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两年后。

    席先生和沈小姐的婚礼订在初秋,南市的秋天向来柔软,空气适宜洁净,是适合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时节。

    席临舟亲手把喜帖交到她手上。

    沈云姀站在男人身旁,面容上镶嵌着极为柔和的微光,她指了指她手上那只看起来尤为精巧的喜帖,说那还是席言亲自帮他们设计的。

    闻徽捏着那喜帖看了一眼,眼睫细微地垂下,听出沈云姀的有意,却没什么表情。再抬起头时还是面上带淡笑说着祝福之类的客气话,“提前祝老板和老板娘新婚快乐。”

    男人走开后,沈云姀见她把请帖收好放进包里,突然意味深长地提起,“席言,他会回来参加婚礼。”

    有些突然,倒不是说席言回来突然,而是沈云姀对她三番五次地提起席言,着实是突然。眼前这位席言的准婶婶知道他们分手,自然也知道她分手后的这两年怎么没心没肺,怎么还会如此看着她,希望她能对此有个回复似的。

    可席言回来跟她无关啊,她只能点点头,从善如流地笑着:“应该的,席总毕竟是亲人。”

    “闻徽,你……”她看到沈云姀神情中显的犹豫,好像是顾虑一些事情,又不再开口了。

    如此止住最好,她心念着这样最合适不过了,抓起一叠文件,算是找了个忙的借口,朝她致谢,顺势离开了。

    沈云姀留在原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席临舟走回来,带着她往电梯方向走,婚礼在即,虽说家里长辈帮忙操持,但很多事情都还需亲力亲为。

    男人见她有些思绪走远问她在想什么,她摇头,是不便让他知道的事情。

    闻徽和席言曾经的恋爱,好像少到没有人知道,就连自己,也因为这两年的时间,快记不清了。她有时候也怀疑,当初他们是真的在一起过吗?两人断的真的干净,彼此背向远走,连见面都不曾有过。

    她只知道两年前他们分手后,席言回了英国再没回来过,而闻徽在分手半年后毫无留恋地投入了下一段恋情。可能对闻徽而言,席言已经是翻篇的过去式,哪怕他回国了两人再遇,也没有任何复合的可能。

    更何况,年后闻徽要去海外分公司上任,席言参加完婚礼也会回英国。哪有那么多意难平,就这样……也挺好的。

    -

    婚礼在古朴神圣的教堂举行,新娘拖着长长的白纱裙摆一步步走向她英俊的新婚丈夫,两人在牧师的见证下宣誓,交换戒指,亲吻对方,像童话故事里那样通往幸福的大结局。

    这样的时刻,所有人都饱含感情地看着那对新人,她听到穆秋在身旁问她,“你在看什么?”

    闻徽停下了搜寻的视线,是啊,她在看什么呢?她也在心底问自己。

    心底里搅动的那团乱绪其实也不难分析,沈云姀半个月前提起的那个人,像一块石子很轻地压在心上,有一种知道会见面后建立了心理防线预演了各种再见的场面,她一定还是冷静自持谁都不放在眼里的的闻徽,却在实战时发现人根本没有来时泄了气。

    他没有出现在婚礼上,这个事实没来油的让她有几分心闷,席言,你怎么连叔叔的婚礼都不参加呢,是因为她在吗?她在心里想。

    分手后这两年来,她哪怕在席临舟身边,也没有再听到关于他任何消息。工作忙碌的两年她也很少回忆起他,他如愿消失在她的世界里,慷慨替她保守了秘密,她是该欣慰的。

    人群中爆发了热烈的掌声,闻徽抬眼望去,新娘把捧花扔到了一个年轻女孩身上,她略微羞怯地望向人群的男生,所有人都在为她送上掌声。

    闻徽也跟着鼓掌,为她的幸福而祝福。

    婚礼晚宴在酒店举行,需要换场地,闻徽坐着江宸的车过去,清清也在,比较黏她,闻徽抱了她一路。

    安排的位子临近主桌,她一抬眼就能看见席家一大家人坐在那里,老太太和老爷子,席秉复和那位热情的太太,还有一些叫不上名的亲戚,再见席秉复,她突然觉得慌张,竟下意识想躲。

