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思考是不是仅仅礼貌的祝福，林栖心里的欢喜已经如秋日里的爬山虎般，肆意攀上嘴角。
尽管没人看见，她还是用力咬紧了下唇，克制着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激动。
林栖想，如果这时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变成了鱼，自己一定是在水里扑腾最欢快的那条。
短暂的沉默后，手机里传出宋知倦那边不属于他的几道声音。
模模糊糊的，林栖听不太清，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还呆愣愣地站在小院子里吹冷风。
她吸了吸鼻子，赶紧进屋。
凭着肌肉记忆顺利摸到电灯开关，林栖轻轻一按，等了两秒，灯没亮起来。
不知道是电路老化还是灯泡出了问题，她重新按上关灯键，而后又按了一次开灯键。
电灯依旧没亮。
宋知倦听到林栖这边的动静，看着屏幕上漆黑一片。他眼神示意那群来房间找他出去打游戏的小鬼嘘声，问她：“栖栖？怎么了吗？”
林栖不死心，又按了一遍。
这次灯泡闪烁了两下，就在她以为能亮的时候，电丝炸裂的声音清晰传进了耳朵里。
“......”
确认在岗位上坚持工作许久的老灯泡，是真的不会亮了，林栖才解释道：“没什么，就是灯，灯泡好像坏了。”
那帮小鬼正对着口型，在无声催促宋知倦。
——哥哥！快点！来！打！游戏！
宋知倦敷衍地朝他们点了两下头，表示他就来，让他们别着急，出去等。
等他们还算听话地出了房间，才出声安慰林栖：“灯泡先别管了，明天找人来修吧。”
林栖：“嗯。”
也只能先这样了。
宋知倦怕那群小孩再来催自己，也已经十二点多，早就过了她平常该睡觉的时间。
没再跟林栖多聊，嘱咐了两句可以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照明后，就结束了通话。
林栖瞅着屏幕上接近一个小时的通话时长呆了呆。明明没聊什么，怎么就不知不觉过去了这么久时间？
不过她对此也没纠结多长时间，反倒是在迟疑要不要发给他刚才拍下的照片。
不发，好像方才拍了许久才选出来的照片就变得没有了意义。发的话，会不会有一点刻意呢？
......
片刻后，宋知倦看见消息栏弹出的消息，操作着游戏人物送出了他开局以来第一次死亡。
他点开林栖发来的微信。
是一张烟花盛开的图片。
并附言：【今天偶然路过拍到的照片，分享给你。】
偶然？
宋知倦注意到这个词，点开图片并向右滑动屏幕，显示的是他之前发给小姑娘的雪景图。他又向左滑回去，是她发来的烟花图。
除了拍摄角度稍有不同，照片里的建筑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他微微出神。
所以这叫......
偶然。
还有，小姑娘刚才一直在跟自己视频，挂断视频的时候也已经回了家，这期间应该没有这个拍照时间。
这是不是代表，在他还没联系林栖之前，她就已经拍好了照片？
与雪景图如出一辙的拍摄位置，要说这不是专门拍给他的照片，也不会有人相信。
想到这里，宋知倦眼皮抬了一下，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的那双琥珀色眼眸因此完全暴露在暖光灯下，如同平静的湖面陡然间掀起波澜，第一次露出近乎妖孽的表情。如此危险的旋涡，却勾得人心甘情愿地下沉。
宋知南却在这时候杵了他一下，十分不爽道：“哥你待在泉水干嘛？挂机？你都已经复活很久了。”
“......”
