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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混沌二十三

    去年腊月二十,邢都有名的富贵客栈文武楼出了件笑话事。

    承平有一武试考生名曰沈恕,于年前包下整个大堂设宴,邀请文武楼所住考生与席。

    那几日有不少酒楼都有类似的考生酒宴,整条大街都热闹非凡,但人气最高的还当属文武楼一处,只因传言有一重要人物会出席文武楼沈恕公子的宴席。

    “听说是王府的公子!”

    “邢都王府比那天上砸的冰雹子都多,那个王府啊?”

    “还哪个王府?哪个王府舍得让家里公子去参加武试!”

    “呦!”坐在一楼喝酒聊天的住客双眼一瞪,“……合着是肃王府啊?”

    小二手巾一甩,神色得意地唠发生在自己酒楼的事儿,“可不?听说那沈学子可就是——”言至紧要处,他还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就是那个退了王公子亲事的沈家的人!那沈姑娘一母同胞的弟弟!”

    住客更提了兴趣,调笑道:“好家伙,这是小舅子见姐夫来了?哈哈哈哈哈……”

    “见什么呀?那王公子就没来!”小二冷哼一声,“当时这满堂的人等了得有一个时辰,还有人去肃王府那山水巷门口等着呢,人影儿都没见着!”

    沈恕再想起当日的窘迫景象,更觉得眼前站着的一干人可气。可他也不想一个人当那出头鸟,环顾片刻,看到了几个同住一间的考生在,这才大着胆子招呼道:“当日宴请的帖子也递去了王府,却不见你露面,难不成是自恃身份,不愿与我们地方考生同席?”

    梁封城把站在前面的卫方垣往后拽了拽,可惜这厮不知为何身定如山,拽了半天也不动,他也只好自己往前走了两步。

    “沈恕?”

    沈恕一摆头,“哼,王公子竟还知道我这贱名,真是让沈恕惶恐。”

    而被沈恕点了名的“地方考生”们则躲在四周,他们不少人早开始暗暗观察这边的动静,尤其是与梁封城同组的考生,既想试探肃王公子的深浅,又不敢擅自上前,眼下有个沈恕当出头鸟,自然都乐得看戏。

    大家在等着这位烂名声在外的王公子会如何应对前来挑衅的前小舅子。吵起来,打起来?打起来最好!武试规程明定,凡在考学子于武试期间打架斗殴者,当即除名!当时候还用得着畏手畏脚躲着这位吗?

    梁封城还没有反应,因为他的视线现在让旁边的卫方垣挡住了。

    只见卫兄止不住地摇头,可气可叹地对他连连摆手,意思是你赶紧说两句,让这不知礼节为何物的小子滚。

    于是下一刻,众人便看见梁封城板着脸走近几步,一副要吃人的架势。

    沈恕一脚后撤,被他唬住,“你做什么?”

    就在众人以为这位肃王公子要大发雷霆之时,梁封城突然脚下一软,直直扑向沈恕,嘴里哀嚎着:“贤弟呀!”

    众学子:“……”

    只见梁封城扒着沈恕衣袖,全然没了方才不理人的样子,“咱们自家的事,贤弟何必捅到这儿来呀!”

    沈恕连连后退,“你做什么?你你你——你别扒拉我!!”

    梁封城还在哀痛哭号:“贤弟,愚兄心痛呀!令姐知书达理、仙人之姿,本与愚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亲事近在眼前,如何被沈家主退了呀!”

    卫方垣差点把胳膊甩飞出去。

    赵叔韧与谢遄不明所以地歪了头。

    沈恕瞪圆了眼睛。

    在场之人无不惊骇。

    ——肃王公子怎么突然发起病来了!

    梁封城却丝毫不觉得如何,他只想着一件,沈家不能让肃王府丢脸面,沈恕也休想在他这里占什么便宜。

    ……反正过去的事都要被捅出来,早捅晚捅,倒不如他先人一步的好。

    谢邈假模假式在礼部司借了几本书,双脚粘在地上一样往东皇城挪。

    “我说小谢,你能快点儿吗?”顾秋云三步一停地等着她,“虽说今日无甚要事,可我还想去无因阁看热闹呢。”

    谢邈嘟囔着:“今天又没比试,那儿有什么热闹可看啊……”

    顾秋云快走几步拉上她,“走吧,走吧!我这是来无因阁帮忙,沾了光能看场热闹。你说你都是正经的学正殿的人了,照理说应该近水楼台呀,多少人羡慕呢,你倒不想去了。快走,快走快走……”

    “唉秋云,不如你先去,我好像还有什么东西落在礼部司……”

    “行行行,赶明儿我陪你跑个十趟八趟地帮你拿啊!你今天要先陪我去看热闹!”

    无因阁考院门口。

    梁封城实在哭不出来,只能用极其扭曲的面容掩饰干涩的双眼,“愚兄恶名在外,只想着参加武试给自己挣个前程,谁知沈家主担心我技不如人惨死考场,便把这火辣辣的亲事给退了!呜呜呜…我与令姐情投意合,沈家主如何这样棒打鸳鸯啊……”

    此言一出,膳厅里参加武试的考生也猜了个大概,这哪有这样的嘛!

