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

    余殊没工夫接着看具体的病情说明情况,他抬头看向宋鸥。宋鸥缓缓开口:“余淮锐有那个精神类疾病,你以为你就不会有吗?基因里就带着余淮锐的那一份不正常。”

    余殊手有些颤抖,在宋鸥的目光中,他又重新拿起那张诊断书。他就知道那天在学校做的这个测试有问题,他早知道应该像季远一样瞎填一通看上去就特别阳光的答案,原来是心理自测表。余殊看着觉得没趣,又没有哪个心理医生坐到他面前和他会诊过,怎么可能随便就确定这种病。

    等下,在住院的时候,宋鸥给他找过两个心理医生来。他当时只觉得是两个很难缠的老头,又的确身体不适,好像也没给别人几个正眼。

    余殊当着宋鸥的面把诊断书撕了,没有暴怒的情绪把碎纸撒在整个办公室里,只是以很镇定的态度把碎纸丢到了垃圾桶里。“你扔了也没用,有些东西是你想摆脱也摆脱不了的,你和一个人渣还流着一半一样的血呢。”

    余殊苦笑道:“您还是别想激怒我了,应该很难,但还是别把我和余淮锐放在一起比较,我嫌恶心。还有,我不相信什么诊断书,如果您想趁此把我和余淮锐归为一类人,您还是尽早放弃吧。”

    宋鸥耸了耸肩,表示对他的话没辙了。“我只想告诉你,趁早拿着你的证据也好,所谓的赎金也罢,脱离季家。我不想看你越陷越深。我能把你送进去,但现在送出来很难了。”

    这就是宋鸥和他的谈话,余殊还提着公文包,没开车他去挤地铁了,他谢绝了齐韫送他回去,他需要空间自己思考点事。

    离开季家,最先的就是辞职。辞职容易,那下家怎么找,他的身份如果不想接着做武器,他也没有能力进入像现在这家公司一样好的企业,因为他既没学历也没资本撑腰。而在这儿工作既没到年份,职位也不高,名不正言不顺的,当个跳板都很难。还是要上个大学出来啊。

    他也不想当个白眼狼,平心而论季家对他挺好的,起码也是要为他们工作一年多,三年不拿三年抵债也要拿个一年多出来。考个非全日制的大学?其中又有信息差是需要他去补课的了。

    余殊对着玻璃中反射出的自己愣了神,离开了地铁站的光芒转身就向黑暗里走去。

    余殊在家楼下的夜宵店见到了许景秋,那张五官分明的脸即使出现在夜晚的油烟里,依然很突出。许景秋正在剥小龙虾吃,听见动静,她向上瞥了一眼。知道是熟悉的人又把注意力放回食物上了,她说:“你穿着西装打领带来这种小摊子吃夜宵,真是很格格不入了。”许景秋用脚给他踢开了凳子,眼神示意他坐下。转身又麻利地叫老板再上一份送上来。

    “怎么了啊,看着情绪很低落,被老板骂了?”

    余殊摇了摇头,又和老板加了一份烤串,“没事,只是有点累,睡一觉就好了。这顿我请客,随便吃。”

    许景秋被烟呛得直咳嗽,她顺手接过余殊递来的水一饮而尽。“真痛快。大方,那我就随便吃了。我们两个人来吃夜宵,要不要开瓶啤酒?”

    “不爱喝这玩意儿,何况我的酒量差得吓人,你也不想扶着我上楼梯的。”余殊其实吃不太进去,便坐在那给许景秋剥虾。

    “搞得和我没扶着你这个酒蒙子上过楼梯一样。”许景秋一口气连着把六七个虾就丢进嘴里了。“老板,来瓶啤酒。”许景秋笑眯眯地看回余殊,“你不喝,我先喝了。宵夜配啤酒的快乐,你个小屁孩享受不来。”

    余殊只是浅笑着,没纠结于许景秋对他的称呼,只是任她玩,自己就默默给她把虾剥完。许景秋今晚借着酒说了很多,聊到了幼年想在华宜称霸王,长大了就想保护很多人了,“越长大了,其实我也不喜欢霸王那个位置了。很高,很冷,只想在力所能及的时候保护想保护的人。”许景秋撑着头,拿竹签当筷子使。商贩们招牌的灯光要晃乱了她的眼,只有她面前的人是不变的。

    许景秋就顾着嘲笑他了,她自己也是半瓶啤酒下肚,连走路都走不直的人。“我今天又给你买了一束花放在家,路过花店看到符合你气质的花就顺手买下来了,觉得你也会喜欢的。”

    两人并步走在路灯下的树影里,“余殊。”许景秋轻声叫着她,她再清楚不过今天为什么她要喝点酒,有些事她想要说出来。

    余殊停在她后面,许景秋面向他,酒精让她脸颊染上了红晕,可是她的头脑却越发清醒。

    傍晚的风把心思吹乱了,她很坚定地看向他。“我有点事想和你说,我没喝醉,喝酒只是为了壮胆而已,所以我接下来的每一个字你都要认真地听下去。我不需要你给我一个答案,只是觉得有些话现在再不说可能就没机会了。”

