她咬紧了唇瓣才没哼出声来，但不断颤抖的身子已经暴露了她此刻的慌乱。
欲无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的反应。
“……还是在骗本座？”他低笑着抚了抚她的面颊。
顾长安好不容易稳住躁动的心神，咬牙切齿地盯着他，“断指练剑有何问题？不过是握剑时手有些不稳罢了。”
“就当你能握的起剑，但若剑身不稳，便无法使出连贯的剑招。”欲无忌嗤笑一声。
“看来阁下对剑术的理解还真是肤浅。”顾长安嘲讽地冷哼一声，“我练的剑法本就没有固定的剑招，所谓无相无常，讲究的便是随机应变，如行云流水。”
欲无忌听着她的话垂下眼帘，红眸中涌动着叠叠烟波，像是化不开的血墨。
他仿佛在喃喃自语，“无相无常么……有意思……”
顾长安眼珠一转，心中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随后意味深长地乜斜着他，“阁下对剑术如此了解，又甚是在意在下是否能练剑，莫非……阁下是剑修？”
她又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语气中透着些许阴阳怪气，“哦…不对，阁下有腿疾……难道说，“曾经”是剑修？”
欲无忌没有说话，只是面上渐渐覆上了寒霜。
看来她是猜对了。
怪不得他手劲那么大！
顾长安看着他那副阴云密布，像是有人欠了他几百万的脸色，顿时心中畅快无比。
虽然不知道他历经何种风雨，但他应该是因为腿疾而断了修剑之路。
他如此笃定她因断指无法修炼剑术，也许是因为他自己身有残疾，心中已经先入为主了。
可惜让他失望了，她不仅能练剑，还能打败世家大小姐。
不管怎样，看到他脸色不好，她心里是说不出的爽快。
只是她还没嘚瑟多久，男人的手指再度毫不客气地使劲。
这次她没忍住，低低地哼了一声。
“！……你是不是有病？！”她气急败坏地朝他骂道，语气不稳。
欲无忌置若罔闻地捡起先前被丢到一边的书，抱着她一起看。
“剑这种东西……”他轻轻翻开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些黑字，“……还是不如书有用呢。”
他指着书上的文字，似是义正辞严道，“书中皆是神机妙算之法......本座细细研读多年，感悟颇深。”
什么玩意，说话又开始文绉绉的了，顾长安心中暗骂。
“……你是不是把脑子读坏了。”她冷冷地回怼了一句，眼神中几乎能喷出火来。
欲无忌继续翻动书页，目光中掩着深不见底的兴味，“……书中之道，回味无穷……长安姑娘也来和本座一起学习吧。”
说着，他的指尖停在了书中的一页，随即将书递到她的眼前。
顾长安定睛一看，书中的内容顿时让她羞红了脸。
书页上赫然画着男女之欢的画面，令人面红耳赤。
“你...”她慌忙闭上眼睛，又气又急，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看来不管是什么世界，什么物种，都会有人画这些东西。
顾长安心里无比地后悔，她就不该答应今晚和慕容宁夜来这一趟的。
这都是什么啊？啊！
她正在和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变态男人一起看禁书！
简直是噩梦般的经历。
过了许久，她才气冲冲地开口，“还以为你读的什么书，竟这般荒银无度...”
“此言差矣。”欲无忌眸中透着幽幽红光，笑道，“每一本书...都是有用的。有道是，海纳百川...本座不仅看兵书史记，画本子亦未落下。”
顾长安嘴角抽搐，“是吗...呵呵...那你还真是博览群书啊...”
她怎么忘了，他可是花满楼楼主，对这些风花雪月自然熟稔于心。
碰上这么个瘟神，她今晚可当真是开眼了。
欲无忌眼中笑意更浓，“若不是看了这些书...本座也不会发现，长安姑娘似乎对此事很是敏感呢......”
“因此...本座这才知道，该如何做才能让你露出破绽。”
手指间的力道骤然间加重，速度又快又急。
顾长安大惊失色，下意识地想要躲避，但她的身子根本移动不了一点。
于是，她只能强忍着那丝丝电流的刺激，对着男人怒吼，“滚开！你这死变态！”
“哦？”欲无忌微微凝眸，手中动作却是丝毫不减。
顾长安咬紧牙关恶狠狠地看着他，想要努力保持着清醒，“这就是你的计策？...下流、卑鄙！”
但她很快就说不出话了。指腹划过，她的身体像是落入了深不见底的泥沼之中，越是想挣扎，便越是沦陷。
即使将唇瓣都咬破了，微弱的闷哼声还是从牙缝间低低地流了出来。
“...哈，此情此景真是妙不可言，本座想要改变主意了。”欲无忌看着她浑身止不住颤抖的模样，面上流露出兴奋而癫狂的神情。
此刻，顾长安的理智正在一点点被磨灭，男人的话在她耳畔回荡，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她只是无意识地瞪大了眼睛，循着声源望向他。
正在这时，外面忽地传来一阵喧闹声。像是人们的惊叫声，脚步四溅奔逃的声音，花瓶杯子碎裂的声响，木椅被撞翻的混乱声，还有隐隐的长剑相击的铿锵之音。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陷入混乱。
“...哎呀。”听到这片乱糟糟的声音，欲无忌血瞳中透出玩味的眸光，“英雄终于来了啊。”
外面的刀剑声混杂着人群的哭喊惊叫声愈发清晰，他像是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喔，竟然真得动手了...看来他是真得生气了，这下本座的损失可就大了呢......”
