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李警官把人带到了调解室,李警官把门关好了,看余殊一脸警惕样便打趣道:“咋了啊,那么紧张干什么。”余殊眼神看向门外,用口型在说:外面有人。李警官冲他笑了下,毫不避讳地说:“我知道啊,没关系,你等着。”

    余殊很快听到外面传来训斥的声音,来了个民警把那人赶走了。余殊确认人走开后,小声说:“我想拜托您一件事。”余殊才刚开口就被制止了,“这里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话说你困不困,要不要先睡一会。”李警官最后一句说得很大声,他向余殊抛了个眼神,余殊很快反应过来,“那您能帮我拿个毛毯吗?有点冷。”

    李警官惊叹于余殊的入戏速度,佯装不耐烦道:“你还要求这么多,行行行,你等着。”说完拉起余殊就走,“愣着干嘛,赶快找个能说话的地。”

    余淮锐这边还脱不了手,看到混混回来了就趁着民警转身的时刻快速询问。“你放心,他已经睡了,没空说有的没的。”

    “那就好,这臭小子害得老子今晚都没能睡好觉,等人到手看我怎么教训他。”说完余淮锐拍拍胸脯,又打包票地说:“钱是少不了你的,你就大胆去做。”

    李警官拉着余殊从停车场跑了,李警官正在货架上挑咖啡呢,“你要不要吃的?”余殊摇了摇头,王伟请他吃的那顿盒饭现在还没消化呢。“说吧,要我帮啥忙。反正我是没见过都逼着孩子住到福利院去的父亲突然改邪归正,就寻子心切了。”

    余殊一时忘了要说什么了,他看着地上一只流浪狗出了神。它的毛发很脏,估计就是长期在这家便利店觅食的,很可怜。

    “我想您帮我拿到上次住院的病历,如果有病情诊断书之类的东西就更好了。”

    “要病历简单,不过你要这个干啥?”李警官把一块准备分给同事的面包掰成小块,丢给了那条流浪狗。

    那条狗围着余殊转,蹭得余殊裤腿上全是泥点。“我要有点能当证据的东西。”

    “证据?什么证据?”陈警官突然抬起头,“家暴吗?可你不说那不是……”

    余殊面对流浪狗的一系列讨好行为也没生气,“那不是,但它可以是。”

    李警官往嘴里灌着咖啡,值夜班就是挡不住困意,“你要扭曲事实的证据那能算啥证据,一查就知道对不上了。”

    余殊摇了摇头,“刚才那个监听的人,就是造成我住院的人。”李警官听完就不淡定了,准备起身,余殊拉住了他,“都过去几个月了,你们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仅凭我的一面之词,没用的。”听了余殊的话,李警官又失落地继续忙着喂狗了。

    余殊有个大胆的猜想,余淮锐不是为了那几千块钱来费尽心思,又是派人跟踪后抢了钱揍了一顿,又是报警来把他抓回去的。会不会是离婚官司已经提上日程了,或者更大胆点,法院已经传唤余淮锐了,因为涉及到抚养权的问题,余殊也最好必须回去。

    如果要真争取抚养权,他就要手里拿点证据了。

    事实上,是余殊低估了赌博的威力了,余淮锐就是为了他的钱来的。但是结果并没有发生改变。

    看着狗也吃饱了,它摇着尾巴又跑回它的垃圾堆旁的“住所”去了。“总之病历我会给你的,你自己注意安全,事情处理不了就报警。”

    “我总觉得我们还会再见面的。”余殊开口说道。

    “是么?”李警官咧嘴一笑,说:“那我可不想再见到你了,这说明又没好事发生了。”

    余殊最终还是谢了李警官的好意,今天他已经接受了太多的善意了。那只狗没再出来了,它看上去挺舒服的,它看着是不讨喜,但每天还有吃的。余殊有点羡慕。

    李警官接了个电话,估计是被催了,忙着回去值班了,只有余殊坐在冷风里,他跑不了,当他见到余淮锐那一眼他就应该知道的。

    “余殊,走吧。”

    余淮锐还在装他的慈父模样,余殊还能在他的催促声中发完给许景秋最后一条消息。往上翻全是未接语音电话,看样子许景秋也没能睡个好觉。余殊把手机塞回口袋,跟着余淮锐上了车。

    1:我没事,早点休息。

    许景秋看到这条快要气笑了,电话不接短信不回,哪个网吧连网都没有啊?可她目前这个晚上只能反复咀嚼那“我没事”三个字的含义,其余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余殊。

    许景秋坐在余殊平常学习的椅子上,她完全无法知道余殊到底怎样了,她听着余殊给她的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把假的东西拆成沙再一点点送入腹中。