    余殊眉眼微动,许景秋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把所有的杂念都排出去。许景秋低下头又笑了,她还是喝多了吧,眼前灯影错乱,可内心悸动。她轻笑道:“我想了很多个比这正式很多的场合,现在这样实在是无奈之举吧。”

    “我喜欢你,余殊。”

    “我想尽力表现出我对这句话的负责,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感受得到。”许景秋松了一口气,总算说出口了,也算少了一个遗憾了。“我一直想分清出于对弱小的同情和喜欢两种情感,现在想想,哼,管他呢。”许景秋嘴角噙着一抹笑。

    许景秋有点神志不清,她不在乎答案,但是却刻意避开余殊的视线了,她不敢看。到底是在乎的。许景秋又想起那盆百合了,很像他,花店见到的第一眼就想买下来了。百合的每一部分,独特的香味还是优雅的外观组合起来才是一朵完整的百合。

    “谁说喜欢和同情不能共存呢,我见过很多时候的你,虽然可能还不是完整的你。你那天问我,离开的三年有没有想过你,我的答案是肯定的。我很想你。”

    许景秋眼角含了泪光,她接着开口:“我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那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朝思暮想,喜欢到只要来到了他在的城市,就每晚期盼着重逢。好在我等到了。”

    “我不在乎有没有一个你的答案。”

    我在乎的,许景秋不知道眼前好像被什么糊住了眼眶。

    “我很高兴我把想说的都说了。”

    许景秋扬起了很自信张扬的笑容,这让余殊恍惚。她的喜欢才不是什么不值钱的东西,也不需要避讳隐藏,只要许景秋自己知道就够了。现在的她终于做好了准备。

    余殊把许景秋送回去的路上,许景秋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知道余殊对她说了一些话,可是都想不起来了。许景秋说服着自己不必要去在乎那个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依然和没事儿人一样,一起吃早饭,各自去工作。她还是会打趣余殊,但她清楚很多事情都变了。

    许景秋没有表现出一点儿失落的情绪,只要把头发盘起进入工作状态,她还是能做到摒除杂念,只需要根据耳麦后的指令行动。现在他们的调查还很浮在表面,没办法深入内部,基本和警方的进度齐平。这一次闹出人命来,江城的毒贩好像都消停了点,这段时间一直很安分。

    “万跃,你带季予安先走。”

    虽然上次是看在她背景的份上让她拿下了合作,但后续的交接工作十分顺利。和对方的一顿饭刚吃完郑容的人就闻着味儿来了,想也不要想就是他,季予安的人害得他陷入了个大麻烦了,不过是他咎由自取罢了。

    季予安狠狠地在心里问候了一下郑容,一顿饭都吃得不安分,还要变成逃亡现场。万跃刚才看到转角处追来的人了,起码有三个。“你一个人行吗?”万跃担心地问他。

    “放心,你担心余殊还不如担心你自己。后门汇合,早点结束。”作为一把上好的武器,解决几个不造成威胁的保镖,不是问题。季予安已经这样说了,万跃便不再管余殊,掩护着季予安走注意力少的货梯下去。

    余殊回身后撤一步拦住了走廊,那群人看出他眼神中来者不善的杀气。他们便不打算讲理了,余殊心中数着时间,拖六分钟解决掉。他重新看向那些人,并不像专业的打手,余殊眸中闪过一丝兴奋,然后很快消失了。

    十分钟过后,余殊敲响了季予安的车门。“有点慢,等急了。”季予安瞥了一眼看余殊没发生什么事,再把视线转回手机。等人上来后,万跃发动了车辆。

    “抱歉,以为就三个的,那样还能问出幕后是谁指使的。有十几号人,绕了一会儿。”

    万跃从反光镜后打量坐在后座的余殊,季予安从来没向他透露过这家伙的信息,但是遇到棘手的事季予安都会很信任地直接交给他。他看起来并不像会打架的样子,他到底有什么秘密?

    季予安咳了一声,万跃立即把目光收回。“好好开车。”季予安提醒道。季予安打着呵欠,“还能有谁指使的,不是郑容还能有谁?”

    “但不应该是为了最近这件麻烦事,那晚我们的人也只是进去了不到五分钟,他能那么快就查到那人是你派去的?估计还是为了被抢走的这块市场,郑容现在还有闲心来管公司,看来警方并没有在他身上挖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诶呦,几分钟都知道,我还以为你就真忙着撒酒疯呢,业务能力相当可以啊。”季予安停顿了会,“我不怕郑容查到我,他也顶多做到这份上,背后里搞点小动作就结束了。”

    她长叹一口气,“我真是对我这个姓又爱又恨啊,做再出格的事背后总有个季家撑腰,郑容现在还没这个本事和季家对着干。”

    想脱离又完全无法脱离,越渴望独立,越会发现自己处处需要依赖背后这个庞大的家族。这层血缘的关系才是最纯粹又最难分离的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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