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也总算被松开了,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却始终不敢抬头,心虚的看着地面。

    周季衍确实有话要说,但张口又觉得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提着皎月的手臂,一路拉回了他的大帐。

    周季衍的步子大,走的又急,皎月被拉着,需要不时小跑两步才能跟上。等回到大帐,周季衍一放开她就开始语重心长起来:“你一个柔弱的小姑娘,怎么还好打抱不平?哪来的本事替人出头!替人出头也罢了,还不知道用脑子,街边儿孩童,受了欺负还知道回家找阿父阿母撑腰。你怎么不知道来找我给你撑腰?你再想想,这军营里一直以来谁对你不是恭敬客气的!突然冒出一个不懂礼数的家伙,你就没觉得不对?你就敢不管不顾的就冲上去对峙的?”

    皎月原本还十分心虚,结果看周季衍说着说着,皎月突然高兴起来了。到最后甚至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阿衍,阿父是连训人的本事都教授你了不成,你的口气、说辞都跟阿父一模一样。”

    “你.......”周季衍气到叉腰,“总之你记住出头也好,逞能也罢,都要先找我......”说着周季衍顿了顿“王承,不是一直跟着你吗?为何当时不喊他?”

    皎月也楞了楞,后知后觉道:“忘了.......医帐本来就不大,王统领一直跟着我,我都转不开身,所以都让他去帐外守着的,当时情况紧急,就把他忘了。”

    周季衍无话可说.......

    大帐外,关键时刻去解手的王承此刻正在瑟瑟发抖,他回想自己犯下的种种失职,深刻的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命不好!

    “对了,那个.......范如风到底是什么来历啊?”皎月耐不住好奇心问。

    周季衍显然想到范如风就觉得糟心,架不住皎月眼巴巴好奇的样子叹了口气道:“范如风是甘源城守将范重山的幼子,甘源城被袭,南线援兵不足,只有范重山带着区区几千驻兵死守。范重山守了七天,手下的兵几乎都牺牲了,他和他的长子也都战死了。我赶到的时候,甘源城已经被攻占了两天。敌军恨范重山,虽然他们最终攻下了甘源,可范重山也让他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所以他们将范重山还有他长子范如云的头颅都悬挂在了城墙上,甚至还屠杀了范府满门,其头颅也一一被悬于城墙之上。只有范如风,他自小不学无术,顽劣成性,甘源城被袭前正好与范重山大吵了一架,负气离家,整日和狐朋狗友买醉。后来眼看形势不好,家中传信,让他不要回来。等甘源被攻破后,他得知家门被灭,冲出来杀了几个搜城的敌兵,自己也受了伤。方才为他求情的傅舟是他狐朋狗友里的一员,救了他,还带他躲藏了起来。等我夺回甘源,见到他时就是如今这模样。”

    皎月点头,同情道:“一夕之间,亲人惨死,自己又不能报仇,难怪他会如此......也怪可怜的。”对范如风的行为也多了几分理解。

    皎月一提到亲人惨死,报仇。周季衍难免想到皎月身世,就有些不自在,生硬的开口“遭遇值得同情,可他如今这副模样可不值得可怜!”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口气似乎不太好,于是又补充道:“他若是真想死,找个没人的地方,谁还能一直拦着他不成。就怕他是懦弱无能又贪生怕死,只能这般寻死觅活的表几分惭愧!”

    皎月默默点点头虽然理解周季衍的说法,但心里还是觉得范如风不是这样的人。

    周季衍显然也不想继续谈论范如风,他从桌案拿起一封信递给了皎月,“裴府寄来的信,寄给你的。”

    “寄给我的?”皎月接过信,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了,欣喜万分道:“那一定是芷语写给我的!”

    “也只会是她,估计怕被我截下,所以只写了裴府。真是自作聪明,能给你写信的,不署名我也知道是她!”

    皎月正低头兴奋的反复翻看这信封听了这话,不乐意的抬头瞪了一眼周季衍,又低头准备拆信。刚掀起一角重新又抚平了,双手捧着信宝贝的捂在心口,带着小姑娘俏皮的语调对周季衍说:“不行,我现在看了肯定都没心思去医帐了,等晚上再看,看完立刻就可以给芷语回信!”说完随意的给周季衍行了个礼,步伐轻快的走了出去。

    周季衍被皎月娇憨的模样逗笑了,同时又很高兴医帐的事没有吓着她。看着皎月的背影还不忘叮嘱“莫要写太长,伤眼睛!”

