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马

    幸好,一直到晚宴开始,周季衍都没再过问王承皎月瘦了这件事,皎月猜大概是忘了。倒是南北软硬兼施的问了皎月好几次,就怕皎月明明身体不适,还瞒着不说。甚至又起了强行送皎月回长安去的想法。皎月无力解释,就差拉着南北去见曹军医当面诊脉了。直到晚宴开始,大家各自落座,南北才算暂时放过了皎月。

    打了胜仗,此刻美酒美食当前,将士们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晚宴的气氛自然也是热闹非凡。周季衍坐在上座,脸上是不深不浅的笑容。皎月望着他,却总觉得他不高兴。

    周季衍起身举起一杯酒,“这第一杯酒祭给牺牲的战士兄弟们!他们是北周的英雄!他们的父母兄弟、在座的各位、还有北周所有的百姓都会永远铭记他们的英勇!”原本喜庆的氛围变得肃穆,无人出声,只有烈酒洒向泥土的声音。

    周季衍斟酒再次举杯“这第二杯酒,本王敬你们,敬给在座的每一位将士。是你们在战场不畏生死,舍命杀敌。才有此战之胜!不负我们北周男儿的血性!也愿我们以后的每一战都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数万战士振聋发聩的声音响彻军营,方才悲壮的心情皆化作了满腔热血。

    “最后一杯酒敬陛下!谢陛下赐予我等如此美酒美食作为犒赏!,我等必不负陛下天恩,百战不殆,凯旋而归!”

    战士们再次高呼起来,周季衍却依旧面无波澜,只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抬手示意,又接着说道:“今夜,除守值外,皆可饮酒!不醉!不休!”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再次响彻军营,将士们举杯豪饮,用最简单、最豪迈的方式庆祝胜利。皎月受到气氛的感染,也不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远处的南北看见了着急忙慌的过来阻拦,也还是晚了一步。正准备说教她,安虎带着安曾怀过来。原本安虎是过来找南北喝酒的,瞧见皎月也在,高兴的吩咐安增怀给皎月也倒上。南北一听,吹着胡子连拉带拽的将两人带走了。

    皎月的目光追随着纠缠在一起的三人。安曾怀忙着给两个人倒酒,安虎端着酒碗不顾南北的推拒,硬是往南北嘴里灌酒。皎月看到自家阿父狼狈的样子,忍不住低头偷笑。抬头,目光却不由朝周季衍看去。

    今日见到周季衍后,皎月隐隐觉得虽打了胜仗,周季衍却并不高兴,可看周季衍的神态自若,皎月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但是此刻皎月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觉得阿衍不高兴。他太安静了,安静得与眼前的热闹有些格格不入。可是皎月想不明白,阿衍为什么不高兴?皎月撑着头疑惑的看着周季衍苦苦思索。

    大抵是皎月的目光太过明目张胆,周季衍有所察觉,偏头也朝皎月看了过来,对上皎月有些疑惑又失神的目光,眼中不由浮起几分笑意。这一笑倒是惊醒了皎月,皎月赫然,慌忙别开了眼神,为作掩饰,仓促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得太急,又不小心呛着了。

    原本羞红的脸更红了。别过脸咳了几声才平静下来,眼睛又不受控制的往周季衍的方向瞟。

    主位上却没有了周季衍的人影,皎月惊讶地直起身,确定自己没看错。于是转着眼睛开始到处搜寻,心想着是不是找谁喝酒去了?再往主位上一看,周季衍的酒杯还端放在桌。

    皎月坐不住了,跟阿圆随意扯了个由头,就起身走了。

    阿圆正要跟上去,安增怀十万火急的跑来,拉着她求救。说是他阿父闹着要喝红曲酒,他既找不到酒,也找不到管酒的伙夫。无头苍蝇似的,只能来找阿圆帮忙。阿圆眼看着皎月走远了,闭了闭眼想着姑娘应该只是回帐房去了。又想到安将军馋酒的样子,没好气的招呼安增怀跟她找酒去。

    皎月边走边思忖着周季衍会去哪儿?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去大帐。

    路过马厩附近的时候,意外听到了马蹄声。

    皎月心中有了猜测,循声而去,果然遇到了牵着马的周季衍。

    周季衍看到皎月,有些意外。“你怎么来这儿了?”

    皎月未作答,反问道:“那阿衍牵着马要去哪里?”

    “我去跑跑马,你若觉得宴席没意思,回帐中去我让伙房单独给你准备些吃食。”

    皎月摇头,眼巴巴的看着周季衍。

    周季衍心知肚明,却顾左右而言他“如今虽已四月,眼看着热起来了,可晚风凉,快回去吧。”说完牵着马就要走。

    皎月一把拉住了周季衍的衣摆。“我也要去!”

    周季衍严词拒绝“不行!你跟不上的,太危险了!”

    “那我也坐你的马,你带着我跑!”

    周季衍摇头“皎月,不行!”

    周季衍如此坚决,皎月不由失落起来,也不说话,自顾自的低头揪着周季衍的衣摆。

    周季衍皱眉,不明白小姑娘怎么好端端的委屈起来了。天太黑,皎月又低着头,周季衍看不清,低头探了探,确定皎月没哭,又回直了身。狠了狠心,决定扯回衣摆,径直离开。

    结果,皎月比他预想的拽得还要紧,他用了点力气没扯开,反而看到了小姑娘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手指,心里蓦然间就不忍心了。

    周季衍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反倒是随他阿母的性子十分率性洒脱。如今的沉稳、筹谋不过是时局磨砺还有南北的循循教导。

    所以他开始拒绝皎月的时候十分果断,此刻心中起了不忍,随心而为,他自然也不再坚持。况且他对皎月一向都是纵容的,小姑娘有求于他时露出的表情总会叫他想起第一眼看到她时虚弱又可怜的模样,所以每次都让他没有办法狠心拒绝,每次都无一例外的为她心软。难以例外......

    低着头的皎月还在苦思周季衍要真不让她跟该如何是好?下一刻,身体忽然腾空而起,吓得她惊呼出声。惊魂未定的她听到周季衍的声音才稍稍回神,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周季衍说的是“坐稳了!”所以刚才是阿衍将她抱上了马?所以阿衍同意带着她了?

    皎月还来不及高兴,追星已经似利剑出鞘一般飞驰而出。

    周季衍原本就是心中烦闷,才想要跑跑马。可带着皎月,他便不敢放开了跑。周季衍一直收着劲,马跑得并不快,皎月缓过神也觉得除了颠簸些并不害怕。

    军营设在山谷之中,周季衍驾马跑出一段路后,便又入了山林之中。黑夜中的山林愈发静谧,路也变得越发狭窄。追星不知是被这山林激发了野性,还是感知到了周季衍心中不快,铆足了劲在山林中狂奔。纵马驰骋的快意在血液里叫嚣,心头涌动的情绪终于寻到了宣泄口。周季衍扬鞭挥下,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鼓点般重重落下。

    皎月只感觉耳畔的风越来越急,刮得脸庞生疼。她开始感到害怕,可是扑面而来的疾风呛得她无法呼吸,更发不出一声惊呼。接连不断的颠簸,皎月根本抓不住马鞍,似乎下一刻就会被甩下马。她本能的抱住了周季衍的一边手臂,身体紧紧的缩在周季衍胸膛,将头埋在他的臂弯中。

    强烈的心跳直敲得皎月胸口发疼,不知过了多久,才感觉速度开始慢了下来。皎月终于敢慢慢睁开眼,张嘴大口喘息,努力平复心跳。当真算是体验到了何为命悬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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