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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混沌八

    梁封城双手叉腰,正在他的听风阁小院来回散步,指挥着院中小厮四处扫雪。

    “只清出走路的地方即可,不必处处干净的。……小六啊,那个扫帚比你个头都高,你不怕打到脑袋吗?”

    众人听见这话,都哧哧笑了起来,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告状:“大公子,他执意要挑那一个,咱们可都抢不过!”

    当中一个个头最是矮的小孩一脸苦相,抱着高高的扫帚看过来,“大公子,我也是长了个子的。”

    梁封城走进些同他比了比,小六妄图悄悄垫脚,被大公子眼疾手快压下去了,最终得出结论:“你以后每顿加一碗饭,必须吃完!”

    一片哄闹声中,洗霜从院外跑来,梁封城远远便看他神色有异,转身去了廊下,进了房门。

    “驻守关北山的褚平安将军的确在换防之列,可方得了消息,亍离新王登基,挑衅西南,四皇子殿下举荐褚将军赴西南领军,陛下依然允准,怕是将要直接从关北山赴广江原了。”

    梁封城捏着眼角消化这些消息,“傅卫南身为褚平安麾下军情演师,也跟要跟着去?”

    洗霜点了点头。

    “傅展没说什么?”

    “事态紧急,兵部得了军命便遣报出了京,傅老大人压根没机会去见陛下。”

    褚平安,傅卫南,傅展,四皇子,陛下……

    一条消息,涉及如此多重臣高位,褚平安大军赴西南意味着什么?自然不只是傅卫南不能回京过年这样的小事。

    自肃王梁修因伤退下关北山战场,八年间戍守北境的便是人称天下第一女将的褚平安,她曾在梁修麾下为副将,深得其率军用兵之道,威慑丰须不敢擅动。

    “褚平安离营,关北山大营的主将换做了谁?”

    “还没定。”在梁封城怪异、不可置信的目光下,洗霜解释道:“事发匆忙,军报入京时合庸殿只有陛下与四皇子两人,虽又召了王爷和傅老大人前去,可这期间殿中的两位谈了什么,谁也不知道。关北山大营的主将,大约现在陛下正和王爷商议呢。”

    调动主将本是需要层层上报、兵部大臣群议之事,日前关北山大营回京一事陛下已然允准,恐怕大营将士们早就收拾妥当,谁知如今竟突然拐了方向,被调去了西南?

    “这哪里是紧急、匆忙?分明就是草率行事!”梁封城苦思不解,“西南有西南大营,即便亍离来犯,总不会长驱直入,哪里就需要褚将军奔袭救难不可?……四皇子?”他突然想到洗霜的第一句话,“四皇子举荐?”

    洗霜还是那句“事态紧急”,“恐怕当时殿下与陛下一时心急……”

    “行军之事,如何急得?”

    四皇子一个整日在工部行走的水利大臣,插手军中事务做什么?

    谢邈在外皇城门下等候吏部衙门来人接她,东明驿那位说的不错,越至皇城之下,这心中越是惶恐,尤其看到这一众全身甲衣、连脸上都带着黑甲面具的守卫司一等侍卫,她才切身体会到自己将要走进什么样的威严地界。

    不一会儿,城门内不远处便有了动静,却不是来接她的,而是一路策马疾行的士兵,最前头那个高举一枚令牌,远远地便一直喊着:“白鹤——西南加急!白鹤——西南加急!”

    南元朝廷军报传送有一套特别的说法。在传送信息的过程中,既要突出内容,又不能过早外泄军清,故而以玄武、青龙、白鹤特表军务要情。

    其中,玄武表示我军大胜、活捉或诛杀敌军主将、战线前移等喜报;青龙表示前线战役僵持不下,多数情况意味着需要朝廷继续增加军粮供应;而朝中最不想听到的白鹤,则正与玄武相反,代表着我军败退,或主将出现变故。

    果不其然,皇城门的侍卫们听清了那人口令,又确认了令牌,连忙提前挪开了路障退至两侧,方便他们疾行而过。

    谢邈早早退至角落,跟着侍卫们向远去的队伍行礼。

    “可是峰东来的谢大人?”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人声,谢邈转身看去,原是名小吏。

    “小人官署吏部衙门,特来寻大人入皇城。”

    谢邈见了礼,双手递去一干文书,“在下正是谢邈。”

    小吏微低着头,抬手婉拒,“小人只是从吏,自然是无权察阅大人的文书。想必皇城守卫们已经察阅无误了?”

