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瞬间，他的唇如期而至。
轻轻落下来。
湿热的气息与温凉唇瓣，两种不同感受像冰与火的绝不融合，此刻却同时刺激着她。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林栖却似乎听见了高频的长警示音。她头脑发懵，瞳孔里的缩影晕成泼墨，思绪也涣散开。
好像再也感受不到其他东西的存在，只有唇紧挨着另一个人的唇，鼻尖紧挨着另一只鼻尖的触感。
微微分开彼此贴合的唇瓣。
宋知倦放在她脑后的手沿着脖颈轻抚而过，捧起她的脸。
随着他指尖的每一下触碰，林栖都忍不住浑身战栗。
宋知倦动作愈发柔和，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
带着她慢慢缓和下来。
“你......”林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因为下一秒，他又凑近。
轻嘬了她一口。
“嗯？”宋知倦轻呵出一声笑，连尾音都似钩子般挠在她心尖。
他凝视着她，呢喃道：“栖栖要说什么？”
林栖咬了下唇，摇摇头。
“不说，”宋知倦话微顿，眼里浮现出笑意，“那我就继续了？”
他提前预告，林栖却没跟上他的节奏，在他唇覆上来的刹那，瞪圆了眼睛。
宋知倦眸底染着极致的欲，席卷而上。他舌尖撬开她的牙关，探进去，与她勾结在一起，纠缠。
许是注意到她涨红的脸，与陡然闭紧的眼睑。无人看见，宋知倦才终于肯泄出一丝难以遏制的侵略情绪。
然而开口时，声音又温柔到了骨子里。
“栖栖。”他笑声低哑，引导着她，“呼吸。”
林栖睫毛不住颤动着，手不安地揪在宋知倦的袖子上，听了他的话，用力呼吸一口，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她听见宋知倦似是又笑了下，倒像是在夸奖她做得不错。她莫名羞耻起来，把头往后仰，想要退开。
宋知倦察觉到她闪躲的迹象，手掌重新绕至她脑后按住，不容推却地加深了这个吻。
被他肆意掠夺着肺腔里的全部空气，林栖眼里酝出雾气，蓄成泪滴溢出眼尾。
她彻底放弃抵抗，放任自己沉溺进去。
数学中的转折点，是笛卡尔的变数。
而此刻，他正在亲吻着属于他的变数。
宋知倦心软的一塌糊涂，然而这种时候，总有人喜欢煞风景。
“咳！”
“咳......咳咳咳！！！”
外头兀地传来一连串重重的咳嗽声。
林栖吓得差点心脏骤停。
还来不及惊慌，宋知倦固在她脑后的手往上捞了一下，顺势抽出了她的发簪。
长发随之散落而下，她忙偏过头，躲进他怀里，遮住些许旖旎。
一直安静趴在林栖腿上的小猫“喵呜”一声，伸了个懒腰，又换了个姿势，方便它摇尾巴。
林栖脸颊通红，心也烧得慌。小猫尾巴又一下下扫过她的心口，惹得她心烦意乱。
她索性一把按在它尾巴上，不让它乱动。
小猫又叫一声，像在不满抱怨，却也安分下来。
宋知倦用指腹拭去她眼角的那滴泪，又稍微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才直起腰，挪了下位置，挡住林栖大半个身体。
外头那人也是等了一会儿，才试探着从窗口探了探头。
是门卫处的保安。
宋知倦捏了捏跳动的眉心，按捺住被打扰后的不满，声音半哑：“王哥是有什么事吗？”
保安王哥挠了挠头，看上去也有些无措。
他有些干干巴巴地解释道：“宋老师是你啊......我刚正巡逻呢，远远的就见这间教室灯和门都没关，就想着过来瞧瞧......看不是不是有学生还没走......”
“......”
撞见这事，他也别扭：“......那啥，学生都走了就行......一会儿你......你俩离开的时候，记得把灯和门窗都给关了哈......”
