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语气里是同样的轻快，笑意盈盈：“嗯！”
宋知倦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听错：“什么？”
阳光透过香樟树落下细碎的金色光，微风簌簌，林栖眼里闪过点点狡黠，衬得她像只调皮小猫。
他心跳漏掉一拍、两拍。
直到有学生从他们身边跑过：“等我一哈儿！”
宋知倦渐渐回神，语气挑上去一些：“真想我了？”
他停顿半秒，似乎认真在想：“可我还没想着告白呢，怎么办？”
这回轮到林栖呆住了，嘴唇动了动，又动。
宋知倦调笑她：“怎么不说话？”
林栖耳根有火在烧，垂眼轻咳一声，颤声说：“今。今，今天有，有人找，找我合作呢。”
“什么合作？”宋知倦识趣接过她的话题。
说起这个，林栖话里都带上了些许兴奋。
简单把上午赵雨茜来找她的事说给宋知倦听，她话说得慢，宋知倦也听得认真。
只是听她说完，他想法却拐去另一个地方，不可思议道：“所以，你今天特意打扮，不是为了我？”
醋意夹杂着难以置信，宋知倦的表情精彩极了。
适才的窘迫感慢慢消解，林栖心情很好，轻轻笑：“某人自，自作多情哦。”
“某人？”宋知倦愣了一下，哼笑。
林栖像个做贼心虚，却又被抓包的学生。她挺了挺小背脊，及时纠正：“宋老师。”
宋知倦舌尖在口腔里轻绕，拿着保温杯的手架在胸前，老神在在看她一会儿，重音重复：“某人。宋老师。”
他没好气道：“就是不肯叫我阿倦？”
上课铃兀地响起，学生们打打闹闹着，陆续从四面八方跑回教室。宋知倦只好把这个问题暂且抛之脑后，带她去了自己办公室。
让林栖坐到自己工位上，宋知倦垂头看她：“我这会儿还有一节课要上，你自己一个人待在这儿，能行吗？”
林栖察觉到不对：“不，不是说，下午就一，一节课吗？”
“同组的老师临时有事，跟我换了节课，下午就变两节了。”宋知倦解释道。
“哦。”林栖点点头，“那你快，快去吧，铃都停了。”
“那行，你在这儿乖乖等我。”宋知倦拍拍她脑袋，又不放心，指了指角落的饮水机，对她嘱咐道：“口渴要喝水的话自己上那儿接知道吗？底下有一次性纸杯。还有，抽屉里放些了零嘴，要是饿了就自己拿。”
“知道啦。”林栖不忍自己被当成个怯小孩，仰着头无声看他，眼神催促：快去！
宋知倦无奈，不再婆妈：“那我就走了。”
林栖挥挥手，赶他：快去吧。
等办公室的门被彻底关上，林栖才把目光落在眼前的玻璃隔板上，又拿出手机，找出保存下来的课表，试图找到宋知倦的拍摄角度。透过九宫格，看向课表，上头还有他用红蓝笔做的标注。
上午想见的人，下午就能见到。
真好。
听到关门声，有个脑袋尖尖才从后头的办公桌冒出来，还伴着压了嗓子的一声：“哈喽？”
林栖被这陡然出现的声音吓一大跳，手机脱手滑落，砸到桌上。她条件反射般转头看向声音来源，才发现角落里还有个人在。
对方有点尴尬地摸了摸耳垂，扒拉着雾透的玻璃隔板，试图咧出一个无害的笑：“那个，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吧。”
林栖摇了摇头，捡起手机。她四周查看一圈，见没被砸坏，才放回兜里。
她不搭话，对方也挺自来熟的：“你就是小宋老师的女朋友吧？”
林栖揪了揪毛衣边边，也不好装没听见，半晌还是回答：“还，还不是。”
“这样啊。”他细声嘀咕，“我都以为追上了，今天带来给我们瞧......还想着晚上的饭有着落了呢。”
林栖没听见他说什么，抿抿唇，点了下头示意后，就想转回去。又听对方说：“瞧我，我还没自我介绍呢。我姓赵，你喊我赵——”
林栖识趣接过话，礼貌性地跟他打招呼：“赵老，老师好。”
“赵老？”赵老师扶了下眼镜，故作幽默地调侃：“感觉瞬间老了二十岁哈。”
林栖看他并不浓密的头发，以为冒犯到他，赶紧道歉：“不，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小姑娘别紧张。我只是老师，又不吃人。”赵老师乐呵一笑，又扶了下镜框。
“......”
办公室一时安静下来，林栖也没了刚才的自在。
本来以为没人，这会儿有人在，她怕会打扰对方，就有点想走。
林栖手撑在椅背上，打算起身：“我在，在这里，会打扰，您吗？要，要不......”
话还没说完，赵老师就连忙打手势，用气势将她压了回去：“不碍事不碍事，我刚给学生改完作业，现在也正忙里偷闲玩手机呢，你坐着好了。”
人都这么说了，林栖也不好再走，只能松开手又坐回去。
“......”