他一边继续抚慰着顾长安，一边凑近她的耳侧，“好了，在他来之前...接下来的事，本座只会说一遍，你仔细听着。”
“先前你所套出的话...都是真的。本座现在心情好，所以破例告诉你一些其他的信息。”
“……在海境皇宫里，有你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在接连不断的刺激下，顾长安的大脑此刻已是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思考他话里的深层涵义。她急促地呼吸着，意识迫切地想要抓到一个依附点。
“...而本座也确实会去为公主殿下送去贺礼...不过，如果你在的话……届时本座会告诉你关于此物的线索。”
欲无忌说完这些，便满含笑意地抚摸着她的脸庞。
刀剑交锋声越发迫近，顾长安的意识却是一片朦胧，只觉自己如同汹涌大海中被浪花拍打着的一叶小舟，就要支离破碎。
“砰！”
房间的门被猛然踹开，力度之大直接将门框撞落在地。
在门开的同一瞬间，顾长安也终于在层层叠叠的波涛中被推上了顶峰。
视野被白光覆盖，叫声无法自控地溢出来。
好在，她的呜咽声淹没在这阵巨响当中。
“啊……夜公子总算来了。”欲无忌淡定地用一块白布擦了擦手，轻笑一声。
顾长安勉强抬眼，模糊的视线中，慕容宁夜左手提剑，浑身是血地站在那里，有如地狱修罗。
是宁夜。
他终于来了......
她想张口，却发现自己除了沉重的喘息声外，什么也发不出。
“欲、无、忌。”
声音如寒冰穿骨，从慕容宁夜的齿间一字一句地挤出。他墨蓝的长发与倾城的容颜上都沾满了斑驳的血迹，湛蓝的眸中此刻正透着滔天的杀意，犹如闪着寒光的刀锋刺向欲无忌，像是要将这人身体片片肢解开来。
欲无忌看着那不断向下滴着血液的剑尖，面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夜公子来得可真是晚...我与长安姑娘已经读完一遍书，茶也凉了......”
慕容宁夜脸色沉得宛如山雨欲来时的阴暗。他骤然间一步跨出，手中长剑直直朝出言挑衅的男人刺去。
剑光闪过，染血的剑锋最后在顾长安的额前微微一顿，生生停住。
血腥的气息在鼻腔间弥漫，顾长安总算有些恢复神智，茫然地看着眼前锋利的剑尖。
欲无忌紧紧抱着她，让她挡在了剑锋前，让她成为他和慕容宁夜之间的屏障，变成了横阻在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殿下的吾影剑还是一如往日得凶猛.....真是令人心生寒意啊。”欲无忌微微抬头，看着眼前气势汹汹、一身凛冽杀意的蓝发男子，语气幽然。
他微微颔首，似是在行着久违的礼，“殿下...真是好久不见了。”
慕容宁夜担忧地在顾长安身上扫了几眼，确认她没什么事后，才缓缓放下手中的长剑。随后他眼神微凝，清冷的声线中透着化不开的寒冰，又有些嘲讽，“竟然让女人来帮你挡剑，这就是你这么久以来的觉悟？”
欲无忌毫无负担地耸了耸肩，“非也...在下不过是一柔弱的文人，又腿脚不便......殿下若是要杀在下，在下可真是逃不开啊。”
“不用逃，毕竟你马上就要死了。”
慕容宁夜唇角一点点低下去，看着他冷声道。
“...殿下将在下楼里的人都杀了，楼内物品也毁得差不多，现在还要来杀在下...在下实在是凄惨啊...”
面对如此危言，欲无忌仍是不紧不慢地娓声叹息着，血色的眸里满是无辜。
“既然如此，念在今日是花灯节，我就赐你个爽快点的死法吧。”慕容宁夜冷笑一声，面上满是肃杀之气。
他手腕一转，剑身寒光闪烁，刹那间杀气逼人，“自己把头伸过来，别让我动手。”
欲无忌仍是似笑非笑地直视着眼前浑身血腥味的男子，没有半分退让之意。
“恐怕...殿下暂时不能这样做呢。”
他伸手，手指轻轻拂过顾长安的脸颊，“长安姑娘中了在下的毒，需要在下的解药才能解开...否则....她会永远躺在那里，静如死尸，一动也不动...”
