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席言回到闻徽家里。
客厅里灯火明亮,电视机在放映着公式化语气的新闻。沙发上,闻徽一个人坐在那里,静默无声。
不知道在想什么,连他进门都没有发现。
他悄悄地走过去,从沙发一侧扑到她身上,把她压倒,黏糊糊地去蹭她的脸,出声叫姐姐。
闻徽惊愕地看着他,真被他吓到了。
席言用手环住她的腰,把头凑上去亲她,“姐姐今天去哪了,我好想你。”
闻徽推开他,淡声问:“席教授走了?”
“嗯,”他接着爬起来,拿过放在一旁的东西,“我给你带了小蛋糕。”
她扫了一眼,“你自己吃吧。”
他失落道:“姐姐不喜欢吗?”她不太喜欢吃甜的,可日常也不会拒绝。
“不喜欢,没胃口。”
他果断地放到一边,“那好吧,不要了。”
他在她面前的地板上坐下,仰面看着她,“姐姐好像有点不开心,有什么心事吗?可以和我说说吗?”
她的情绪有变化时,其实他也很敏感地能感知到。
闻徽看着他,一直没有做声。
席言没得到回应,也不打算追问了,闻徽一直以来都不会对他敞开心扉,在任何事情上。
他懒懒地把下巴枕在她膝上,卖着乖,“姐姐摸摸我吧,我好累哦。”
闻徽把手放在他脑袋上,揉他那柔软茂盛的头发。
席言舒服地眯眼,在姐姐身边真好啊,可惜他过几天也要返校了。
这么想着,他便不舍起来。
“姐姐……”
“嗯。”
“我好爱你。”
她手一顿,他接着说道,“不想去上学。”
这样的话又要长时间分开了。
“姐姐,你跟我说说话。”没得到回应,他抬起头来看她。
闻徽摸在他脸庞上,说话?她只要一开口,他都会接受不了,这样的话,他还想听吗?
席言覆上她的手,想到一个提议,“我们明天出去玩吧。”
闻徽目光触及他贴着创可贴的手指,蹙眉。
“你手怎么受伤了?”明明昨天还没有。
席言微愣,本来不想给她看到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姐姐,我打坏了家里一只玻璃杯。”
她检查着受伤处,责怪道:“没有常识吗,用手去捡玻璃渣。你拿画笔的手,就不能小心点?”
她在担心自己,席言心升暖意,乖乖道:“以后不会了,会小心的。”
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忽而道:“今天累了,休息吧。”
打算今天摊牌的,突然间又生了犹豫。
她站起来往卧室走,脸上布满阴影。
席言跟着她进了卧室,她已经爬上床了,躺在那里闭了眼,立马就要睡的样子。
席言悄声地站了一会儿,去了浴室洗澡。
不久后,他出来,浑身带着潮湿的水汽。掀开被子躺了进去,把闻徽搂进怀里,给她额间留下重重一吻。
闻徽闻着他的气息,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某些暧昧一触即发。
他看着她妩媚的眉眼,还没忘记自己的问题,“姐姐,明天可以和我出去玩吗,赤莫邀请我们。”
闻徽没理会他的话,直勾勾地盯着他:“要做吗?”
她漂亮的小情人就要永久地离开她了,她也有不舍呢。
虽然两人亲密的事情已经做了无数回,但闻徽的直白还是让席言羞怯地红了脸,他眨着纯净的眸子,点点头。
便覆了身上来,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唇上、耳尖。
闻徽在他身下沉沦时,心里竟有一丝苦涩。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也不一定。
……
第二日的太阳很快升了起来。
阳台上,清晨的凉意过甚,她醒的很早,身体里残存着昨夜纵欲过度的痛感,她久久仰望着蓝色的天空和金灿灿的太阳。
直觉度过一段漫长的时间,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男孩宽阔的怀抱,青春如绿色的气息包裹着凉浸的她。
脑袋搭在她的肩头,温柔地贴近,流露出自然的亲昵和眷恋。
她恍惚地看着外面的风景,席言对她而言是什么呢?
她看见席言第一眼,就被他优越的外表所俘获。
后来,一边警告自己不要靠近他,一边又无法自控地跟他在一起了。
席言是她供养的珠宝玉瓷,漂亮的无可挑剔,即使看着也赏心悦目。即便被她放在一边落满了灰尘,在送还回去的时候仍旧是不舍的,谁会舍得珍贵的东西呢。
可即便再不舍,又有什么用呢。
她已经把箭射了出去,什么时候到他的眉心,只是时间问题。
她接受他的时候不够理智,所以结束的时候势必会狠心一点。
早餐后,她依旧坐在昨晚的沙发上,打算继续昨晚未完成的任务。
他后面才走过来,重复那个话题,“姐姐,赤莫邀请我们去吃饭,你愿意陪我去吗?”
