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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楚天凌风空伤远 孽情不泯悔当年

    路远二人趁龙啸渊去为姬飘凤祝寿之际到“栖云山庄”救水吟。路天承径直去了“吟水间”,而远无垠却走在后花园里,发现前面“馨雲亭”内,几个家丁正悄悄聚赌。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他们身后,笑道:“我也来赌一把,怎么样?”

    这几人一惊,回过头来,惊喝道:“你是谁?”

    “先别管我是谁,赌一把再说。”远无垠一把操起桌上两粒骰子,笑道:“赌大还是赌小?”

    “哎哟!”忽然,三个家丁□□一声,就软倒在桌上了。

    余下两人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只一愣神功夫,就被远无垠点住了穴道。原来,远无垠是将那两粒骰子掷向其中两人,点中他们身前的“昏睡穴”,其中一粒还反弹到了另一人身上,以致三人倒下。那两粒骰子滚到地上,还骨碌碌地打转。

    这时,他手中的“白玉寒光剑”也颤动起来。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远兄夤夜来访,理当风某相陪。远兄又何必拿他们玩笑?”

    远无垠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转过身来。只见月光与灯光的映照下,风义江持剑而立,果然玉树临风,温文儒雅。他心中冷哼道:到了这当儿还装成一副伪君子模样。看我不来揭穿你!当即走出“馨雲亭”,微笑道:“风掌门,久违了。”

    “临安客栈”里,皎洁的月光倾泻下来,映着燕皓南独自练剑的身影。仍是“夺命十七剑”,只见一剑接着一剑,剑剑相扣,衔接自然。他已挥洒自如,练得相当纯熟。十七招已过,却见他忽地转身,看似随手一剑,长剑一抖,“嗡嗡”作响。

    北宫玉冰从长廊后飘然而来,微笑唤道:“皓南,你的‘夺命十七剑’越练越犀利了。”

    燕皓南收剑入鞘,含笑道:“玉冰,你看我练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不会出来呢!”她在旁悄然看着,自然瞒不了内力深厚的他。

    北宫玉冰微笑道:“我怕会影响你练剑,怕你分神。”

    燕皓南心知她是对雨晴有所忌讳,有意乘机引开话题,叹道:“只可惜,我一直无法参透第十八剑的要旨。”

    “别急,这是不能强求的。”北宫玉冰微微一笑。“我来,就是想帮你,只是在路上耽搁了一下。”说到这,她想起那个受伤的覃天掠,不由微蹙柳眉。

    雨晴在房间里已听见声响,她的房间正好对着后院,推开窗户的一条缝,将这情景看得清清楚楚。

    见北宫玉冰微笑忽敛,面有忧色,燕皓南心知她是担心雨晴阻挠她助他练剑,轻扶她肩,温言道:“玉冰,你能帮我,再好不过了。”

    雨晴心中一阵气苦,流露出忿忿之色,却听燕皓南说道:“放心吧!师妹虽然对你有所成见,但她并非不明是非。她会分出轻重缓急,你就放心地在这儿住下吧!”听他这样评价自己,雨晴心中流出一股慰藉之情,稍掩气愤,心境微和。

    “至于二师兄……”燕皓南含笑道,“自从上次天承生日你们同桌饮酒之后,他对你的印象大有改观。”

    北宫玉冰微微一笑。“我本不在乎别人对我的看法。不过你二师兄能不再仇视我,我也安心了不少。”

    燕皓南含笑道:“你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开始练吧!”

    北宫玉冰柔声问道:“你这么急要练成‘夺命十七剑’,是想去救楚姑娘吗?”

    燕皓南笑容顿敛,长叹道:“不错。水吟身陷虎穴,实在很危险。”

    北宫玉冰扶住他手臂,柔声劝道:“无垠和天承已经想办法去救她了。你要相信他们。”

    燕皓南点点头,却忧色不减,凝神沉思。

    “栖云山庄”“吟水间”的外厅。可儿守在帘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外面。

    水吟幽幽一叹,道:“路大哥,我还不想出去。”

    “水吟!我知道你想查清龙啸渊的为人。”路天承深锁眉头,劝道,“可是,这儿实在是太危险了!”

    “你既然知道我的用意,又何必劝我呢?”水吟幽叹道。

    路天承焦虑万分。“水吟,我不会说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我和无垠今天来救你,是趁着龙啸渊出去的机会……”

    “路大哥,我知道你是冒着危险进来的。你的情我领了。”水吟将他推到帘边。“趁着舅舅还没有回来,你快走吧!”

    路天承更为焦急。“水吟,你知道吗?自从你不告而别回到这儿,皓南就急得寝食不安,成天苦练剑法,一心想冲进来救你出去!”

    水吟的心蓦地一动,抬眸望着窗外,幽幽唤道:“燕大哥……”

    路天承焦急地劝道:“水吟!你跟我走吧!不要让他再担心了!”

    水吟不语,凝眸深思,幽然长叹。

    而此时后花园里,莲池边的榕树下,树荫倒影在粼粼波光上,别有韵致。

    风义江依然一脸温文的笑容,道:“远兄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赐教?”

    远无垠微微一笑,道:“听风掌门这么说,倒像这么大的园子是风掌门的。”

    风义江并不发怒,笑道:“风某客居于此,远兄说笑了。”

    远无垠微笑道:“不瞒风掌门,我是来接人的!”

    “噢?”风义江淡淡一笑。“不知远兄所接何人?”

    远无垠微微一笑。“‘天下第一美人’。”

    风义江淡然笑道:“远兄取笑了。谁都知道‘江湖第一美人’是我义妹‘玉箫仙子’。”

    “看来风掌门耳朵不大好使。我说的是‘天下第一美人’,不是‘江湖第一美人’。再说了,我和仙子交好,怎么从没听说过她有风掌门这样的义兄?”远无垠玩世不恭地笑道。

    风义江的笑有些挂不住了。“那么请问远兄,这‘天下第一美人’是何许人也?”

