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心

    “你说会不会陈柏凡直接和他爸说让学校把我给开除了啊。”许景秋猜了一个目前对自己最大打击的结果。

    “陈柏凡家有那么大势力啊,真可怕。”余殊在心中想着,万恶的资本主义。

    冬天在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中像他们走来,昼短夜长的日子也要来了。许景秋借着路黑不好一个人放学走夜路说服了顾雨让余殊在学校等到她放学两人一起回去。这点被顾雨强烈赞同了,安全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害怕余殊在校外被打而她还在学校分身乏术救不了人。

    按照老师给的自习教室,余殊在那里写作业等着高中放学。对于他来说其实在哪都是一样的,无非在福利院可以在顾雨那多看会书。

    “余殊?”

    门外传来喊他名字的声音,余殊还以为是许景秋提前放学了在喊他。开门看到人却是打陈柏凡那天见到做实践的学姐沈北南。

    “那天见面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余殊想到那天她也在现场不免有些难堪。

    沈北南摆出她一贯甜甜的笑,扶了下眼镜。“我叫沈北南,帮老师来初中部辅导前面那个班留校学生作业的,刚在门外看到熟悉的人没想到真是你。等许景秋放学吗?”

    “嗯,现在天黑得早,一起上下学也安全点。”

    “那个……学姐?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当然,有什么事?”

    “那天的采访有和报道有发出去吗?”余殊一直对被陈柏凡刻意打断的采访让福利院缺少了一次可以获得捐款救助的机会念念不忘,现在不止是因为许景秋了,还因为这样的事对陈柏凡更加恨了。”

    “哦!对对对,采访剪成视频发出去了,反响特别好,上面要求把报道再深入做完,我们还要找时间再去呢。”

    余殊对此十分惊喜,“那太谢谢了,我叫许景秋把院长的联系方式给你再联系好吗?”

    “那就这样定了,我着急走就不多聊了,下次见。”沈北南拿起书就向班级走去了。

    在享受了几天和许景秋安稳地上下学日,陈柏凡的事情就像真的告一段落了,他没有再找许景秋的麻烦,只不过不再向她献殷情了。除了班级里始终不学习的顽固们,学习的气氛比开学高涨很多,在余殊的影响下福利院的学习氛围也高了很多,每日的日常就是在许景秋和其他人的玩笑下渡过。

    自从确认了心意后,余殊没有刻意去躲着她,反而更加珍惜每天享受着朋友范围内一切有意思的事情,他从未像这段时间一样开始仔细观察生活。上学路上追逐太阳,他的体力和许景秋是差远的,他们体会夸父做的事并乐此不疲,因为青春就是最强的底气。

    猜哪班公交车会先来,但每次余殊都以失败告终,他自认是运气不好,可不知道的事许景秋在这上了那么多年的学早就把班次来往的时间记住了。他听福利院的小孩那些单纯朴实的想法,自己也曾这么想过,可最后一定是被不务正业四个字扼杀的所有想法。

    许景秋做了计划本去实现孩子们的梦,想抓萤火虫可一打帮子人根本不知道哪有萤火虫,背着顾雨出门忙活了一个晚上,像无头苍蝇一样,一无所获。最后余殊背了不让孩子们扫兴自己抓了只蝈蝈也让大家玩了个尽兴。生活中随时随地地都在发生一些小确幸,自己在城里的孩子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可放大了都是很快乐的事情。

    都说不幸的童年要用一生来治愈,出现在这里的孩子他们是不幸的吗?或许是的,因为他们没有得到父母的关怀,可总有人会拼尽全力为你创造一个美好的童年。当太阳即将落山,他和许景秋躺在草地上晒太阳的时候,日光穿过身边人安睡的眼眸,余殊觉得有人能替自己圆了儿时的梦也算真正的无憾了。

    沈北南的采访小组在周末前来了,忙活了两周,顾雨终于盼来了一点捐款和领养父母的联系方式,还更有好心人送来了新衣服,这都让顾雨感动不已。她的稿费也终于在入冬后的几天下来了,一切都安排妥当终于可以心无旁顾地准备过年了。

