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月枫的情况听护工说已经不容乐观了，许景秋想进去看他也被回绝了，许景秋站在门外已经被拒绝第三次的她质问到底为什么，可床上的梁月枫只是说：“不想让你看到我的丑样子。”无奈许景秋只好让余殊去看看能不能行得通。

    余殊敲响梁月枫的房门，“谁？”里面传来声音。

    “是我余殊，可以让我进来吗？”得到许可后余殊才打开房门，莱子正在房间里和梁月枫玩，看到余殊进来便知趣的离开了，余殊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开心的莱子。梁月枫注视着莱子离开的身影，眼神中好像带着泪光。余殊只觉得这目光很熟悉。

    “是许景秋让你来的吧，一定要跟她说我很好，她已经担着太多事了，知道我这样肯定又要担心。”

    “你之前在医院已经让我陪你瞒过了一次了，我当时不知道你已经病得这样严重了，我不会再向许景秋掩瞒的。”余殊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

    梁月枫很懊恼，“你要这样早知道我就不放你进来了。”“可是你还是放我进来了。”余殊微笑道，“是有话对熟悉的人说不出口但梗在心里也不好受吧，我们不算很熟，你可以和我说。”

    梁月枫把头转过去，闭口不言。

    余殊低下头接着说：“莱子最近向苏烟云怨你请护工后疏远她了，还说你在借口会传染让她少进你的房间，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让你不开心才这样的，所以天天想新点子能让你开心。对别人可以瞒着，对莱子要好点吧？”

    梁月枫把头转回来，“莱子竟然知道我是找的借口吗？”

    余殊点点头，“你说谎的技术很拙劣。我知道莱子经常到院长的书房查找关于你病情的书，但她这么小看不懂很多字，每天就叫着苏烟云给她拿通俗易懂的话给她解释。梁月枫，莱子绝对比你想的要更关心你。”

    可梁月枫就像突然打开了情绪的闸门，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角划过。“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她啊。我知道可能你会觉得我说得话不负责任，对啊，我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到，我给不了物质上的满足，我只能在轮椅上陪她构想未来的生活，其他的呢，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觉得她会忘记我的，所以我在面对死亡时也觉得很坦然。可现在她对我更好了，我想看她长大，哪怕就只是做她人生中一个配角我都心甘情愿，当生命走向终点的时候，我却绝望地发现我真的不满足，我不想只和她只有剩下一个月见面的机会，我还想见她好多好多次，我想有一辈子的奖励时间可以陪她，可这是不可能的了。我不想让她忘记我了。”

    梁月枫的声音变得哽噎起来，“我是不是很贪心啊。”

    “喜欢一个人算什么贪心呢？”

    梁月枫释怀地笑了：“对啊，你说的对。”

    “抱歉我有点累了，想睡了。”梁月枫不想让余殊看见自己流泪的样子，余殊终于发现那个眼神为何熟悉了，喜欢是藏不住的。“请再帮我说一场慌吧，求你了。”

    “好。注意休息。”

    听到余殊终于答应了，梁月枫露出满意的笑，“谢谢。”

    在生命终点明确喜欢一个人，或是最大的遗憾，但也算困惑已久的心终于明白了。

    春节一天天近了，除夕夜忙着筹备一切的顾雨，还是百密一疏没叫人修好福利院里一个很小的电视，孩子们想看春晚的计划也泡汤了。

    院里实在出不了钱买烟花，但门外能听到别家放的烟花，也算能听个响，过个眼瘾。许景秋和莱子帮忙筹备年夜饭，余殊就被孩子们缠着玩游戏。过年把梁月枫也从二楼搬下来了，就坐在轮椅上看着孩子们玩。顾雨直到饭上桌的前一秒仍在等待有没有孤儿院孩子的父母来问声好或者捐点钱意思下，但让她失望了，好在这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今年有一些你们的伙伴离开了这里被领养父母接走，但他们依然想念你们并过得很幸福，很幸运的是今年我们也顺利的过下来了，没有饥饿和暴雨冲刷，一些小矛盾我们都愉快地解决了，希望明年我们依然可以这样地度过。”说完顾雨意味深长地看了许景秋和梁月枫一眼，梁月枫也向她回了一个善意的微笑。“同时今年余殊来到了我们这里，这也是他在华宜过得第一个年，希望你们也要向他学习，成绩优异、学习进步。希望我们都能平安喜乐、身体健康地迎来下一个年。”

    没有春晚但孩子们依然兴致高涨地坐在门外看烟花，里面坐着的都是稍大一点的孩子除了莱子，她也在室内。顾雨给每个人发了红包，余殊推却道：“我拿不太好吧。”许景秋笑道：“你接来吧，你放心不是钱。”余殊拆开红包里面是十三个金币巧克力，他看向许景秋手里数了数是十六个。许景秋现在笑得像个金子大户，“看，这就是年纪大的好处，一年拿的比一年多，我要是活到一百岁院长还给红包吗？”顾雨把想凑过来的许景秋扒拉开，“你一百岁我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咋给你巧克力吃，你就是个小馋猫。”