    方才的确有皇城守卫先行察看过她的文书,后有一人入城通报,这才有了这位接人的小吏。

    于是谢邈点了点头。

    “这便是了。”小吏说,“请大人随小人入外城,入吏部衙门后自当有吏部司大人为您纳录。”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外皇城。从深深的门洞走出,谢邈只觉眼前忽而一片大亮,离了灌风之地,四周恢复广阔与静谧,只是这一步入高墙,也不过是从一个小门洞,走到另一个宽敞些的大门洞罢了。

    小吏在前头引路,不时侧过身,对她介绍皇城的规矩:“自您一步入外皇城,这高墙内外便是全然不同,墙外的热闹是市井喧天,墙里的热闹却是闷不作响。一盏茶的功夫,兴许就是一场轩然大波,几匹马儿打您眼前一过,没准儿就是边关一场战事打响……这闹与静,往往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大人若想在这高墙之中稳稳当当走下去,如何看明白这些,可是一门要费心思去学的大学问。”

    此人看着年岁不老,但说话条理却十分老练,丝毫不是一个低阶小吏的样子,更像是一个在皇城浮沉多年的老人。

    不过小吏也好,老官也罢,能同谢邈讲这些警醒的话,她都是感激不尽。

    “多谢您提点,谢邈记下了。”

    那人微微颔首,继续说着:“皇城之外,全按官阶高低办事,为官做事不可越级;可皇城之中,皇室为大,爵位次之,官阶最低。六部之中,吏部受陛下之命,掌天下官员任免考核、升降调动,吏部名录上的官员名单每年、每月乃至每天都不尽相同,这文武百官,便像是一棵树上的叶子,有枯死老叶,亦有簇簇新芽,只是这从新到老,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百姓擅入外皇城,当立即羁押候审,百官擅闯内城,守卫司可先斩后奏。”小吏突然抬手引向一处五开宫门,“肃清门,百余名一等侍卫轮值,城墙之上是无空无隙的弓箭手,东行百步便是守卫司衙门,若这门前出了什么事,顷刻便能被平息。谢大人切记不可随意靠近。——若想从这外城进内城,最浅显易懂的便是要六品升二品,有朝一日您成了南元的二品大员,当班衙门便是在这肃清门里头啦。”

    说完,又指向另一侧,“六部中道。进了这扇门,左手边是坐西朝东的吏户礼三部衙门,右手边则是坐东朝西的兵刑工三部衙门,六部二十四司相对而设,谨听圣命。”

    “大人今日虽至吏部纳录,陛下原命荫赐大人六品朝议,这本是散官,稍后进了吏部司,自有吏部司大人再根据朝中空缺为您打算……”

    谢邈莫名疑惑,“在下之官职,原不是定下的吗?”

    小吏认真解释道:“照规矩,除非陛下圣意说明,大人这种情况,是要吏部司大人定主意的,许会同大人商议,末了再禀明陛下,便是定下了。”

    谢邈默默思索着这人的话,又紧随着走了不远,看着他微微弯腰的背影,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您觉得,谢邈当去何处?”

    那人身形似有一瞬间的放松,又像是真的在思考如何作答,片刻,稍微回倾上身,道:“户部掌银钱事,吏部掌文官事,兵部掌武官事,这三处都算是大头,若大人想要富贵险中求,图个短时尊贵,不妨一试。”

    这三部,真真是掌控着南元朝堂命脉了,以此起步,不消几年便是飞黄腾达,是多少地方官员、考生学子的向往之处。

    可谢邈想了想,这三处都不是她的目的。

    “待明年开春,无因阁选试便要开始了。”她忽然提了一句,“这是六年一遇的大事,谢邈可有去那处见见世面的机会?”

    那小吏的脚步一顿,回过头又些惊讶地看她,“无因阁?”

    这一下,谢邈才看清此人面上狭长的双眸,被他突然的凛冽神色唬得一愣,却仍旧不改坚毅目光。

    小吏见此,收了震惊,回过身继续向前走着,若有所思地介绍说:“无因阁隶属学正殿,那是一处独立于六部之外的地方,大人可知道,在这南元,三公学正与朝廷并行?”

    谢邈点头,南元儿女,没有不知道的。

    三公,辅佐太祖皇帝创下南元基业、平民出身的安国公、崇国公、社国公。三公出身低微,却凭借自己的能力辅佐太祖皇帝整顿朝纲,为南元百年基业耗尽心血。为鼓励天下有志之人,南元朝设学正殿,下有无因、新雨二阁,委任学正官统之。伴随着学正殿而生的,便是传承几百年的无因阁文武选试。

    小吏道:“学正殿直属陛下,官阶行于朝堂之外,不受其他任何官衙管束,小小吏部司郎中,是管不到学正殿大小官员的。”

    不知为何,这人说到“小小吏部司郎中”时,谢邈总觉得自己听出了一些不屑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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