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大驸马的私情就这么,在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沉默下翻篇了。皇帝没做出明面上的惩罚,就好像这事没发生过一般,只是承安侯府的继妻突然得了急病没了,大公主府迎了位女子进门。

    日子还是一样的过,陈无仪住着主院,齐家一大家子住着东、西院,平日里不见面,倒也相安无事。

    今日是大夫来问脉的日子,陈无仪刚撩起袖子,院外一阵喧哗传来,齐母带着一众妯娌还有驸马闯了进来。

    陈无仪收回手,让大夫暂且等等,随即起身迎了过去,“婆母来了,可要吃些什么,我叫人上些点心。”

    “大公主殿下的好意,我消受不起,还是罢了吧。”齐家从前不是高门世族,甚至齐父齐家大郎没在官场上出头时,整个一大家子还挤在一个院落里住着,齐母讲不来夫人小姐们的场面话,她不爽了便要刺到你心里,“谁知道接了这茶,会闹出什么好歹来,我福薄命短,还要多享几年福。”

    陈无仪一怔,钝钝地冲着齐母笑了下,嚅嗫道:“那驸马便说说有什么事罢。”

    “我要给碧知腾个院落出来。”驸马齐衍和直说了出来,他不如上面死去的兄长有本事,一介白身,单单挂着驸马的一些虚名,但好歹他出了公主府是个不大生事的。

    碧知是迎进门的妾室,陈无仪不懂这些事,更不愿教官家小姐进这火坑,于是问了齐衍和的意思,才迎了她进来。陈无仪隐约听说碧知是柳巷出身,她不知晓驸马何时去过那种地方,更不在意他究竟去没去过。

    “我知道了,这事与管家商议罢。”陈无仪点了点头,下意识抚上腕间的佛珠,“这只有此事吗?”,齐家的架势可不像只有这件事这般简单。

    果然妯娌间相互对视几眼,齐衍和低头望望齐母,几人不知在悄无声息间达成了些什么。只见齐母清了清嗓子,语气柔缓了不少,“大公主,你好歹是咱们齐家的儿媳,我从来没求过你什么,但这次我实在没什么办法了......还,还请大公主放过梁李氏。”

    齐母开了个头,几个妯娌也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陈无仪听着头疼,瞥见齐衍和,这人耷拉着身子,看着自己的眼神,仿佛一个无理取闹骄横跋扈的妒妇。

    陈无仪方才还想问乔李氏是谁,齐衍和这个眼神,她瞬间就懂了。

    梁李氏梁李氏,不就是承安侯府的继室,在她二妹及笄宴上与驸马闹出丑闻的人。

    他们竟然要自己去救她,这事闹到明面上已经不是陈无仪能掌握的事,齐衍和齐家没出事,就已经是父皇看在齐家父子的面子上网开一面。

    陈无仪冷了脸,“梁李氏的事不是我能左右的,你若知些分寸,莫再提这件事。”

    “我......”齐衍和抹不开脸,又去看齐母。

    齐母亲热地拉上陈无仪的手,满脸褶皱堆着笑,“大公主,我也知道这件事是为难你了,可这也是事出有因,梁李氏如今这般,也有大公主你还有我们齐家的责任......她,她曾与牧清有过婚约,莫不是与大公主你有了感情,牧清也不会与她退婚,落得如今这么光景。”

    陈无仪闻言一震,缓缓对上齐母的眼,“她?齐牧清从没与我说过这件事。”

    她抽回手,感觉所有事物都在远去,自己变得渺小无比,周边一切居高临下,审判着她。

    “你是公主,这种事说了你就会不嫁吗,况且当年圣旨都下了。”

    齐母的字字句句一点一点消弭,到最后陈无仪几乎什么都听不见了,但她还是听懂了,那一刹那,陈无仪所有的思绪都停留在“圣旨都下了”这几个字上,齐母的声音一遍遍回放,加速、慢速最后完全失真,变成鬼一般的轻吟尖笑,然后又变成那个许久都没出现在梦中的,男子的声音。

    清郎,牧清,齐牧清。

    陈无仪没有晕,她死死掐着手心,压下一切质问的话,想问的人都没了,把那些陈年旧事件件铺开又有什么意义。

    “你们,走罢。”陈无仪仰仰头,背过身子,“让他们走。”

    身后一众妯娌与齐母叫骂再多,主院的嬷嬷小厮不是吃素的,硬是将人通通赶了出去。

    “殿下......”照顾陈无仪的嬷嬷面带忧色。

    “嬷嬷让我自己呆会儿吧。”

    ...

    ......

