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枫

    好不容易熬过上学的日子,顾雨看余殊与其在她这里泡在书里,便让他和许景秋把梁月枫推到医院检查。许景秋无声反抗被顾雨视为无效,她是真不喜欢去医院,一进医院那种悲痛就会袭来,让人感到窒息。

    “你让我去医院你来替我联系领养家庭啊,那也不可能的。”许景秋很是不解,“我说你最近那么着急做这个干啥啊,福利院又不是没位置住了。”顾雨还没向许景秋坦白呢,福利院这个冬天的供暖费还没交上呢,哪能让十几个小孩一起挨冻。

    许景秋也没理由拒绝,叫上余殊就到二楼去找人。

    在二楼的角落还单独地住着一位,这是整个福利院最静的地方,也离一切喧嚣都很远。梁月枫在许景秋第一面见他的时候就已经是坐在轮椅上得了,癌症,顾雨说原生家庭就是因为没钱治才丢在这儿的。可是他和其他有人资助的不同,光说众人都闻癌色变的态度,还有就是治疗是无底洞的,小学读了五年就因为到学校太远没读下去了,每天就在房间里,莱子倒和他走得很近肩负起一半照顾的责任。

    许景秋推开门时莱子也在房间里,两人正在画画。看到许景秋来也知道要干什么了,三人一起把梁月枫抬到一楼,“每次你们来这样一出像抬棺材一样抬我。”莱子很不高兴地扫了他一眼,梁月枫便自觉不说那些晦气话了,看着余殊面生又有了话题说:“话说后面这个小兄弟叫什么名字啊,我们见过面没?我叫梁月枫哦,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的月枫,是不是特别美。”

    “你再说我们就放手让你自己摔下去了。”许景秋说。

    梁月枫对许景秋的话习以为常,才不老实闭嘴,“我知道莱子可不会放手的对吧。”

    看着三人气喘吁吁的样子梁月枫说:“我应该多吃点的,让你好好锻炼一下,可惜我吃不进去,吃了也只会吐。”梁月枫惋惜地说道,对自己没能捉弄成深表遗憾。

    莱子在门口向离去的三人挥手告别。从福利院到华宜医院的路倒比去学校近得多,许景秋和余殊两人就换着推梁月枫前进,梁月枫其实和余殊一般大,但他对谁都很热情不生分,都是称兄道弟的,见到女生反而很局促,有时还能结巴。“小兄弟,你叫啥?”

    “余殊,特殊的殊。”

    “好名字,不过比我的差点诗意。”

    梁月枫坐在轮椅上时不时哼几首莱子从学校学来教给他的歌,又讲起自己过去的趣事,“余殊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和许景秋见面的时候她估计以前没见过一直坐轮椅上的人,还跑去和院长说我是不是屁股被胶水粘住了。”余殊被这话逗得忍俊不禁,许景秋从上面拍了一下他的头,“你才是呢,坐了那么久椅子可别屁股都和它长到一起去了。”

    “那怎么办,那还要麻烦余殊帮我把轮椅给我分开才好。”梁月枫这回倒有点被恐吓到了,想想自己身上长了个轮椅也太奇葩了。“许景秋!”

    “干什么?你唤魂呢叫那么大声。”

    “我想吃前面那家店的烧饼。”

    许景秋满脸无语,只能无奈地开口:“………好。”

    烧饼刚到手没走两步梁月枫又开始叫了,“许景秋!”

    “说吧,你又想干什么?”“我渴了,想喝可乐,要易拉罐的,冰的,谢谢你啦。”

    到最后说是换着推的轮椅在梁月枫三番五次的要求下变成余殊一个人的活,梁月枫还好心地让余殊也尝一口烧饼的味道,赞称这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饼,他可惜地说道:“可惜院长是发文学的,不然一定让她把这家店的饼推荐上报纸,让整个华宜的人都来品尝一下。”

    在第四次梁月枫准备叫许景秋的时候医院都已经到了,余殊自告奋勇地揽过了挂号缴费的工作。“你没问题吗?要不要我们一起啊。”余殊摆摆手拒绝了许景秋的建议,“医院流程我熟,小时候天天跑。”“那行,我们在这等你。”

    “也是个可怜人啊。”梁月枫看着余殊离开的背影叹道。许景秋无怪其然,没开口答复。“许景秋。”

    “嗯?”

