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1

    小巴蒂·克劳奇是一名食死徒。

    他的父亲巴蒂·克劳奇是魔法部法律执行司的司长，在魔法部内部拥有很高的威望，也是魔法部下一届部长选举的热门种子选手。而继承了父亲的姓氏与教名的小巴蒂从小就被父亲与母亲赋予了极高的期望，在他被分入斯莱特林学院之前，他也一直认为自己将来会和父亲一样，成为人群中最为耀眼的焦点。

    可是进入斯莱特林学院之后的生活却与他在入学前所期许的大相径庭。注重血统与出身的斯莱特林学院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地方——在这里，人们被簇拥的原因往往不是因为自身的能力，更多的是因为投了一个好胎。克劳奇家族并非纯血二十八家族之一，虽然克劳奇的父亲身为魔法部高层的核心成员，可这个头衔相比起“古老而高贵”的布莱克或者马尔福却显得是那样的不值一提。

    在小巴蒂·克劳奇五年级的时候，他无意间接触到了斯莱特林学院内部的食死徒预备役组织。顾名思义，这个组织多半是那些为了在毕业之后投身于黑魔王麾下的学生们——或者说，黑魔王的信徒们自发组建与创立的。已经受够人们鄙夷与敷衍的目光的克劳奇，在收到邀请的那一刹那，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要加入这个组织，并自愿在毕业之后为黑魔王伟大的事业赴汤蹈火。

    而现在，是克劳奇在接受了黑魔标记后所执行的第二个任务。他们在今天早上清晨的时候突袭了对角巷，并且把对角巷内绝大部分的商铺都弄得一团糟——顾客们像是受惊了的豚鼠那般四处乱窜，而店主们大多则是跪坐在地面上苦苦哀求着他们放过自己一马。

    平心而论，克劳奇享受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他在霍格沃茨读书的时候从来就没有怎么享受过这样的感觉，因为在从前，他往往都是奉承的那一方。这样自上而下的俯视带给了克劳奇极大的快感，他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深深爱上了这份“事业”。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愿意为了这种莫大自我满足感而献祭出自己的生命。

    不知不觉中，小巴蒂·克劳奇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家偏僻的精品店门口。这家精品店坐落在对角巷最深处的拐角处，如果不稍加注意的话，他甚至都没能发现这个店铺的存在。

    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门口悬挂着的那个“今日歇业”的木牌，接着轻轻地“啧”了一声，同时粗暴地用脚踹开了店铺的玻璃门。伴随着“哗啦”一声脆响，澄清的玻璃碎片就这么碎了一地。

    店铺内部看上去空无一人，并且安静得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可克劳奇却是个疑心极重的家伙，他一言不发地打量着桌面上那杯喝到一半的热红茶，发现红茶的上方甚至还在冒着白雾一般的热气。这家店铺看起来并不像是歇业了的模样，他心想。也许是店铺的主人在食死徒赶来之前就慌慌张张地逃跑了，又也许是……

    他就这样紧握着魔杖检查了店铺一楼的每一个角落，却仍然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的踪影。

    “你好？”克劳奇尝试着用尖细的嗓音询问道，“有人在这儿吗？”

    毫无疑问，他当然没有等来他想要的回应。

    在发现了这家店铺在二楼还有一个隔间后，克劳奇迅速地沿着扶手楼梯跑上了二楼，但来到二楼后也同样发现上面空无一人——除了坐落在阁楼墙角处的那个硕大的衣柜在这空旷的房间内看起来有一些突兀。

    “阿拉霍洞开！”克劳奇对着衣柜举起了魔杖，念出了咒语，衣柜的大门很快就被“砰”的一声打开了。

    可是衣柜里面也一样是空荡荡的。

    “真奇怪。”克劳奇狐疑地盯着衣柜咂咂嘴，“这真是太奇怪了。”说完，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露出了狡黠的窃笑。“你以为这样能够欺骗得过我的眼睛，是不是？”他对着空无一物的衣柜说道，“只可惜，我可不是傻瓜，速速显——”