    “风掌门真是孤陋寡闻得紧。”远无垠微微一笑。“‘天下第一美人’,当然是楚将军的嫡孙千金楚大小姐了。”

    风义江冷然一笑,道:“原来是楚姑娘。想必这个‘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号是远兄杜撰的吧?”

    远无垠也不以为忤,笑道:“很多称号都是我杜撰传开的,这有什么希奇?难道风掌门认为还有谁更适合这个名号吗?”

    “这倒不是。”风义江冷笑一声。“只是远兄已经有了小师妹了,怎么还得陇望蜀?”

    远无垠微微一笑。“风掌门这话可错了。所谓多多益善,越多越好嘛!”

    “仙临客栈”后院里。向天明颇有忧色,道:“路师弟和远少侠去救楚姑娘,不知怎么样了?”

    “阿弥陀佛!”无相合十道,“一切自有定数。”

    “七……七师弟!”覃天掠拖着沉重的身子终于来到“仙临客栈”,一见向天明,浑身一软,就要倒下。

    “四师兄!”向天明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扶住他,只见他脸色惨白,冷汗直冒,慌道:“四师兄!你怎么了?”

    覃天掠只感到体内一股凉气“嗖”地窜遍了全身,如处冰窖。他心知毒性发作,只咬牙强忍,格格作响。

    无相见此番光景,心中隐然明白。“覃施主是受了伤,还是中毒了?”

    覃天掠心中一阵绞痛,艰难地道:“是中毒……”

    无相心中一凛,一手扶住他,一手按住他背心“灵台穴”,输入内力。他虽未练过“易筋经”内功,但“少林”内力浑厚沉稳,能暂时抑住毒性。

    向天明急得带着哭腔。“四师兄!你……你怎么会中毒?”

    覃天掠只感到一股暖暖的真气源源而入,暂时减缓了体内的寒意,心中满是感激。“多……多谢你了。”声音也不再发颤。

    无相说道:“覃施主,贫僧内力有限,只能暂缓毒性。我们快上‘承天寺’,请师叔相救。”

    “好!”向天明忙要扶他起来。

    “不用了。”覃天掠伸手一挡,气息奄奄。“我不行了。路师弟……路师弟在哪儿?”

    “四师兄!你要找路师弟吗?”向天明急问。

    “我……”覃天掠想起自己在北郊的心理斗争,叹了口气,艰难地道,“我有很……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

    向天明急道:“可是……可是路师弟和远少侠去救楚姑娘了!”

    路天承此时还在苦劝水吟。“水吟,跟我走吧!如果今天你不走,皓南会再来救你。那样,岂不是更危险吗?”

    “是呀!小姐!”可儿也忍不住劝道。

    水吟心中恻然一动,不由忆起那日燕皓南拉住她手,真切地道:“水吟,答应我,真的别回去!”她心中一阵感动,一阵温暖。

    后花园里。树影婆娑,波光粼粼。

    见远无垠毫无正经地东拉西扯,风义江缓缓拔剑,冷笑道:“远兄要接走楚姑娘,先问问风某这把‘冲霄剑’!”

    “好!我就问问!”话音未落,远无垠已飞身而至,只见白光一闪,“白玉寒光剑”已然出鞘,直刺向他。

    风义江微微一惊,侧身一避,剑尖顺势指向他小腹。远无垠半空中一个翻身,巧妙避过,长剑刺向他右肩,正是他之绝招“插科打诨”。风义江反手伸剑一格,远无垠顺势落地。这几招可谓使得极快,果如风驰电掣一般。

    风义江暗暗心惊:这浑小子武功还算不错。看来,我不露一手,他还以为我是病猫。身子向后一跃,剑光一挥,剑随人走,正是“点苍双绝”的“行云流水”。远无垠面露惊异之色,剑花点点,只护住上盘。

    风义江暗自冷笑:看来这小子的弱点在上盘。剑招顺势疾变,剑花直指远无垠上盘各处,远无垠一边招架一边后退。风义江哪能轻饶,又使一招“流星追月”,剑光一抖,寒若流星,光影延绵不绝,似乎将他身子笼罩,一剑格开远无垠的“白玉寒光剑”,剑尖直刺向他的胸口——

    远无垠已是无法闪避,只得不动。剑尖已到胸口,却刺不进去。风义江微微一惊,又运上内力,再一刺,却还是刺不进去。

    远无垠笑道:“风掌门,我已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你就别费力气了!”

    风义江丝毫不信,却暗暗心惊,忽地想到一事,脱口道:“你穿了‘金缕玉衣’?”

    远无垠微微一笑。“算你有见识!这可是你小师妹给我的,刀枪不入,不用说你那把什么‘冲霄剑’,就是燕兄的‘青釭剑’,也不一定能刺进去。”

    风义江冷哼一声。“靠宝衣护身,不是君子。”

    “我是浪子,可不是什么君子。”远无垠笑道,“只有风掌门这样的,才配作这种伪君子!”

    “无垠!快走!”这时,只见路天承一手持剑,一手揽着水吟,飞身而去,很快消失在苍茫的夜空。

    远无垠微微一笑,足尖一点,已腾空而起,还不忘留下一句话:“风掌门!告辞了!”

    风义江顿有愠色,追了几步,却停住了,微微冷笑,眼中闪着诡异的寒光,暗笑道:远无垠,别得意得太早。你以为穿了“金缕玉衣”,真能够刀枪不入吗?不用说师叔,我都对付得了你!

    此时,龙、姬二人仍在“软香楼”饮酒缠绵。

    龙啸渊酒意正酣,揽住她纤腰,笑道:“飘凤,过不了多久,我就能一统江湖了!”

    姬飘凤眼中闪着寒光。“我只想为‘唐门’报仇,重建‘唐门’。”

    “这还不容易?”龙啸渊笑道,“到时候你做了武林盟主夫人,要建‘唐门’,还不是一句话?”

    姬飘凤嫣然一笑。“我对那个盟主夫人不感兴趣。啸渊,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龙啸渊醉意更浓,将她一把揽紧,笑道:“我们这不是在一起吗?”

