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0

    一九八零年的圣诞夜前夕，食死徒先后袭击了对角巷和圣芒戈。

    当莱姆斯·卢平听见对角巷遇袭的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和自己的同事斯多吉·波德摩商讨这一次任务的人员分配，却没料到人员分配名单还没有写完，他们就又听见了随之而来的另一个噩耗——圣芒戈也遇袭了！

    “圣芒戈，怎么会？”海丝佳·琼斯在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止不住露出了讶异的神色，“圣芒戈之前不是一直都宣称保持中立，也正因为这样，食死徒和他们才达成了一种不成文的协议，那就是食死徒绝对不会主动地袭击圣芒戈。”

    “你总不能跟食死徒讲道理，琼斯。”穆迪粗声粗气地说着，同时快速地扫了一眼会议室里的所有人，“这样吧，琼斯、波德摩还有卢平，你们三个去对角巷协助傲罗们进行善后工作，并且将对角巷的伤员们转移到安全屋里去；至于剩下的所有人——你们和我一同前去圣芒戈！”

    “阿拉斯托，”莱姆斯忍不住在这时焦急地接话，“我也想和你们一块去圣芒戈。”

    事实上，在听说圣芒戈遇袭的那一刹那，莱姆斯的大脑几乎是立马变得一片空白。紧接着，第一个出现在他脑海中的脸庞便是简。此时，简现在应该正在圣芒戈里值班，而莱姆斯也无法保证，作为混血种的她是否会在这种时候遭遇食死徒的毒手。这个猜想令莱姆斯打从心底里地感到恐惧，因此在向穆迪提出要一同前去圣芒戈的要求时，莱姆斯几乎是全程颤抖着嗓音说完那番话的。

    “你去对角巷，卢平。”可是丝毫不令莱姆斯意外的，穆迪很快就回绝了他的请求。

    “可是——”

    “这是命令。”穆迪冷冷地说，“还是说连你也要违抗我的命令？”

    莱姆斯这才极其不情愿地闭上了嘴，可是内心却仍旧为这个决定感到愤懑不已。这样子的状态已经维持了有一段时间了。自从凤凰社有好几次伏击任务都失败了之后，愈来愈多的人开始猜测组织内部是否有叛徒。而作为狼人的莱姆斯·卢平，自然而然地就在这种敏感时期成为了大家的头号怀疑对象。

    虽然大家在表面上什么也不会说，因为这是非常时期，而内部团结对于战争时期的凤凰社而言是十分重要的。可是莱姆斯心里明白，只要是涉及到核心情报的任务，穆迪和金斯莱都不会让他接触，只不过所有人都对穆迪和金斯莱的这种有失偏颇的做法视而不见罢了。

    “他们会没事的，莱姆斯。”海丝佳突然轻柔地拍打了一下莱姆斯的肩膀，以示宽慰，“对角巷那边也需要你的帮忙。”

    “我明白了。”莱姆斯轻轻地说，“我会和你们一块去对角巷疏导伤员的。”

    就在这时，莱姆斯抬起了头，却恰巧撞上了西里斯的那双灰黑色的眼睛朝自己投射来的灼灼目光。

    自从玛丽去世之后，莱姆斯能感受得到，西里斯和自己的距离也在逐渐拉远。他们终于从学生时代那无话不谈的朋友，变成了每天在凤凰社总部碰面也只是僵硬地打个招呼的点头之交。虽然詹姆斯和莉莉已经十分努力地想要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恢复如初，可是玛丽的死就像是一个永远都无法填补的裂痕——一个黑洞，只会让他们二人的情感像流沙那样随着时间不停地流逝。

    前几天，莱姆斯无意间听见莉莉在和西里斯争吵，争吵的内容好像是西里斯最近和阿比盖尔分手了。

    是的，阿比盖尔，他们现在这样称呼她。虽然莱姆斯还是更习惯叫她阿佳莎。

    莱姆斯当然没有参与阿佳莎和西里斯之间的事，毕竟他自己身上的问题就已经足够多了，并且他相信，现在的西里斯或许也并不欢迎他这么做。而莉莉——作为阿佳莎和西里斯的共同好友，仍在孜孜不倦地劝说西里斯去找阿佳莎和好，但从结果来看，这么做的效果也不过是微乎其微的。

    “我有东西要给你，莱姆斯。”没想到就在莱姆斯和西里斯两人沉默对视之际，最后反倒是西里斯率先开口了，“如果你见到了她……记得帮我交给她。”

