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栖这几天有些忙。
原本她对于林元说自己火了这件事，没有什么特别的大的概念，也没有什么真切实意的感受。
直到有一天，石甄突然联系上她，说南林有个非遗展会，将会在近期举办，对方想要邀请林栖也参加。
这种类似的非遗展其实每年都会有。
林栖记得她拜师的第一年，就有人来邀请师父参加过。
只不过师父年迈，疲于奔波。自己学艺没多久，又有病在身，比较抗拒跟陌生人接触，因此她们从来没有参加过。
负责人后来也邀请过几回，无一例外被她们拒绝后，也就没再上赶着贴冷屁股了。
时隔这么些年，他们会再次邀请她，就是因为这次展会的负责人在网上刷到了那条爆火的旅游宣传片，底下的热度很是惊人。
负责人想借着林栖的热度，吸引更多的年轻人来看展。
也想借此机会，让那些个非遗项目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让它们被更多人了解、重视。
石甄跟林栖说起这事儿的时候，其实没有想着她会那么快答应。
甚至，他本来都不打算跟林栖提起。他并不想小丫头因为这个宣传片，让她安静的生活被人打扰。
最后实在是，耐不住负责人在他跟前软磨硬泡，非要石甄答应借他的面子去促成这件事。
他后来也盘算过。
这种事或许于小丫头而言是机遇，他不能擅作主张替她决定。不如真就来问问她的意思，看她是怎么个想法。
林栖倒是想的挺简单的。
单纯是因为负责人传达的想法，跟自己的初衷不谋而合而已。
加上她最近因为宋知倦的缘故，并没有那么抗拒与人交往。
现在有这么一个机会摆在她面前，也该为自己赚一笔养老钱？
而展会这边对于石甄能劝动林栖，其实没报多大希望。他们都已经专门安排了人，要去林栖家里堵她了。
谁也没想到林栖这次会同意下来，所以最近这几天，负责人都在和她对接一些参展的具体流程及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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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栖在外面连轴转地忙了几天，回到家后才发现自家冰箱里存的东西早就不能再吃了。
想着明天的集市，今天就去小卖铺里买点挂面回来将就着吃算了。
拿上零钱，林栖出门往小卖铺走去，沿路正好碰见刚打完篮球回来的林元。
她有点惊讶：“元元，你们放，放假了？”
林元隔着老远瞅见她，当即展开一个大大的笑颜。他抱着篮球小跑两步凑近：“对啊，前天就已经放寒假了。”
高中已经放了吗，那初中呢。
“我记得，你是，是不是有个堂弟，在读初中......”
林栖话问到一半骤然顿住，自己都有些不解怎么会问起这个。
林元没发现她的异样，点了点头，回答道：“对啊，正在读初二。”
“那他......”林栖没控制住，吞吞吐吐地又问，“他放了吗？”
一个和谁都不沾边的问题。
问第一个的时候还好，又问了第二个，就有点奇怪了。
林元有些迷惑，在林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的神色里，还是回忆了一下，说：“应该放了吧。我记得两三天前，大伯打电话来说他们全家要出远门去玩几天，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来着。”
“林栖姐你也知道，每年这个时候，我和我妈都要去我爸那儿，所以我就给拒绝了。”
他耸耸肩，篮球在指尖转动，倒也没觉得有多遗憾。
“......”
“对了，林栖姐你这会儿出来，是要去干嘛吗？”林元问。
林栖胸口像被落了一记重锤，找不到理由，心情忽然低落下来。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家里忘，记买菜了，就出来买，买筒挂面。”
林元听她这么说，当即就想邀请她来自己家吃：“我妈饭刚做好，要不林栖姐来我家吃吧？”
林栖摇摇头，拒绝道：“不，不用了。我吃挂，挂面就行。”
说实在的，她现在，连挂面都没什么心情吃。
与此同时，似乎有许多种单独出现过，却又从未一起出现的情绪，自她心中破土而出。
有点不解、委屈，又好像有点愤怒。
可是她在气什么呢？
林栖有些茫然。
她不懂这些情绪为什么会突然产生，但确实影响到了自己。
林元妈妈又打了电话过来。他转身按下接听，跟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
挂断电话后，他拍了两下篮球，朝林栖摆了摆手：“我妈催我回家吃饭了，我就先走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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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家，林栖洗了仅剩的两颗小白菜，跟挂面掺和掺和，对付掉了一顿晚饭。
许久没看电视，她打开电源，按着遥控器找到最常看的那个台。
电视剧正播到最精彩的部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落下几天没看的缘故，林栖尝试让自己专注了几分钟，仍然有点看不进去。
手无意识拿起了放在边上的手机，在她都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点进了微信页面。
电视机里，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传出来：“我给你个机会，你说！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林栖被这刺耳的声音小小惊了一下，看着毫无动静的微信，重新退回到主屏幕。
这几天，她像是着了魔般。只要手上握着手机，就会反反复复地打开微信。也不干什么，只是看一眼，就会关上。
她的那支iPhone4s没被摔坏之前，一直被林栖当成闹钟、日历、天气的一体机在用。
自从换了一个手机以后，这些功能反而很少去使用。打开最多的软件，不知什么时候起——
变成了微信。
晚饭前那些复杂的情绪持续到现在，她不知道该怎么排解，看电视也提不起兴致。
林栖泄气地关掉电视，决定床上睡觉。
一夜无梦。
隔天上午，石甄怕林栖一个人面对展会不适应，特地打电话来关心嘱咐了两句。
林栖一一应下后，石甄就说要挂电话，出去买年货。
林栖及时叫住了他，拐着弯跟他打听，宋知倦的消息。
问出口的瞬间，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舒了一口气，有什么枷锁在解开束缚，好像她早就该这么问了。
石甄：“知倦那小子没跟你说撒？”
“......”