自己打断他们也不是有意的。
万一还有学生没走，瞧见有老师在学校这样，有样学样就坏了。更别说......也有损老师形象。
“......”
王哥尽量让自己一脸正色，然而一直挠头的手还是暴露了他的尴尬。
“行，我会记得的，劳烦王哥提醒了。”宋知倦不尴不尬地回他。
王哥：“......”
总觉得听上去有点咬牙切齿。
“嘿嘿没事，不麻烦不麻烦......”王哥表情僵硬地笑了笑，摆摆手，“那我先走了哈。”
“......”
等人走后，宋知倦才回头看林栖。他忍着笑，说：“抱歉，没控制住。下次咱们换个隐蔽点的地方。”
“......”
“栖栖？”他凑近一点，指尖勾住她的下巴，抬起她耷拉着的小脑袋，“怎么不说话？”
林栖脸上尽是被人看了热闹的难堪，她愤愤然开口质问：“你给，给我上课，就是为了这，这样？”
“这样？”宋知倦自觉不妙，才刚把小姑娘拐到手，就给人惹生气了。他装傻充愣，试探林栖的反应：“这样是哪样？”
林栖避而不答，眼睛也垂下去不看他，只说：“他看，看见我了。”
“不会的。”宋知倦柔声安慰她，“我刚才挡住你了。”
“......”
林栖撇撇嘴，躲开他的手，低下脑袋，遮住了发红的眼眶。
手空了，宋知倦觉得自己心也要空了。
他连忙半蹲到林栖面前，再三保证道：“真的。他没瞧见。”
林栖委屈极了，声音都带着颤：“可，可进学校的时候，他看，看见我了......”
她气得音调都变了：“还打，打了招，呼的！”
说着，一滴泪滚落下来，砸进猫背里。
宋知倦沉默着用袖口替她擦掉余下的泪。
小姑娘脸皮薄，是要生气的，这事儿他确实做得欠妥。
他凑上去亲亲她的脸颊，声音一柔再柔，低低哄着：“那咱们以后都不来学校了，这样好不好？”
林栖仍红着眼，却终于肯看他。
她迟疑着问：“你也不来？”
“嗯。不来。”宋知倦顺着她的话答。
“......”
她一脸惊讶，觉得荒唐。
宋知倦眉峰一挑：“够意思吧？”
林栖无语的都忘了哭。
“我都这样了，栖栖还不能原谅我吗？”宋知倦惯会在她面前装可怜。
林栖别过眼，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宋知倦被她扭扭捏捏的样子可爱到不行，又捧着她的脸转回来，让她面向自己。
哄完人，他才跟她讲道理：“咱们都成年人了，现在是放学时间，也没学生，光明正大的交流感情，没什么可害羞的是不是？”
“再说了，咱们这也不是偷情，是确定了关系的。就算被人看见了，又有什么呢。他们也只会祝福我们。”
“哪，哪儿有确定。”林栖眼神闪了闪，才出了丑，她还不太想认账。
“你不想负责？”宋知倦眼里满是控诉，看上去挺受伤的。
林栖：“......没有。”
她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亲都亲了，不负责怎么行。
宋知倦怕她万一过了这茬儿，又不认账，忍不住再向她确认一遍：“那现在，我是你的谁？”
林栖盯着他，眼神询问。
一定要说吗？
宋知倦点点头。
一定要说。
气氛安静一会儿，林栖才做好心理建设，磕磕巴巴地说：“男，男朋，朋友。”
“男朋友，还是朋友？”
宋知倦不满她的糊弄，又问一遍。
林栖耳根发烫，抿着唇，说：“男，男朋友。”
“栖栖。”宋知倦忽然叫她。趁着林栖抬头的瞬间，他欺身而上，再次寻着她的唇吻了上去。
这次很快，只是很浅地触碰两秒，就离开了。
林栖却还怔着，错愕地看着他。
“盖章。”宋知倦低笑两声，又重复说：“我们盖章了哦。”
“......”
