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恨

    晚饭的时候,苏烟云向大家炫耀着父母的好,许景秋一点儿也听不进去。忍到晚饭后还是向顾雨提议,要去做个血缘关系检测保险点,顾雨点头,说:“会的,已经和他们说过了,明早就去做检查,然后在观察几天呗,看看这孩子的意愿。不过我看她是挺乐意的,要真是没问题,也总算苦尽甘来了。”

    许景秋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苦尽甘来”这四个那么沉重的字,希望如此。

    第二天,那对夫妇知道苏烟云不喜欢吃酸的了,带了很多玩具和零食让苏烟云自己分给伙伴一起吃。这可把苏烟云乐坏了,这个行为可牢牢把握住了苏烟云隐藏在心中那一点想炫耀的心。院长和苏烟云一起跟着去做检测了。孤儿院和当地的一些机关都是有联系的,做这些检测很快的。

    该交钱的地方,那对夫妇都显得很大方,这让苏烟云开心极了,她好面子,但一直苦于现实没办法拿出来。结果没过几天就出来了,确定有血缘关系。

    汽车的轰鸣又响在孤儿院,每次这种时候大家都知道是苏烟云的爸爸妈妈来了,而且他们每天都会带好吃的来。孩子们都很喜欢这对夫妇。

    许景秋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角落,折花玩。她突然听到有脚步逼近了,她以为是顾雨来找她了,如果被顾雨发现少不了一顿骂,许景秋又在折腾她养的花了。许景秋迅速躲到了墙后面,可听到来人的脚步声明显不是顾雨的。

    她从声音中很快辨认出是那对夫妇,许景秋很疑惑,他们跑到这么偏的地方来做什么?很快她就闻到了一股烟味。

    “真是麻烦,那检测真他妈的贵,这一天天买吃的都不知道花了老子多少钱。”

    “这点小钱算什么,等把孩子接回来嫁给李家,轻轻松松一辆车的钱就到手了。”

    “嘿嘿,还是老婆有远见。幸亏这小孩长得入了李家的眼,何况年纪还小。我们把要求再提高点,一套房都有可能能拿到手。要早知道生女儿能赚这么多钱,当年就不送到这来了,白便宜了……”

    许景秋听到这些污言秽语身体一僵,忍不住想上去揍人了,一个孩子到底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一个赚钱的机会。她就知道这群人没安好心,她打算探出头一探究竟却不想踩到了枯树枝发出了声响。女人吐出烟圈警觉地朝许景秋这边看来,大吼一声:“谁?”

    两人一齐朝这边走过来,“什么啊,原来是只猫。”男人嘀咕了声,“你也太大惊小怪了,我就没听到什么声儿。”女人哼了一声,“最好是没有,如果被人听到,小孩我们拿不到手,那就坏大事了。”

    许景秋此时惊魂未定,幸亏有只野猫碰巧出没,不然自己的后果很难想象。

    等到许景秋重新回到房间才敢细细想刚才发生的事,她把这件事告诉了余殊。

    许景秋骂道:“他们就是一群钻到钱眼里的怪物,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随便卖,我就说狗改不了吃屎的习惯。”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许景秋老实说她心里很乱,她无法控制自己正常地去思考利弊,但余殊心里把利弊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他知道,也笃定许景秋不会袖手旁观的。

    “我要告诉顾雨,就算苏烟云恨我,我也不能看着她好不容易觉得自己能解脱了,反而是从一个深渊掉向另一个更深的深渊。”

    许景秋手不禁开始发抖,喃喃自语道:“那李家的儿子是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但李家很有钱,是华宜的一霸。我绝对不可能接受苏烟云被迫嫁给这样的人。”到后面许景秋开始语无伦次了,她断断续续地吐出不成章的字句,余殊握住了她的手,迫使她冷静下来。

    “想做的事一定要去做,不然你会后悔的不是吗?况且,华宜一霸不是你吗?”

    许景秋终于在冷汗中扯出牵强的笑容,总算变得镇静了,听着余殊鼓励她的话心里终于开始有了思路。

    显然,许景秋没算到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们已经办好了手续。他们会在明天早上把人接走,今晚是苏烟云留在这的最后一晚上,是个庆祝晚会。

    许景秋想不到措辞能劝说苏烟云不跟她的父母回家的,那不是什么领养人,那是她的亲父母。毫不夸张地说苏烟云被送到这第一天起盼望的就是这一件事了。

    在所有人齐坐在饭桌前,顾雨准备致辞的时候,许景秋站了起来,“苏烟云,你不能和他们走!”苏烟云抬了眸子,放下手中的饮料,还以为许景秋在开什么玩笑,“为什么?”