    她虽然没见过席言母亲,但是她在手机上见过vivi,虽不是同父,但那小女孩跟他的眉眼倒有几分相像,粉扑玉琢的一看就是受家里宠爱的小公主,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妹妹。

    或许是清清的清脆同童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vivi竟然不怕生地朝她们走了过来。

    “阿姨,小宝宝好可爱啊,我可以和她一起玩吗。”vivi洋溢着童真的笑容,眼睛圆嘟嘟的,说普通话的口音有点奇怪。

    穆秋把清清放在地上,以便两个孩子自己接触。

    江宸小声道:“这是vivi吧,阿言的妹妹。”vivi牵着清清,耳尖地听到了,抬起有些惊喜的眼来回他:“对,我是vivi,你怎么认识我?”

    江宸笑:“你哥呢?我和你哥熟。”

    “我哥哥飞机晚点了。”说及此,她惋惜地蹙起眉心,“可能赶得上,也可能赶不上了。”

    正说着,她家长找来了。“vivi,不能乱跑。”

    “mommy,我在和妹妹玩。”

    女人极为客气地对着穆秋他们笑了笑,温和朝她道:“跟我回去了,不要打扰到别人。”

    穆秋摆摆手,“没关系的。”

    闻徽在女人走过来后就收回视线没有看她们,安静地吃着桌上的冷食,垫点胃,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她发现自己对比席言,她对他的父母更怀愧疚和罪恶感,多么虚伪不是吗……

    席秉复没有看到她,席言也没有出现,不用面对再见时的尴尬和生疏。她以为只要相安无事地度过今天就好了,可是她错了,没想到宴会过半,新婚夫妻刚给他们这桌敬完酒,闻徽就被程月淑喊过去了。

    做席临舟的助理,程月淑她没少打交道,程月淑对她还挺照顾,有什么事也愿意找她跑腿处理。

    程月淑把她唤到跟前,竟叫她坐在一旁,这桌只剩那么一个空位,她猜测是给还未到场的席言留下的,席言的两对父母都还在席间看着她,她再也无处躲无处藏,有些紧张地颔首朝他们打了招呼。

    对程月淑的要求虽有些诧异不解,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坐下了。程月淑把闻徽介绍给了他们,才贴耳小声地同她道,“桌上有些亲戚朋友见想认识一下你,你就随便坐一坐,听他们说几句话随便打发了就是了。”

    闻徽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笑起来答好。她在席临舟身边这么多年,场面话会说,也端得起那副泰然自若八面玲珑的样子。只是没想到大家竟都开始关心她的感情问题。

    “闻特助,真是漂亮又有能力,有没有男朋友?”

    “我身边有不少优秀的青年才俊,给你介绍介绍?”

    “那还用介绍我旁边不就坐着有一位吗?”某位夫人拍了拍身旁人的肩膀,意有所指。

    闻徽维持着标准的笑容,抬眼看过去,一张五官还算端正的脸,隔着镜片略显拘谨的打量着她。

    闻徽彻底明白了,这简直是赶鸭子上架式的相亲。

    那夫人示意着自己儿子,“你们加个微信,先互相认识解一下。”

    那男人从桌那边绕过来,真来问她要微信,“闻小姐,那就麻烦添加一下联系方式了,我扫你。”

    这么多人在场,她也不好当面推辞让人下不来台,便应下了。男人弯腰低声提醒她,“我叫成豫,成年的成,犹豫的豫。”她闻到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不适地屏住了息。

