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檀香袅袅画金花,左右两边都是上好的摆设,有玉如意、玉石,中间的书案上堆积着各种竹简;初芜猛地睁开眼睛,心跳加快,她喘着气偏头就看到这样的一幕。

    这是哪里?

    她回想情景,不会是太医院吧,但是自己一个在牢的能有资格住这么好的房间?好奇心驱使,初芜手臂缠着裹帘,就起身下床,她走得很慢却稳,在打开雕有镂空图案的门后,她靠在门边上,看着外面争相开放的花朵。

    好有钱的住处。

    “姑娘,你怎么出来了?

    管家手中还端着药,道:“姑娘的身体不宜多动,要静养啊。”

    “你是?”

    “我的身份不重要,姑娘快快将这碗热药喝了吧。”

    初芜盯着热药,没有伸手。谁知管家拿出一个东西,自顾自说: “就知道姑娘不能相信,”他将碗里面的药倒出一点,喝得一干二净,还给看看。

    都这么做了,初芜只能双手接过,然而喝了第一口她就做出一个苦的表情。这也太苦了。她看向管家,想问问有没有饴糖,管家像看透了说:“良药苦口利于病。”

    算了,她还没搞清楚这是哪里,提要求听起来不太好,于是捏着鼻子,一口喝了下去。

    喝完了,管家拿出饴糖。

    初芜:“……”

    她接过塞进嘴里,瞬间尝到甜味,连带着身上的伤都缓解了几分,当决定要问问是谁救她时,管家走了。无奈初芜就站在门边,等着那位来。

    大约亥时,初芜看见一个人踏着夜色朝她走来,定睛一看是绑她的人。虽然绑她但也救了她,初芜不是一个什么都不分的人,双手交叉颔首:”民女见过大人。 ”

    少辰安值了一天班,道:“嗯。”

    初芜敞开天窗说亮话: “大人想知道什么?民女知无不言。”

    少辰安看着她,道:“先进去再说。”说完,他大步一迈,然没等初芜进去又立马退回来,带着她来到花园的亭子。

    “大人?”

    “男女不可独在一室。 ”

    “哦。 ”

    “你为何会在那里?”

    初芜说:“不小心掉进去的。 ”

    “你们三个人都是?”

    ”是的。 ”

    少辰安指尖拿着杯子转: “那说说你们是怎么相遇的。”

    初芜说: “我和海兰山是在黑店被欺骗困于山上的屋子,一起逃出去后又掉入一个坑里面,那坑里面有被困多日的伊水,我看他太惨就带他出来了。”

    太惨?

    少辰安想了想,确实太惨。

    “那爆炸声?”

    “不知道谁放在洞里面的,许是上山打猎时放的。 ”

    “你的机关术是跟谁学的? ”

    “父亲。”

    像炸药这种东西,除了羽林军谁还会有?少辰安不知想到什么,叹气,将杯子放下:“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吧。”

    “等等,大人,我那两个朋友呢?”

    少辰安一边说一边带她去:“你的那位叫海兰山的朋友,在你醒之前就走了,急着去找一起做商的同盟者,他让我给你带句话,说有缘自会相见。至于那位吗,”说话中,带到了。初芜看见床上浑身全缠着裹帘的伊水,愣在原地,“这这……”

    “没办法,”少辰安说:“他伤得太重了,能不能醒过来都是另说。 ”

    床上的人只能看到眼皮嘴巴,剩下全被包上了。

    "行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嗯,大人慢走。”

    后面初芜看了一会儿便转身回到自己暂时住的屋子睡觉,希望这小子明天能醒过来吧。

    ***

    伊水做了很长的梦,梦里一个人拿着鞭子不停地抽他,嘴里说着天下最恶毒的话,“你该死,你为什么不去死”,“疼不疼,哈哈哈哈疼就对了。”随后往伤口上到辣椒水,疼得伊水濒临死亡,但那人绝不让他死,给吃药,好了继续打……

    伊水从始至终都不明白,为什么要那样对他。他往前爬,想要逃出去,去被抓住拖,然后抬头对上一双带着恨的眼睛,他吓得一下惊醒,此时晨曦初露,天边一望无际,不知今夕是何夕。

    伊水眼睛流下泪水,他试着抬手擦拭泪水,却发现抬不起来,另一只手也是。伊水慌了,他挣扎起身,谁知一下翻掉在地上,疼得眼泪流更多了。

    真没用,这么简单都做不到。

    废物,真是废物。

    没一会儿,伊水听见门被打开,清脆的声音响起: ”想死啊。”

    这声音……伊水立即抬头,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但他还是认出她来,有些哽咽:“你没走。 ”

    初芜一只手试着扶伊水,结果试了好几次也没有成功,就这样俩人一个坐在地上,一个躺在地上:“我走,我去哪?我伤还没好。”

    伊水脱口而出: “我可以跟着你吗?”