    “因为你的父母压根就不是想把你带回家,你以为他们洗心革面了打算好好爱你了吗?他们想把你嫁给一个强盗家生活不能自理的儿子,把你卖掉拿到能让他们这群人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他们能做一次把你抛弃的事,就会做第二次,你不懂这一点吗?”

    女人面色震惊,就知道下午绝不是幻听,这小丫头片子在这儿等着我呢。她心里想的许景秋想都不要想一定在准备怎么卖惨了。许景秋喘着粗气盯着苏烟云,心里想着:你要相信了她的鬼话,我一辈子都看不起你苏烟云。

    女人哭了出来,她果然是哭戏的一把好手,否则当初来的时候怎么能哭得那么自然和收放自如。顾雨拉着许景秋想让她先坐下来,女人抽噎道:“我真的不知道院长还有个这样不讲理的孩子啊,怎么能说谎话污蔑我们夫妇呢?我们那么爱云云,怎么会这样做呢?”

    苏烟云也站了起来,不顾礼节地把筷子摔在桌上,维护起她妈。这些话许景秋都没听进去,看着她那双被怒气占据的眼睛,心中一阵苦涩。

    苏烟云怒吼道:“许景秋,这些年我一直尊敬你,把你视为姐姐一样。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挠我,做检测我也测了,他们就是我的父母,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甚至想剥夺我追求幸福的权利呢?”

    她大笑着,许景秋一言不发。顾雨努力保持平静,拍了下桌子说:“苏烟云,给我坐下来!”

    苏烟云对着顾雨说着:“我偏不!”

    她接着说:“许景秋,你就是嫉妒了,你自己没有得到过爱就希望所有人都得不到对不对?那我不会如你的意的,明天一早,我会准时跟着我的父母离开,这辈子都不要看见你。”

    “许景秋,你让我太失望了!”

    苏烟云丢下一句话就跑走了,她的父母说了几句场面话就追出去了,临走前,那女人朝许景秋笑了下,那表情明明白白地写着嘲讽。这顿庆祝饭也吃不下去了,顾雨独自在餐桌上,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地吃饭。

    许景秋浑身泄了气地靠在椅子上,无力感顿时袭遍全身,她用求助的眼光看向顾雨,可她没有回应。许景秋也没有心情陪她吃饭了,是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拖着沉重的身躯上了二楼,余殊还在房间里,他显然听到了刚才楼下的躁动。房间只有一盏台灯的光亮,余殊还在写作业。许景秋感觉自己处在梦游状态,无意识地躺到了床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睡了两个小时起来了,睁眼时余殊坐在旁边。

    “醒了没,醒了先吃点东西吧。刚才院长送了碗粥来。”

    许景秋嗯了下,想到顾雨还是没有怪她,心中不免一暖。突然说了一句,苦笑地说:“她真的要恨我一辈子吧。”

    “别想这些了,先吃饭。”余殊给她直接喂粥了,许景秋没吃几口就吃不下了。

    “余殊。”

    许景秋突然喊了他一下。

    “嗯?”余殊去看她,窗外突如其来的暴雨打在屋顶上的声音吵得人心烦,许景秋眼神很空,房间很黑,那廉价的台灯感觉下一秒就会灭掉,留下让人恐惧的黑。

    她缓缓开口,余殊看不见她的嘴形,她的声音在阴影里格外清晰,“我好累。”

    余殊伸出的手突然愣在原地,他听了很久才开口,“我知道。”

    许景秋不在乎余殊说了些什么,她贴着床头又躺下了,“我没能救下她。”许景秋对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说道。

    余殊看她脸色不对,用手背感受了她的额头,确定没发烧才放心。“这不怪你。”

    许景秋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好得很,自言自语地说:“是我自己不够强大。”

    说罢,她又睡过去了。

    黑夜很难熬,这是对于余殊来说的,他一晚还是没能睡着。但许景秋还是早早地醒来了,她在阳台上目送了苏烟云的离开,如苏烟云希望的那般,她们最后也没见面。许景秋很平静,但实际不敢想苏烟云的未来,许景秋真希望自己小时候没从张叔那听过那么多属于华宜的悲惨的故事。

    她能轻松找到数学题的最优解,可她不知道生活的最优解在哪。

    顾雨显然比她有着更多的生活阅历,告诉她睡一觉就是最优解,实在不行多睡几觉。

    可能拜顾同志所赐,许景秋显然没找到最优解,连着失眠了一周。失眠的日子也不算难熬,她拉着余殊晚上一起刷题,顺便早上看个日出。余殊没多大意见,顾雨还以为这两人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对此大加赞赏。这样一搞,余殊不睡午觉的习惯倒是改了。

    相互扶持的日子很难,但也就这样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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