    姬飘凤一笑,秋波流转,娇媚动人。

    “仙临客栈”里。在无相和向天明的搀扶下,覃天掠艰难地将风义江如何教唆自己去对付路天承,如何将“弹指无影”秘籍教给自己习练,自己又如何煽动无往邀路天承比武,如何用“弹指无影”杀了无往嫁祸路天承,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最后又说了风义江威胁他去毒害铁铭川之事。无相和向天明的震惊,自是不用提了。

    他将秘籍从怀中取出,颤声道:“这就是‘弹指无影’的秘籍。”

    无相忙小心地将秘籍收起。

    覃天掠心知大限已到,可路天承还没有回来,颤声道:“无相师兄,请你告诉方丈大师,无往师兄是我杀的,求他别冤枉了路……路师弟!”

    无相叹道:“阿弥陀佛!此乃孽报,覃施主请放心。”

    向天明只听得张大了嘴,简直不敢相信。

    覃天掠稍稍安心,叹息道:“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有两个人,就是路师弟和……”

    “路师弟!”向天明抬起头,大声喊道。

    覃天掠心中一震,缓缓转过头,果然是路远二人救了水吟回来。他又惊又喜,又悲又痛,颤声唤道:“路……路师弟!”

    路天承登时大惊失色,忙上前扶住他,失声道:“四师兄!你怎么了?”

    见他此番焦虑关切出自肺腑,覃天掠更是羞愧难当,颤声道:“路师弟,我……我对不起你!”

    “四师兄!”路天承见他惨白如纸,嘴唇发紫,心中一凛,脱口道:“你中毒了?!”

    覃天掠点点头,目光中尽是悔恨,颤声道:“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你……你能原谅我吗?”

    “四师兄!”路天承眉头深锁,安慰道,“我们自家师兄弟,平日难免有些误会。你别放在心上。”

    覃天掠眼中含泪,摇头不语。

    “路师弟!”无相在一旁解释道,“覃施主是说,是他杀了八师弟,令你受罪。”

    路天承又是大吃一惊,顿时心乱如麻。

    “路师弟……”覃天掠含泪注视着他,心中万分悔恨,哀声道,“是我对不起你。求你原谅我!”

    路天承心中一动,只见他满脸哀求与悔恨之色,又气若游丝,即将死去。霎时间,以前他对自己的敌意与蓄意加害在心中烟消云散。他本是善良宽厚之人,在此生死离别之际,怎忍拒绝他生平最后一个请求,重重点头,哑声道:“四师兄,你放心吧!我原谅你!”

    远无垠一直在旁听着,对这个处心积虑加害路天承又在此时幡然悔悟的覃天掠,他又是气愤又是同情。此时听路天承出言答应原谅他,就要插口,又强行忍住了,只长叹一声。

    覃天掠长长缓了一口气,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路师弟,你如此大度宽容,你才是最好的下……下一代掌门!”

    向天明在一旁垂首哭泣。抬起头,只见水吟站在远处,背转身子,清丽的背影却在微微颤抖。不禁走过去,哀声道:“楚姑娘,我四师兄他……他快要死了!”

    水吟垂下眼帘,黯然道:“我知道。”

    “楚姑娘?”覃天掠一直与路天承说话,却未留意他人,忽听到水吟的声音,心中大震,抬眼向她望去。

    向天明忙抹了泪,道:“是啊!四师兄,楚姑娘来了!”

    “楚姑娘……”覃天掠挣扎着想站起身来无奈全身发软,又倒了下来。

    “四师兄!”路天承忙一把扶住他。

    “楚姑娘,我最对不起的另一个人,就是你了。”覃天掠忆起自己酒后乱性,居然想污她清白,悔恨难当,颤声道,“我实在不该……不该想侵犯你。求你原谅我!”

    几人都是一震,不约而同地注视着水吟。

    水吟仍背转身子,微微颤抖。此时此刻,她也是思绪万千。覃天掠曾经妄想亵渎她,虽然未遂,但她已立誓从那以后再不见他。可此时,他却是将死之身,她又怎忍拒绝他?可要她原谅他,又谈何容易?

    路天承心中明白一切,将覃天掠交给无相,走到她身后,哑声道:“水吟,我知道你发过誓,可是,四师兄……已经不行了,这是他最后一个请求。”

    “是呀!楚姑娘!”向天明也哀声恳求道,“你不能让四师兄死不什么目呀!”

    水吟心中一颤,转身黯然道:“路大哥,我……”

    “水吟!”路天承第一次打断她,扶住她肩,恳求道,“求你原谅四师兄!”

    覃天掠心如刀绞,泪水涔涔而下,颤声道:“楚姑娘,求求你!”

    水吟凄然一闭眼,黯然道:“好。我原谅你,不再恨你了。”

    覃天掠大喜,颤声道:“楚姑娘,谢……谢谢你!”

    水吟含泪凄然道:“你安心去吧。来世,做个好人……”

    “好……好……”覃天掠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双眼一闭,安心而逝。

    向天明震惊得张大了嘴。半晌,才喊出声来。“四……四师兄!四师兄死了!”

    无相缓缓将覃天掠放在地上,合十道:“阿弥陀佛!覃施主悬崖勒马,迷途知返,既已放下屠刀,即可登西天极乐世界。阿弥陀佛!”

    路天承心中大恸。虽然覃天掠一直仇视他,甚至嫁祸于他,可毕竟师兄弟多年,他又于死前坦明一切,心中悲痛难抑。

    水吟见覃天掠逝去,不免心中悲哀,终于落下泪来。

    远无垠只是长叹,暗道:他总算在死前悔悟,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次日清晨。天色未明。

    “临安客栈”里,燕皓南已与北宫玉冰拆了很多招,仍是用“夺命十七剑”。可无论如何,也无法掌握第十八剑的精髓。

    燕皓南沉吟半晌。“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想不透?”