    初芜笑了一下,她又不傻。能把他藏在地宫那种地方,对方肯定很有权力,而她现在算是个流浪人,把他带在身边,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不能。”

    两句话让伊水慌了,他急切想要证明自己似的:“我会弹琴,我会画画,我什么都能做的……”他继续道:“你怕我连累你,那我把这张脸毁了就好了。”

    “你毁吧,你毁了我更不想把你带在身边了。”

    伊水彻底不知道怎么办了,他躺在地上,像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子。

    初芜道:“你眼睛,看不见吗?”

    在地宫时,她与他说话,他都很少抬头,而且看东西直勾勾的。

    “嗯,看什么都模糊。”

    开始本来想的是带出来之后便不管他的事了,但现在半残废、眼睛还不好,这出来跟没出来有什么差别,都是受苦。可如果把这小子带在身边,必须得挡住他的脸,有那种厉害的人,既然脸上有疤也能认出对方,到底怎么办呢?正想着,少辰安敲门后等了一会进来了。

    三人面面相觑。

    “你们,都在地上干什么?”

    初芜简单的说了一遍后,少辰安把伊水放到床上。

    “此番前来打扰二位,是想问问伊水在那个洞里面都发生了什么?”

    话落,初芜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对方,原来都回答的差不多才能放过。看来他最在意伊水的身份,毕竟身上那么长的鞭痕任谁看了都起疑心。

    他会怎么回答?

    少辰安坐下的位置刚好挡住初芜的视线。

    “我只记得是初芜和另一位公子救我出来的。”

    少辰安问:“其他呢?”

    伊水摇头:“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少辰妥整眉,这个理由他听过的次数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于是嗓音略沉,颇有审犯人的样子,“是不想说吗?”

    “我不知道,我不明白,我,”伊水突然啊了一声,捂住头,使得双臂渗出血,看表情甚是痛苦:“我真不知道,不要问我了,不要问了!” 他对那人的害怕已经刻在骨子里,不敢想。

    少辰安吓了一跳,连忙托人去找医者。最后医者给伊水开了药,喝下去后才老实。

    医者严肃告诉初芜和少辰安:“他现在精神不佳,并且对过去的事情很抵触,若是可以,少问他以前的事情吧,那样太痛苦了;大人,没有其他事,在下就先走了。”

    “杨叔,你去送客。”

    杨叔也就是管家,对着医者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而少辰安留下一句“待他醒来我来表歉意”,也走了。

    一下子屋子静悄悄,初芜坐在窗棂旁,她注意到外面的一株石榴花,坚韧而美丽,就多看了一会儿,这时几个小厮走过,当他们走过后,一朵石榴花被踩在泥土里,想到伊水,初芜便出去将花捡起,抖干净泥土,然后放到他的旁边,心里默念早些醒来吧。

    初芜摸了下伊水的脸庞,随后手指沾茶水,在书案上写写画画,她似在确认什么,直到步骤正确,才停手;用手帕把茶水擦得干干净净。

    一晃就到了晚上。

    初芜去庖厨那里拿了几块干粮,谁知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伊水断断续续的声音,怕他又出事,初芜推门而入。

    “我还以为你走了……”

    初芜放下干粮,她不知道是不是,但还是说一下为妙,言简意赅:“没必要总是盯着我去哪,也没必要把我当成你的救星?救命稻草?你要为自己而活,比如报仇,比如看看这世间。”

    伊水低着头,没有说话。

    初芜说:“饿了吗?”

    “没有,我多久能好?”

    “半年,一年,两年,反正时间很长。”

    伊水支支吾吾道:“我想过几日就走。”

    初芜不问原因,只是说:“好,我们一起。”

    好?一起?她同意了吗?伊水偷看了初芜几眼,手在锦被下握拳开心,最后泄露一丝笑声,被初芜发现,才憋回去。他小声问:“你不怕我连累你吗?”

    初芜笑了一下,打着小算盘:“我想试试能不能藏起你。”先带着逗趣,就算到后面藏不了,她也能扔下烂摊子,一跑了之。

    “你多大了?”

    伊水答:“已是弱冠之年。”

    “和我一样大,那你十六岁便在那里了。”

    “嗯,你说的对。”

    初芜咬了一口干粮,真是黑心人,十六岁就给困在地宫。

    没过多久,伊水补充一句:“我真的会琴棋书画,我可以卖艺赚钱的。”他想通过这个来展现自己的价值:“我保证!”

    初芜点头,慢悠悠说:“那看你的表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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