一旁的顾长安感受到他手指的触碰，联想起方才的抚摸，不由得浑身一颤。
“...你说什么？”
慕容宁夜的话语在震怒中戛然而止。他的眼尾高高吊起，目光恨不得将欲无忌碎尸万段。握剑的手上青筋骤现，杀气比之前更胜一筹，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挫骨扬灰。
“...哎呀，这都是误会...殿下切莫动怒，在下这就给长安姑娘解药。”
欲无忌言辞云淡风轻地像是在安抚对方，赤红的双眸中掠过一丝暗芒。
他用力咬破舌尖，暗红的血液便从口中缓缓流出，在苍白的肌肤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
“怎么，你决定选择这种死法？”
慕容宁夜眉间一皱，目光中含着探寻之意朝他投去，语气冷凝。
欲无忌垂下眼帘，低笑道，“在下的血，便是解药。”
说罢，他倏地扳过顾长安的脸，指尖紧捏着她的下巴，就这么在慕容宁夜的注视下咬住了她的唇瓣。
顾长安还没从先前的恍惚状态中彻底清醒，现在因为突如其来的吻，她的思绪再度陷入混乱。
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唇瓣的柔软扩散至她神经的每一个角落，愣神之际，男人已经轻轻撬开了她的贝齿，凉舌裹挟着腥凉的血液灌入她的口腔。
欲无忌的一切，仿佛都是带着凉意的。譬如此刻，他的唇，他的舌，他的血，以及……他的吻。
如此阴毒莫测的人，却在亲吻时格外轻柔。二人的唇舌缓慢地互相探索，像是缠绵的蛇。
也许这其中带着几分算计，又或是试探，但绝没有敌意。
她有些迷糊，唯有不规则的心跳声能证实她此刻真实的内心。
陌生的血液不断流进她的咽喉里，沉重的身子似乎一点点变得轻盈，混沌的思绪也逐渐变得清晰。
……啊，她终于能动弹了么？
顾长安试探性地去感知自己的手指。在她的坚持努力下，居然真的轻轻地抬起了一节小指。
下一刻，唇瓣贴合的触感消失了。一阵天旋地转，她有些困惑地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已然跌落在慕容宁夜的怀抱里。
此时，她感受到慕容宁夜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其中燃烧着永远无法被熄灭的熊熊怒火。
慕容宁夜手中长剑直指欲无忌的脖颈，锋利的剑尖刺破了他薄薄的肌肤，滴下血来。
“你……找死……！！！”
慕容宁夜几乎是目眦欲裂，咬牙切齿着，声音甚至已经因为极致的怒意而有些扭曲。
欲无忌却是淡定自若地擦去嘴角血迹，粲然一笑，“毒素已解……长安姑娘已经无碍了。”
他垂下目光，看着寒光闪烁的长剑正立于颈间，不禁咯咯笑起来。那如附骨之疽般阴冷的笑声带动着他的喉管微微颤动，牵连着剑尖刺得更深，断了线的血珠顺着剑身不断滴落在地。
他低低道，“殿下...确实很在意长安姑娘啊......”
“欲无忌，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慕容宁夜怒目圆睁，冷如冰渍的声音里翻滚着浓浓杀意。
他的手微微一动，剑尖偏离，刹那间便将欲无忌的肩窝刺穿。
“好疼啊，殿下...”鲜血从血洞里汩汩流出，如一路盛开的猩红之花。欲无忌大睁双目，面孔像是疼得有些扭曲，但那蛊毒的笑意仍是歪歪斜斜地挂着。
慕容宁夜毫不留情地将长剑从那伤口中抽出，血液喷涌而出。
他冷冷地啐了一口，“再让我看到那种笑，就撕烂你的嘴。”
一阵沉默后，欲无忌总算收起了那瘟神般的笑容，赤红的瞳眸中多了几分正色，“...殿下，在下不过贱命一条，殿下想取，那取便是了。”
他从身后拿出那根黑木拐杖，撑着有些吃力地站起来，“只是......殿下可要考虑清楚，这一切的后果......殿下是否承担得起。”
慕容宁夜蓝眸微凝，却是少见地没有呛回去。
欲无忌手压住肩上的血窟窿，身形微微颤抖，但那语气中的诡谲之味倒是丝毫不减，“...海境少一个花满楼掀不起风浪，少一个欲无忌也无人会在意，不过...皇太子殿下的威名...是无法损失半点的......”
“在下劝您...还是早些离开吧，若是王上知晓此事......”他似是语重心长地慢声道，向慕容宁夜投去晦暗不明的目光。
听着欲无忌这番话，慕容宁夜眸光闪烁，面上阴晴不定。
他一声不吭地凝视着欲无忌许久。
二人就这样无声地对峙着。终于，慕容宁夜像是做出决定般深吸一口气，将长剑唰地收回了剑鞘。
“今天暂且饶你一命。”他似乎废了很大劲才压制住内心的那股怒火和杀意，阴冷地抛下这么一句，“下次...准备好你的首级待我来取。”
欲无忌淡然地做了一辑，“......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慕容宁夜最后狠狠剜了他一眼，便抱着顾长安转身离去。
...这两人终于吵完了吗？
顾长安回过神来，眨巴着眼睛。
她侧头透过缝隙，看见欲无忌正站在那里，血红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她，妖冶的面容上再次浮现出那盈盈笑意。
离去之际，她似乎听见欲无忌的声音隐隐飘来。
“长安姑娘...本座期待着，与你宫中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