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闻徽重重地把包扔在沙发上。对席言的话耿耿于怀,有些生气,可又分明觉得是对自己的感受生气。
现在的席言可不是那时驯服温顺的绵羊。
真贱,他明明冷着她,她又想把他攥回手心。
第二日,席言被席临舟找到时,他正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喂猫,好瑕以整地摸着猫的脑袋。
席临舟瞅一眼那猫,便皱眉,“不好好在医院待着乱跑什么,把你爷爷奶奶急坏了。”
“叔叔。”席言抬起眼,打了招呼,没多说什么。
他打量四周,“这里是你买的房子?”他第一次来。
“嗯,怎么样?”
“你自己弄得装修吧。”一看就是他的风格。
“叔叔喜欢的话,可以拿来住,不喜欢的话,帮我卖了吧。”
“怎么又不要了?”
他云淡风轻,“不想要了。”
见席临舟沉默不解,他抬眸,“我回国的时间少,比起自己住更希望和家人住在一起,这房子用不着。”
“放着吧,用不着卖,咱家也不缺这个钱,等以后你结婚了也可以用。”
结婚,席言皱眉。
席临舟撸猫似的,摸了摸他脑袋,“走了,回医院。”
“我觉得我可以出院了。”
席临舟笑起来,“得医生来决定,由不得你。”
“……”
“起来,走了。”
他缓缓站起来,脸上还是没什么血色,揉着眼睛问他,“你自己开车来的吗?”
“闻徽开的车。”
他又皱眉。
席临舟注意到了,“你对闻徽有意见?”
“……没有。”
“那怎么不情愿而样子。”
他想了想,“是姐姐不喜欢我。”
“嗯?”闻徽不喜欢他吗?
“或许有误会,她没有不喜欢你。”
他冷冷清清地道:“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
“你喜欢她?”席临舟顿了顿问,“那种喜欢?”
席言装作不懂,反问,“哪种喜欢?”
席临舟欲言又止,“男人对女人那种。”
“噢,那种啊,”他拖长了尾调,难得见到席临舟如此紧张的神色,他纯净地笑了笑,“怎么会,姐姐不是有男朋友吗?”
席临舟紧盯着他。
他漫不经心道:“我的意思是姐姐可能觉得我是小孩儿,不太喜欢我。”
席临舟心弦松了松,觉得有误会,“或许她性格如此,不是真的不喜欢你。”
“或许吧。”他满不在乎地点着头。
前院门口,闻徽站在车边。
她一头短发,干练随性,一身西装套裙,露出白皙纤细的腿,高跟鞋又高又细,颇难接近的样子。
席言视线凝在她头发上,突然想起,那次她来席家老宅时还是长发,医院里再见,已经是短发了。
席言跟在席临舟身后走过去,她并未看清他的面容。闻徽也很冷淡地在心里笑了笑,这么讨厌见到她,怎么不捂住脸?
也不管席临舟在不在场,忍不住开口挖苦他,“席少爷脸白得跟大墙似的,还乱跑呢。”
席言忍了忍,不服气,“和你有什么干系?”
她觉得好笑,“我出现在这是为了接谁?和你没关系别上车。”
他不悦,“使唤你的人不是我。”
闻徽丝毫不让,“是,使唤我的人不是你,你不付我工钱,我自然也用不着对你好声好气。”
席言不可置信,半响砸出两个字,“荒谬。”
席临舟终于说话了,看着拌嘴的两人,语调徐徐:“都吃炸药了?”
闻徽没再回话,打开后座车门。
“上车吧,席少爷。”
他目光极其冷,没理会,拉开另一边的门,矮身进了车。
闻徽也不恼,“席总,请上车。”
他看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跟席言逞口舌之快。闻徽虚伪地朝他笑,“小孩子嘛,说他一句就生气。”
到了医院。
他钻回被窝,谁都不理。
席临舟到走廊上去接电话,闻徽站在床前,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真这么讨厌我,就好好养你的伤,回你的国外,走得远远的。”
“出去。”他偏过脸,有点恼。
又被赶,她低声抱怨,“脾气可真大,你以前可不舍得。”
席言听见了,眉头拧在一起,她哪来的脸提以前。
“姐姐。”
突然的称呼让她一顿,“嗯?”
他掀起眼皮,“你怎么不带着赤莫来看我?”
“我住院这么久,他都没来过,你不会是没告诉他吧?”
这话意味深长,刚说了以前,他跟她提现在。
看见闻徽哑了声,他忒得意。
最后,闻徽嘲讽出声,“来看你干嘛,被你这大少爷甩脸色?”
他眼睛黑白分明地看着她,“他又没得罪我,我为什么要给他甩脸色?”
赤莫没得罪你,她冷哼:“那就是我得罪你了呗。”
虽然是她提的分手,但他们明明也算好聚好散,她都亲自把人送出了国。再见面后,她除了脸色差点,他叫她她也应了呀。
“我怎么得罪你了?”
她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做错过什么,他觉得乏味,不想再说话,“请离开吧,姐姐。”
走就走,她干脆地转身,高跟鞋踩得咚咚响。
-
闻徽随之而来的几天,心情都很阴沉。
心情不好了,难免喜欢去喝酒。
酒吧里,遇上几个熟人,便在一块玩了。
正在打牌,里面有一个女孩睨着一双妩媚的眸子,靠近她:“闻徽,你明年要离开了你男朋友怎么办?”
