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半个月就弄出来这个？”徐离翻着陈无许写出来的本子，脸色有些微妙，“这......确定茶馆里的文人会喜欢听这种东西？”
陈无许的别小瞧，原来就是编故事给别人看。
“才子佳人凤凰男的故事不都是他们写的，怎么可能会不喜欢。”陈无许一把将话本夺回来，“你不懂欣赏就别看。”
她都想好了，贸贸然传起齐家的谣言太过突兀，不如引导人们联想、讨论起齐家，京城里的茶楼每天都人说书，自己写个与齐家经历相似的话本，讨论度多了自然会听闻些内情的人开始讨论，等到那时候，自己再把池子里的浑水那么一搅，不怕齐衍和露不出马脚。
退一步说，齐家真的光明正大，那也能让人们关注到齐家，齐衍和行事也会收敛很多，不让她大姐伤神。
陈无许把自己的打算给徐离说了一遍。
“与其把话本给茶楼，倒不如在京城里找些戏班子演出来。”徐离冲陈无许微微一笑，纯良又无辜，“齐家又无人在朝为官，文人间的口诛笔伐伤不了他们几分，但是戏班子，特别是落魄还不出名的班子，平日里就是走街串巷走穴为生，若是正正好有一个戏班子到了齐家村，又正巧唱的戏本与已经出人头地的同村家事相似，村人会怎么想，又会不会冲齐家某个亲戚打探一二......”
后面的话徐离不再多说，陈无许已经能想象之后的发展了，除了圣人，谁不会嫉妒从前一起食荼卧棘，如今却封侯拜相的同乡，肯定会有人私下讨论肆意揣测，然后再把揣测出来的消息散播开来，齐家这时从亲戚口中听到消息，惊恐打探一番，发现街坊邻居也听闻了谣言，他们愤怒、害怕、惶惶不可终日，直到露出马脚。
这可比自己想出来的法子要诛心得多了，杀人于无形，对此陈无许十分欣赏。
陈无许嘴角忍不住上扬，抛给徐离一个意会的眼神，“阴险。”
徐离回看，扬了扬手中的本子，“彼此彼此。”
最后，陈无许还是坚持在茶楼说书，戏班与茶楼双线并行，徐离会把话本再润色一番。
“对了，之后我出宫和你一起去吧，”也不能把最难的事情都让徐离办，到底是自己要帮大姐的。陈无许掰着指头算了算日子，就这几天，禁足就该结束了，“我对宫外不熟悉，你带我找路。”
徐离侧目，“你要出宫，怎么出宫？”
陈无许很小的时候出过几回宫，但最后那次发生了意外，皇帝和萧贵妃就不让她出去了，故而徐离有这么一问。
说起这个，陈无许忧郁一秒，叹了口气：“我自有办法。”
话音刚落，蕊黄芍紫抱着几卷画幅进来，陈无许更忧郁了，叹了口更深的气，这事情还真是经不起念叨。
芍紫不知道二公主叹气是因为自己，还以为是跟徐小姐闹了不快，“殿下怎的这副模样，来看看李公公送来的画幅，李公公说陛下交代了，这些都得让殿下好生瞧瞧呢。”
“有什么好看的，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再说画像又不是照片，长得怎么样还得看画师功力，陈无许嘀咕着从地炕爬下来，接过芍紫手中的画轴往桌子一搁，也不打开又爬回炕上窝着，“我不想看，就随便选选吧，要不徐离你看看吧，你要是看中了哪个，我就跟父皇说让他给你们赐婚。”
徐离一脸菜色，把画轴推还给陈无许，“不不不，殿下的如意郎君，我怎么可以抢。”
推到半途，陈无许伸手挡住，冲着徐离假笑，“我俩是谁啊，好姐妹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男人也要一起分享。”
陈无许这回认真，力气使了十成十，徐离没坚持一会就放弃了，她从袖子里摸出帕子，做作地咳了几声，“我这副身子，恐怕是消受不起。”
“不，你可以。”陈无许顿时撕毁了她们的塑料友情，跟扔脏东西似的，把画轴全扔到徐离怀里。
“殿下这都是您的，陛下说今天就要选一个出来。”蕊黄打断了这场友情的破裂，还把自己怀中的一卷特地放到陈无许手中，“还有，陛下说了，让殿下好好看看这个人，切记切记。”
芍紫一旁搭腔，“对对对，陛下对他特别满意的。”
陈无许满脸不快，蕊黄见好就收，再说下去殿下可就要炸毛了，把剩下的东西放好，就拉着芍紫退了出去。
“看看也好，你不是要出宫，这不正是个机会。”徐离敲了敲桌面。
徐离说得对，陈无许深吸口气，解开绳结，就要把画轴展开，这时候徐离施施然起身说要告辞。
迎着陈无许的怒视，徐离带了些笑，“殿下我还有事。”
“不行！”陈无许拉住人，“你是不是怕我把人栽赃陷害给你，徐离你别怕，我就算想，也比不过你的。”
徐离收回了笑，幽幽地盯着她，“我就当你这是夸奖。”
徐离还是留了下来。随着陈无许慢慢展开画轴，俩人头渐渐凑近，看到画中人后，齐齐一震，面面相觑。
陈无许问徐离：“我没看错吧，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这不是及笄宴那天碰上的，大冬天打扇子的傻子。
徐离点了点头，“你是见过，他是瑞南王三子，陛下中意也实属正常，身份与殿下相配。”
“身份相配，脑子又不配。”跟傻子相处久了容易变傻，陈无许撇嘴，一把掩上。
...
