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天初芜来书房檐下,敲了几声,门便从里面被人打开。少辰安大抵在看书,开门时手上还拿着竹简,一身便服,见到她不明所以:“何事?”

    “民女和伊水在大人家中叨扰的时日过多,所以今日是特意和大人来拜别的。”

    “拜别?”少辰安一看到她就想起一件事,道,“你等一下。”说完,转身进去,再过来时手中拿着一块玉佩,是阿爹留给初芜的遗物。

    “竟在大人这里,民女还以为它丢了,想着出去去山上找找。”

    少辰安‘嗯’了一声,然后初芜双手接过:“多谢大人。”

    看见女孩欣喜的模样,少辰安便回忆起昨天坐在亭子看玉佩的情景,里面的部件看似多杂乱,实则缺一不可,尤其一个一个小的很容易拿不起来,对技法方面相当讲究,他猜测此女在机关术方面的造就不浅,便说:“我听说墨家最近招新弟子,以你的功夫可以去看看。”

    “那是什么地方?”好多人都提及。

    “墨家在京郊的一处山上,以机关术闻名天下,其中弟子大多效力于皇室,它在江湖上的地位也是数一数二。”

    初芜懂了:“多谢大人提点,只是民女向往自由无拘无束的生活,所以……”

    少辰安道:“无事,全凭你自己的想法,不过会有人专门杀机关师,切记少暴露你会的东西。”

    初芜作揖颔首:“民女谨记。”

    “一会儿管家会给你一些银子,就当买你的机关弩了。”

    前面说过墨家弟子会效力于皇室,区区一个机关弩怎会没有?莫说这个,连弩车都可能有。初芜心中更加感激,险些跪地拜谢,少辰安及时扶住并说:“小事而已。”

    回去的路上初芜寻思,有了一袋银两就不用和伊水在大街上表演胸口碎大石了。她走在小院的青石板上,远远见到伊水在等自己,就偷摸上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欢快说:“好了,我们走吧。”

    伊水没有被吓到,因为眼睛的原因,他嗅觉和听觉更加灵敏,但还是装出一点,想让初芜笑一笑。

    对方笑了后,他也开心,步伐默默跟在后面:“好。”

    初芜没有好好看过这座城,一出了府就带着伊水来西市转一转,她见到有意思却不用花多少钱的小玩意给伊水买,伊水接过摸了摸,再抬头时说:“有方形的木头吗?”

    “我找找看吧,怎么突然要木头?”

    伊水笑着说:“保密。”

    过了午时,西市的人开始多了起来,基本上前后左右都是人,两个认识的人很容易走散,比如伊水在察觉身旁没有初芜后,便慌了起来:“初……初芜?”他叫了几声,没有人搭理,开始伸手往前一边走一边找。

    他急切的都抓错了手,被人一把挥开,这时有人从身后按住他,响起熟悉的声音:“我刚才去买点东西,以后不会这样了。”

    伊水反抓住初芜的手臂,攥紧:“好,我相信你。”

    随后,她又买了油泥,一些兰草和部件。初芜想要做一件事,等将西市逛完,带着伊水来到一个十分偏僻的巷子,藏在墙后。

    伊水见她探头然后松口气的样子,问:“怎么了?”

    “有人跟踪我们,我猜是少辰安想看看咱们去哪,说白了,他对我们还是放不下戒心。不过被发现后,应该不会再跟着了,毕竟他也是要脸的。”

    初芜把东西放在地上,开始琢磨,只见她把兰草碾碎,将汁液与油泥融合,搅拌搅拌,整成糊状,为了精确,她还确认糊到什么程度。

    “闭上眼睛。”

    伊水听话闭上。

    初芜看着这小子的容貌,心想要是没有伤痕,估计是个美人,唉,可惜,真是可惜,不知以后能不能除去疤痕。她把融合后的糊涂抹在伊水脸上,避开鼻子,一点一点涂抹均匀:“这么听话?”

    “你救了我,我要听你的话。”

    初芜听得怪开心,因为她最讨厌野马一样的人,好心帮吧,不听,拿你当坏人。

    “不错,那不问问我这是做什么吗?”

    “我说过,我相信你。”

    初芜更满意了,这不得给他做出一副好的‘皮’。

    糊都涂抹在脸上后,伊水一开始感觉湿润,有一股草的味道,渐渐干了起来,他摸了一下边角,都翘了。他年幼时读过很多书,兵书、奇闻异事书、天下术总结大全,所以他不确定的猜到了对不对。要是真的,他赌对了,也跟对了人。

    初芜继而给自己的脸上抹了糊,她靠在墙上掐着时间与伊水闲聊。

    “你的头发好长啊,都到腰部那里了。”

    “嗯,太长太麻烦了,想剪。”

    初芜道:“我可以给你编头发吗?”