她看她一眼,“什么男朋友,姐姐现在是单身。”
那人诧异,“没听人说过。”
她冷淡地笑了笑,没吱声。
片刻,她已恢复镇定,“分了挺好的,那个小男孩除了年轻也没什么特别的。”
闻徽不置可否,继续跟他们打着牌。
“闻大美人单身,那我有机会吗?”有人笑问。
闻徽矜傲地答:“我喜欢漂亮一点的男人。”
四周哄堂大笑,那男人吃瘪,有人宽慰他,“闻大美人眼光高,要求漂亮多正常。”
又玩了半个小时,她出门上洗手间。
迎面撞上一堵肉墙,她恼怒着抬眼,正想骂人。
“闻徽姐姐,你没长眼睛吗?”那人先开了口。
眼前的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脸偏邪肆,吊梢眼,一头半长的棕发,穿的衣服都是那种皮质的长风衣,张扬肆意。
闻徽静下来,怔住,“西蒙。”
曾在伦敦时席言带她见过他,她竟还记得。
他本身就是那种令人过目不忘的人。
西蒙笑容加深,“那人在医院躺着,你在这里寻欢作乐,闻徽姐姐好兴致。”
他的话无端又有几分刺耳。
在席言那里受了冷遇,他朋友又来阴阳怪气。
闻徽也没了好脸色。
“别一句一个闻徽姐姐,跟你不熟,还有是你没长眼睛,让开。”
他嗤笑了声。
抓住她的胳膊,一言不发地带走她。
闻徽睁大眼睛,反抗未果,反而被捏得更紧。
她呵斥道:“你是不是有病?”
他什么也不说。
她被推上了车,手法毫无怜惜。
“去哪,医院?”她坐在后座,冷声冷气道,“去医院我只会当着他的面跟你吵架。”
他冷笑一声,系安全带,把车开出去。
闻徽不敢置信,他就是为了来酒吧逮她吗?
“西蒙,我和席言分手两年了。”
她气急败坏地提醒。
西蒙穆地转弯掉了头,闻徽毫无防备一头撞在了车门框上,痛的她眼泪都冒出来了。
她破口骂一声。
西蒙没理会她,飞速驾驶,开出好一阵,眼睛才盯着车外后视镜,勾唇笑了笑。
而另一边,跟丢了的赤莫,一拳打在方向盘上。
西蒙的车子一路奔驰,终于抵达目的地,他解了安全带,扔下两个字,“下车。”
闻徽捂着额头,又骂了他一顿。
她下了车,看到这个地方,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是医院,而是席言自己的那栋房子。
西蒙打开了大门,站在门前转身,“进来。”
闻徽没动。
她注意到整栋房子都是黑暗的,意味着里面根本没有人。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问。
西蒙显得很不耐烦,再次重复话题,“进来。”
闻徽故意问,“席言呢?”
他没有回答,已经迈步走过来。
闻徽紧凝着他,突然迈步上了驾驶座。
她刚就注意到了,他没拔车钥匙。
她迅速地关上车门,发动车子,挂档。
然而始终差一步,门被打开,她被拎了出去。
“放开!”
西蒙扯着她往别墅走,力气大得像铁臂。
他打开灯,直直地走向一个方向。
闻徽怒目瞪他,扬手一个巴掌甩给他。
与此同时,她身体被一把推到。
“砰”地一声。
闻徽只觉得耳边炸开了无数雷鸣。
水花飞溅,她呛得半死,挣扎着站起来。
她环视自己的处境,她被推到游泳池里了。
秋天了,水凉得像冰。
她恨不得弄死他,“你这变态,你是不是想死?”
池边的男人脸上有她的掌印,姿态闲散的低头看着她,“你还是闭嘴吧,别消耗体力了。”
她脸色一变,“你有病就去治,跟我面前发什么疯。”
他不再说话,回客厅找了把椅子,好以暇整地坐着,温淡又漫不经心地欣赏着她的狼狈。
疯子。
闻徽着实被气到了,她冷得发抖,游到边台上,想要爬上岸。然而刚爬到一半,突然面前被阴影覆盖。
她抬眸。
男人站在她面前扯了扯唇,勾出了几分讥笑。
“没让你上来。”
话落,又把她推了下去。
再次沉到水底,闻徽脑海闪过空白。
她再次浮出水面,沉默地看着他。
她不再寻求上岸,白费力气。
这男人是铁了心要整她。
因为身体受了物理的刺激,眼睛有些酸,但也还没有到流泪的程度。
她眸子凉得骇人,“为他抱不平,所以用这种方式来弄我。”
他挑眉一笑:“或许是他想这么对你呢,这可是他的房子。”
“不可能。”她反驳。
席言跟他可不一样,她还不至于被挑拨。
“倒是聪明,除了他谁怜惜你啊,我是不会。”
她挑起眼皮,“你打算让我在冷水里面泡多久?”
西蒙真的认真想了想,“就……发烧到能住院的程度吧,死了也没用。”
“我住院了,你就开心了?”
“不知道,得你住院了我才知道。”
她咬牙切齿地敛下眉眼,她很少这么屈辱。
西蒙,他最好别让她上来。
西蒙靠在椅子上眯着眼养神,只要一有动静他就睁开眼看过来。
温度低下,闻徽撑了没多久就意识涣散。
她冷得脸色苍白,站都站不住,靠着边缘才不至于让自己淹进水里。
可撑不了太长时间,过了不知道多久,她终于体力不支地沿着边缘滑了下去。
水漫过了口鼻,她心里涌过绝望。
看到席言时,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姐姐!”
清醒了几分,她看到他从门口走过来,神色慌乱。
她又撑着站了起来,满身狼狈,无声地望着他。
鼻子一酸,委屈铺天盖地向她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