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脑袋一时转不过来弯儿，动作迟疑，看向宋知倦。
她这算是，
把自己给卖了？
小姑娘头微微仰起，咫尺之间，连脸上的白色绒毛都清晰可见。清澈水灵的眼睛不含一丝杂质，眨也不眨都盯着他，两片桃色唇瓣也错愕的半张着。
手感肯定很好。
宋知倦手肘一抬，忍不住想要掐掐她的脸蛋，却在感受到一左一右夹在腰窝上的两只头盔时，止住了动作。
顺势紧了紧两臂，避免头盔滑下去。他的视线仍在她脸上：“这笔稳赚不亏的买卖，栖栖要不要考虑考虑？”
“哪，哪儿赚？”几乎是下意识，林栖问。
话才出口，她就有些懊恼地闭上了嘴，暗觉自己的思维被他给牵着走了。
“让我想想——”宋知倦拖长尾音，眉头还配合着微微皱起，似乎是认真在想。
半晌，他才像是想到了什么般，弯了弯唇角，说：“人帅体强算不算啊。”
林栖安静一会儿，不太懂他一个数学老师却把体格强壮当优点的逻辑在哪里，又不是体育老师。她歪了歪脑袋，没想明白。
努努嘴，示意他继续说。
宋知倦跟着她歪头，眼神对视，彼此迷茫。
在久久没有等到下文后，林栖才意识到他的“自我推销”已经结束了。
她眼睛慢慢瞪圆，似乎在说。
啊？说完了？
就这啊？？？
宋知倦直接被她这副略带迷惑的小表情击中，觉得可爱到不行。心尖发痒，又无奈实在捏不到。
小小郁闷了一下，他忽地把其中一只头盔往林栖怀里递了递：“帮我拿一下？”
“好。”
林栖不知道他要干嘛，还是听话的接过来抱住。
半秒后，她感觉到左侧脸颊的肉肉被提起、掐住。然后，捏了一下。
宋知倦掐得并不重，甚至算得上轻柔。林栖却对他的动作始料未及，傻傻呆愣在那儿，只觉得脸上被他触碰过的地方，不受控制地发起了烫。
如意料中一样软软弹弹，宋知倦心满意足的从她怀里拿回头盔，眼尾挑起几分笑意：“还想我说什么？要不我再补充一句？”
他顿了顿，语气悠悠：“人帅体强，而且——强得很持、久。”
三月的天，料峭春寒。一阵风吹过，迫得林栖轻轻吐出一口气，镇静下来。
她有听见宋知倦说的话，却如同幽谷回响，明明进了耳朵，有又点不明所以。
宋知倦含笑注视着她，替她整理了被风带出耳间的碎发：“所以怎么样？要考虑看看吗？”
这句话林栖听得明白，心跳渐渐加速，却低头躲开了两人相撞的视线。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说不清原因，或许是深夜辗转反侧时期盼过的事情发生的太快，让林栖觉得惊喜又惶恐。
他喜欢的人真的是她吗？
他确定吗？
......
如果他将来反悔了，她该怎样再面对他？
眨眼间，许许多多问题都向林栖席卷而来。
她知道这些问题只是她的主观假设，可这些假设却令她陷入了一种极为不安的情绪里。
这样的情绪来得浓烈，林栖一时间理不清楚她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缩在外套里的手紧紧握起，沉默太久，她知道宋知倦还在等着她的回答，不得已，只能口齿不轻地含糊了两声。
“嗯？”宋知倦没听清，“什么？”
林栖盯着鞋尖尖，闷声开口：“我，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宋知倦觉得好笑，又重复一遍，“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
林栖声音小了很多，干巴巴地回答：“嗯。”
纵然看不到小姑娘的神情，也能感受到她此刻的紧张。
宋知倦心底一软，其实他本来也没有想在今天就强求她的回应，相比迫切的得到林栖男朋友这个身份，他更希望她能够先看清自己的心。
宋知倦气声哼哼了两声，算是暂且饶过她。
正好这时候，赛车道里重新进入一批玩家。有上一把碰见过的，也有新加入的，顶头的还是那位紫盔女生。
宋知倦隔她老远，都能听到她又在跟旁边的人搭话，说要与其比赛。
想起刚才赢得的那局比赛，他眼眸微动：“想不想知道我刚才是怎么赢的？”
林栖怔愣一下，然后抬头，随着他的目光又看到了那位女生：“怎，怎么嬴，赢的？”
“头一圈先让他们半程，清出前头的道儿。等前面没人挡路了，再提速猛追，这样就会很快了。”宋知倦简单复盘了一遍刚才的操作，然后不动声色地看向她袖口的褶皱处。
藏在袖子里的手悄然松开，林栖稍微放松下来，还配合地夸了他一句：“好厉，厉害。”
“......”