    伊水偏头:“可以。”

    得到答应后,初芜拿下他腰间用作装饰的绳子放到膝盖,接着双手将头发分为三部分编了起来。周围安静的氛围和头发传来的温度让伊水心跳加快,糊下面的脸色微红起来,他好想一直都过这样快乐的时光。很快,初芜编到了尾处,她用绳子绑起放到一边。

    “怎么样?喜欢吗?”

    多了些温婉娴静。

    “喜欢。”

    初芜嘴角带笑:“那就好。这样既凉快头发还不会捣乱。”

    时间到了,初芜拿下脸上的东西又开始捣鼓起来。那边伊水摸了摸被编好的头发,确实凉快了不少。

    “对了,今晚住在这里,因为住客店太费钱了,我们现在没有找到挣钱的法子,要多省省。”

    其实伊水在哪都一样,他甚至觉得偏僻的巷子是他二十年里算是不错的住处了,便轻轻点头。

    “你是在易容吗?”

    初芜‘哎’了一声:“你居然还知道易容?”

    “都是小时候看见的了。”

    “那你记忆力不错,不过,我没有易容过,都是听阿爹说过慢慢记下来的,所以到底怎么样,要看最后的结果。”初芜自顾自说:“只要能躲过那些人,就可以了。”

    易容真正的方法繁琐而且用到的东西都很贵,她没有那些银子和工具,只能先简单着来。好久,弄到初芜快要烦躁时,一张‘人皮’好了,她拎着‘人皮’给伊水试了一下。

    不翘,颜色与脖子处的皮肤一模一样。

    “那我现在给你戴上了。”

    在边角涂抹特质的黏汁后,初芜对着伊水的鼻子眼睛覆盖了上去。

    冰冰凉凉,没有一丝刺激的感觉。

    伊水心里对初芜的敬佩又上升了一个高度。

    全部贴好后,一张在普通不过且没有疤痕的脸出现在眼前,初芜很严肃地说:“眼睛是一个人的心门、灵魂,唇形每个人都不一样,有一句话说得好易容容易,易眼易唇没有人能做到,所以你切记看人时不要一直盯着看。”

    伊水抚摸这来之不易的‘皮’,他道:“我记住了。”

    “我也得整一张。”

    说完,初芜重复刚才的动作。

    **

    另一边。

    树木的枝叶繁密茂盛,一半遮住阳光,一半任由阳光照射到地面。此时山林上出现了一队伍,领头的要人在下面伸手才从马车下来,身着黑金色衣服,上面绣着十二章纹,瞧着高贵而又典雅。他大拇指上带着一个玉扳指,闲着无事就会转动。这次他等了半天,也没有听到侍卫来报。

    “怎么回事?”

    侍卫单膝跪在地上,语速有些急的汇报:“主上,甬道坍塌了,地宫毁了。”

    “坍塌?毁了?”他皱眉,双手放在腰上,一字一句问:“你的意思是?”

    侍卫战战兢兢:“他被谁救出去了。”

    这下他真的忍不了,一脚揣上侍卫的肩膀,又在原地转了几圈才大声指着远处说:“找,快找!”

    “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找!”

    忍着剧痛从地上起来,结果刚跪好又被安排,侍卫怕迟一点被说立马起来带着其他人在周围寻找。而那人捏了捏眉心,用力揣向马车,他能跑去哪里?又是谁救的?明明已经布满机关却还能出去,越想越气,这群饭桶,一点用处都没有。

    “找不着都别给我回来!”他对着侍卫的背影大喊一句,“我要你们有何用!”

    饭桶!都是饭桶!

    侍卫们顺着杂乱的脚印来到一处有马蹄印的地方,顺着马蹄的方向猜测,那人许是逃到了京师。

    “马蹄印?京师?”

    一出去不逃别处,反而逃到天子脚下,他居然猜不透那人了。说起京师,他想到前几天大将军报告京郊传出爆炸声,听到爆炸声右羽林军的少什么?好像是叫少辰安带队前去,并在那里发现了两个人,该不会就是吧。

    一想到这个,他心急如焚,迫切要知道,于是都不用别人扶,一下就上了马车。

    “回京师。”

    他要去问问这个叫少辰安的人。

    一定会找到的。

    马车内放着攒盘,上面还有一个苹果被他咬了一口,那人的出逃使得他心里憋着一把火,越想越气,最后把攒盘用力往地上摔。看到散落一地的水果和碎掉的攒盘,扭曲的恨意充斥着这个胸膛,因为隐隐感觉那人要脱离他的掌控了……他拿起碎掉的盘紧握在手里,直到划破流出血液才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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