挟持

    皎月来到医帐时,医帐比往常都热闹,不管是伤患,还是军医们,都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皎月拿着捣药罐,坐在两位正在理药材的副手边上,一边捣药一边漫不经心的听他们闲聊。

    原来是医帐昨晚来了一位伤患,据说是从战场上救来的百姓,伤得不算重,可就是不肯医治。昨晚是晕过去了才强行送来的,灌了药,烂了的伤口也重新清理包扎过了。结果今早一醒来,又闹着要死,打翻了药,伤口也挣开了。现在医帐里没人愿意招惹这人,可人在医帐不给治又不行,只好各自寻了事躲开些,免得摊上这难办的差事。说着还好心嘱咐皎月,此人脾气暴烈,不讲情理,尽量连他待的角落都不要靠近!

    皎月连连点头,刚想问那人究竟待在医帐哪里,就听见一声清脆的碎裂之声,然后是嘈杂的怒骂声。皎月起身想要一看究竟,刚才嘱咐她的副手赶忙拦住了她“哎,方才都说了此人脾气暴烈,容易伤着人,姑娘你可不能去!”

    “可是.......”

    “肯定是药又煎好了,谁给他端药,又让他打翻了。估计就是四斤那个倒霉蛋,没事.......”

    皎月一听可能是四斤,退开看着她的人三步并两步就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去了。周围有许多人,但是没人敢上前。

    四斤蹲在地上收拾打碎的药碗,他的面前站着一个虚弱的少年,嘴里吼着“不许捡,我不喝!”甚至一脚将四斤捡回手里的碎片踹落。

    四斤害怕的缩着头,再次伸手想把掉落的碎片捡起来。那人气极了,一把揪着四斤的衣襟将四斤拽了起来,挥着拳头就要往四斤的脸上去。

    皎月惊呼“住手!”冲上去,一把将人推开了。四斤也顺势倒在了地上,手臂磕在了碎片上,划破了口子血涓涓直冒。

    四斤怕吓着皎月,连忙拿手和衣摆遮住。可流下来的血哪里遮得住,皎月看在眼里,胸口就像堵了一块石头,气得一口气上不来。转头想找人理论,结果那人先一步冲到了皎月面前,狰狞着面容吼道:“滚!!!”

    皎月没有吓到,反而怒容更甚“该滚的人是你!这里是医帐,待在这里的不是军医就是伤患。你想死,大可以找个没人的地方自生自灭!没必要在这里殃及池鱼!”相较于对方的大吼大叫,皎月的每一句话语调都十分平静。

    对面的人,不屑一顾的笑了,他走到皎月面前,带着愤恨的眼眸冷冷盯着皎月,低沉道:“这话,你应该跟你们自以为是的殿下说。”

    皎月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那人却笑得更得意了,对着皎月幽幽开口“你的提议,倒是正合我意!”唇边的笑容还没退,倏得又换上了一副凶狠的面容对皎月吐出一个字“滚!”直起身,肩膀僵硬的撞开了面前的皎月,踉跄这往医帐外走出去。

    此人恶劣的态度彻底惹恼了原本就生气的皎月,朝着背影就是一声怒吼“站住!”

    对方却不为所动。

    眼看要走出医帐,皎月追上几步,张开双臂将人拦在了帐门处。压着怒气道:“你撞倒了人,应当赔个不是!”

    对方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扶额长笑许久,癫狂疯魔的样子看着十分渗人,皎月看着他一时也没了话语。那人却猛地凑到她面前,皎月惊恐的抬眸,这才看清了对方的面容,清瘦的面颊泛着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干裂的嘴唇配上他的笑容显得十分诡异,而他猩红的眼里却满是.......泪水

    沙哑的嗓子传出他低沉的怒吼“我给他赔不是!!!谁来给我战死的阿父阿兄赔不是!!!谁来给我无辜的阿母阿嫂还有阿妹赔不是!!!这世上根本没有天理公道,低贱无用就活该被欺凌被屠戮!!!”