宋知倦脸上的神情瞬间转为无奈。他随便找了个理由：“刚才卡了，正在重启。”
-
同一时间，远在外地的林元走走停停，往工地外头走了小两公里的路，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信号比较好的地方。
他本来算好了时间，想要卡着零点，亲口跟林栖说新年快乐的。
可临到十二点，原先靠近工地，信号还算可以的地方突然没了信号。以至于等他找到地方，时间已经超了三十来分钟。
林元大冬天燥得不行，使劲搓了一把头发，才拨通了林栖的电话。
电话嘟嘟了好几声，提示无人接听的机械女生随之响起。
没人接。
不知道人是不是睡了，怕吵醒她，林元不敢再打。
他打开微信，可能是刚接上信号的缘故，一时间，各种同学的祝福短信全都蹦了出来。
他一概忽略，直接搜索好友。找到前段时间才加上的林栖的微信号后，盯着空白的聊天界面，犹豫再三之下，还是按下了语音键。
林元按捺住失落的感觉，让自己稍微提起点心情，说起早就想好的措辞。
“林栖姐，新年快乐！希望你接下来的一年也能平安喜乐，万事顺意！”
林元又等了许久，消息还在源源不断弹出来，却始终不是林栖的。
他也知道今天应该是等不到了，匆匆回了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的祝福，就收了手机。
十六岁的第一天，他好像没那么开心，可也算不上不开心。
还有两年。
就快了。
再等等他。
-
次日，林栖醒后才看到林元的微信。
回了一句祝福的话，希望他在学业能够继续保持努力，有所进步后，就接到了导游小姐姐的电话。
她告诉林栖过几天会有一批游客来南渡旅游，要她提前制作些龙凤花烛出来。
林栖边听导游小姐姐讲话，边翻看新挂上墙的日历，发现跟非遗展会暂定的时间可能会有冲突。只好向她说明原因，婉拒了这份好意。
导游小姐姐也在网上看到过那段爆火的旅游宣传片，对于有人给林栖递橄榄枝这件事情倒也没多少意外，约定了下次有游客再找林栖之后，就挂断了电话。她得花点时间，重新安排游客行程。
林栖也不是没想过这两件事情的时间会撞到一起。
展会基本每年都是固定的一段时间，往年要参展的非遗都是早早定好的，今年算是临时加上了龙凤花烛这个项目。
所以与她而言，时间会有些紧张。
林栖简单吃了个早饭就出了门，她打算买个灯泡回来自己去安上，接下的时间就都用来制作龙凤花烛。
展会要求她制作的是一对重达六十斤的龙凤花烛。虽然制作流程从来都是一样，但是制作难度是成倍上升的。
越大就意味着需要的细节越多，越大就意味着瑕疵更容易被人看见。
纵然林栖早已出师，可对于头一遭将龙凤花烛这项非遗呈现在众人，乃至其他非遗项目前面，她也是难得升出了些许攀比的念头。
每个非遗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韵味，想要惊艳到看惯了这些的人，必然是要费些心思、动些脑筋的。
林栖买到灯泡回来后，断开了家里的电闸。她刚把椅子对准到灯泡位置的底下，踩上去一只脚，就被人握住了手腕。
“安灯泡这种活，不适合栖栖。”宋知倦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挑散漫。
林栖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又很快收敛下来：“你怎，怎么回来了？”
宋知倦含着笑意，说不着调的话：“感应到某个小姑娘好像很需要我的样子，就回来了。”
林栖被这话震了一下，明显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好在宋知倦脸皮足够厚，淡然地拿过她手上的新灯泡，又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递给她：“帮我拿着。”
林栖下意识接过，指尖触及屏幕那一刻，手机屏幕被点亮，屏保赫然是她昨天发给宋知倦的那张烟花图。
神经霎时绷紧，除了怕谎言被人戳破的紧张，林栖心里还有隐秘的喜悦在涌动。
宋知倦明知故问：“在看什么？”
林栖被吓了一跳，差点连手机都没拿稳。心虚的不敢对上宋知倦的眼睛，她转身把他的手机放在了餐桌上。“没，没什么。”
宋知倦不说话，仍在看她。
本就相隔并不远的距离，在他的刻意弯腰下，又拉近了一些。
小姑娘被他盯到不敢动作，眼睑始终敛着回避自己的视线，表情僵硬地像被风干了的小鱼干。
察觉到宋知倦的凑近，林栖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怕侵扰到他身上。
太近了！
她甚至能听到宋知倦喉结滚动的声音！
就在林栖实在受不住要往后退的时候，宋知倦直起身，一本正经地问：“栖栖不扶住我吗？”
“啊？”林栖完全懵了。
宋知倦提醒她：“扶我。”
“哦。”林栖扶住椅子。
“所以......”宋知倦似笑非笑，“我是椅子？”
“......”
林栖不解：“怎，怎么扶？”
宋知倦没再回答她，索性拉起她的手扶上自己的腰，他声音温而清浅：“扶这儿。”
林栖的手似被灼伤一般，在碰到他腰的刹那光速弹开。下一刻又扶了回去，似乎怕自己扶不住他，还用了点力道。
宋知倦逗够了她，又要她去远点的地方待着，自己三下五除二换好了灯泡。
林栖：“......”
那刚才扶他的意义是？
又在耍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