    “她？”莱姆斯有些奇怪地反问，但还没等来他想要的回答，西里斯就已经把一张折叠好的信纸塞到了他的手里。

    莱姆斯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那是什么。

    “遗嘱？”他吃惊地问，“为什么要给我这种东西，西里斯？你当然会活着回来的！”

    “我……我说不准。”西里斯神情复杂地抿了抿嘴唇，若有所思地说，“只是以防万一而已，如果我真的遭遇了什么意外，至少不至于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所有的凤凰社成员在加入凤凰社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都会遵照穆迪和金斯莱的要求留下一份遗嘱。如果这名成员真的遭遇了不测，那么其他的凤凰社成员也可以将他留下的那份遗嘱交给他的家人，虽然无法弥补他们巨大而又令人悲痛的损失，但总归是聊胜于无。

    “好吧。”见西里斯的态度坚决，莱姆斯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得默默地将那份遗嘱收进了长袍口袋中，接着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请求道，“我会在安全屋里等待你们的好消息的……所以，请你们一定要活着回来。”

    ***

    阿佳莎听见门外阵阵玻璃破碎的声响的时候，她恰好装满了第十六瓶香水。

    和西里斯分手之后，她度过了如同地狱般的两周。在这两周的时间里，她活得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幽灵一样——每日从早晨起床到夜晚入睡，唯一盘旋在她脑海中的事物便是西里斯临别前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

    那番足以将她心中的所有爱意碾得粉碎的话。

    海因里希夫人很快就发现了她的异样，关切地询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阿佳莎只是摇了摇头，强笑着说自己不会让坏心情影响工作的，并且还让海因里希夫人对此放心。但是时间总归是治愈伤痛的良药，随着时间的流逝，心中的悲痛也在逐渐减少，最后只剩下了清晰的理智。阿佳莎想，既然西里斯现在已经不需要她的存在了，或许她也可以开始认真计划离开英国这件事了。

    正当阿佳莎一面熬制着香水，一面在心中思考所有的可行方案的时候，却不料食死徒竟然会在这时突袭了对角巷。

    一开始，在听见窗外的骚动的时候，阿佳莎还以为只是胡搅蛮缠的客户和某些商户发生了争执，可是骚动声逐渐开始掺杂了些许惊恐的尖叫声，阿佳莎很快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她拿起桌面上的望远镜，躲在陈列柜后方朝着窗外望去——只见几个身穿食死徒黑色兜帽，脸戴银色面具的身影正飞快地朝着精品店所在的方向走来。

    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阿佳莎连忙拉上了精品店里的所有窗帘，并飞快地反锁了楼下的店门，接着飞奔上了二楼，将这件事告知了安娜——也就是海因里希夫人。

    “食死徒？”海因里希夫人吃惊地张了张嘴，“你是说，他们偷袭了对角巷？”

    “是的。”阿佳莎点了点头，又说，“我认为我们来不及逃跑了，现在跑出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海因里希夫人有些为难地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假肢，又咬了咬下唇，说：“别管我了，阿比盖尔。你快逃跑吧！”

    “什……什么？”阿佳莎磕磕巴巴地说，“可是，如果我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你——”

    “是的。”海因里希夫人苦笑了一下，“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我是肯定逃不掉的，你我都清楚这一点。所以我才需要你平安无事地逃出去，你明白吗？”

    听完这番话后的阿佳莎怔愣在了原地。的确，她明白海因里希夫人所说的的确是事实。可是现在的她已经不想再对原本能够挽救的生命袖手旁观了。

    “不，我不能这么做。”她坚决地说，“我们会一起活下去的。”说完，她伸出手，将海因里希夫人搀扶到了二楼房间里靠墙角的那个衣柜旁，又说：“我已经把楼下的门反锁了并换上了‘今日歇业’的木牌，我们先躲在衣柜里，如果闯进来的食死徒打算对我们进行攻击，我们也可以用衣柜先作为遮挡。当然，最好的情况还是他转了一圈后以为我们这儿没人，接着就转身离去了。”

    等把自己和海因里希夫人的身体都藏进那个施展了扩容咒的衣柜后，布丁乖巧地蜷缩在了她们的脚边。阿佳莎紧接着又在她们的四周施展了一个幻身咒。这个幻身咒能够勉强维持半个小时，只要闯进店铺的食死徒不打算仔细检查这个衣柜的话，不出意外，她们两人大概率还是能够平安脱险的。

    而如果，那名食死徒偏偏是个小心谨慎的家伙的话……想到这里，阿佳莎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中的魔杖，眼睛也正全神贯注地透过衣柜的缝隙向外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如果，那名食死徒偏偏是个小心谨慎的家伙的话——那么一场恶战恐怕也是无法避免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