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艺林吃惊地看着程乾越的情绪，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那些情绪时，心头忽然一跳，总觉得有些东西好像出乎意料的发生了。
她迅速站起身，没有看程乾越，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了？”
程乾越沉默了两秒，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外露，便收敛起来。
“看你们聊得那么开心，我也就不担心你会因为刚刚的事害怕了。”
宋艺林耸耸肩：“就这种程度，我害怕什么。”
她还挺自豪，觉得自己的行动简直天衣无缝，而且决策方针也十分正确。
程乾越笑了一下，意味不明。
“怎么，钓鱼执法，还是以身做饵，胆子果然很大。”
宋艺林僵硬，装作没听懂，认了自己胆子很大。
“我胆子，我胆子当然不小，来来来，你看……”
宋艺林对这警局似乎比程乾越还要熟悉。
“这儿，”她指着一面墙，上面挂着许多锦旗，她指着其中几面道，“这一个，是我协助警方抓到连环杀人犯的，这一个，是我勇斗歹徒，解救无辜市民的，还有……”
程乾越以前没怎么看过这些锦旗，也没有想过来看这些，性格使然，他对这些丝毫不在意。
但是宋艺林兴高采烈地指着那些有她参与的锦旗，显然为此自豪而得意。
她真的……为这些能够帮助到别人的事觉得开心。
甚至他想不明白，宋艺林做这些有什么好处呢。
钱？夸奖？荣誉？
比起那些危险来说，他不认为宋艺林会为了这些去涉险。
想要得到那些东西，宋艺林有能力更轻松地更安全地去获得。
看着宋艺林单纯因为这些事而开心的样子，程乾越觉得她似乎在发光。
也许不是错觉，看着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程乾越心脏碰碰跳动着，不受控制，无法压抑。
宋艺林叉着腰，欣赏着自己的壮举，成绩感满满。
如果程乾越真的问她，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她应该会怔住，其实什么目的都没有。
因为她从来不会考虑这些，譬如救人，目的就是救人，哪需要别的原因。
当努力被肯定，她当然也会有成就感，并且促使她下一次更加坚定地、毫不犹豫地往前冲。
总之，如何做好一件事需要考虑，但做一件事，或许没有那么多原因。
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成绩，宋艺林终于意识到程乾越很久没说话了，她略带尴尬的转头看他。
本来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这种炫耀奖状一样的行为很小学生，却猛然猝不及防的撞进一双笑意满满的眼里。
她仓皇地离开视线，不知所措的挠了下头，然后当机立断再次转移话题。
“那个，程警官，我和小敏约好要去一个地方，这几天粽子就拜托你了。”
程乾越先是道：“照顾粽子本来就是我的责任。”
然后紧接着他就皱眉：“你们要去哪里？危险吗？”
宋艺林也不确定。
“我们要去吴秀敏老家，还有承湾市。”
“……很危险对吗？”
宋艺林连忙解释：“没，你别乱想，承湾市就在本省，其实已经很发达了，我们去也是坐火车，挺安全的。”
“吴秀敏老家在哪儿？”
发现被他抓住漏洞，宋艺林叹气。
“哎呀，这个地方危险也只是有可能，万一那里也发展得不错了呢。”
“我也一起去。”
宋艺林疑惑：“你去干什么？”
她担心程乾越乱想，立刻解释自己的计划。
其实她是真的挺信任程乾越的，也是真的把他当朋友。
在她看来，如果知道这些事，程乾越肯定会支持她，但是一起去就没必要了。
她整理了一下语言。
“你也知道小敏和她家里人关系很不好，她那对父母对她态度很奇怪，我觉得有问题。之前我倒是让小敏查过DNA，但是……基因符合，可是，双胞胎的孩子，也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啊，反正也就是直觉，没有什么实际证据，我和小敏只是为了确认一个猜想，而且可能根本不是我想的那样。”
她强调是直觉，按理说讲究证据的警察应该不会冲动地跟他们同一阵线，说不定还会提出质疑。
可惜程乾越没有如她所想。
他只是初听完，便道：“那我为什么不能一起去？如果你们的猜测是真的，可能涉及到拐卖或者其他案件。”
宋艺林皱眉：“那你也没有时间啊，警察能随便请假吗？”
程乾越：“……”
“一周，我休年假。本来我也刚转回内地，目前并没有什么任务交给我。”
他回内陆之后，只是暂时在晋兰市警察局做事，说是借调，但他原本应属单位还没确定下来，现在说空闲，也不奇怪。