确定下来自己的身份，宋知倦又想起最初的话题，尝试为自己辩解两句：“我原先没打算这样给你上课的，只是见到栖栖，就想起曾经看到过的数学情话。”
他语速缓下来，确保这句话能准确传达进林栖耳朵里：“想把它说给你听而已。”
林栖抬头去看黑板上由圆变成的爱心，突然觉得遗憾。
她神色暗淡下来：“可我，没，没有听懂。”
宋知倦站起身，拿起刚才被他随手放在课桌上的簪子，给她挽发：“那看来，以后我要常给栖栖上课了。”
林栖仰头看他，带着几分茫然：“什么，意思？”
宋知倦神情暧昧，盯上她的唇，语气戏谑又轻挑：“当然是——”
他故意顿住，林栖莫名紧张起来。
宋知倦沉沉地笑了一声，才继续说：“当然是你不懂，我就一遍遍讲给你听。”
林栖讷讷地看着他。
他挽好她的发，又把鬓边散落下的几缕发丝挑到耳后。
“无论多少次，我都有情话要说给你听。所以听不懂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每天都在喜欢你。一天又一天，我的喜欢，只增不减。”
他知道她一直以来的担心与踌躇不定。
他曾经也想，该怎样才能让她确定自己的心意。
可连承诺都可以随时说变卦就变卦，在这个问题上，他不会有答案。
所以。
“栖栖要自己来确定吗？”
宋知倦含着笑，眼里带着最诚挚的邀请：“堵上自己的一辈子。”
毫无防备，林栖就这么对上了一双不掺半点玩笑的眸子。
那是一双装满了柔情与爱怜的琥珀色眼睛，她一眼望进去，如坠进灌了海的天空里，轻易便溺在其中，不肯抽离。
林栖心空掉一拍，连呼吸都要停滞。
几分钟之后，等她终于回过神，开始思考这个问题时，宋知倦却率先挪开眼，收回了视线。
看着他弯腰，把枕在她腿上的小猫捞进了他怀里。
不知道这只猫是熟悉他的气息，还是也感受到了这间教室里无声的动荡，竟没有一声叫唤。
顺从的被搂过去，又被他放到了地上。
林栖怔怔坐着，看着小猫前爪伏地，舒展一下身子，抖抖尾巴，转了个弯儿用小脑袋去拱宋知倦腿肚子，有些反应不过来。
宋知倦倒也极为配合地伸出一根食指，指节弯曲，去挠挠它的下巴。
见他这样，林栖以为他只是随口一说，神情放松了一点。
她忽略掉心间隐隐的那一丝失落，揉揉脸，整理表情。不再让自己多想后，才走去他身边，跟着蹲下来一起逗猫。
这下可给小猫忙坏了，尾巴和脸蹭蹭左边，又蹭蹭右边，不冷落任何一个人。
林栖被逗乐了，笑咪咪着就下意识去看对面人是不是也跟她是一样的反应。
预料之内的表情并没有出现。
她几乎不敢置信的，渐渐收敛了笑意。
印象里，男人以往总上扬的唇角，被拉直扯平。他下颌线紧紧绷着，在她看过去的瞬间又松懈，平静地回看了她一眼。
这一刻，林栖的心情是如此复杂。
她瞧出了他的紧张，瞧出了他克制的情意，也瞧出了......别的情绪。
一个她从未设想过，会在宋知倦脸上见到的情绪。
怎么会有人是这样的呢？
明明是在表白，眼神却又告诉她。
就算拒绝也没有关系。
这个近乎荒谬的认知，立刻让林栖鼻头一酸，心也变得涨涨的。
她看着眼前这个连眼睛都不敢瞟她，只低头自顾自撸猫的男人，鬼使神差般，林栖软声叫了他的名字。
“宋知倦。”
女孩很少这么叫他。
宋知倦喉结滚动，吞咽两下，没吭声，仍是在等她的答复。
“我相信你的爱。”
林栖说。
"Let this be my last word,that i trust in thy love."
林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