    她微蹙柳眉,沉吟道:“小时候,我听爹讲剑意。爹说,剑招是死的,使剑的人却是活的。当时我还太小,不能理解,现在懂了。”

    “我也知道,剑气旨在随意而为……”燕皓南忽然停住了,心中隐隐感到什么,似乎窥探到了武学的新境界,忆起苍山隐曾经说过的话:“燕贤侄,恕我直言。你是极聪明的,可是在练武太过拘束。循序渐进固然重要,但必要时也完全可以突发奇想,自创新招,不用拘泥剑招的规定。”“依我看,贵派剑法已是精妙至极,只是剑意尚未达到应有的境界。轻灵有余,劲力不足。”

    又想起自己在他提示下所悟到的:“沉稳如苍石卧地,飘逸似落花飞空” ……

    他只感到眼前陡然一亮,“嗖”地拔剑出鞘,欣然道:“玉冰,我们再试试!”

    见他忽有灵感,北宫玉冰微微一笑,玉箫直指他身前。

    燕皓南右手一挥,自然而然地格开玉箫,正是“夺命十七剑”的第一剑,紧接着又是一挥,正是第二剑。她微微一笑,洞箫轻点,指向他身上大穴,却姿态飘逸,神拟仙子,正是“崆峒派”的“浮光掠影”。他淡淡一笑,手中剑光随意挥洒,却是“点苍双剑”的一招“萧史乘龙”剑尖与洞箫轻轻相触,自然地拆解了这一招。

    北宫玉冰微微一怔,却感剑光又至,却是“夺命十七剑”的第六剑。她本可拆解,可一怔之间,剑尖已直指身上大穴。

    燕皓南微笑道:“你我拆招,你心里始终没有敌意。”

    她轻轻用玉箫格开他宝剑,微笑道:“是你剑法太高,我无力抵挡。”

    燕皓南淡淡一笑。“过奖了。”

    “皓南,你刚才为什么在‘夺命十七剑’中使出‘点苍双剑’呢?”北宫玉冰想起他刚才的怪招,问道。

    燕皓南沉吟道:“我原本也是这么想,认为‘夺命十七剑’应该连续贯通,才能发挥其威力,可是对手有异,剑招也应有所不同。”

    北宫玉冰凝神听着,陷入沉思。

    “‘夺命十七剑’,本取以攻为守之意,招招进攻,毫不留情。”燕皓南沉吟道,“可对手一旦是与自己不相上下的高手,就不能完全取上攻势,更不能按部就班地将这十七剑一一使出。”

    北宫玉冰点头道:“不错。”

    “所以,在打斗中,是无论如何都要取守势的。”燕皓南淡然一笑。“当年,爹已经是独步武林,鲜有对手。这‘夺命十七剑’自然使得极为顺手。而我,却还远远不够,当然不能拘泥于‘夺命十七剑’的剑招。”

    北宫玉冰若有所悟。“是呀!你既不知对手所用何招,当然不能拘泥于剑招顺序。所以,你刚才用一招‘点苍双剑’取了守势。”

    燕皓南含笑点头。“不错。”

    北宫玉冰微微一笑,欣然道:“皓南,你既然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相信不久便可练成第十八剑了。”

    燕皓南微叹一声。“但愿如此。”

    北宫玉冰微笑道:“你一大早就开始练剑,也该歇会儿了。我去给你倒杯茶。”

    他含笑点点头。她便转身走上长廊,进了房间。

    燕皓南笑意渐敛,走到后院那棵梧桐树旁,一手击在树干上,心中又是担忧又是焦虑:我练不成“夺命十八剑”,怎么去救水吟?水吟……想到她处境危险,他心中更为忧虑,深锁眉头。

    水吟出现在长廊尽头,一眼就看见抚树长叹的燕皓南,心中一阵欣喜,脱口唤道:“燕大哥!”

    燕皓南心头一震,转过头去。只见那抹熟悉的水蓝身影出现在长廊上,朝自己欣然奔来,登时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水吟!”

    “燕大哥!”水吟身披水蓝狐旄,欢笑着朝他迎面奔来。

    燕皓南忙迎上几步,惊喜、欢欣、激动等诸多情绪直从心头涌出,心潮澎湃,不禁张开双臂,忘情地搂住了她。

    远无垠本欲跟进来,却见两人动情相拥,微微一笑,隐在廊柱之后。

    燕皓南却是思绪如潮,难以平静。为了水吟,这几天他夜不能寐,实在是担足了心。如今见她毫发无伤,安全归来,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水吟,你终于回来了!”

    水吟知道他为自己操尽了心,心中深感歉疚,柔声道:“燕大哥,对不起。我答应了你,却还是走了。”

    燕皓南心中一软,温言道:“‘栖云山庄’实在太危险。只要你能平安回来,一切都好了。”

    北宫玉冰手托茶具正要出来,却见他俩相扶软语,心中微微一酸,退了回去。

    雨晴推开窗户,静静地看着,心中更是酸意甚浓。

    水吟凝望着他,柔声道:“燕大哥,你放心。我不是没事吗?”

    燕皓南长长缓了一口气,为她拉好狐旄,动情地道:“幸好你没事。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我……”

    水吟嫣然一笑,轻声问道:“你怎么样?”

    “我……”燕皓南幽幽一叹。“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样。”

    听到他如此真情流露,水吟心中涌出一股欣喜之情,双颊泛晕,柔声道:“燕大哥,你如此待我,我……我已此生无憾!”

    燕皓南心中柔情涌动,深切地凝视着她。

    二女心中醋意更浓。北宫玉冰只暗自长叹:皓南他……直到现在,他都不能对楚姑娘忘情。

    雨晴却心中气忿,暗道:师兄为什么能对水吟这么好,却对我一直不冷不热,不理不睬?

    躲在廊柱后的远无垠却将北宫玉冰的神色瞧在眼里,暗道:燕兄就算对水吟有情,也不该当着仙子的面这样。心念一动,站了出来,笑道:“燕兄!”

    燕、楚二人都是一怔。有旁人在侧,内力深厚的他岂是不知?水吟本就和远无垠一起过来,自然也知道。可两人一见对方,又经历多日苦熬,焦虑担忧,乍一相见如在梦中,又怎么顾得上其他?

    远无垠走近笑道:“水吟总算救出来了。你也放心了吧?”

