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各异

    “春什么?”

    “春露。”

    空气中静了片刻,沈宛霜用一种极度难以接受的眼神盯着柳弱手里那小瓶。

    她避嫌似的往后退了一大步,偏偏柳弱将那琉璃小瓶塞进了她手里。

    “这小瓶是特制的,可以隔绝空气防止春露散发出来,只是如今北地天寒,春露不生,你得往南边去。”

    沈宛霜一言难尽。

    柳弱见她神情不对,便问:“你可知春露是为何物?那春露便是——”

    “我知道!”

    三红一黄的苏芪蕊液……

    柳弱不明所以地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换了一个话题继续说道:“其他的药材我会列一张药方出来,齐了就可以正式开始治疗,到时需要辅以穴位针,施针时你那相好的需得保持清醒。”

    “这个我会与他说的。”

    府里刚闹过一出事,沈宛霜对外还是一个重伤等着百年贡参救命的人,事情交代清楚,他们便悄悄返回了府中,中间不过半个时辰,谁也没发现榻上重伤的人刚出去做了溜门撬锁的事。

    ——

    笃笃声响,沈府院门大敞,一辆马车从里缓缓驶出来,朝着皇宫出发,早晨的霜和积雪还冒着白气,沈谨柏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与自己一个方向的同僚车驾,面色沉重。

    到了宫门口,来上早朝的官员纷纷下了马车,互相恭维着往宫里走,沈谨柏一下车,早侯着的姚海礼便快步过去,拱拱手:“沈大人,昨夜的事我已听说,刑部如今忙着结太子遇刺那一单案,所以您府上的案子恐会落到大理寺手上。”

    沈谨柏双手扣在腰前的官封带上,径直往宫里走,皱眉道:“日前那大理寺少卿来过府上,不过那时我外出公干,是大郎接待的。”

    姚海礼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谨慎道:“那独孤逾候是落魄望族的子弟,先前在军中任职骠骑副将,后得了公主赏识,就调去了大理寺任少卿。此人少年傲气,文武全才,但因为出身问题前途多有受阻也备受排挤,如今拜入了公主府,以后怕是前途无量。”

    沈谨柏半眯了眼睛,面上表情板正,情绪没在脸上露出一丝端倪。

    进了大殿,按照官阶,文武两边开列,沈谨柏站在文官首位,抱着手与同僚谈论公事,这时一身穿黑边红袍的俊俏小官出了列,行到他跟前,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下官大理寺少卿独孤逾候见过沈大人,上次到您府上拜访未能见到您属实是遗憾。”

    沈谨柏与同僚对视一眼,旋即熟练地打起官腔:“这是孤独少卿调任回京之后第一次参加早朝吧?武将调任文官,你可是第一人,后生可畏啊。”

    “沈大人抬爱了。”

    “行了,回列吧,以后我们闲聊的时间还多着呢。”,沈谨柏挥挥手,打发了他,语气不咸不淡的。

    独孤逾候再度拱了下手,弯着腰退回了队列里,静静等待那位的到来。

    今日早朝,武宗帝来晚了许多,他面色多有不虞,似是刚发了一通火,待百官行了跪拜礼,他叫住刑部,大理寺与京畿治安府府尹,隐忍着怒气:“你们昨晚睡得可舒服?东市那么大的动静都没能惊醒你们是吧!”

    圣人一怒,被点到名的在属官员连忙跪下伏地请罪,大殿中气压极低,其他官员默契地低下头,生怕上面那位把怒火迁怒到自己身上。

    武宗帝猛地拍向龙椅扶手,冷声道:“章丘,你可知罪!”

    “圣上息怒!臣知罪!”,治安府府尹章丘面色惨白,趴在殿中,悲声道:“自从太子遇刺一事后,每夜宵禁后巡逻的次数和人数都是数倍增加的,可那些江湖宵小飞檐走壁狡猾得很,臣实在不知如何防备啊!”

    不说太子遇刺一事还好,一说到此事,武宗帝的怒火便凭空而起,双目沉怒:“太子遇刺一事过去这么久了还未查清楚,朕养你们这些废物何用!”

    第一把火便烧到了姚海礼身上,他心里头将章丘骂了个祖宗八代,认命跪下承受天子怒火。

    “臣治罪。”

    “皇上息怒!”

    陆续有朝臣出列缓和朝堂气氛,期间沈谨柏未发一言,看着百官各自唱戏,直至武宗帝点了他的名。

    “沈卿,听闻你府上姑娘伤得重,可有性命之忧?”