林栖有那么一两秒，又慌又燥。
她想反驳他，为什么会觉得宋知倦会跟自己说这些。
可又不得不承认，当听到别人确实知道他的动向，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
她是失落的。
“他好像是家里有事，最后一天的期末考试监考完就回家了。”电话那头有人在催石甄穿衣服，他扬声应了两句后，继续对林栖说，“丫头要是想知道，怎么不打电话过去问问。”
他顿了一下，猜测道：“手机没话费了？”
“......”
林栖：“有，的。”
“......”
石甄掩饰尴尬地笑笑：“没什么事，我就挂了哈，老婆子在催我了。”
林栖“嗯”了一声，有些落寞地挂了电话。
所以，这几天没来找她，是因为回家了吗。
或许是快要过年了，所以才会很忙的吧。
林栖坐在屋檐下，撑着脑袋发呆。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她都在做些什么呢？
她依稀记得，好像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
只是为什么现在这样，以往常一般无二、几年如一日的生活。她后知后觉，感到了不适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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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这天，林婉玉一大早就自己推着轮椅，将还在被窝里的宋知倦叫了起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睡眼惺忪的宋知南，显然也是刚刚被叫醒的。
林婉玉说：“你们的堂弟堂妹们都已经到了，这会儿正吵着要你们带去放鞭炮呢，赶紧起床。”
宋知倦已经失眠了好几天，昨天更是凌晨三点才睡着。他难得孩子气地埋在被子里，不肯出来：“妈，再让我睡一会儿。”
宋知南本着不能她一个人被毒害的想法，“唰”地一下，拉开了遮光窗帘。
外面的世界被一片白雪所覆盖，紫外线被反射进来时，宋知倦闭着眼皮，都觉得受不了。
他颇为无奈道：“我起还不行？”
就这样，宋知倦先是作为苦力，到处贴对联、贴福。之后又被迫充当孩子们的点鞭炮机，还要顾着他们不能受伤。
直至夜幕降临，一大家子人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他才觉得能休息一会儿。
可没多久，宋知南吃饭吃到一半，突然提议说要拍一张全家福。
宋知倦只能任劳任怨地拿出了自己的摄像机，快门一按，照片定格下来。
吃完饭后，大人们开了麻将机打麻将，小孩们去外头放烟花仙女棒去了，两边都不挨着的宋知倦和宋知南兄妹俩被留在了客厅。
宋知倦把相机里的照片传输进手机，发到了家庭群里。
宋知南接收后，就坐在沙发上一阵鼓捣，给照片里的自己美了个颜。她刚把照片发了朋友圈，抬头就见宋知倦要回房间，急忙拉住他的袖子。
宋知倦停下脚步，看着自己被拉长了一段的毛衣，挑眉：“怎么？”
宋知南讨好一笑：“哥，你给我朋友圈点个赞。”
“行。”
宋知倦低头整理了两下毛衣，想回房间补个觉。
宋知南却默默跟了进来。
宋知倦眉心一跳，问：“还有事？”
宋知南抠着指头，兀自扭捏了一会儿，才说：“我都发朋友圈了，哥你不发一个吗？”
“嗯？”
宋知南含糊着说：“就是......你要不要也发个朋友圈？”
“不要。”宋知倦懒洋洋地拒绝。
“为什么？！”
宋知倦一脸看穿她的样子，示意她坐：“说吧，到底什么事？”
“就......你有个学弟，长得还挺帅的。”宋知南强忍羞涩，声音越说越轻，“我听你喊过他名字，顾长廷。”
“所以？”
“所以——”宋知南似是下定了决心，声音里多了几分肯定，“你帮我发个朋友圈，看能不能勾搭上他。”
宋知倦无语：“这能勾搭上？那张全家福里，少说都有十五个人。”
“......”宋知南犹豫一下，“我听说他跟你关系特别好，才来找你的，哥你不会不帮我吧？”
宋知倦确实是困，表情恹恹的，懒得再跟她掰扯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行，你把你那张美颜过的发给我吧，我一会儿给你发。”
宋知南从相册里翻了一下，找出一张去年过年时，她和她哥的两人合照。
这张照片，既能显得自己跟宋知倦很亲密，能够让对方一眼瞧出自己跟她哥的关系好，又能显出自己漂亮。
听说顾长廷对她哥迷汁崇拜。
自己跟哥哥挨这么近，他爱屋及乌，怎么着都会多注意自己一点的吧......