    但当顾雨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那时梁月枫已经被要求不许下床了,距离上一次复查几个月疾病又加重了,可顾雨除了联系更好的医生已经到爱莫能助了。陪伴梁月枫更多的人还是莱子,身边人发生一切能使人开心的事她都带到梁月枫的房间逗他玩,捉的蝈蝈是莱子觉得最有意思的事情,可梁月枫想不让莱子那么悲观,只能强撑笑容对莱子做的一切。他执意地拿上了从车祸到现在所有的捐款也好,零花钱也好递给顾雨要求请一个便宜点的护工。

    “不要向个老头一样已经开始处理自己剩余的财产了。”顾雨想说点漂亮话,可她说什么都根本起不到作用了。梁月枫心意已决,他不想再让莱子看到自己最难堪,都不像个人的时候。

    他在生命的尽头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尊严,他就靠在床上听着莱子从苏烟云那听来的绘本故事。梁月枫透过阳光去看莱子专注的眸子,她很好看,虽然年纪小或许是跟在他身边的原因已经懂得许多人情世故了。莱子听不懂护工说得医学专业名词,护工只能告诉她说病人需要让心态变好才能好得更快,可这个善良的中年妇女怎忍心告诉莱子她如何努力都将成为徒劳的事实呢?

    莱子给梁月枫搬来了一个小世界,好看的花折下来放到花瓶里在梁月枫房间里养着,把棉花染色成彩虹放在瓶子里和梁月枫说:“哥哥,下雨过后我可把彩虹收集起来啦,好看吗?”

    莱子很爱画画,经常对着梁月枫讲着她想象的世界。那里没有疾病,没有被父母抛弃的小孩,我和你可以在那里一直很幸福地生活,那里不会经常下雨,日日都有阳光。莱子听院长说晒太阳病才能好得快,可华宜很少是晴天。

    梁月枫在床上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了,可人总是贪心的,他贪恋窗外的阳光,喜欢少女微笑的脸庞,喜欢巧克力的甜味,可药比巧克力苦太多太多了。

    在床上的时日他想了很多,不知道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能做些什么,要不要写遗书什么的?可他苦笑后发觉自己没有财产要处置,他来到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他的,连到最后他的身体也快不属于了。他放心不下的只有莱子,这个在几个月前梁月枫还希望能忘掉他的女孩。他好希望快点到春节,因为那是个所有人都会快乐的节日,他不想看着莱子接着为他一个马上消失的人担心。

    在一个清早,华宜下雪了。

    天地突然一片银装素裹,白雪皑皑。作为南方人的余殊根本没看过这样大的雪,内心也是很激动的。院子装满了雪,足够让孩子们玩个尽兴。

    “你为什么不下去和大家一起玩雪。”梁月枫问她。莱子坐在床边喂他吃水果,“雪不是什么稀奇东西,相比之下还是和你聊天更让我快乐点。你想玩雪吗?我可以装点来。”梁月枫借口想玩雪撺掇莱子到楼下去和大家玩了。

    按照往年的惯例堆了两个大雪人摆在门口充当石狮子的作用,“来来来,大家让让,我来泼热水了。”许景秋拿了壶刚烧开的水让人群散开后往空中甩出了个圆弧,热水中的水蒸气瞬间在冷空气中变成冰晶散开,场景无比壮观,连刚跑下楼的莱子也被眼前这一幕愣在原地。

    许景秋笑着说:“怎么样?这肯定是你在江城看不到的景。”

    “是啊,我都组织不出语言形容这一切,如果没有转来真可能一辈子都看不到这么美的景。”

    “如果没来,那你是不是一辈子都遇不上我了?”