    “你说的都是真的?”陈无许吃着桂花糕,身上落了满身的碎屑,“要这么说,就连姐姐的白月光也不是个好东西,果然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徐离头疼地按下书信,“这句话是这么用的?还有你能不能当心些,吃一块能漏一半。”

    “你懂我什么意思不就行了,而且那谁让这糕点这么酥这么软。”陈无许含糊着,“我都被禁足了,也就指望着这些个小零嘴打发时间。”

    徐离对着陈无许衣襟上的碎屑看了许久,还是没忍住,伸手帮人拍了拍,陈无许就抬着胳膊等她拍完。徐离就是有点龟毛性子,她都习惯了。

    吃完最后一口桂花糕,陈无许拍拍手,把徐离手下的信纸抽了出来,又翻看了一遍,上面写满了齐家各种阴私,更多的还是齐衍和的事。

    十年前,齐家还是一介农户,当年景帝与邻国交战,齐父与齐牧清弃耕从戎,得了景帝重用,父子俩一路升迁,齐家才在京城有了一席之地。奈何齐家没得意多久,父子俩便接连伤重身亡,只留下齐母和齐衍和。

    这个齐衍和与齐牧清不同,他是家中小儿,自幼便受宠,再加上齐家父子上了战场,齐母只剩下齐衍和一人依靠,自然更加偏宠。他在村里时,还很老实,可到了京城,短短几月便癫狂起来。

    京城里纨绔子弟会干的事情,他都做过,只是齐衍和到底没那些高门纨绔过分,便也不大起眼。再之后,就是齐牧清病逝,齐家隐瞒消息,齐衍和替婚的事了。

    大姐出降时陈无许才六岁,人憎狗嫌的年纪,萧贵妃就是每天把她锁起来,陈无许都能找机会钻出去找徐离。说起来,徐离的身世与齐家很像,齐衍和好歹还有个母亲,徐离却是哪个亲人都没了,孤零零一人住在皇帝封赏的逸王府中。

    虽然陈无许觉得很爽,但对徐离来说,肯定是绝不愿忍受的煎熬,她拍了拍好姐妹的肩,让她别因为齐衍和勾起旧事而伤心难过。

    徐离一脸莫名。

    曝光齐衍和的丑事,陈无许是不抱希望了,还不如从更诛心的地方寻找途径,比如齐牧清的死,还有替婚。

    “齐牧清当年是死在齐府,却不是如齐父那样死在战场,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机密?”陈无许盯着信纸上的墨迹,分析着,“你看齐牧清都有力气从边关撑回京城,那就说他的伤势还在可控范围内,那是他已是准驸马还是父皇看重的臣子,御医肯定是不会缺的,可这样他还是死了,这也太奇怪了。”

    陈无许点点头,梳理下思绪,愈发觉得里面有问题了,随即取了支兔毫,在崭新的宣纸上写上“齐牧清骤死”几个字,她拿去给徐离看,这人却在上面打了个叉。

    “喂!”

    徐离支着笔,陈无许扑来的时候碰到了砚台,她猝不及防溅了一身的墨点,一点墨渍落在了眼皮上,如小痣一般。

    陈无许知道自己好姐妹长得花容月貌,一早就对她有了抵抗力,可这一幕还是让陈无许愣了会,忍不出凑近食指按在那枚小痣上。徐离半阖的眸子在她手下颤动,而后朝自己看来。

    “别动。”陈无许说了句,指腹下的痒意瞬间停了,徐离垂着眼,连呼吸都清浅了。

    陈无许眨眨眼,收回了手,“刚才的墨溅上了。”,看了看手指,果然指腹上一层黑色,轻轻一捻却只能把墨晕得更散。

    “......谢谢。”徐离沉默了一会,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那茶还是泡的,烫嘴得很,徐离方才放到一边分明是要晾凉,这时候却不烫了似的猛喝一口。喝完茶,她清了清嗓子,“你方才说的,是有道理,但并非绝对,若齐牧清就是因为伤重而死呢,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这倒是个问题。

    至于不如直接去查出真相,陈无许直接略过了这一选择,她们一个出不了宫的公主,一个可怜兮兮的孤女,徐离有人脉能打听到齐家密事就不错了,她也不指望徐离能跟哆啦A梦似的,要啥有啥,啥都能干。

    “不如,咱们散布齐牧清死亡的谣言呢?各种各样的谣言都散出来,齐衍和要是对此有动作,那就肯定是有问题的了!”陈无许拳头上下一碰,眼睛亮了起来。

    徐离摆了个惬意的姿势,头斜斜地倚着胳膊,“那殿下,你要怎么散布谣言呢?”

    “这还不好办,”陈无许轻哼一声,“京城里头最大的茶楼,文人云集之地,前段日子给陛下丢了大脸的齐家的谣言往那里一炸,还怕传播不开?小瞧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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