    燕皓南淡淡笑道:“远兄辛苦了。”刚才他乍见水吟,一时忘情,此时却已恢复平日的谨慎稳重,心知二女在旁,刚才举动已有失态,此时也不能表现得太为欣喜。

    远无垠微微一笑,道:“燕兄,听说仙子也来了,不知她在哪儿?”

    燕皓南淡然一笑,转头唤道:“玉冰,远兄来了。”

    北宫玉冰飘然而出,微笑道:“无垠,你果然有办法,救出楚姑娘,还能全身而退。”

    “过奖了。”远无垠笑道,“雕虫小技而已。”

    北宫玉冰转身向水吟微笑道:“楚姑娘,你终于安全脱险了。这些天,皓南一直很担心你。”

    燕皓南心知自己刚才的言行都被她看在眼里,心中暗感歉疚,但随即又涌上一股柔情。

    水吟颊泛红晕,垂下眼帘,轻声道:“多谢北宫姑娘挂念。”暗道:糟了!刚才北宫姑娘一定都看见了,但愿她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远哥哥!远哥哥!”这时,灵湘一脸欢笑,奔了过来,拉住他衣袖。

    远无垠也是一喜,笑道:“灵湘,这么早就起来了?”

    灵湘粲然一笑,又看见水、冰二女,更是欣喜。“你真的救出楚姐姐了?姐姐也来了?”

    “是呀!”远无垠笑道,“还多亏你和你姐姐的‘金缕玉衣’!”

    燕皓南也淡淡一笑,问道:“远兄,天承怎么没来?”

    远无垠轻叹一声。“他师兄死了。他们送棺木去‘承天寺’了。”

    南郊“楚山”“承天寺”的侧堂里。仍是晦悟和铁铭川坐在正中,晦空坐在晦悟一旁,无色立于其侧。

    无相与向天明已将覃天掠所述他如何练得“弹指无影”而借路天承之剑杀了无往,详细告知了他们。

    晦空恍然大悟,叫道:“难怪好师侄说当时有一股奇怪的内力,原来就是覃……覃施主练的这个什么指功!”

    晦悟仔细翻看这本《弹指无影》秘籍,沉吟道:“这的确是修炼弹指的功力,可以改变他人兵刃方向。”

    铁铭川长叹道:“真没想到,真没想到……天掠他……”想到爱徒竟会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他就心痛不已,恼恨无比。

    向天明心中一酸,又欲落泪,哀声道:“师父!四师兄他已经知错了,何况他也死了,您就别再怪他了!”

    路天承只感心中刀绞一般,道:“师父!四师兄终于迷途知返,他宁肯自己死,也不愿加害师父。他……”

    铁铭川哀声长叹。对覃天掠这个首席弟子,他有说不出的复杂感情。“真没有想到……他是我一手养大。我一直视他如同亲子,对他也比对其他弟子要严格一些。没有想到……”

    晦空口无遮拦,道:“铁施主,我看你的确对覃施主太严厉了一些,我都没有看过你给他好脸色!你对好师侄又太好了,才引起他的嫉妒!”

    “师弟,不可胡言。”晦悟忙出声阻止。

    铁铭川却是一震,长叹道:“不错。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看重天承的资质和善良,我……是我没有处理好!”

    “师父……”见他如此自责难过,向天明也伤心地落下泪来。

    “铁檀越,不要自责。”晦悟劝道,“各人自有业报,一切但凭天意。”

    “师父!”路天承再也无法沉默了,跪下道,“是弟子处事不当,引起了四师兄的误会,与师父无关。”

    “师父!”向天明也跟着跪下,哀求道,“四师兄临终前要我代他求师父重收路师弟入门。”

    路天承心中一震,抬起头来。

    铁铭川眼中泪光闪动。半晌,才转头道:“方丈,令徒既非天承所杀,能否饶恕了天承的罪过?”

    晦悟闭目长叹,合十道:“阿弥陀佛!”

    晦空见晦悟只点头,忙解释道:“当然可以了!这件事,本来就和好师侄无关!”

    路天承心痛无比,哑声道:“弟子使剑杀死八师兄,此罪不可饶恕。”

    晦空一怔,失声道:“好师侄,你……”

    晦悟长叹一声,用慈祥的目光注视着他,平静地道:“天承,你天性淳良,为师知你难以释怀。可此事已是覃施主蓄意……所为,你无须耿耿于怀。”

    “毕竟是弟子之剑致死八师兄,弟子始终难辞其疚。”路天承又想到北宫玉冰一剑刺死双暮崖之事,这才明白她一向清冷孤傲,为什么一直对雨晴十分有礼,忍气吞声。

    晦悟长长一叹,合十道:“既然你难以释怀,那……尘缘完尽之时,为师仍为你剃度便是。”

    路天承心中一痛。“多谢师父!”

    晦空又焦又急,咋舌道:“好师侄!你就这么想做和尚呀?”

    铁铭川哀声长叹,道:“天承,事已至此,是为师的过错。为师当初还那么责骂你……”

    “那是师父‘恨铁不成钢’,对弟子的关心。”路天承心如刀割。

    “天掠虽然有诸般不是,但他悬崖勒马,又终于对你真诚悔悟。”铁铭川叹道,“他已身死,为师决定不再追究他的过失。你说好吗?”

    路天承痛道:“弟子代四师兄多谢师父。”

    “天承,是为师错怪了你。”铁铭川含泪道,“如果方丈不介意,为师想重收你入门。你意下如何?”

    路天承心中一颤,重归“衡山”一直都是他的心愿。此刻由恩师提出,他更是激动。

    晦悟合十道:“阿弥陀佛!天承本是贵派弟子,铁檀越收他入门,理所当然。”

    路天承忙磕头道:“多谢师父。”

    向天明脸上还挂着泪,却欣然道:“路师弟!太好了!你终于又是我们‘衡山派’弟子了!”

    铁铭川长叹一声,道:“天承,天明,你们起来吧!”

    晦悟沉吟道:“只是那位‘点苍派’风掌门。所作所为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师父!弟子也甚是不解!”无相合十道,“弟子曾受命去向‘点苍派’道贺,那位风掌门正直温和,是一谦谦君子,怎么会……”

    “此事的确不假。”路天承沉吟半晌。“那位风掌门城府极深。他与龙啸渊,也就是‘黑衣蒙面人’合谋,意图加害皓南。”

    “什么?燕施主?”晦空一惊,忙问道:“那燕施主怎么样了?”