    “那可未必,有缘分的人无论多少岁,跋山涉水都会遇见的。”余殊笑着回答了,在许景秋背对他的时间捏好了一个雪球就朝许景秋扔过去。许景秋被砸了个措不及防,但余殊毕竟是个新手哪能比得上许景秋这种土著人群,很快就被打了个落花流水,缴械投降。

    一贯的学习生活没有特别的地方,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令人快乐的事情大家都乐意去分享,因为人总是不爱去听难过伤心的事的。顾雨没有公开去说梁月枫的事情,而他也好像真的向疾病屈服了,变得缄默寡言起来,至少对除了莱子以外的人都是这样的。人们没人主动提起,大家也在这场谎言中翻着日历,盼到过年。

    两人站在房间里坐着出门准备,许景秋看着余殊乖乖对着小镜子整理衣服的样子可爱极了,就是很想去破坏这一切。于是许景秋使坏地把余殊帽子的抽绳突然拉紧,让他陷入黑暗之中,余殊手摸了半天才打开。过年前的几天他们被奉命出去采购年货。他和许景秋之间的话题终于从学习和学校拉到了年味儿和家长里短上。

    到了超市,一进门便是年画对联一类的东西,旁边也有卖红纸和福字的。余殊推着购物车许景秋在前面就像个领导背着个手慢悠悠地逛着,“我们直接去买红纸,这些东西向来是院长写的。”许景秋拉着余殊就往那边走去,“我也会写,要不要我也帮忙写点。”余殊自告奋勇地走到了许景秋眼前,“好啊,我们房间的福字可以你去写,果然学霸都是全能的。”许景秋微笑地看着他,余殊被猝不及防而热烈的笑容愣住了,果然真诚的相处模式是最能打动人的。

    在有说有笑的采购时光,余殊一本正经地按照顾雨给的清单去买东西,许景秋就管不了这些,把零食一股脑儿地塞进购物车,等到余殊按照要求找到了特定品牌的调味剂,起身转头眼前的就是塞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车和一脸若无其事的许景秋。“今天院长可是把钱给我了,你买这些回去不会挨骂吗?”

    许景秋摆摆手,看着余殊坚定的态度放回去了几个,“好吧,我知道院长绝对那我没办法,但我是看在你的份儿上妥协的,可不要传出去我许景秋畏惧顾同志的留言。”

    余殊靠在货架旁,微笑地看着她,许景秋见状只好一个个把没特别想吃的放回去,恋恋不舍地盯着最后一包饼干。最后购物车只留下了院长要求购买的一罐金币巧克力。到最后结账的时候,许景秋惊奇地发现自己最喜欢的那包饼干又重新出现在了收银台上,转身看向旁边准备结账的人。

    “我看你很不舍地放回去,就觉得你应该很喜欢,我又拿了两包放进去。”余殊回答道。许景秋瞬间开心起来,“想不到你还挺有人情味儿的,我还以为你就是冷冰冰的办事机器呢。”余殊拎起盛满东西的购物袋,“办事机器也是人做的,你喜欢就好。”许景秋帮着拿了一个袋子,超市喜庆的音乐和人来人往的氛围年味十足。

    “你父母有没有来过电话要把你接回去过年啊?”许景秋很快拆开饼干心满意足地吃了起来。

    “目前没有,但打了一千块钱到手机上,这样也挺好的,躲个清净还有钱拿。”

    “那就行,这不看着挺有良心的。什么时候打官司离婚。”许景秋也多少知道点余殊的家庭情况,父母分居他跟着他爸来到华宜,许景秋也很直接,分居近五个月,离婚就早晚的事。余殊沉默了,他已经不是在江城那个青涩只会被人打骂的少年了,父母离婚他不是没想过,说不惦念曾经和谐有爱的家庭那是不可能的,但真突然让他直接面对他也没答案。

    余殊到了两杯水来,坐到许景秋身边,“没消息,估计还有会儿,这两人结婚那么多年资产也不少,估计难分。”

    许景秋不信他真在想这些,问了个老套但现实的问题:“你想跟你爸还跟你妈啊?”

    余殊不知道,这两人都烂透了跟谁也只会考虑谁钱更多,他私心是想跟着母亲回到江城的,那里比华宜的学习资源更好,离他理想的工作更近。“谁给我抚养费更多就跟谁。”余殊讨巧地回答了个答案。

    许景秋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真佩服这人,两人拿着杯子以水代酒干杯后一饮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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