    许景秋已经拆开一块巧克力吃了起来了，嘿嘿地笑着：“过年不说丧气话，我活到一百岁你就能到一百五，约定了啊。”

    小孩根本不知道啥是冷，完全不理会顾雨的劝告接着在门外看烟花。苏烟云已经组织起来每年的固定活动要每个人写新的一年的愿望了，她像个小大人一样把裁好的卡纸分发给每一个人。

    “你会写什么愿望？”余殊拿到自己的那份纸问许景秋，许景秋把自己写好的给余殊看，“考上江城大学。”

    江城大学是全国的重点大学，双一流大学，许景秋小时候偶然看到一个江城的旅游宣传片就已经决定要考那里的大学了。

    “我在小学写目标初中，上高中写目标大学，把每年的心愿墙硬生生搞成我自己的目标院校记录了。一般我想考的就没失手过。”

    “你成绩那么好，江城大学对你肯定没问题。”

    “我现在才高一，话说太早到时候没考上会很尴尬的。”许景秋为自己留了条后路。

    余殊现在也没什么目标，求助地看向许景秋，许景秋向来的优点就是喜欢乐于助人，大手一挥给余殊写了个：保持年级第一。

    余殊一看人都傻眼了，这导致日后看着这心愿，没人相信平时这么文静的余殊竟然内心那么狂，“这不太好吧，搞得我很有压力。”

    “有啥压力啊，这是心愿，又不是目标。”许景秋给他轻松化解掉了，虽然这话的确是余殊内心这么想的，也不容余殊犹豫许景秋就把两张写好的心愿递给苏烟云。“为什么余殊的字和你的字现在那么像了。”苏烟云疑惑地发问，许景秋也没解释就走了。

    苏烟云、莱子还有拉过来的梁月枫，加上许景秋和余殊，几人围坐在一起准备玩真心话大冒险。苏烟云找了个喝空的啤酒瓶放在几人中间开始转，第一局转到了梁月枫。“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我选大冒险。”

    苏烟云和许景秋就开始心里想坏点子了，“这样吧，你把轮椅悄无声息地推到院长后面，然后吓她。”梁月枫很快答应了，几人把目光转向背对他们还在厨房洗碗的顾雨，他缓慢地推动轮椅，木地板被碾压的声音被外面的烟花所掩盖，顾雨也始终没转身。终于梁月枫已经动到了顾雨身后，然后用手指轻轻在她背上点了下，顾雨转头一下子就被梁月枫的突然出现吓到了，外面传来放肆的大笑声让顾雨很快明白了，也为自己刚才的失态笑了，没训斥梁月枫只是默默让他出去并关上了厨房的门。梁月枫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尽力了。

    第二局是莱子。她选了真心话，苏烟云想了个简单的，“你最喜欢我们当中的谁？”莱子毫无犹豫地把手指指向梁月枫。余殊抬头捕捉到了梁月枫唇角的微笑，苏烟云抱住来自哭喊道：“莱子你竟然不选我，枉费我每天跟你读书。”倒是许景秋一脸吃大瓜，但看在莱子的份上没起哄。

    少男靓女们毫无顾忌地大笑着，门外美好而又绚烂的烟花是当下的你我。玩累了所有人就聚集在一起接着玩反应力游戏，静静等待新年钟声的敲响。当零点到来，意味着新的一年已经来了。

    “新年快乐。”大家相互祝着新年快乐，小孩都熬不住了在地上倒头就睡了，苏烟云和莱子靠在一起已经睡着了，顾雨嫌头疼觉得真不省心但还是拿来了被子给他们一一盖上。许景秋和余殊也在新年的祝福中到二楼准备入睡了。

    到半夜不知几点钟时，天还没有亮。莱子口干舌燥觉得身上很重，偏头一看是苏烟云已经压在她身上睡得正香。莱子打算去喝杯水再接着睡，可看着门前有个人影，莱子怕是有小偷进来走过去准备一探究竟，发现却是梁月枫在费劲地推门。“你在干什么？”莱子小声地询问他，梁月枫被身后莱子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你醒了啊，正好帮我把门推开吧。”

    “天还没亮，你要去哪？”莱子有些疑惑但还是帮他打开了门，梁月枫自己推着轮椅艰难地前进，外面的寒风透过门缝直接灌进来。“你赶快回去睡觉小心着凉了，我就出去透口气。”梁月枫把轮椅转到对着莱子，莱子揉着带着困意的眼睛，不疑有他，听了梁月枫的话自己回去了。“你早点回来。”莱子丢下这句话就被困意趋势回到被子里去了。

    梁月枫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莱子了，她困倦的模样也是好看的，梁月枫在心里想着。他推着轮椅一直往下走，离开了这个自己呆了多年的地方，任由外面多冷他也跟没有知觉一样。他只想最后自己做一次主，不再被疾病束缚，他想要自由想把生命结束在最好的时刻。

    “梁月枫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