    路天承答道:“师叔请放心。他没事。”

    “天承!”铁铭川叹道:“那‘黑衣蒙面人’武功甚高。为师与方丈不便出手相助,你要处处小心。”

    路天承心中一热,躬身道:“是。多谢师父!”

    而此时在“栖云山庄”,“黑衣蒙面人”龙啸渊正怒气冲天。“那个远无垠和路天承,胆子也太大了吧!竟敢闯进来救人!”

    “师叔不用动怒。”风义江冷笑道,“那个远无垠消息很灵通。他是探得师叔不在,才乘机来的。”

    “哼!”龙啸渊冷冷道,“那混小子,精得像猴一样!上次我去找苍山隐报仇遇上他,他竟然装死,骗了我!还有,上次在破庙里,他居然还挑下了我的面巾!”

    风义江冷笑道:“他的确精得厉害。这次是有备而来,居然穿了‘金缕玉衣’。”

    “噢?”龙啸渊眉毛一扬,冷笑道:“难怪他能全身而退。依你的武功,又新练了‘甘石心经’,就算杀不了他,也应该伤了他!”

    风义江微微冷笑。“师叔不要忘了。那件‘金缕玉衣’虽然可以刀枪不入,可是不能抵挡内力。”

    龙啸渊一怔,若有所悟。“你是说……”

    “弟子修炼‘甘石心经’,好歹也练到了第五成。”风义江讪笑道,“隔着‘金缕玉衣’伤他,也不是不可能。”

    龙啸渊悟道:“义江,你是说,你通过兵刃用内力伤了他?”

    风义江冷笑着点头。“只是发作要慢一些而已。”

    龙啸渊眼中寒光闪烁,讪笑道:“远无垠那小子,得意得太早了。”

    而此时远无垠却丝毫不知,正在房里与灵湘闲聊。他笑道:“灵湘,若不是你的‘金缕玉衣’,我可能就命丧你大师兄之手了。“

    “远哥哥你武功这么好,不会输给大师兄的。”灵湘抬起清亮的眸子,粲然笑道。

    远无垠苦笑一声。“你不知道,你大师兄的内功很深厚,就是天承练过‘易筋经’,也不是他的对手。”

    “大师兄真有这么厉害吗?”灵湘侧头思索半晌,关切地道:“远哥哥,既然是这样,你以后就不要惹大师兄生气,和他动手了。”

    “傻丫头!”远无垠微微一笑,爱怜地理理她的辫坠。“现在我们和你大师兄势成水火,怎么能不动手呢?”

    “可是……”灵湘撅嘴道,“师姐好像不相信大师兄是坏人!”

    远无垠微笑道:“你信吗?”

    灵湘眼圈一红,低头道:“婉青姐姐被大师兄害死了,三师兄也是这么说的。你……你又和他动了手,我相信。”

    远无垠欣慰地一笑,拍拍她的肩,叹道:“你师姐心中有气,又在吃你三师兄的醋,难免一时糊涂。”

    灵湘听他直言不讳地道出“吃醋”二字,不由好笑,却又笑不出来。“师姐和三师兄以前在山上是很要好的。可是下了山,师姐就经常发三师兄的脾气。”

    远无垠轻轻一叹,微笑道:“大人的事,你这个小丫头就不要管这么多了。我们很久没有下棋了,拼杀一盘,怎么样?”

    “好啊!”灵湘甜甜一笑。“你救了楚姐姐,三师兄很高兴。我就先让你两子吧!当作是感谢你!”

    远无垠微笑道:“感谢我收了。至于让我两子,也就不必了。”

    “我去拿棋盘。”灵湘灿然一笑,转身去取棋盘。

    远无垠微笑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忽然,脸色陡地一黯,手捂胸口,吐出一汪鲜血!

    “远哥哥!”灵湘登时吓得脸色雪白,手中棋盘“砰”地落地,黑白棋子“哗”地撒了一地。

    远无垠心知不妙,想勉强一笑安慰她,却感到胸口一阵难熬的郁痛,全身酸软无力。

    “远哥哥!你怎么了?!”灵湘忙冲过来一把扶住他,已明显带着哭腔。

    远无垠勉强调理内息,哑声安慰道:“别担心。我没事。”可已是浑身无力,脚下站里不稳,险些摔倒。

    “远哥哥!”灵湘忙使出全身力气扶稳他,大声哭喊道:“三师兄!三师兄!师姐!快来呀!”

    远无垠胸口又是一阵郁闷,脸色又是一黯,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溢出。

    “远哥哥!”灵湘早已六神无主,心慌意乱,哭喊道:“三师兄!三师兄快来呀——”

    “砰”地一声,门被撞开,展奂匆匆而入,一见这般光景,也是一惊,急问:“小师妹!远兄怎么了?”

    “二师哥!远哥哥……远哥哥不知怎么回事,吐血了!”灵湘雪白的腮上挂满了泪珠,惊慌失措。

    见她这般伤心,展奂心中一痛,忙道:“我去叫三师弟!”转身就冲向燕皓南的房间。

    却见燕皓南与雨晴已经匆匆而来,问道:“二师兄!灵湘怎么了?”

    “三师弟!你快去看看远兄!”展奂一脸焦虑。

    燕皓南心中一凛,与雨晴对视一眼,匆匆走进灵湘的房间。

    北宫玉冰站在长廊的尽头,幽幽地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灵湘艰难地扶远无垠退到床边坐下,哭道:“远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灵湘!”燕、展、双三人匆匆而入。

    灵湘就如洪涛中发现一根救命的圆木,哭道:“三师兄!你快来看看远哥哥!”

    燕皓南几步上前,在床边坐下,一把扣住他腕脉。

    雨晴走上前去,拉起灵湘。“湘儿!”