    “好~~”皎月拖着长长的尾音,声音里满是少女明朗的喜悦。

    自然等皎月夜晚回信的时候也全然忘了周季衍的叮嘱,就着烛火写了满满几页还觉得有好多话没说。阿圆睡了一会儿醒来发现皎月还在写,连着催了皎月两次,皎月才终于搁下笔。起身张开手臂伸了伸腰,不紧不慢的找出信封,仔细封好信封才回到床榻,躺着又翻来覆去好一阵才睡着。第二日又照常起来,赶去了医帐。

    在医帐忙着倒也不觉得困,等到用晚膳的时候,皎月才觉得眼皮重。周季衍看着皎月两眼直愣愣的样子,就知道昨夜肯定没听他的话熬夜回信了。

    明知故问道:“你昨夜究竟是写了多少字的回信?”

    皎月下意识回答:“不多,就五页。只是不知道如何把想说的话都写上,想了很久。”

    周季衍不理解“裴芷语的信能说些什么?无非朝你诉诉苦。回信还需要想?”

    皎月一个激灵,瞌睡都醒了“阿衍,你怎么知道芷语信里都说了什么?”

    说完才想起更重要的事情没说,气鼓鼓的质问周季衍:“还有阿衍!你为何要告诉芷语阿兄,她、她帮我之事,害得她被整整罚跪了三天祠堂......”越说皎月声音越小,莫名心虚起来。

    周季衍望着皎月似笑非笑“怎么?你们在信里说我的不是了?”

    皎月一阵心惊肉跳,想起自己将信交给了王统领,该不会已经交到阿衍手里?她可是连阿衍就是纸老虎的话都写了的。皎月现在恨不得立刻找王承确认一番。坐立难安之时偏偏又对上周季衍犀利的目光,皎月心虚的低头躲避,说话也磕磕巴巴的“我我我、我饱了。不对,是、是用完膳了。我先回去休息了!”说完便落荒而逃了。

    “这孩子真是.......”一直食不言的南北,眼看皎月撂下筷子走了,终于开口了。

    周季衍怕他没完没了,忙伸手打住“哎~您唠叨皎月那些话呀,我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

    南北瞥了一眼周季衍,不紧不慢的将刚才没说完的话重新讲完“这孩子呀真是被殿下你惯的越发没规矩了!”

    周季衍不妨南北拿话噎他,哭笑不得之余心里盘算着怎么噎回去。

    正欲开口,安虎进来了。禀告说是傅舟跪在外头替范如风求情,范如风本就受了伤,又没吃没喝的两日了,再这样下去当真没命了!说殿下罚也罚够了,念在他父兄忠烈有功,还是饶他一命吧。

    周季衍的脸上瞬间阴郁了起来,这话听着似乎是在替范如风求情,没什么问题。可唯独这句“念在他父兄忠烈有功”听着不像求情,倒像是在点周季衍。提醒他范如风虽然无用,可他的父兄,甚至是范家的妇孺都死的壮烈!随意处置了忠烈之后,寒了军心,失了民心不说,参到陛下那儿去,陛下就是有心包庇也得权衡权衡。

    这种隐含这威胁含义的话语,令周季衍十分不悦。

    南北自然也是当下就听出了针芒之处,绕有深意的说:“此人......有些意思。”

    “先生以为该当如何?”周季衍沉声。

    “静观其变,一个人究竟是蠢,还是聪明,还是聪明过了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所图为何。”

    周季衍点头,一时没有说话。

    一旁的安虎听得云里雾里,急问:“殿下,你们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啊?外面那个傅舟是拖走还是请进来啊?”显然安虎对傅舟并不待见,开口就想把人直接拖走。

    周季衍似乎还当真思考了一下安虎的建议,最后说:“跟他说本王歇下了,明日再说。不过.......他要是想去陪范如风,那他就跪在外头以表诚心,本王可以立刻就派人送他去!”

    “是”安虎虽然性子急躁,对于周季衍和南北那些弯弯绕绕的话他也时常不明深意,可只要周季衍了下令,他便会去做,无论他是否明白又是否理解。

    安虎三言两语就将周季衍的话传达给了傅舟,傅舟听完神情十分平静,安虎不由有些意外,一直盯着傅舟看,只见他略微沉默了一会儿,便起身行礼规规矩矩的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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