    梁月枫平常道:“这病我不想治了。”

    许景秋没理会话里伤感的那部分,“为什么?怕疼啊。”

    梁月枫摇了摇头,许景秋推他到一个安静点的地方等待他的下文。他说:“这病越到后面花销越大,我问过张叔,院长靠笔也赚不出几十万来支撑治疗的。”梁月枫看着门口来往穿病号服的人,墙角到处向亲戚朋友借钱但不断被拒绝的成年人,在生老病死前大抵是人人都要走一遭的吧。“今年过年的供暖费院长还没有交上,你知道这个事吗?”

    “不知道,院长总不可能单独和你说这种事的吧。”

    “是莱子听到告诉我的,院长不可能去动捐款的钱,她都规划好每个孩子上学的费用,她只可能自己出这笔钱。”

    许景秋这回也听出他的意思了,“病是一定要治的,上次医生都说了,不加干预最多三个月。”

    “小时候出车祸的时候我就以为生命要终结在那一刻了,虽然从那过后下半身瘫痪,被父母送到福利院我都觉得无所谓。院长让我上了学,我认识了莱子认识了你们,我觉得这一切都特别好。”

    梁月枫靠在轮椅上,“现在我像垂死到暮年的人一样,总觉得自己离死亡这个节点不远了,从车祸后的每一天我都觉得是奖励给我的时间,现在我也不想要那剩下三个月的奖励了,我像你们的累赘一样,所以还不如不治了。”

    “如果让莱子知道你说这些她估计都会哭了,你要走了她怎么办呢。她平日里只和你一个人说话。”许景秋试图让他保持乐观。

    “莱子才七岁吧,不都说人长大后会慢慢淡忘六岁以前的记忆,我走了她也会忘记我的,这也挺好的。”

    许景秋努力阻止沉寂的空气,“你记得小时候过年院长给我们红包里面放的是什么吗?”

    梁月枫被带到回忆里,“啊!我还记得,是金币巧克力,我最喜欢的。”

    “所以为了巧克力努力活到今年过年吧。”

    “嗯。”

    梁月枫逆光笑着,有些美好也仿佛定格在这,“保证完成任务。”

    许景秋听到叫号后把梁月枫推进检察室,“我们就在外面坐着,好了叫我。”梁月枫背对她比了个OK的手势。

    “他是什么病啊。”

    许景秋轻轻吐出一口气,说:“癌症,院长没和我细说是哪种癌。”

    许景秋仰头靠在椅子上,说道:“刚你去缴费的时候他和我说他不想治了,他觉得他是个累赘,还和我聊了一些。我听完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其实我挺害怕见梁月枫的,我也不喜欢来医院,不喜欢听身边人痛苦的命运,这总会让我觉得有些愧疚,让我觉得我是多么幸运,可我仍没有发挥出一个拥有健全身体的人最多的价值。”

    许景秋的手不禁开始发抖,不单是因为病房里病人痛苦地□□,还有空调的寒气,余殊感觉自己的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他把手按在她发抖的手上,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人的价值不一定说要是能做成一件多伟大的事,你凭着积极乐观的精神感染到了身边的人,让他们有活下去的希望这已经是最大的价值了。”

    许景秋沉默了,回道:“我想睡一会儿,一会儿梁月枫出来你叫我。”

    余殊应下,许景秋靠在余殊的肩上闭目养神。看她睡得熟,直到梁月枫出来余殊也没叫醒她,医生要求见他的监护人,梁月枫也不好把许景秋支过去说一个比我大两岁的小姨也不现实,检查结果梁月枫也能猜到大概,肯定不容乐观。他任由医生说着危言耸听的话,他也觉得无所谓。