    沈谨柏出列,拱手禀告:“臣府上小女昨夜确实被歹人刺伤,也受到很大惊吓,目前情况尚不可知。”

    武宗帝:“沈卿放宽心,皇后已命御医带着百年贡参前往你府上诊治,她既许了五郎,那便是皇家儿媳,此番定不会叫她出事。”

    “臣替小女多谢陛下关怀。”

    沈谨柏退回去,余光扫到拎着官袍在他之后站出来的大理寺少卿独孤逾侯,心中冷笑了一声,面上八风不动。

    “臣有本启奏。”

    独孤逾侯掀开官袍外衫,双膝跪下,朗声道:“不久前治安府下关押的犯人在同伙帮助下越狱,臣查到线索,那贼人极有可能就是沈大人府上的门客。经过昨夜一遭,臣不得不怀疑那越狱的犯人确实藏在沈大人府上,并且随时准备伤害朝廷命官。”

    他话语一顿,整个身体趴到殿堂橙黄的石阶板上,掷地有声:“因此,臣欲带人捉拿沈大人府上的门客,还望陛下恩准!”

    武宗帝居高临下望着底下身穿黑边官袍,威风凛凛的大理寺少卿,他先是侧过身体以肘撑在龙椅扶手上,手指轻轻敲打着雕刻在扶手正面的龙头:“竟有这等事,姚海礼何在?”

    姚海礼高声应:“臣在!”

    武宗帝:“你可知晓此事?”

    姚海礼侧看了独孤逾侯一眼,俯首道:“刑部并未收到任何消息,且据臣所知,独孤少卿是到过沈大人府上搜查了,不知可搜出了什么证据来。”

    独孤逾侯:“姚大人慎言!下官那日拜访沈府,并未带人搜查。”

    “独孤少卿慎言才是,治安府可是有外出记录的,那日的府兵是不是外派搜查,府尹一查便可知晓。”,姚海礼板板正正地将话送了回去。

    朝堂上火药味渐浓,章丘埋着头,不敢吱声。

    事情闹到朝堂上,那日到沈府不管是搜查还是拜访,他都得罪了沈谨柏,现在若不表明态度,只怕连公主府这棵大树都得失去。

    武宗帝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那几人,扬声问道:“沈卿,你府上的人,你可知道底细?”

    沈谨柏出列,行了一礼:“回陛下,臣府上近来是招了两名门客,他们皆是我儿南下游历时结识的好友,他们其中有一人善医,臣想到世子体弱,便将人留在府上,或许将来能有些用。”

    “沈卿有心了。”

    武宗帝欣慰不已,宽怀道:“难得你惦记着五郎。”

    话音落下,他便敛了温和,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盯着独孤逾侯看了一眼,随即给了身边的老太监一个手势。

    老太监机灵,走上前宣布退朝。

    武宗帝出了殿,便冷着脸对老太监说:“穗宁最近愈发没有规矩了,朝堂上的官员也敢插手拉拢。传朕旨意,福瑞近日横行无忌冲撞兄长,行迹恶劣,穗宁公主教子无方,罚闭门思过半年,福瑞搬到宫里与众皇子上课,由沈卿管教。”

    老太监心里明着这位主是要敲山震蛇,领了旨意便小跑着朝宫门外去。

    此时宫外,沈谨柏的马车还未驶远,听见马蹄声自城门里响起,他掀开车帘往那处看。

    老太监笑眯眯地勒紧缰绳,踢着马肚慢慢踱到车驾的小窗前,拱着腰笑容殷勤:“沈首辅,还没回府呢。”

    沈谨柏看着他身后紧跟的金吾卫:“公务在身,等会还得去翰林院商议春试事宜,公公这急急忙忙的是为何事?”

    “到公主府传旨去,沈首辅日后可有得受累了。”,老太监是个聪明人,话点到为止,说完便告了辞,继续赶路。

    望着老太监离去的方向,沈谨柏脸上露出个老奸巨猾的笑容来。

    在翰林院呆到午后,沈谨柏回到府上,恰巧遇上宫里请的御医出府,在门口问了几句话姚海礼就堵上了门,手里还拎着几样名贵的补血药材。

    沈谨柏让人将御医送出去,与姚海礼一道往书房里走:“姚大人过府来可是太子遇刺一案有头绪了?”

    “我这专门来探望小侄女的啊。”姚海礼扬了扬手里拎的药包,抬脚跨过门槛,停了下来:“沈大人,你可听说了穗宁公主被禁足半年的事?你说陛下这圣旨是不是颁给你看的啊?”

    “其一是为此。”,沈谨柏负手道。

    姚海礼:“那其二?”

    沈谨柏:“自然是为了警告,穗宁公主敢明目张胆地拉拢朝廷官员,无视皇权国规,若陛下不表明态度,那皇帝威仪何在?”

    此道旨意,无非是传递了一条信息,皇帝可以纵容你小打小闹,但若敢插手朝堂威胁到皇位,绝不姑息。

    姚海礼猛拍了下额头:“我说陛下怎么忽然禁公主的足了,还把福瑞小郡王放到你手底下管着。”

    沈谨柏哼了一声,显然十分不待见这位小郡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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