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且说李陵见她良久未归,心下担忧,顺着足迹赶来却远远望见她正眉目柔和与人交谈,不禁朗声呼喊。

    虽不知那人是谁,可异样的感觉惹人心烦。

    不过片刻,李陵已近前来,陆锦知含笑道:“临章,这位是我故交,姓沈,名辞,字羡之。”

    见她主动介绍对方,李陵生硬道:“李陵,字临章。”

    仿佛看出他的不适,沈辞微弯眉眼:“幸会。”

    对方主动示好,倒显得他小家子气,李陵稍微软化态度。

    “尸体昨日运回义庄,如今天色尚早,羡之可愿同去?”

    话音落下,李陵不由惊讶,正待反驳,便听沈辞说:“恐怕不合规矩。”

    ——倒是个懂分寸的。

    “无妨,两具尸体俱被砍下头颅,身份无从确认,羡之见过,兴许还能解决目前这一大难题呢。”

    她的提议不容拒绝,李陵虽心有不满,碍于身份,到底息了声音。

    因着只有两匹马,故而沈辞只能与李陵同乘一匹。

    来时正是傍晚时候。

    义庄内早已燃起不少惨白蜡烛,昏黄烛光下一具具盖着白布的尸首格外可怖。

    陆锦知问过看守人,掀开白布。

    她早前观察过尸体,是以不再细看,转头便问:“仔细辨别服饰,可是你所寻之人?”

    白布下是个娇小的身体,身穿锦缎华服,上绣祥云纹样,衣衫完整,显然生前没受过伤;自他袒露的手掌来看,白嫩细腻,一看便知是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他脖颈之上被一刀斩断,因为距离死亡时间过长,再加上不知被掩埋雪下多久,故而已经不再渗血。

    另一人身躯壮硕,只着一身朴素武服,护腕缠住袖口,满身伤痕,见者心惊,想必生前经历过一场恶战;他虎口老茧厚重,定是用武好手,兴许尸体附近有他的兵器;与锦衣孩童一般,他的头颅也被砍去。

    二人服饰沈辞极为眼熟,故而他笃定道:“是他们。”

    他很平静,无论踏进义庄时还是见到尸体时。

    与之前焦灼寻人时全然不同。

    陆锦知问:“确定是他?”

    “前来问诊之人大多朴素贫瘠,唯独他衣着华贵,所以我印象深刻。”

    李陵本就对他不甚信任,见他这般行为,更是暗自警惕,直言质问:“你好像不害怕尸体?”

    “我若害怕,便不会学医。”他神色冷漠,“我寻他,是以为他活着。”

    “事已至此,恐怕他所谓的父亲不会善罢甘休。”陆锦知担忧道,“羡之今日便来府上吧,你且放心,我定会还你清白。”

    “多有叨扰,在此谢过。”

    李陵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见她定定盯着沈辞,半晌不忍移开的样子,心知多说无益,再思及人在眼皮子底下更好控制,便闭了嘴。

    经此一趟天色已晚,陆锦知接过看守人好心递过来的灯笼,在李陵的护送下回了府。

    ——当然,还有对方不甚待见的沈辞。

    她起初听闻就觉得沈辞提到的死者所谓的父亲甚是可疑,哪里还放心让他回去?自然是越早把人拐回府上越好。

    至于李陵……

    陆锦知口口声声说与沈辞只是故交,他打死不相信。

    若当真关系单纯,她怎会对他处处殷勤,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糊在一起,半点没有男女之分的自觉。

    再说,前日才发现凶案,至今未曾查出死者身份,结果她一去现场,立刻带回一个认识死者的人,任谁都会产生怀疑。

    况且,对方的行事、态度不像一个普通大夫,哪有正常人看见两具无头尸体还能无动于衷的?

    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并不觉得此番遇到沈辞仅仅是巧合。

    可惜的是,她早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一时半刻怕是听不得半点沈辞的不好。

    唯有找到证明对方居心不纯的证据,才能让她清醒过来。

    ——他原本这样认为。

    且说陆锦知本欲与沈辞秉烛夜谈,慰这久别重逢的喜悦,想到今日发生种种,暗道他估计累了,无奈只得按捺心情,改日再叙。

    结果因为一晚上都在去与不去之间挣扎,以至于第二天起来时顶着个熊猫眼,惹得他微怔后低声闷笑。

    她之所思所想他了然于心,明知失礼,可实在忍不下溢上喉咙的笑声,故而掩唇试图掩饰这冒犯行为。

    她嗔怪地瞪他两眼,未待张嘴,一阵爽朗笑声冲入耳中,转眸看去,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

    ——是李陵,他在嘲笑精神不济的她。

    “莫非陆大人第一次看见无头尸首,是以连着两日夜间失眠?我从前见你似乎没这般柔弱。”

    “李临章,你最好谨言慎行。”她皮笑肉不笑。

    “昭歌若是失眠,”沈辞说着自腰间解下一个香囊递给她,“此香囊或许可以缓解。”

    “当真?”她目中难掩惊喜,未曾想竟能因此得到他的礼物,而且还是他随身携带的。

    ——这算不算,意外之喜?

    李陵见状醋意横生,正打算插进一嘴,便听一道由远及近的声音:

    “陆大人!”

    陆锦知闻言看去,原是她派去勘探案发附近情况的人。

    立刻收拾心情,她叫人来书房,坐在主位安静听着汇报。

    李陵不赞同沈辞旁听的行为,当事人亦觉得僭越,然而二人都没说话——因为陆锦知点了他们的名。

    “案发现场南行一个时辰左右,有一处破庙,那庙前积雪比别处薄了些许,且檐下尚有一层浅浅的马蹄印,可能昨日有人借宿。”

    “若那里是案发现场,两个时辰即可往返,但蹄印既是昨日,且在檐下,不知那人是何时进的破庙?若是日间便能排除嫌疑,若是清晨……如果他真是凶手,仅仅暂时休憩何以扫雪?”

    百思不得其解,于是陆锦知当机立断:“我们去看看。”

    遇事不决亲眼看看,这是她的准则。

    沈辞钦佩于她的行动力,尚未及说话,倒被李陵抢了先:“外面冰天雪地,沈先生看着不甚耐寒,就留在府上吧。”

    心下了然,沈辞无奈一笑,算作默认。

    陆锦知一记眼刀直冲李陵而去,随即安静望着沈辞,虽未作表情,熟悉的人却能一眼看出她的心思。

    沈辞稍有动摇,犹自踟蹰道:“勘察现场非我所能,恐怕帮不了昭歌。”

    “羡之既要帮我查案,怎可不去可疑之处走走呢?”

    一言堵死所有借口。

    “昭歌所言有理。”

    见此情形,李陵心中黯然,转瞬复燃起斗志。

    ——虽然她多少有点区别对待,但他并不觉得自己会输给眼前这个文文弱弱的书生。

    毕竟关键时刻,他的武力才是最好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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