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

    底下跟着的评论把顾雨简直要扒了个底朝天,前院长的照片都出来了,顾雨的生平被完完整整地列出来,几百层楼的评论许景秋坐着一条条翻完。沈北南说:“现在这条评论的热度每天都在上升,线上开的一个捐款程序已经有一周没有再进东西了,我怀疑也是这条评论造成的影响,现在讨论度也越来越高。

    许景秋看向沈北南,强压不安,笑了笑:“别人眼红造谣也正常,谣言联系平台删掉就行了啊。”

    “只怕这影响是很难完全消除的,而且……”沈北南默默看向远方在泡茶的顾雨,余殊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他知道顾雨虽然看似完全不在意,实则一直在关注他们这边的动静。

    “而且那个人说的都是真的,对吗?”

    沈北南听到远处传来的声音,袁二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毫不客气地直接做到沈北南和许景秋之间。看着沈北南惊讶的双眼,袁二又恢复了他的标志性笑容,和沈北南搭讪,“美女你好,叫我圆子就行。”

    沈北南很不自在,嗯了一声,又说回到正题。她之所以还让这条评论发酵了一段时间,是因为她也在观察,如果是假的立刻举报就能结束这场混乱。但这几天得到的结论,就是这个人说的不是谣言,是有凭有据的。他的确给当年的孤儿院的院长捐过款。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想怎么解决它,如果放任它不管或者直接交给平台处理,最小的后果不过是宣传片这条路完全失败,大一点我就怕影响到往后正常的孤儿院的领养活动,那无疑是很不利的。”

    许景秋放下电脑,选择不看了。“所以你有什么办法吗?”

    沈北南喝了口茶,茶味清香氤氲开来,茶并不能迅速控制她的心率。“恐怕只能交给当事人来定夺了。”大家都去看向顾雨,顾雨呼出一口气,说:“这件事我会出面解决的,但再给我一天时间,麻烦北南还要在帮我。”

    沈北南站起来,“没事没事,那先散了吧,我也要去陪孩子们玩了。”

    余殊被莱子拉到书房去看书了,但圆子叫住沈北南,“美女叫什么名字呀?”沈北南离他远了两步才开口道:“沈北南,东南西北的北和南。”圆子嘻嘻地笑着,看得沈北南不好意思了,“好名字,好名字。”说着他就走了。

    圆子在院子的角落里果然发现了一个人影,许景秋从小就喜欢躲在这,许景秋正在躲着抽烟。圆子提醒道:“你只要抽烟离多远顾雨都能闻出来。”

    可能是小时候被顾雨因为抽烟打手心的记忆还历历在目,圆子这么说着许景秋悻悻然地把烟塞回了烟盒里。许景秋吐槽:“你撩人的技术还是这么得差劲,这么多年一点儿长进也没有。”

    “啊,有那么差吗?”圆子毫不客气地把许景秋准备塞回去的烟顺走,给自己叼上了,又顺势掏出打火机点烟。他笑了笑,或许是想到往事了,“那也是跟着你学的,你自己那水平小时候女豪杰救帅哥的把戏演得也很烂。”

    许景秋一脸嫌弃地把人推开,不想去闻二手烟。但是想到自己小时候智障的画面又笑了。“所以院长那些事是真的?”

    圆子吐了一个很大的烟圈,“不然呢?你以为是啥。”

    许景秋去捡树棍玩了,她总是闲不住的。“没啥,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找上面用点手段把这件事自己解决了?”

    圆子干笑了一声,也有可能是被呛到了。“因为这和我没关系。”

    “你真是……”许景秋对此无话可说,这倒也是,如果圆子想管,凭他的能力,轻轻松松就能解决。不去解决的原因只能是因为没必要。

    “你打算等这件事过完就走?”

    圆子眯起眼睛,想了想,“唔…差不多吧。看我吃够了没有。”

    看着是许景秋无语的眼神,圆子就知道自己这个玩笑又不好笑,说:“我挺好奇院长那段经历的,因为她第一面见我那个表情我真的终身难忘。”

    那是种很明显的不喜欢,所以他真的很好奇。

    顾雨最终选择以发了一条澄清的视频给这件事收尾。不过这更像一次揭开伤疤性质的,自白书朗读会。

    沈北南站在画外,问:钱去哪儿了?

    顾雨早知道今天唯一的出路只能是坦诚面对。“给她治病了。”

    沈北南紧接着问:“她是谁?”

