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去

    “余特助,楼下有人要见您,保安拦不住。”前台的一个内线电话就打到了他的办公室,余殊心中一动,“是一位姓许的小姐吗?”难道许景秋来找他了?

    前台小妹重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长得凶神恶煞的男人,很快否定了。“不是,是位男性,他一直嚷嚷着点名见您,闹了有一会儿了。您看怎么处理,要放人进来吗?”余殊眉心簇起,是和季予安结仇的人吗?他一下搜索不出来他在江城的男性熟人。从电话里也能隐隐约约听见楼下的躁动,再闹下去影响日常的工作了,余殊还是让人进来了。

    他不祥的预感是对的,来人也的确是个熟人。

    当余淮锐破口大骂地被人领到他办公室的时候,余殊内心深处的恐惧还是在隐隐作痛,但很快就转为了连愤怒都没有的镇定。现在的余殊不会再害怕他,更不会再被一个人渣掌控的。说到底还要感谢季家,给了他说话的底气。

    小倩还以为是客户来了,准备沏茶进去的。余殊没让她忙活,把她手中的茶杯都放了下来。余殊笑了下,“他可不值得你这么做。”

    余淮锐听到他的话眉毛瞬间拧在了一起,朝他吼道:“现在有排场了啊?想见自己亲儿子都这么麻烦,连给你亲爹一杯水也不倒,和你那该死的妈一副模样。”

    这番话一出瞬间引来门外一群职员的围观,余淮锐讲话三句话离不开自报家门,可余殊也不在乎他这样闹。不过余淮锐这形象怎么都算不上和善,想用苦肉计这一套已经不管用了。

    小倩走的时候看余淮锐的眼神绝对算不上友善,摊上这种父亲真是倒霉。余殊把她送出办公室后就把门带上了。“这里还是办公室,我劝您说话声音小一点,不然我不介意不顾所谓的父子情,叫保安把您送出去。”余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过我们之间好像也没父子情谊这种虚伪的东西。”

    余淮锐冷笑一声,“你信不信我把老子当年你的死样子给你这些同事们看看。”

    余殊做了个请便的手势,“您随意,不过我也不介意再叫警察来谈谈,把家暴当荣誉的人脑子到底是有多不正常。”

    余淮锐似乎是想到那个精神疾病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头,说:“对啊,我就是脑子有病,所以你拿我没办法。当年不就是这样吗?想看老子吃牢饭,你就在梦里想想吧,之前我可以怎样对你,我现在照样可以。”

    你尽管试好了,余殊很不屑地想道。

    余淮锐当然不知道余殊当年和宋鸥的交易,还天真地以为是自己赢了,余殊只觉得可笑。如果没有宋鸥出现,余殊会尽自己所能,让三到五年内都不用见到他。

    “借点钱给我,我没钱了。”

    余淮锐说出这话之前余殊就应该猜到的,他不好好待在自己华宜大本营里,千里迢迢跑到江城来干啥。现在知道了,特意来膈应人的。余殊笃定他也不敢找宋鸥,余淮锐就是个挑软柿子捏的人,这些年余殊也终于看明白了。

    一样的剧情,之前的余殊就选择了拒绝给钱,因为那笔钱对他来说基本上是安身立命之本了,即使后来还是进了余淮锐的口袋,但毕竟未来无法预测。现在余殊照样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屡教不改的人压根不会有可能得到原谅的机会。

    余殊按了内线的电话,让保镖上来带人走。余淮锐怒气上来,伸手揪起余殊的领子,扬手就要打耳光,就像他做过无数次的那样。这次余殊压住了他的手,往反方向把余淮锐的手掰到听见余淮锐鬼哭狼嚎的叫声时。余淮锐一脸不可置信,狠狠一扭头看向余殊。余殊若无其事地整理皱起的衬衫。余淮锐怒道,朝门外喊道:“你他妈就是个白眼狼,都来看看啊,这个不孝子!”

    保镖还站在门口不知所措,余殊挥了挥手就让他们把人带走。临走前,余殊狠狠提起了余淮锐的衣领,把刚才余淮锐对他做的悉数奉还。以前他没有能力这样做,现在有能力了,每一件他都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余淮锐。

    余殊眼神冷漠,在他耳边轻笑道:“你尽管喊吧,余淮锐,我告诉你我不在乎。你如果还觉得还能像以前那样控制我,那你就真的在做梦了。带走!”