    然而还没等他话音落下，一道利落的红光就突然猝不及防地打到了他的右手上，他的手臂瞬间裂开了一条醒目刺眼的红色伤口。

    “该死的！”猛烈的疼痛让他彻底忘却了他应有的绅士风度与教养，他再一次抬起了头，将魔杖对准了衣柜，却惊奇地发现——此时此刻，在衣柜里面正蹲坐着两个陌生的女人，还有……一只狗。

    那个较为年轻的女人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一脸警惕地盯着他，同时用手和身体遮挡住了她身后的另一名较为年长的女人。至于那个较为年长的——克劳奇很快就发现了，她是个可悲的瘸子。

    一个根本就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成功逃脱的瘸子。

    “瞧瞧我都发现了什么？”克劳奇的目光放置在了阿佳莎和海因里希夫人的身上，随之露出了阴鸷的笑容，“他们说，这家店的店主叫作安娜·史密斯菲尔德·海因里希——是个货真价实的泥巴种。”

    “汪汪！”

    原本一直蜷缩在阿佳莎脚边的布丁忽然在这时冲了出去，狠狠地对着克劳奇的右小腿咬了一口。“你这个该死的畜生！”克劳奇愤怒地踢了布丁一脚，而阿佳莎立马趁着这个千钧一发的空当，朝着克劳奇发射了一个缴械咒。只可惜，克劳奇反应得很快，那一记咒语并没有击中他本人，而是被他反射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此时此刻，阿佳莎只感觉胸腔内的心脏像装了马达那样怦怦直跳。说实话，在发现那名入侵的食死徒，竟然就是她六年级时邀请过对方一起去参加斯拉格霍恩教授举办的情人节舞会的小巴蒂·克劳奇的时候，阿佳莎的内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些诧异。

    平心而论，小巴蒂·克劳奇在斯莱特林学院并不起眼，除了他那个在魔法部担任高层的父亲之外，阿佳莎几乎想不出他的身上有什么能让自己印象深刻的记忆点。而她也的确未曾想过，学生时代看上去如此中庸无趣的克劳奇，如今竟然会成为一名以折磨他人为乐趣的食死徒。

    阿佳莎的缴械咒似乎很快地就激怒了克劳奇。他接连朝着阿佳莎所在的方向发射了好几个恶咒，所幸它们都被阿佳莎成功地避开了。阿佳莎不得不承认，现在的克劳奇——不论是心性还是实力，与当年已经全然判若两人。

    如果他们二人只是像在课堂上那样，面对面地对决，阿佳莎对自己的胜算至少还有超过百分之五十的把握。可如果要考虑到自己身后的海因里希夫人的安危的话……阿佳莎却又没有办法那么自信了。

    就在这片刻的犹豫之中，克劳奇一记“除你武器”击中了阿佳莎的右臂，一道红光擦着她的脸颊打在了她身后衣柜的木板上，发出了“咕咚”一声闷响，而她脸上的那副眼镜也由于魔咒的作用力而随之掉落在了地面上。

    眼见手中的魔杖飞向了空中，接着被克劳奇牢牢地抓在了手里，阿佳莎的额头止不住渗出了冷汗。而克劳奇好似也直到现在才开始细细打量起了阿佳莎的脸庞，他来到了阿佳莎的身前，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接着用魔杖的尖端挑起了她的下巴，说：“你好啊，真是好久不见了……他们都说你死了，格林格拉斯前辈。”

    阿佳莎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用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他。

    “看看你从曾经光辉灿烂的女学生会主席堕落成什么样子了——宁愿使用混淆咒来进行易容也不愿恢复自己原本的样貌，同时还要还成天和泥巴种呆在一块鬼混吗？”克劳奇用幸灾乐祸的语气揶揄着，“真是可惜了。我还是更喜欢你从前的样子，格林格拉斯前辈。”

    “谁在乎你喜欢什么？”阿佳莎冷笑道，“倒是你，这些年过去，估计只长了个子但是没长脑子吧？”