    “哥哥!”突然间,vivi惊喜大喊道。

    所有人都看过去。

    闻徽微顿,手指在键盘上胡乱按了一通。

    男人目光凝在她手机上,蹙眉指了出来,“备注打错了,是犹豫的豫,不是犹豫的犹。”

    闻徽懒得理他,而是缓慢地回头,几年不见的那人站在不远处,透过人群望过来,他没有穿得很正式,一身风衣衬得身材欣长,带着从机场赶过来的风尘仆仆,手里还拿着一摄影机。

    轮廓更分明了些,挺直的鼻梁,好看的薄唇,漂亮的惊人的眼睛。

    眉眼淡淡不似当年那般温润乖顺,带着几分冷感,就如她曾经所说的,这样的他最是好看。

    隔了许久没有看见他,她觉得又熟悉又陌生。以至于他走过来时,她还有些怔松。

    不过他没看她。

    “闻小姐。”被冷落在一旁的男人忍不住出声提醒她,她把自己名字打错了。

    闻徽回过神,看着还杵在一旁的男人略微无语,拿出手机两下改了备注,冷淡道,“好了。”

    席言同自己父母打了招呼,来到程月淑面前,闻徽后知后觉地起身,这位子的主人来了,她在这么坐着,就太没眼力劲了。

    她视线都不敢乱瞥,“老夫人,我先过去了。”真要命,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她都能闻道他身上的淡淡香气。

    转身离开,她听见他的声音响起,那份独属于他的清沉声线,对长辈说话时还是会有撒娇的语气,“奶奶,我好想你。”好像从来没变过。

    她回到座位,心情平静下来,清清要她抱,小孩不知道手碰了哪里,把衣服给她弄脏了,肩膀处留下一个手印。她无奈去洗手间清理,好在晚宴已经过半,不会有人注意她这里,头发垂下来遮住也看不到。

    江宸在旁边,席言看见了过来跟他们打招呼。

    席言第一次见清清,用食指小心地戳了戳小孩脸蛋,清清就花痴地望着他,也不怕生伸出手要他抱。

    席言抱起她,小孩乐得手舞足蹈,还会害羞地亲他。

    江宸也是阔别已久才见到他,感慨道:“好久没回来了。”

    他只是微笑,并不说话。

    江宸又感慨:“长大了,沉稳不少。”

    穆秋是初次见席言,她历来心直口快,对席言的外貌赞叹不已,“长得真漂亮啊,像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清清忽然间朝着一个方向招手,奶生奶气地喊:“干妈,干妈!”

    闻徽从卫生间出来后,远远看见这一幕,就停了脚步站在原地旁观着,现在经清清这么一喊不打算上前也不得不过去了。

    闻徽走过去,目不斜视地看向穆秋,“要走了吗,可以提前结束吧。”

    江宸:“现在没几个人走。”

    清清见闻徽不理她,瘪着小嘴又对闻徽张开手,“要干妈抱抱。”

    闻徽站在原地不动,盯着清清,帅哥抱你不是挺开心的吗?

    席言走近几步,要把清清递给她。

    闻徽躲避着视线,伸手去抱清清,不小心碰到他手臂间的衣服,手指触电般地缩了缩。

    江宸在一旁看两人别扭的样子发笑,“怎么回事你俩,以前不挺熟的吗,阿言天天姐姐姐姐得叫,现在怎么这么生疏?”

    闻徽沉默,能不能闭嘴?

    江宸偏偏还要继续打趣:“阿言,怎么不给你姐姐打招呼?”

    闻徽冷淡地看向江宸,眼神示意,你可以了。

    闻徽觉得席言不给她甩脸色就已经很有教养了,还谈什么和颜悦色地叫姐姐。

    身旁人似乎一直很安静,自己来后一直没说过话,闻徽一直没看他,也感受到席言视线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她,但是就在江宸说完那句话后,他安静了半晌,竟出声了。

    “姐姐。”

    声音低低沉沉的,即使过了两年,他依旧叫她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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