    等人走后,余殊换回原来的笑容。“刚才的一点私事打扰到大家了,我请大家一起吃晚饭赔罪。”办公室重新响起了“余助理大方!”等欢呼雀跃的声音,刚才那件事和一件插曲很快就消失了。

    远处看完全程的万跃对身旁的人说道:“我怎么觉得余殊比他那疯疯癫癫的爹更吓人。”

    小倩点头认可他的话,余殊全程冷静得像看一个陌生人在他眼前发癫一样。对待这种场面都能心态稳定的,不是自制力高就是内心对这种行为真的瞧不起了。

    余殊直到今天才觉得附在自己身上那些丑陋的、想要藏起来的东西才真正全部被抹去了,那些被囚禁的时光会随着每一次潮起潮落彻底冲刷干净的。

    许景秋说的喜欢包括这样一面的他吗?不过她一定会为我庆祝的。余殊肯定道。

    回到家,玄关处摆的花都移到阳台去了,许景秋等他下班的一点时间就忙着给他倒腾阳台。饭桌上是做好的饭菜。“我做的饭你别嫌弃,肯定和顾雨做的一个味儿,她亲手教出来的。肯定是没你做的菜花样多了。”

    桌上也的确全是家常菜,不过回来就能吃到刚出炉的饭菜余殊已经很满足了。晚饭上,余殊主动向许景秋提起了今天余淮锐来的事。说到余淮锐那丧气的表情余殊言语中带着的小骄傲藏也藏不住。

    饭后两人一起把碗刷了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他是谁啊?”许景秋指着电视上的人问道,电视上是财经频道的一个采访,不过人看得很熟悉。

    “季月铭,季家现在当家掌权的人,他在电视上还挺常出现的。”余殊也抬头看电视上的画面,他身边倒不缺少和这位有关的人,但也只是在百度百科和电视上见过。听季予安说起她的大哥,给人的感觉就是很严厉、古板的人;在季远口中,是一个很传统的父亲和只在乎利益的资本家。

    可真当看到季月铭的时候,他的长相和余殊想象的有所不同。气质很儒雅,言谈举止间无不透露出自信和从容,给人的感觉永远是沉稳冷静的。五十多岁,依然打扮得很得体,面对主持人的问题,永远是不慌不忙,给出一个有条不紊的答案。

    “他姓季?”许景秋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季家的掌门人当然姓季,只不过有些东西对上了。她总算想起来这张脸在哪里出现过了。

    “那位叫季总啊。”袁二的话回响在她的耳边。

    是那个男人,出现在她幼年生活的、帮助福利院渡过难关的、告诉她想读书的条件。那张脸穿越时空将很多画面串联起来,直到她来到夜行鸽。季月铭在时间的尘埃中衰老了不少,但给人的气质一直没变。最终重叠到电视上受访的画面。

    许景秋在知道那人就是季月铭后,第一反应是:她要去见这个人。

    “季月铭有什么问题吗?是认识的人?你看着脸色不太对劲。”

    许景秋还沉浸在要怎么去见季月铭的想法中,听到耳边余殊的话才抽出思绪,“没事,只是看着眼熟。”

    许景秋又很快把视线对准了电视,可余殊的目光却落在了她身上。他看出来许景秋在走神了,果然季月铭有点问题吗?不过有什么问题都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了,他要想的是如何脱离季家,所以和季家有关的人要慢慢地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我想闯进季家大宅,你们觉得可行吗?”

    车内的三人又陷入了寂静,袁二抽了抽嘴角,感觉老大和余殊见面后脑子都变得短路了。“老大,咱这能打的除了你就訾原那三脚猫的功夫行了,硬闯季家这种大家族肯定安保做得很完善,我们几个的水平很难啊。监控是黑不掉的、门是进不去的、保安是打不过的,老大我觉得不太行。”起码袁二还给他耐心地分析了下利弊,如果反过来袁二问她这种问题她可能一巴掌就呼过去了。

    訾原扬声说道:“你说谁三脚猫的功夫呢?我告诉你愿儿打架都比你强,整个团队就你最拖后腿了。”訾愿儿反手就把她哥的嘴给堵上了,她只觉得自家哥哥和袁二在一起两个人都越变越蠢了。“你是要去见季月铭?”

    听到訾愿儿仿佛一切在情理之中的问句,许景秋瞬间有种被所有人瞒住的感觉,“你们都知道季月铭就是夜行鸽幕后管理的人?”

    “那个,允许我问一句,啥叫幕后管理的人。”袁二小心翼翼地开口,訾原不耐烦道:“就是你口中夜行鸽的老大。”只有訾愿儿回了许景秋,“我和訾原都知道。”

    袁二又问:“那季月铭又是谁。”

    许景秋:……她发现自己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了,心里顿时好受了许多。

    “你如果想见他我可以帮你直接约,他肯定也不想我们几个还把他的人折腾一顿,毕竟每个月的工资还有奖金都要他来给。不过你想见他做什么呢?”

    见他做什么?訾原的话让许景秋一时语塞。

    “可能只是想知道几个问题的答案。”

    很多事,她都想问问为什么。为什么要创办夜行鸽,为什么执着于和毒贩做抗争?先前那些只不过算维持生计的委托,而现在他们做的或许才是夜行鸽这个组织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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