    看人家是王府公子便上赶着求亲,如今公子来这武试考场考功名,又见风转舵后悔。那这满屋子全是武试考生,且净是将至婚龄的年轻男女,他们便不配说亲成家?

    “什么啊,既如此担心未来女婿伤残,又何必把自己家后人送来考试呢?”

    “就是……王府亲事本就不可求,竟还这样挑挑拣拣,沈家主真是眼长头顶了。”

    沈恕一边想把自己衣袖从梁封城手里拽出来,“你莫要牵扯我姐姐!!”一边还要急着扭头教训说闲话的:“你们休要跟着胡说!他这是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贤弟呀!”而梁封城还在嚎,“你若离场回家,还请帮愚兄在沈家主跟前说些好话,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这也是给下辈子积德的好事儿!”

    等等,谁会离场啊!

    沈恕青筋暴起,“——竖子咒我!”

    “咒你?那贤弟是不想离场了?可若是不离场…”梁封城一副受惊吓的可怜样,“那便是交代在这儿?那你可别忘了给沈家主托梦啊!呜呜呜……”

    “你闭嘴!!”沈恕不知哪里突然聚了力,又大约是梁封城故意松了手,竟猛一下推开了身上的人,脸面丢尽,口不择言地喊:

    “来路不明的野种,既已入王府,便应该知道夹着尾巴低头讨生活,竟还如此没正经样子。想来是我姐姐命好,天注定不让她嫁与你的,否则还不知要过什么样的糟心日子!”

    先前种种明眼人都看得出梁封城这是在戏耍沈恕,一个王府公子被退了亲,两家表面上还和和气气的,可被退亲的一方多少心里憋着气,当面出了气也就算了。

    可如今沈恕口无遮拦地骂出来本是乐得在后面看热闹的卫方垣等人却霎时收了笑脸。

    肃王爷,关北山十五万大军统将,曾镇守北境二十余年,护北境安宁,胜战无数,为南元鞠躬尽瘁。

    换而言之,是在场所有武试考生之楷模,心中至圣,位比三公。

    沈恕这话简直引起众怒。

    “我看你真是不知死活!”只挑着梁封城骂也就罢了,言语间竟还要骂到肃王爷头上去,这还如何忍得?

    卫方垣把梁封城往后一拽,当即就要上前对沈恕抡拳头,方才还要哭出来的梁大公子眼疾手快拉住他,在其耳边小声说:“等会儿,等会儿……”

    卫方垣恨铁不成钢地,“我说你好歹也是肃王爷的儿子,怎的如此不堪用!他都骂到你脸上来了,哭有什么用?你自己丢脸,肃王府也要跟着一起丢脸!”

    说着看向沈恕,“梁封城再怎么样,那也是能考得澍原府头名、如今进考院的,比你只强不弱!倒是你,自小到大没人教过?连礼义廉耻都不懂!”

    旁边有人因着肃王爷附和他,“就是,分明就是你们沈家先退亲,如何又这样不依不饶?”

    沈恕眼看就要冲上来,卫方垣又是不能受气的,两人当即就扭打到一起,一时间无因阁门口全然陷入混乱。

    无因阁门外的护卫互相看看,可都是摇着头,谁也不敢真的提着兵器进无因阁抓考生。

    这帮年轻的武试考生动起手来不知轻重不说,个个都被学正殿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且其中一个还是肃王府的人!真要是受伤挂了彩,还真不知道谁有理谁没理呢。

    于是只好心中祈祷着,管事儿的考官们快些来吧!这帮崽子要反了天了!

    见护卫不动,方才还看热闹的考生只好赶紧自己上前拉开他俩,群架中心的两人还在扯着嗓子互骂。

    卫方垣心思直愣,只骂沈恕一个,并不牵扯旁人;可沈恕就不同了,他本因梁封城而来,除了骂骂卫方垣,主要的自然还是骂梁封城,骂着骂着便骂到王府和朝廷上去。

    “澍原府以梁氏独大,你能来这考院,真是拿了澍原府头名才能来的?徇私舞弊之事,谁看不明白似的!”

    沈恕先冲梁封城,又冲着他身旁几人,“还没入朝就与此人为伍,这么快知道巴结肃王府?你们算盘打得好,将来也是结党营私的货色!”

    “你大爷的!!”卫方垣呼哧带喘,气得脸色爆红,若不是有人拉着,估摸要扒到沈恕脸上去。

    “大胆考生!”无因阁大门外突然传来一声严厉的怒喝,几乎与卫方垣的声音同时响起。

    院中众人听见后,要么后退数步,要么撒开拉架的手,纷纷正身朝门口行礼,连多看一眼都不敢,呼道:“见过考官——”

    整个无因阁陡然陷入另一种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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