    啪的一记极响亮的耳光响彻整个车内。

    耳边的辱骂声一股脑儿地灌进了余殊的耳朵里,余殊狠狠地瞪了余淮锐一眼,“你还敢瞪老子,谁他妈给你的胆子!”随之而来的当然是第二个耳光。

    余殊在刺眼的汽车闪光灯中能轻易地看到自己未来,他突然能理解到了梁月枫口中的奖励时间了。老天给过他一年的奖励时间,他太贪心了,现在只是他用完了而已。

    迎接他的当然还有每个无法避开的傍晚,偌大的房间里没有一个可以安身的地方,余淮锐带着一身酒气回来神智不清,再肆意对着他施暴。余殊当然可以选择反抗,但一旦反抗余淮锐就不给他食物,骨气再好饿了三天还是会听余淮锐那下三滥的要求。要去求余淮锐,他才能给点吃的。

    余淮锐从小就希望能把他养得像一条狗一样,顺从听话,且忠诚,他总是那样说:“好狗都是被训出来的,小孩也是一样的。”所以在学校遇到霸凌,余淮锐也觉得这是给他的磨练,他应该反过来感激才对。在得知被霸凌的原因是因为“懦弱”,余淮锐更生气了,他看到余殊带回来的伤痕回家便会用更严厉的手段来打他,来训他。

    余殊对余淮锐这套流程再清楚不过了,他没再反抗了,一回到所谓的家里他就被没收了手机和身上所有的钱,银行卡也没了。所以李警官鼓励他要报警的时候,余殊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压根没有这个机会。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除了无尽的梦魇和疼痛。

    已经是被囚禁在这间房间的第五天了,房间朝向找不到阳光,又没有窗户,余淮锐拿了把很重的铁锁锁住了房间的门,还叠了两把锁。无法交流,无法知道时间,只能根据余淮锐的活动来辨别时间。每天早上十点钟余淮锐会送进来一顿饭,那就是他一天的食物,进食前要感谢“主人”,上厕所洗漱有规定的时间段需要提前报告,阴暗发霉的墙壁上贴着一张泛黄的时间表,这现在也是余殊要遵守的规则了。

    余淮锐不在的时候,余殊只能缩在唯一一个干净的墙角,这里没有床,而那里又是唯一一个暖和的地方了。囚禁了多少天,余殊就有多少天没能睡好一个觉。一睡下就是不停做噩梦,或者就是冻醒的,疼醒的。

    余殊有一个秘密,他没告诉许景秋过。

    他曾经在华宜住过一段时间。

    就在这个房间。

    在这个感受不到时间存在,永远只有无尽的规矩和变得顺从的过程。

    在余殊六岁的时候,宋鸥在江城的事业才刚刚步入正轨,显然没空带一个孩子。而这个时候的余淮锐还在华宜轻松地掌管他的家族企业,在众多因素下,余殊被送到了余淮锐手里。

    余淮锐一直看不起宋鸥,从里到外都是,当初结婚也只是父母亲和媒妁之言,门当户对,年纪不小就随意地结了。但结婚后才发现宋鸥根本不可能如他所愿安心在家当一个家庭主妇的,一心想着工作,还每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余淮锐也不喜欢宋鸥的教育方法,不喜欢余殊这个孩子。

    如果许景秋见过那个时候的余殊肯定会很感叹吧,六岁的余殊和许景秋完全是一类人,每天喊打喊杀的,不喜欢听父母的话,喜欢随心所欲。所以余淮锐就用最原始,最残酷的方法让余殊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余殊攥紧了身上的被褥,他不敢再待在这个房间里了,寒气入骨,随时都能幻听到六岁时自己的哭喊。他一直在被余淮锐驯服成一条乖顺的狗,在江城由宋鸥管控下余淮锐也收敛了许多,余殊便能够慢慢脱掉身上的枷锁。但就在余淮锐带着他重新回到华宜的时候,桀骜不驯的骨头已经不可能再套进余淮锐为他精心设计的项圈里了,大打出手,狼狈的他跟着记忆中的片段找到张叔。

    好过伤疤早就忘了疼的少年又回到了那个家,得到的是一身伤。少年把希望寄于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庆幸的是,他赌对了。

    余殊过了他十五年里最开心的一年,他学不会知足,他想有很多个一年,想换一个更好的地方,以光鲜亮丽的身份再和那个人重逢。

    青紫混合的脸已经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他还是病倒了。过了很久,余淮锐突然骂骂咧咧地走进来,他拿着酒精纱布来包扎着余殊身上的伤。余殊特别想笑,因为他翻身的机会送到他眼前了。上一次余淮锐如此紧张忙慌地去掩盖他身上的伤的时候,宋鸥就来了,把他带走了。

    没过多久,进来了几个医护人员把余殊抬走了。余殊看着余淮锐那慌乱的神色,他反复踱步,听着他电话中的内容。

    余殊得意地笑了,他死死盯着余淮锐,笑的时候还会咳出血来,但他依然很开心。他只能看到一点光亮,但他知道那是自由的颜色。时间正好,他等的一切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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