    “的确。”克劳奇眯起了双眼说，“但你也一样，前辈。这些年来安逸的生活已经把你变成了一个废人了，对吧？不然你怎么会连我都打不过呢？”

    就在克劳奇的嘴巴一张一合的同时，阿佳莎默默地将手伸到了身后，想要从海因里希夫人的手中取走属于她的那根魔杖，却不料海因里希夫人倏德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扑到了克劳奇的身上，克劳奇也因为她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重重地摔在了地面上。紧接着，在阿佳莎惊诧的目光的注视下，她看见海因里希夫人举起了中的魔杖，对准了克劳奇的太阳穴，厉声喊道：“钻心剜骨！”

    克劳奇立马发出了凄厉的尖叫。阿佳莎呆呆地望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脑子就犹如被人用重锤猛击了一下子那般混沌。

    钻心咒？

    一个深居简出的精品店老板娘，怎么会懂得如何使用三大不可饶恕咒之一的钻心咒呢？

    可她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因为克劳奇很快就发起了他的反击。他使出了自己全身仅剩的力气狠狠地踹了海因里希夫人一脚，同时用身体压制住了她的动作，和她扭打在了一块儿。

    “该死的泥巴种婊/子！”阿佳莎听见克劳奇愤恨地吼道，“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对我这么做？”

    可是海因里希夫人却转头对着阿佳莎喊道：“快逃，阿比盖尔！快逃！”

    阿佳莎听后只好一咬牙，转身朝着木门所在的方向跑去。克劳奇见状正欲一个箭步紧随着阿佳莎奔去，然而海因里希夫人又在这时用双手紧紧抱住了他的双腿。

    “去死吧，臭婊/子！”被海因里希夫人坏了好事的克劳奇在这时又猛踹了海因里希夫人几脚，但不论他怎么做，海因里希夫人都不愿意放手，仍然是用双臂死死地禁锢住了他。

    而阿佳莎则是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朝着楼下跑去，来到了一楼的杂物间后，她手脚麻利地掰开了摆在自己面前的几个纸箱，接着找到了那个放置在所有纸箱之下的木盒子——那个装有舒伯特先生送给海因里希夫人的那把猎/枪的木盒子。

    克劳奇方才说的那番话让阿佳莎意识到了两件事：第一，她最近或许的确过得太安逸了，以至于掌控魔咒的能力才会变得大不如前；第二，她终于意识到，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那根黑刺李木魔杖对她而言已经不再像从前那般顺手了。

    阿佳莎将猎/枪紧紧地抱在了怀中，随后再一次回到了二楼的阁楼处，而克劳奇此时正疯狂地对匍匐在地面上的海因里希夫人使用钻心咒，同时还发出了阵阵刺耳难耐的狂笑。

    “钻心剜骨！”

    “钻心剜骨！”

    “钻心剜骨！哈哈哈！钻心剜骨！”

    ……

    兴许是太过沉醉于折磨他人所带来的快感，克劳奇并未注意到阿佳莎的存在。阿佳莎一言不发地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将枪口对准了克劳奇那正在不断晃动的脑袋，同时将食指轻轻放置在了扳机上。

    熟悉的记忆再一次涌入了脑海之中，她甚至都还能回忆起西里斯站在她身后时，那时不时打在她后颈上的温热吐息。只不过，这一次西里斯没有再站在她身后了，她手中所紧握的也并非作为消遣的玩具枪，而她想要命中的目标——也不再是几个无足轻重的绿色气球，而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时间好像在这一瞬间静止了，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阿佳莎扣动了扳机。

    巨大的后坐力让她猛然向后倒退了好几步，而克劳奇那可怜的脑袋也在一刹那飞溅出了如同油画颜料一般的鲜红色。阿佳莎看见克劳奇的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正在竭力呻/吟着些什么，似乎不愿相信自己的命运就这样荒谬地终结。只可惜，只在短短数秒之内，他的身体就已经像是一块没有生命的棺木那样，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

    整个房间再一次陷入了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