    “师姐!”灵湘惊魂未定,扑到她怀中失声痛哭起来。

    雨晴轻拍她的脊背,柔声安慰道:“湘儿,别担心。远大哥不会有事的。”

    展奂站在一旁,看着灵湘如此伤心,心中隐隐作痛。

    燕皓南抬起头,神情凝重。“远兄,你是受了内伤。”

    远无垠无力地靠在床框上,苦笑道:“着了风……你大师兄的道儿。”

    雨晴大惊失色,放开灵湘。“远大哥!你说什么?!”

    远无垠不答,只是苦笑摇头。

    燕皓南却已动容,正色道:“你穿上了‘金缕玉衣’,大……大师兄居然还能伤得了你?”

    远无垠苦笑一声,艰难地道:“没想到,他的内功竟高到了……如此地步。”

    此时,北宫玉冰走进房内,关切地道:“无垠,你受了伤,别多说话。”

    雨晴见她进来,心中更是不快,但更为关注他们所谈之事,只狠狠地白了她一眼,强忍怒气不语。

    “姐姐!”灵湘一见她,更是悲从中来,哭道,“远哥哥……怎么会受伤?”

    北宫玉冰怜惜地注视着她,安慰道:“别担心。你三师兄会治好无垠的。”有雨晴在旁,她也没有直呼“皓南”。

    饶是如此,雨晴还是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而燕皓南却沉吟道:“难道,大师兄的内功和黑……师叔是一路的?”

    雨晴心头一震,问道:“师兄,什么意思?”

    “师妹,我们刚来杭州时,你就被师叔所伤。”燕皓南沉吟半晌。“远兄为大师兄所伤,也是通过兵刃所输入的内力。”

    雨晴一惊,脸上变色。难道……难道大师兄和龙啸渊真的是一伙?他去“栖云山庄”,难道不是去探虚实?

    “三师兄!”灵湘已经泣不成声了,颤声道,“远哥哥……远哥哥会不会有事?”

    “远兄穿了‘金缕玉衣’,虽然大师兄有意相伤,但功力毕竟有限。远兄总算伤得不重。”燕皓南长长缓了一口气。

    远无垠苦笑道:“是我太大意,低估了他。”

    “远哥哥!”灵湘哭唤了一声,用手绢为他拭去嘴角的血痕,泣道,“你别再说话了,让三师兄救你吧!”

    远无垠怜爱地注视着她,胸口闷痛稍减,柔声微笑道:“傻丫头,我没事的,别哭了。”

    灵湘更是“哇”地哭出声来,泣道:“远哥哥!远哥哥,你不能有事!我……我……”

    见她如此真情流露,展奂心中更是一阵深深的痛楚。

    “灵湘,别哭了。”燕皓南安慰她,抬头用眼色示意北宫玉冰。

    北宫玉冰会意,上前拉起哭成泪人似的灵湘,柔声道:“灵湘,快起来,让你三师兄替无垠疗伤。”

    灵湘点点头,泪如雨下。“远哥哥,疗伤时会不会很痛?你……你一定要忍住。”

    听到她未脱童稚的叮嘱是这般殷切,展奂心中又是一痛。他虽烧焚了婚约,可对灵湘多年以来的痴情,却难以割舍。见她对待远无垠如此真心,他虽无醋意,但深感痛苦。他实在不忍再见她为远无垠担心落泪,黯然转身,默默离去。

    这时,燕皓南已经开始为远无垠疗伤。灵湘自是紧张到了极致,北宫玉冰和雨晴也甚为关注,并没有留意到他转身出去。

    而水吟因覃天掠之死没有睡好,与燕皓南相见后便在房里休息,隐约听见灵湘的哭喊,心中疑惑,便欲出来看看。刚拉开了房门,却正好看见展奂黯然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

    忽然,只见一个黑影晃动了一下,又与展奂的身影同时一晃,便消失了。她心中一颤,总觉得那黑影很是熟悉,隐隐有几分不祥的感觉,便悄悄地跟了出去。

    而房间内的几人,都屏住呼吸关注疗伤,谁也没有觉察到……

    水吟武功不济,但身形轻盈灵巧,倾尽全力,还勉强能远远地跟着。可只见黑影带着展奂到了西郊,便不见了踪影。

    她追到小竹林边,已然无力。她所有的功力全都用在了轻功上,已是气喘吁吁。却见眼前,小桥竹林依然美丽,忆起那日与燕皓南在这儿赏飞萤流星以及后来相约来世,心中流过一阵温馨。

    小竹林边不远的破庙里。

    展奂被轻轻掷在地上,他只感到一股暖暖的真气流遍全身,被点的穴道和哑穴登时解了。

    在他面前,站着一个黑衣人。他拉下面巾,正是龙啸渊。

    “龙啸渊!又是你!”展奂惊怒交集,就欲拔剑。可又觉全身松软乏力,手握住剑柄,可怎么也拔不出来。

    龙啸渊淡淡道:“你不要激动。我们好好谈一谈。”

    “我们有什么好谈的?”展奂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龙啸渊长长一叹。“你这脾气,很像当年的……”说到这儿,他心中怅然,不由哀声长叹。

    很像当年的谁?展奂心中很是好奇,可对充满敌意,又恨又怒,就赌气不开口询问。

    水吟已经寻到这儿,隐隐听见里面有人声,心中一喜,早已运起“闭气术”,悄悄地在外面偷听。

    龙啸渊用慈祥的目光凝视着他。“你娘……是我师妹,你知道吗?”

    水吟心中一颤,一阵痛楚:果然是舅舅!他……他真的是“黑衣蒙面人”?

    只听展奂哼了一声,大声道:“是又怎么样?你这个凶狠残暴的杀人狂魔!我娘有你这样的师兄,也以为耻!”