    顾雨对着镜头笑:“你们也都知道了,连我都快忘了她的全名的时候你们提醒了我。”

    这话听着多么讽刺啊,顾雨宁愿没人提醒,还给她一个安静。她死了那么久,关于她的消息还没能消停下来。

    “她生了很重的病,我花光了自己的所有存款,包括她的,我不知道那笔卡上是她为了建孤儿院存下的钱。几个月还是没能留下她。”

    “留在这,是为了完成遗嘱,也在赎罪。”

    充满故事感的声音消失,这个视频也就没了,很简单的镜头,画面中女人衰老的痕迹已经藏不住。顾雨并没有透露“她”的身份,也删去了很多长篇大论,留下的只有最简单,三言两语能解释的话。省去了许多麻烦。

    很多人都猜到了,但都不说破。许景秋第一次知道这个看似无所不能的女人到底是为什么变成这样的。

    结束了,圆子也要走了。圆子最终只得到了一个他最不想听到的,一个悲伤的往事。他手里还握着早餐买了没吃掉的饼,与顾雨道别后又单独找到许景秋,“没有几年就成年了,很多事情该怎么处理我不多说你心里有数,我们很快会见面的。”许景秋手插着口袋,圆子也不知道这些话她听没听进去,只见她胡乱地嗯了声。等圆子上了车,许景秋把人送走后,回头就能看见余殊。

    他穿休闲装永远比校服好看,天气热了他也穿得清凉了。他注意到了许景秋,向她招手。许景秋笑着向他跑过去,内心只是希望离别的那一天可以再来晚一点。

    天气的逐渐炎热起来,加上沈北南的宣传片真的起了作用。上一次的舆论风波以自揭伤疤的形式也算结束了,慈善的捐款和领养的父母总算多了起来。

    在送走袁二后,没过几天清早就来了一对夫妇,穿着简朴不像是富贵人家,说着一口华宜本地的口音。一进来就说要找苏烟云。苏烟云才刷完牙就一脸茫然地被这对夫妇抱着,没说几句那两个人就开始哭了起来。苏烟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啥,顾雨见状一只能把他们请到会客厅。此时站在二楼阳台的余殊和许景秋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许景秋随手扎了个马尾,“你觉得那两位是整哪一出?”

    余殊在脑海里只想到了小时候的那位保姆,和他父母哭诉自己调皮不好好吃饭也是这个神情。他评价道:“不好说,我觉得有点假。不会是什么苏烟云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的事吧?”

    许景秋说:“啥事一问就知道了,我觉得有点做作。苏烟云当年就是因为父母养不起孩子才来求院长收下她的。苏家可在华宜是个大家族,我起初不信呢,几十口人的家族还养不起一个女孩。顾雨和我说谁家都有可能出个败家子,而且苏家是出了名的重男轻女,这么一说也倒能解释得通了。”

    两人做到楼下去,说是修罗场也不为过。真正有关的当事人绕在中间。真被余殊还猜中了,来人说是苏烟云的父母。

    女人还在哭,男人拍着她的背,心酸地说:“当年实在是因为家里条件不好,现在有点钱了又加上在宣传片里看到云云了,所以就想着把她接回去。只要回家,一定好好疼她。”

    女人接着开口,抽噎地说:“只是云云现在都不认得我们了,但没关系,我……”女人想起了些什么,从包里去翻东西,递给苏烟云一包话梅,勉强扯出一抹笑,“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苏烟云还是礼貌地接下了,尽管她最讨厌吃酸的东西了。但也可以理解,她靠在抱枕上,坐着找自己身上和女人外貌上的相同点。

    女人哭得那样凶,女人忍不住哭诉这些年吃得苦,说完又温柔地看向苏烟云。对院长说着只要孩子回家,生活再苦也能坚持下去。

    许景秋在心里吐槽道:听听,这说辞多漂亮啊。

    苏烟云都快忍不住被说哭了,眼角有些泪花。她自己一直渴望的就是能被领养走,自己的亲生父母来了自己怎么能不高兴。只是内心还在隐隐责怪,有心结,对抛弃的事依然很在意。

    但许景秋觉得浑身不舒服,可能她真的不习惯这种场景。她和余殊走到外面透气,看到苏烟云已经离开和其他孩子去玩了,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大家也向她庆祝着。苏烟云觉得自己幸福极了,马上就能回到属于自己的家了。那边坐着的夫妇眼里一直没离开苏烟云,这场面换旁人看来准觉得是一副温馨又和谐的家庭环境。

    许景秋给余殊在地上翻石头准备打水漂,“你信不信,他们这些年绝对没生孩子,要么就是一直没生出男孩。”许景秋一直没找到心目中最适合打水漂的石头,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开始刨土。

    余殊帮着她找补,“你也别这样想,我感觉那对夫妇挺爱苏烟云的,又是给她带吃的,苏烟云玩也一直盯着她看呢,我听刚才也一直在向院长打听苏烟云这些年的喜好和情况。”

    “是吗?”许景秋手感不好,第一次才飞了四个,“苏烟云最讨厌吃酸的了,是不是他们酸儿辣女的话听多了,家里只有这点东西了啊。”许景秋又飞了一次,心不在焉这次只飞起来了两下就直接噗通到水里去了。“而且既然那些话说得堂而皇之,那当初就不该抛弃啊,现在说再爱有什么用。”

    余殊劝她,说:“不要那么悲观啊,不管那对夫妇怎么样,苏烟云的父母来找她了,也该为她感到高兴。”

    许景秋索性把石头直接丢进小水潭里了,厌烦地道:“你小时候一定衣食无忧吧,压岁钱都是几千几千打的,你会觉得你父母爱你吗?”

    远处有鸟儿在叫,扯着嗓子叫得很难听,水潭也不清澈,沉在水底的碎石子也看不见了。许景秋被鸟声划破的寂静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抱歉。”

    余殊微笑道:“没事,说实话不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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