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林栖搂紧了小猫,看着宋知倦眨眨眼。想起之前她跟他说想要旁听他的课,以为他是想到了这件事。因此,在他半含鼓励的目光中,她正起腰背,还算配合地憋出一个“好”。

    与此同时,像是附和什么,趴在她肩上的猫也喵叫了一声。

    一人一猫的声音几乎重叠在一起,宋知倦眼睛一弯,有被萌到。

    为了遮掩唇角的笑意,宋知倦拿着黑板擦的手无意识抵上嘴唇,好在他在半空中回了神,及时停下动作。

    这下,轮到林栖眼睛一弯,笑出了声。

    宋知倦不再看她,故作淡定地转身,把黑板擦放回板槽里,然后从里面选了一只还算长的粉笔,抬手在黑板上落笔。

    粉笔戳到黑板上发出“哒哒......哒哒哒”的声音,很快,一个坐标轴逐渐呈现出来。

    坐标轴边上还有一标了一道公式:(x-a)?+ (y-b)?=r?。

    是圆的函数表达式,林栖记得,只是不知道他写这个是什么意思。

    不过,宋知倦的板书是写得很好的,看似随意几笔,字与图却呈现的极为板正,像她这样有点完美主义的人,看着也挺赏心悦目。

    宋知倦已经放下粉笔,转了回来。他轻轻拍掉残留在手上的粉笔灰,问她:“知道这个公式吗?”

    林栖刚想回答,却在想起刚才那个被他提问的男生时,一瞬间改了想法。她故意摇头:“不,不知道。”

    宋知倦定定看向她,好笑道:“真不知道?”

    林栖沉默两秒,点头。

    她有些心虚,怕露馅,所以没开口。

    宋知倦看她略带闪躲的眼神,差点乐了。他也不拆穿她,还十分自然的往下接:“那——我只好给你补一下课了。”

    “这道公式是圆的标准方程,有三个参数,a,b,r。即只要求出这三个数,那么这个坐标为(a,b)的方程,就能在坐标轴上表现出来了。”

    “现在,我们假设,a与b都为0,r为随机一个数,在图上大概就是......”讲起题,宋知倦难得正色,边说还边用粉笔画出它的形状,“这个样子。”

    林栖撸着小猫,听他真的给她补课,眼神古怪:“宋老师,你,你的学生们知,道你还有两,两幅面孔吗?”

    宋知倦知道她在意指什么,不置可否地瞅她一眼,声音悠悠:“他们也叫林栖?”

    林栖不明所以。

    宋知倦掀起眼睑,轻笑道:“如果是的话,我应该能再温柔点儿。”

    “......”

    林栖见他煞有其事的调笑她,脸颊微微变红。她把脸半藏进猫背里,干巴巴叫他:“宋老师!”

    宋知倦睫毛一颤,眼神都变得委屈:“你凶我。”

    “......”林栖嘴巴嗫嚅两下,为自己辩解:“我没。”

    宋知倦垂眸,忽地叹一口气:“栖栖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栖:“......”

    看着她颇为无语的表情,宋知倦耸耸鼻子,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这儿当数学老师吗?”

    林栖直觉这个问题,或许是某个她一直想知道的问题答案。可骤然被他问出来,她却又不太想回答。

    她怕是自作多情。

    只是,林栖不说话,宋知倦的视线便一直如影随形般跟在她身上,弄得她不自在极了。

    半晌过去,她终究没顶住压力,才试探着说:“因为......这里曾经也是你的家乡?”

    宋知倦似笑非笑盯着她,似乎有点苦恼:“看来林同学做题时,得分点抓的不是很好。”

    他否认了这个说法。

    林栖垂下脑袋,紧抿了唇。再抬头时,她故作轻松地把猫换到大腿上:“什么,意思?”

    宋知倦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的表情,说:“你的回答里,有两个错误。”

    林栖安抚着换了位置的猫猫,安静听他讲,只是下颌微微绷紧了一点。

    “第一个错误,我话里的重点是数学老师。第二个错误......”宋知倦停顿几秒,才勾着唇说,“也不是因为这里曾是我的家乡。‘来这儿’是干扰项,所以这道问题,林同学是零分。”

    “那——”林栖心头猛地一跳,想问他些什么。宋知倦却没给她机会,反而说:“马克思说,一门科学只有在成功运用到数学时,才算是达到了真正完善的地步。我从前想,数学怎么会有这样的魅力,让无论哪一门学科都没办法离开它,所以我大学填了数学专业。”

    “现在我又想,只能是学科吗?如果是别的呢,也会因为成功的运用数学,去达到一个完善的地步吗?”