......
陈无许没马上拒绝瑞南王三子这个人选，她父皇就变得好说话起来，或许也是大姐所致，陈无许提出来的新奇的主意，什么先要见见面，相处相处再做决定，景帝也皱着眉答应了。
这天一早，陈无许换了身衣服，便从偏门出了宫。
偏门外停着一驾素色马车，上面没有瑞南王府的标志，皇帝派来送陈无许的太监有些迟疑。
“没事没事，是我叫人传信，让那谁......啊瑞南三找个王府外的马车的，不然全京城不都知道我跟他出去了。”陈无许挥挥手，让太监放宽心。
这时一只手撩开车帘，一枚腰牌亮了出来，但它的速度很快，一刹那就被收了回去，太监隐约瞧见瑞南两个字，又见二公主已经上了车，也没什么不对劲，便放下心，目送马车离去。
马车里静悄悄的，过了好一会儿，陈无许才没憋住，笑了出来，一把拉开徐离用折扇挡住的脸。
“你这样，我刚才进来差点以为真是那谁来了。”陈无许回想到徐离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对了，你这瑞南王府的腰牌是从哪来的？”
“找街边打铁的做的，上了点颜料染色。”徐离摸出腰牌给陈无许看。
“可以，够奸诈。”陈无许没见过瑞南王府的腰牌，不知道花纹什么样，但形状也都大差不差。
徐离双手揣在袖子里，懒散地靠在车壁上，抬了下下巴，勉强接受陈无许的夸奖，“你也不差，故意告诉乔淮之的时间晚了半个时辰。”
“既能顺利出宫跟你汇合，还晾了他鸽子，让他厌恶我推拒婚事，一箭二雕，我世间奇才。”陈无许得意满满，比了个二。
徐离闭上眼，无情泼了盆冷水，“呵，顾头不顾尾，鲁莽愚蠢。”
“呵，同流合污狼狈为奸，我完你也完。”陈无许回嘴，同样闭目养神。
她宣布，她和徐离的友谊同盟破裂一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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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京城最大的茶楼......的对面停下，对面是一家酒馆，打尖住店喝茶样样都有，她如今的模样显眼，得到厢房换身衣服。
陈无许来的这家叫福客来，当然也卖茶水，名气却不如对面。对面的京城第一茶楼可不是浪得虚名，它的牌匾是不入仕的大儒亲笔所题，每天有说书人讲着几个和尚取经的新奇故事，每月末荀还会请各种大家举办诗会，虽只卖茶水，生意却比对面的福客来都要好。
不过陈无许知道那都是噱头，这一套再明显不过的营销手段，绝对是她老乡三哥捣鼓出来的玩意。
陈无许换了一身男装，踏入京城第一茶楼。
她本想不引人注意，奈何身边的徐离太过显眼，几个听说书的儒生望了过来。陈无许手肘碰了徐离一下，怪她没听自己的换上男装，只戴了顶幕篱。
徐离硬接了这一下，下一步扎扎实实踩到陈无许脚上。
“我也是无心。”徐离一语双关。
陈无许假笑，她是想报复来着，可一报复她俩绝对偏离这次来的主题了，心想着报仇三年不晚，怒瞪了瞧徐离的儒生，拉着人去寻管事。
没一会，管事便来了，圆脸上带着殷切的笑意，瞧着就觉得喜庆，比看徐离要心情舒畅得多。
“二位，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管事一上来就这么一问，看来经验是很足了。
“不，管事的，我们是来谈一笔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