“已经发给你了，记得给我发哦。”宋知南尾音半飘，又给她哥比了个小爱心。接着才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房间，不再打扰他。
宋知倦揉了揉太阳穴，叹息一声，保存下这张照片，发了朋友圈。
配文：可遇不可求。【图】
还在提醒谁看那里，特意艾特了顾长廷。
就差直接告诉他，这女孩可遇不可求，你最好给我看上。
对，就是你，顾长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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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大年三十，林栖哪怕一个人，仍然给自己做了很丰盛的一桌菜。算是又过了一年，告别过去，希望来年的自己能够更好。
外头的烟花声、鞭炮声已经响了许久，时不时能把天空都给炸亮。
林栖锁上了院子，难得想出门走走。
过年这段时间，南渡是少见的灯火通明。
林栖避开人流，沿着大街走走停停。
在买了一袋糖炒栗子后，她又买了一串冰糖葫芦。
麦芽糖外衣裹着酸酸甜甜的山楂，入口不会太甜腻。林栖吃完一串后，趁着人还没走，又挑了一串冰糖草莓。
路过一对情侣时，还被他们叫住，让林栖帮他们拍一张合照。
“嘭”地一声，一条银蛇蜿蜒升空。在极短的时间内，绽开出一朵流光溢彩的大花。
镜头里，两人贴靠在一起，笑意盈盈。
照片停留在这个瞬间，林栖将手机还给他们，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宋知倦发给她的那张雪景。
她绕过人群，对比着雪景的图片，摸索着走了好几条街，才寻到他当时拍照的位置。
林栖吃着冰糖草莓，静静等待着下一场烟花雨。
在连续拍了很多张照片以后，气馁下来。
她根本不会拍照，怎么拍都觉得差了一点意思。
林栖想起刚才给那对情侣拍完照后，他们高兴的表情。合理怀疑他们只是比较善良，不想让自己觉得不好意思。
她又拍了好几张拍片，直到手机相册里好几页都是烟花盛开的样子，才停下。
排除一些模糊到不能看的，林栖挑挑拣拣，选了一张她自己比较满意的，想要发给宋知倦。
可刚点开他的主页，就看到中间“朋友圈”的位置，有一张他和女孩合照的缩小图。
宋知倦教过自己“朋友圈”这个功能，可以上传一些视频或者文字、图片，用来记录生活的。
林栖点进他的朋友圈，放大图片。
女孩有一对酒窝，笑起来眉眼弯弯，看上去甜美又漂亮。而男人的眼里也是蕴着淡淡的笑意，身体自然放松。
他们如同刚才那对情侣一般，毫无顾忌地贴靠在一起。
大概是灯光的原因，光晕打进他们发间和眸中，让两个人看上去十分的和谐融洽。
寒冬太冷，林栖在外面已经很久了，久到手脚都变得冰凉。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手，却没拿稳，冰糖草莓掉到了地上。
林栖迟钝地反应过来。
这是一张多么亲密无间的照片。
还有那句，“可遇不可求”，指的是照片里的女孩吗。
那。
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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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倦以为自己这一觉睡了很久，没想到醒过来时也才十一点多。他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微信的红点已经是99+。
点开后发现，原本一些平时根本不冒泡的群，在今天都异常活跃。几乎每个群都在玩抢发红包，这种无聊又有趣的小游戏。
他最新发出的朋友圈下面也是一水的点赞和评论。
顾长廷评论的那条最为明显：介绍给我的？
宋知倦回复：嗯，回头发一份她的简历给你，要是满意，就帮我照顾着点。
顾长廷大概也在刷朋友圈，很快回复：行，尽量详细点。
......
宋知倦没再回复，而是无比自然地重新回到聊天界面，点开备注为“我家小姑娘”的聊天框：【栖栖。你在干嘛？】
打字，发送，一气呵成。
这宣告着宋知倦的这几天的坚持彻底瓦解。
他毫无意外地选择了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