    白炽灯打在宋知倦脸上,柔和了他眼底的光。他注视着林栖,嘴角始终带笑:“现在看来,好像确实是这样的。我好像正在通过数学,去达到那个完善的结果。只是在这以前,如果不以精确的计量为依据,只是定性分析,似乎缺少一些可行性。”

    “栖栖知道笛卡尔吗?”宋知倦话锋一转,又忽而说:“我思故我在。”

    这句话太出名,林栖原本对于宋知倦说的话还似懂非懂,听到这,她就几乎在瞬间反应过来,是笛卡尔《谈谈方法》里第四部分的开头的那句。

    只是她不知道宋知倦这么问的原因。

    宋知倦很快以讲故事的口吻,向她解释道:“笛卡尔除了哲学家,也是个数学家。五十二岁那年,他在斯德哥尔摩的街头邂逅了一位十八岁的瑞典公主。后来在机缘巧合下,笛卡尔成了那位公主的数学老师。公主因此喜欢上了笛卡尔研究的直角坐标系,对曲线着迷至深。而两人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理所当然生出了爱慕之心。”

    “然而没多久,国王发现了这件事情,他几乎大怒,下令要处死笛卡尔。只是在公主的哀求之下,国王选择放逐了他。可惜,没多久笛卡尔就染上了黑死病。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回忆着温暖他许多困苦时光的公主,并开始频频向公主寄信。”

    “在他寄出第十三份信后,笛卡尔终于病逝。而这最后一封信上,只有一个他们两人懂的方程式。”

    宋知倦又拿起粉笔,在圆形方程下补充,写下:r=a(1-sinθ)。

    林栖这回是真不知道这个公式是什么了,不过这次,宋知倦也没再让她回答。

    他自顾自地说:“这个函数有两个变量,如果我们对a进行赋值,再求解,就会得到一个函数图像。”

    这样说着,宋知倦在原有的圆形基础上,涂掉上面小半个圆,又重新画上线。

    等他再度放下粉笔,挪动脚步。林栖才终于看见他把圆改成了什么样子。

    是一颗看起来十分饱满的爱心。

    一切像是有预示一般,宋知倦缓缓走下讲台,弯腰凑近林栖。他轻轻叹息:“原本不想这么仓促,可我忍不了了,栖栖。”

    明明教室的门窗都还开着,林栖却感觉四周空气越来越稀薄。

    他们的眼神在空中相撞,像有丝线让它们交织在一起,谁也没有挪开。

    宋知倦说:“无论赋予a什么值,只要直角坐标系存在,爱心就不会消失。现在,我赋予这道公式精确的数值。那么我的定性分析,你在这里,是否可行呢,栖栖?”

    他声声叫她的名字,语气暧昧又缱绻。

    林栖在此刻,终于把他前面讲的话连在了一起。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她心跳声“咚......咚咚......”地乱跳,似乎要穿透耳膜,直接蹦出来。

    离得近,宋知倦见她又密又长的睫毛颤动不停。他用另一只没拿过粉笔的手附上林栖的头,一下一下,安抚似地摸着,手法与撸猫也别无二致。

    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林栖以一个半仰视的姿态,看着宋知倦眸色正正地样子,确认道:“所,所以。你,你是在和,和我表,表白吗?”

    短短十个字,被她断断续续地说得不成样子。

    宋知倦笑了下,话里没了一惯地散漫。他肯定回答:“是,我是在跟你表白。”

    “所以,你要接受我的示爱吗?”

    宋知倦与往常说话时的歪歪绕绕不同,今天的他直白地近乎赤、裸。无论是眼里的爱意,亦或是下侵的攻势。

    林栖没有说话,似乎默认了这一切。

    宋知倦知道他家小姑娘这会儿肯定害羞,也没强求她的答复,只是一点一点凑过去。

    顷刻间,两人距离已在咫尺。

    彼此气息渐渐缠绕,林栖下意识想要往后躲,却被宋知倦仍按在她脑袋上的手托住后脑,禁锢住了她动势,将她困在了书桌与手臂之间。

    他温热的掌心按在林栖的脖颈上,自上而下,一下下顺着,像在抚慰一只正不安躁动的炸毛小猫。

    两人已经近到连对方脸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他能听到她轻颤的呼吸。

    宋知倦声音轻而柔,几乎用气声说:“别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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