闻徽没有直接回应席言,她侧着头看了他一眼,那样的眼神怎么看都有些让他觉得奇怪。
他重复叫了一声:“姐姐?”
闻徽见他眼中分明的疑惑不解。淡淡地摇了摇头,表情很平静,语气也很平静,“先不说这个,你过来。”
在她要严肃处理某件事情的时候,神情是很冷淡的。
席言自然能感受到,他看着闻徽略显冷淡的模样,想凑过去哄她。
“我有话要对你说。”
这场对话开始之前,闻徽很温柔。
席言没觉得和往常有什么不一样,凑过去抱她,嬉笑着吻上她脸颊。谈什么呢,要他在床事上克制点,还是不要在她工作时骚扰她,一如现在?
无论说什么,他应该都会乖乖地答应,然后耍赖不听。
她虽然为人清冷,但对自己颇为纵容,只要不触及底线,都是可以由着他的。
他天真地为自己那点与众不同而骄傲着。
闻徽微微把他推开,面色在席言看来是含着宠溺的,“坐好,我真有事要说。”
席言如她所言坐好,眨着亮晶晶的眼睛。
他这副样子太乖了,想到他可能接受不了,闻徽忍不住捧住他脸庞,“先答应我,不许哭。”
她见识过他的眼泪,没有人会不心疼。
他的表情像是疑惑,为什么要哭?
“我考虑了很久,因此做出这个决定是慎重的,更没有冲动,希望你能理解并接受。”
他愣愣地看着她,虽然点点头,但他心中总会莫名浮现一种越来越清晰的预感——
“我们分手吧。”
那一刻,她看见席言顷刻间面如死水,静默得可怕。
他瞳孔里有些茫然,良久之后,才轻声问:“分手……是什么意思?”语气比平素里慢了几倍,嗓音里隐含颤意。
“分开,做回普通朋友。”
轻描淡写一句话,把他心绞得粉碎。
席言良久沉默,庞脸轮廓透着苍白的冷寂。
他凑近她,靠在她肩膀,双手环在她腰上,眷恋地抱着她,“姐姐,别开玩笑了。”
“你知道的,我没开玩笑。”
她感受到他的身体一僵,不再说话。
可他不说,她总要把这件事继续下去,“想听听理由吗?”
他紧紧抱着她,隐隐含着乞求:“可不可以不要说了,求求你。”
他不想听什么理由,抛弃他的理由。
耳边嗡嗡作响,他多希望就这样聋了。
闻徽任由他抱着慢条斯理道,“那天在酒店门口,你喝醉了抱着我吻我,对面开来一辆车你背对着没有看见,车上是你父亲。”
“他和我对视的那一瞬间,我先是大脑空白,后又冷静了下来。”
“我在想,我这么捂着这段恋情,不顾你的伤心,我们甚至为此起争执。现在好了,纸终于包不住火了,我也该亲手结束这段关系了。”
“那次之后,我已经和你父亲见过面了。”察觉到怀里人警觉地抬起眼看她,她安抚地笑了笑,“是我主动找的他,他从始至终都没打算见过我。”
“我跟他说了我们开始的时间,也跟他说了我们结束的时间。”
“我告诉他我们会结束,再也不会见面,他听了很失望。”
“你知道,我一直很自私,所以我请求了你父亲不要再让你的其他家人知道这件事,忘记他知道的一切,他为此生气,克于教养没有指责我,但他答应了。”
“你父亲以后想起我,只会记得我玩弄了你的感情。”
“席言,这就是我,或许有更温和的办法分手,但谁让你父亲先看见了呢。”她了解席言,他不会答应分手,所以她必须狠心。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手轻轻的推开他说:“你现在可能难以接受,但时间长了,就会忘了这段感情。”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似有泪光浮动:“姐姐,如果我父亲保守秘密,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我不要公开了,我不要了,别不要我。”
她残忍道:“你没有明白,你父亲不是我们分开的原因。归根结底,是我不爱你。”
“我真爱你,怎么舍得让你做地下情人,因为不爱,所以随意对待。”
他的神经阵阵发颤。
看着他隐忍又低姿态的模样,眉眼淡漠,“你要记住,我决心放弃你的那一刻起,永远都不值得你原谅。”
他摇头,满脸泪痕,哑着声音乞求她:“你别轻易抛弃我。”
他卑微地向她求情,只有他自己感受得到,他的世界仍在不断坍塌。
她只简答回答:“阿言,你也不想成为我的负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