    皎月在方才的谈论中大概知道他是因为亲眼目睹亲人都死于战火,受了刺激。而他侥幸活着,便自觉心中有愧,固生了死志,不愿活了。可没想到他的心思竟扭曲极端至此,难不成真的疯魔了?

    “你的阿父阿兄战死,是为忠义。你阿母阿嫂确是无辜,可满城百姓何人不无辜?你如今在此寻死腻活,在救你一命的军队大营跋扈欺人,对殿下不尊,你可对得起你赤胆忠心、战死沙场的阿父阿兄?你若真恨这天地不公,那就养好了伤,上证杀敌,报仇雪恨,自己给自己争这公道......”

    皎月的最后一句话似乎刺中了对方的死穴,他的情绪瞬间失控,声嘶力竭的让皎月闭嘴。挥着拳头就朝皎月打过来,皎月看着面前的拳头根本来不及躲,伸手阻挡的同时本能的闭上了眼睛。脑中一片空白之时,只觉得手臂被用力拽了一下,人一轻,睁眼已经落入了她再熟悉不过的人怀里,而朝她挥拳的人同时也已经被踹翻在地。

    周季衍本就是为了始终不肯医治的范如风而来,结果刚到医帐外就听见里面的吵嚷声,周季衍有些不悦,皱眉停下了脚步。立定一听,周季衍就听出了皎月的声音,听出情况不对,周季衍几乎是飞奔进的医帐,掀开了帐帘,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范如风将要挥到皎月脸上的拳头。几乎是在瞬间,周季衍就将皎月带进了怀里,踹倒范如风的同时周季衍拔出了身边刘沛源的佩刀架在了范如风的脖颈处。

    “你若是想死,我现在就可以一刀结果了你!否则你就该庆幸你刚才没有碰到她!”周季衍的脸上除了紧皱的眉头,并无太多表情,看起来似乎很是平静。可他的说话的声音里却隐透着无边的怒气,闻之如寒芒在背,不寒而栗。方才在范如风对皎月发怒时还敢小声劝阻的众人,此刻皆噤若寒蝉。

    被抵在刀下的范如风自然更深有体会,周季衍凌厉如冰的眼神就已经震慑住了他,他真的相信,他敢说一句,周季衍真的能当场一刀划过他的脖子。范如风是想死,但他并不像死的如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不甘的闷哼了一声,撇过头单方面与周季衍僵持。

    这时,帐外又冲进来一人。看到眼前的情景,直接就跪倒在了周季衍面前磕着头说:“殿下!草民斗胆求殿下饶范兄弟一次,他亲眼目睹亲人被屠,一朝成孤。悲痛欲绝之下难免失了心智,行为有失得罪了殿下,还望殿下屈尊体谅,饶他一命,小惩大诫便罢!”

    周季衍不为所动,依旧冷冷注视着范如风,手中的刀甚至还往范如风的脖子里贴了几分。医帐里的气氛愈发剑拔弩张,众人闭声敛气,医帐里一时静得如同无人之地。一直被周季衍禁锢在怀里的皎月,被搂的太紧,时间久了气闷的厉害。伸手抓住周季衍搂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小声嗫嚅“阿衍......”

    周季衍耳朵动了动,手里的刀猛的往范如风脖子上滑动了一分,瞬间便划破了皮肤,伤口不深,却足以让鲜血染红刀锋。几乎同时皎月和范如风发出了一声惊呼,皎月纯粹是被吓了跳,范如风则是恐惧,他一直表现的心如死灰,可真以为自己要丧命之时,他还是心生恐惧。

    周季衍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干脆利落的收回了刀。“来人,把范如风扔马厩去。他既不想活,那就不要给他医治,也不许任何人给他送吃喝,照顾他!”周季衍话音一落,就有士兵拖起地上的范如风带了出去。

    方才为范如风求情的人,表情复杂。看似周季衍是饶了范如风一命,可不给他医治还不给吃喝,这跟杀了他,实质上并没有区别。可他方才求情已经是豁出命去了,范如风起码当下的命是保住了,他也不敢再多言,悄无声息的跟着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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