这样没话找话的感觉实在微妙，宋知倦不忍直视地闭了闭眼，才说：“走吧，我们先去大厅还头盔。”
林栖同他一起往外走，只是走着走着就落后了几步。看着男人的背影，她的眼里涌起一丝小小的惆怅。
不知道自己刚才那番状似拒绝的态度，宋知倦是什么想法。有点不安，怕刚才的含糊其词另他多想，可她确实还没有做好准备......
林栖一直知道，期望与现实，从来都不是同一种东西。她期望能够和宋知倦在一起，却也不得不考虑现实的因素。
他的家在北宁，来南渡只是支教而已。
他会走。
会离开的。
这个念头自生起之后，就一直在林栖脑海里面不断盘旋，占据了除此之外的所有意识。
她不能只寻求短暂的快乐。
相必之下，拥有过后的再失去，更让她难以承受。
心里像卡了一块小石子进去，不上不下地膈的林栖胸口发闷。
“在发什么呆？”宋知倦没走两步，就察觉到小姑娘没跟上来，转身就看她还在原地恍神。
“没什么。”
林栖知道自己今天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心定了。她又叹一口气，才小跑几步跟了上去。
还完装备出来，两人朝之前停车的地方走去。林栖尽量忽略刚才的情绪，问他：“接下来，我们去，去哪？”
宋知倦没什么想法，莫名回忆起了之前闻老师给他支的招儿。不过，对于今天，好像都不太适用。
总不能这个天气带小姑娘去水上乐园，整什么劳什子□□吧。
他倏然扭头问林栖：“栖栖怕鬼吗？”
林栖对上宋知倦询问的眼神，很快避开。虽然疑惑，她还是摇了摇头：“不怕的。”
在她看来，还是人心更要可怕些。
宋知倦点了点头，表示了解，然后利落地把鬼屋这个选项也踢出了备选方案。
最后还是选了个不容易出错的：“要不去看电影吧？”
林栖没意见：“好。”
说起来，她还从来没看过电影呢。
宋知倦的车就停在前面不远处。他下颌微抬，说：“走吧，先去车里，外头冷。”
坐进车里，宋知倦拿出手机开始搜索：“我找找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
林栖系好安全带，转头看宋知倦的瞬间，再次被他骨节分明的手所吸引。不得不感叹，他的手，写板书时一定很好看。
宋知倦从手机上挪开眼，分神问她：“栖栖喜欢看什么类型，悬疑片，还是喜剧片？”
林栖被吓了一跳，连忙收回视线，声音都虚了不少：“都，都可以的。”
宋知倦点点头，继续看票、看场次，从众多春节档电影里挑出了一部兼具悬疑和喜剧的片子：“那我们，看《唐人街探案》？”
“好，好啊。”林栖反正都没听说过，对看什么也挺无所谓。
算着晚饭饭点，离他们最近的影院，能看的场次只剩了下午三点零五分那场。
这部电影最近的热度很高，宋知倦点进购票入口，才发现最佳观影座位差不多都已经被选完了。剩下的除了前面几排看起来极为不舒适的位置，就是最后一排的几个情侣专座。
怕再不选就只能坐第一排仰着头看电影，宋知倦几乎没犹豫，迅速选定了后排的情侣座、付款。
在影院周边停好车，宋知倦带着林栖先去取了票，又买了桶爆米花让她抱着吃。
他看了眼时间，还有几分钟就要进场。
“我去外面买点儿东西，要是电影开场了，你就自己先进去。”宋知倦指着影院对面的商场，然后对林栖又嘱咐了一句，“到时候会有工作人员给你指引的，进影厅后按着票根找位置就行。”
林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宋知倦离开没一会儿，电影就开始检票。林栖对着票根确认了好几遍开场时间，又敏锐的从身边路过的人嘴里捕捉到“唐探......”之类的词，才确定应该是到了检票时间。
跟随人流一起检票进了影厅，厅内漆黑一片，只有正在播放预告片的屏幕还闪烁着时强时弱的光。
林栖按照脚下的莹蓝色数字地标顺利找到位置，才坐下把爆米花放在一边，就从边上的位置传来了一声女孩的娇哼。
虽然每个座位之间都隔着挡板，她看不见旁边的人在干什么，可她也好歹是个成年人......
林栖下意识屏住呼吸，不知道有人会这么大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能亲得忘乎所以。
她尴尬到不行，连宋知倦来了都没发现。
屏幕恰好在此刻发出巨亮的白光，宋知倦刚才是猫进来的，此刻还弓着腰，才出声：“栖栖——”
余下的声音消失在口齿间，女孩柔软的掌心与他的唇紧贴在一起。
林栖贴近他，凑上他的耳边，慌乱道：“别，别出声。”
随着她大幅度的举动，掌心在他唇上蹭了又蹭。宋知倦喉间一滚，眼神顷刻暗了下来。
与此同时，屏幕也再度转暗，只忽闪着极弱的光。
宋知倦眉心一跳，往后躲开她的掌心。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开口时声音又低又哑：“栖栖，还没给名份呢。”
“别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