宋艺林还是觉得很麻烦：“但是我们也不确定能不能有所收获。”
“你不是说你有直觉吗？我也相信直觉。”
宋艺林无奈了，她哪是相信直觉，她才是相信证据的那个。可惜没有人会相信，所以也只能借口直觉。
“我的直觉，也不一定准的。”
程乾越笑了一下：“我是相信我的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永远相信你。”
宋艺林呼吸都停了一瞬，说不出其他的话。
在宋艺林无法拒绝的情况下，程乾越挤进了两人行中，连同粽子也被他规划进了行程。
并且决定开车去。
宋艺林想了想在视频中看见的吴秀敏老家的情况，尽管是十几年前的情况，但也能看出来那是一个村子，很大可能没有什么火车直达，与其到时候找当地司机，有个人能带着她们走最后一公里也是不错的。
她说服了自己，点头，欢迎了他的加入。
“那你要把吃的东西带够。”
“知道。”
“我是说，给粽子的口粮。”
程乾越勾起嘴角，愉快点头。
金小敏很快完成了宋艺林交代的任务。
因为她是吴秀敏的直系亲属，跟警方要一些吴秀敏的基本信息是没有问题的。
从前吴秀敏跟她太过疏远，金小敏根本不知道吴秀敏原本是哪里人，吴秀敏的上一辈又叫什么名字。
这一次，借着这个机会，金小敏一五一十的记录下来，有那么几个瞬间，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无用功，可是她又告诉自己。
比起无用功，什么都不做更让她觉得心焦。
最近因为鉴定报告打击了她的心，她已经快要放弃对爷爷遗产的守护。
但其实她一直以来都只想让那两个人离爷爷的一切都远一点。
既然以前没有当好儿子和儿媳，没有当好爸爸和妈妈，那就不要在这个时候来伪装。
宋艺林的计划，至少是让她逃离这种极限拉扯情绪的一种方式。
暂时脱离这里，会让她更加冷静吧。
金小敏也成长了，她希望自己能有时间多思考，以后至少不会后悔。
“艺林姐，她的老家是留春省荞头市。”
宋艺林冷不丁听到这熟悉的地名，几乎是一瞬间就回忆起来，然后惊讶道：
“她跟我是老乡？”
金小敏也惊了：“怎么会这么巧……”
宋艺林真的觉得巧得过分，吴秀敏真的是她的老乡。
不同县，但也很近了。
地点确认之后，三人各自行动。
宋艺林将装修的事托付给店里的人，两天后，她们便出发了。
第一站，承湾市。
宋艺林目的性极强，带着两人直奔火车站附近的人家。
通过聊天，她们收集到十八年前这里发生的一起悬案信息。
对于选择承湾市，宋艺林的解释是——
吴秀敏和金兴国的生意，一开始就集中在承湾市，后来也是以这里为基础开拓，这里应该会有些特别得地方。
虽然是她努力找到的共同点，但也很有说服力。
而此时她们收集到的悬案，更让她们觉得有信心。
火车站附近居民记得的悬案，不只一件。
火车上莫名其妙消失的人，知道消失的人身份，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些人的下落。
值班室的血案……轨道上的女尸……
听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宋艺林忍不住继续问。
“女尸？”
“是的嘞，好多的，有的知道是谁，有的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啊，听说这种无名女尸，死后找不到回去的路，就会一直留在那儿，然后继续抓小姑娘去陪她……”
程乾越追问：“都是女尸？”
被问话的人一噎，其实说女尸，是因为女鬼听起来比较吓人，传统的话里都是女尸更吓人啦。
如果是男尸，莫名就感觉怨气不重了。
见这个男的质疑，他略微不爽：“男的也有，但是我又没瞎说，这里的人都知道，好多年前这里有很多女人从火车上跳车，好多都找不到身份，脸都血肉模糊的，看不清楚。”
这么多？
宋艺林倒是没料到这么多悬案。
那她应该怎么找，如果有很多类似的案子，警察不可能不立案，也许会有信息，但这样的案子一多，她们不好确认究竟哪一个是金小敏的亲生母亲。
程乾越看她纠结的样子，从皮甲里掏出一张钞票。
“这案子这么大？我们都是隔壁事来的，怎么没听过，你再给我们讲点实在的。”
收了钱，这人就心情好多了。
讲的话也实在起来。
“哎呀，就那么两三个，警察还是很尽责的，都调查了，听说还确认是什么连环案，三个吧，三个案子都隔了差不多时间，还都是从同一趟车上面掉下来的。本来一开始说是意外，爬车没爬好掉下来的，结果后来有什么专家说，是被人推下来的。”
“三个女人，有一个应该是被认回去了，但是另外两个又找不到死者，凶手就不好确定了。反正，最近一个应该是五年前吧，你去问问，说不定还有别的人知道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