    等到许景秋醒来联合余殊编了个随时能戳破的谎话,“结果特别好,医生说坚持治疗痊愈的概率非常高。”梁月枫面带微笑开始夸夸其谈。

    善意的谎言总是让人愉悦的,只是许景秋发现开的药量比上次更大了也没当面戳破梁月枫的玩笑。

    三人各怀心事,许景秋再没有阻止梁月枫在回去的路上自由高歌,似乎三人中最应该被关心的人跟没事人一样,对着路上采野花的小孩兴致高昂地打了招呼,还执意给许景秋头上也插了一朵红花。许景秋转身就把花别在了余殊的耳边,小声说道:“你现在特别像要出嫁的姑娘。”余殊瞬间涨红了脸,把花拿下放在梁月枫前口袋里。梁月枫比来时还欢快许多,这也成功给顾雨造成了检查十分顺利的假象。

    期中大考将至,许景秋破格让余殊和她拼在一张桌子学习,说是提升学习效率。结果就是余殊一下午坐那一动不动看复习资料,她刷题累了就倒头趴下看余殊学习,许景秋感觉根本没提升效率反而是余殊让她分心了。余殊据理力争说他都没和许景秋搭过话,唯一一次就是拒绝了许景秋帮他带水。

    为了鼓励考试取得好成绩,顾雨还在客厅里开了场考前突飞猛进大会,本想共同学习制造像在图书馆学习的效果,可到最后俨然变成围着余殊问题和考前拜余殊像拜佛一样渴求吸点好成绩。顾雨为了不影响余殊复习,大会开了一半就宣告暂停结束了。

    许景秋比起较好的理科成绩,文科根本不够看的,余殊正好和她反过来,当然了,余殊好得比较全面。许景秋恳求考前一周余殊帮她睡前抽查文科知识点,余殊也答应了。早上的饭桌上变成人人捧着一本书背书的奇妙场景,不知道帮忙抽查背书这个行为从哪里传出来的,苏烟云一行人见求余殊无果便把箭头转向顾雨,于是顾雨睡前又多了一个担子在身上。

    考前最后一天余殊在房间刷错题,外面传来敲门声,“请进。”许景秋找了张椅子坐在他旁边。余殊被许景秋这么看着浑身不自在,“复习完了可以去睡个觉休息放松下,来我这坐着也没什么效果。”

    “我觉得挺有效果的,看着你我心情愉悦。”许景秋拿了根笔在手上转,“我现在来拜拜我们余大佛,希望我能考到一个满意的成绩。”

    余殊也摆起了架子,“正所谓心诚则灵,你要是多给我点香火钱你的愿望一定能实现。”

    “哦?你想要什么?”

    “请我到早市吃早饭,要管饱。”

    许景秋扑哧一声都要笑出眼泪来了,“行啊,等考完就带你去。”

    经过三天在考场上的激烈角逐,考完那天一回来许景秋一回来就倒在床上到吃晚饭才起来,梦里早就不在乎那些答案、成绩、排名了,她醒来捧场地吃掉了顾同志的两碗炒饭。让顾雨感叹道:“你们高中都培养了一些饿虎回来吧。”

    两人把宣告命运的成绩条倒放在桌上,眼神对上确认后在三二一的倒数下开启。

    “年级第十,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进步了。”许景秋翻开纸条兴高采烈地抱着余大佛庆祝,顺便抢过余殊的纸条。“你还是人吗?简直就是分数机器,居然还是年级第一。”

    顾雨收拾着碗碟,“果然余殊是别人家的孩子啊,这成绩真让人省心。”

    余殊接过了纸条,比起第一次月考分数还是有几项下滑的,看来还是不能懈怠。

    “顾同志,明天周末早上我带着余殊逛早市去,还会带点吃的回来,早饭就别准备了。”许景秋没忘记余大佛的香火钱,赶着明天去还愿。

    “行啊,这都无所谓你们去玩。有件小事要商量下,我把你们俩房间中间的门敲了怎么样,两间房间打通。因为余殊那间房间没有暖气,打通了两边用一个功率大的。你们要不要商量下。”

    “我没问题啊,反正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许景秋想到梁月枫之前在医院跟她说的话,这样做背后的原因估计也是想精打细算省一个暖气的费用。

    “那行啊,余殊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隐私不方便的。”

    许景秋说:“他还有啥隐私,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顾雨啧了一声,挤了挤眉毛,“哦——”

    许景秋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那种隐私啊。

    余殊这边根本没看到两人这边的眉飞色舞,“我都可以,没问题。”

    顾雨点点头道:“行,就这样敲定了,那我去忙了。”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