“对了，刚才我听小宋老师嘱咐你喝水呢。你现在要喝水吗，我给你倒好了。”赵老师说着就站起身，看样子也没容林栖拒绝。
不知道为什么，林栖从见宋知倦第一面起，都没觉得面对他很有压力。面对这位赵老师时，虽然人是满脸带笑，她看着，却总觉着有股子老师独有的压迫感，让她有种如芒在背的不安感。
接过赵老师递来的水，林栖道了谢，正好瞥见外头窗台跳上来一只小橘猫。
抿了几口水，她眨了下眼，问：“这小猫，是......？”
赵老师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它啊。”
“它就是只不知道从哪儿跑进学校的小野猫生的小崽，小野猫生了大约有四五只。这些猫平时也没人养，就小宋老师得空了总喂它们吃小鱼干。时间一长，它们也就被喂习惯了。”赵老师这么说时，小猫儿将脸盘子压得扁扁的，糊在玻璃窗上，只留着两只圆溜溜的湖蓝眼睛往里瞧。
赵老师面上带了几分忍俊不禁，好一会儿才扶扶眼镜继续说：“你别看它样子呆，这猫可聪明着呢。几只幼猫里，宋老师平常对它最好，它自个也知道。一旦饿了，就会主动来找小宋老师要吃的了 。”
林栖隔着窗户看小猫，小猫也似乎在盯着她瞧。三角粉鼻子一拱一拱的，几撇猫须也随着颤动。
她轻轻“喵”一声，看它反应。
小猫不出意料，也跟着“喵呜”一声，然后狂摇尾巴。
赵老师已经坐回到自己工位上，对林栖说：“你别管它，等一会儿小宋老师来了给它喂就成。”
林栖抓准时机，借机开溜：“我出，去，看看它。”
出了办公室，林栖向它凑近一点，朝它缓缓伸出手。小猫也跟着转头，前爪扒在窗台边儿，歪着小脑袋瞅她。
林栖一点点试探着靠近，轻轻点两下它的额头，然后如愿以偿摸到了它软乎乎的毛发。
她撸得爱不释手，小猫身子一抖“喵呜~”一声，叫得她心头都泛痒。
等林栖再想摸的时候，小猫却弓起身子，跳下窗台，一溜烟蹿去了学生班级的方向。
林栖惊了一下，赶忙跟上去。越过一个拐弯，就见小猫一跃而起，趴上了窗台。她瞅了一眼班级，初二三班。
怕它惊扰学生上课，林栖悄无声息地靠近，捞起小猫抱进怀里。
小猫蹭了蹭她的脖颈，极为乖顺。
林栖被柔软包围，不自觉翘起唇角，正要离开时，却无意间抬眸，撞进一道视线之中。
男人举着粉笔，站在讲台前侃侃而谈，偶尔抬手时，外套衣摆被略微带起一点，高高的个子背影却是清瘦的，看着清隽又冷然。
明明瞥见了她，也只是眼里隐现出一抹笑意，随后又继续在黑板上勾勾画画，仿若没发现她的存在。
有眼尖的学生发现了林栖的存在。
这是个只要能不听课，对一切事物都如此有新鲜感的年纪。
很快，几名同学胳膊肘互戳胳膊肘，都去瞧林栖去了。
宋知倦察觉到他们的散漫，停下讲课，重重咳嗽一声，说：“做什么都往外面瞧，有题目还是有答案？”
仍是那个大胆的学生起头：“老师，你看不见外头有美女姐姐吗？”
宋知倦粉笔点两下黑板上的例题，冷冷看向声音来源：“就你，周子晨，你来解一下，使这道二次根式有意义的x的取值范围。”
周子晨嘿嘿一笑，吊儿郎当地站起来。他挠挠头：“老师，你这不是难为人嘛？”
“不会？”宋知倦明知故问。
“不会。”周子晨肯定回答。
“......”
“不会就认真听。”宋知倦眼神扫过众人，敲打他们，“不愿意听就去外头走廊上站着。”
全班顿时静默无声，安静如鸡。
林栖早在宋知倦咳嗽时，就带着猫儿躲到了一边墙角。一门之隔，听着宋知倦老道的口吻，像是梦回她上学时，仅有的，听调皮的学生与老师互呛，引得全班哄堂大笑的时刻。
她夹在人群中，只敢偷偷笑，现在回忆起来，似乎也还是有快乐的。
这堂课是下午的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起的时候，各个班级从四面八方传出一阵骚动。
这会儿，宋知倦也压不住他们了，匆忙布置掉周末作业，底下学生瞬间一冲而散。
等到班级里彻底没了人，只剩下宋知倦时，林栖才抱着小猫，靠在了门框上。
宋知倦正在擦黑板，见她这样，眉毛一挑，戏谑戏谑：“林同学站在门口干什么，不进来吗？”
林栖听话乖乖往里挪进几步，宋知倦下颌轻抬，眼神示意她坐到讲台桌边的位置上。
林栖乖觉坐下。
宋知倦愣了一下，一本正经道：“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