    “你……”龙啸渊眼中凶光一露,怒气上冲,扬起手就欲扇他耳光。展奂全身无力,自然无法闪避。只见他闭上双目,神情倔强,像极了当年的雲馨,心中一软,缓缓放下了手。

    展奂闭目待挨打,却迟迟不觉动静,睁开眼,见他一脸痛苦,不由心生疑惑。

    龙啸渊长长缓了一口气,叹道:“我和你娘,自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可是……可是你外公一直不喜欢我。”

    “你这么坏,外公为什么要喜欢你?”展奂哼了一声。

    龙啸渊不再发怒,只是长长一叹,用柔和的目光注视着他。“你外公让你师父和你娘合练‘点苍双剑’,想要拆散我和你娘。”

    展奂心中疑惑,失声问道:“你说,你和我娘是……”

    龙啸渊当然明白他的语意,点点头。

    水吟好生疑惑:舅舅把展大哥捉到这儿来,怎么给他讲自己的往事?

    只听龙啸渊叹道:“只可惜,你师父横刀夺爱。”

    展奂顿时想起自己和小师妹灵湘也是青梅竹马,却被远无垠横刀夺爱,不由心中一酸,不再出言顶撞讽刺。

    龙啸渊长叹道:“你外公当真心狠。为了拆散我和馨师妹,竟然找了个理由将我逐出了师门。”忆起往事,他深思悠然,一句“馨师妹”自然脱口而出。

    展奂怒道:“你敢诬蔑我外公?!”对于龙啸渊为何被逐,双暮崖未向他们作详细解释,他也一直一知半解,不过心底深处却隐隐觉得外祖父雲剑飞有些不近人情。可自从知道龙啸渊是“黑衣蒙面人”之后,他就认定他是十恶不赦之人,自然偏向外公这边。

    龙啸渊淡淡道:“诬蔑也不见得。不过,这事,有他的错,也有我的错……”不禁陷入绵绵回忆之中。

    水吟心中微觉诧异:展大哥一直出言顶撞舅舅,舅舅为什么和颜悦色,也不发火?

    展奂却听得一头雾水,冲口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龙啸渊幽幽道:“你外公将我赶下山后,就飞快地将你娘嫁人了。因为他已知道,当时,你娘已经……已经……”想到此事,他又是甜蜜,又是悲伤。面对眼前自己的亲生骨肉,却说不出口。

    展奂更是惊疑万分,接口问道:“已经怎样?”

    水吟心中也在疑惑:已经怎样?难道……难道……她不禁想起那日风义江师兄妹五人去“栖云山庄”拜见龙啸渊,他见到展奂那激动的神情,隐隐知觉到了什么,不由脸颊晕红。

    龙啸渊长叹一声,终于答道:“已经有了身孕。”

    “什么?!”展奂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居然会未婚有孕!大怒道:“你……你竟然诋毁我娘的名声?!”

    水吟虽猜到六成,这时也是微微一惊,心中更有一个念头不自觉地涌出:舅舅这么说,难道……难道那个孩子……会是展大哥?

    龙啸渊温和地注视着他。“我对你娘一片真心,怎么会诋毁她的名声?”

    展奂又惊又怒,想破口大骂,却一句也骂不出来,只气得全身颤抖。“你……你……”

    龙啸渊凝视着他,爱怜之意已经流露出来,缓缓道:“我曾经对你说过,我不是你的师叔,而是……你的亲生父亲。”

    “你说什么?!”展奂大震,惊得脸色“唰”地陡变,浑身颤抖。“你是我爹?!”

    龙啸渊郑重点头。“不错。”

    躲在外面的水吟也是大惊。虽然她已隐隐猜出,可经龙啸渊亲口说出,也心中大乱:这……这是真的吗?

    展奂瞪大眼睛,直直地盯住他,脸色惨白,缓缓后退,颤声道:“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龙啸渊更是怜惜地凝视着他。“我知道,你身上有一片金锁,正面是一只凤凰,背面刻了一句诗:‘只有相思无尽处’,是吗?”

    展奂大震,颤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龙啸渊长叹一声。“那是我送给馨师妹的。你掏出来看一看。”

    展奂掏出那片金锁,看着上面所刻的诗句,喃喃念道:“‘只有相思无尽处’……”

    龙啸渊从怀中掏出另一片金锁,缓缓道:“这本是一对金锁,是我们龙家的传家之宝。‘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展奂只见他手中的锁片俨然和自己的一模一样,脸色更是惨白。

    “你可以看看。”龙啸渊将锁片递给他,一面道,“这是你娘传给你的。你若不是我的儿子,馨师妹怎么会把锁片传给你?”

    半晌,展奂才颤抖着接了过来,果然看见正面是一条金龙,背面刻有“天涯地角有穷时”的词句。他颤抖着将两片金锁拼在一起,不容置疑地凑成了一对!可他还强自辩解,颤声道:“我娘的遗物,当然……当然要传给我。”

    “你还不相信吗?”龙啸渊怜爱地凝视他半晌,缓缓道,“上次,也是在这里,我划开了你的衣服,发现你的左肩下面,有一块红色胎记。”

    展奂颤声道:“有又怎么样?”

    龙啸渊拉开自己左肩下的衣襟,缓缓道:“凡是龙家子孙,身上都有这么一块红色胎记。”

    展奂一看,胸口如同被铁锤一击,身子摇晃,站立不定。他已清楚地看到,龙啸渊的左肩下,也有一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红色胎记!他心底已经相信了这个事实,可又不愿相信,颤声道:“不!不会的……不会的!”

    龙啸渊缓缓道:“你曾经三番五次地顶撞我,还拔剑杀我。倘若你不是我儿子,我……我会这么让着你吗?”

    水吟曾经偷听过龙、风二人关于雲馨的谈话,心知他所说一句不假,心中不由暗自缓了一口气:展大哥真是舅舅的儿子,这是真的……

    展奂兀自喃喃悼念,早已心乱如麻。“我不是!我不是你的儿子……我不是!”

    见他如此失魂落魄,龙啸渊心中怜爱更增,不由真情流露。“奂儿!相信我,我真的是你爹!”

    “你不是我爹!”展奂突然大吼一声,死死地盯着他,眼中泪光闪闪,目光却充满恨意。

    龙啸渊心中一颤,失声唤道:“奂儿!”

    “你不配这么叫我!”展奂大受刺激,大叫道,“我是展家的儿子!我姓展!不姓龙!”

    “奂儿!”龙啸渊心中一痛,黯然道,“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娘。”

    “不!”展奂死盯着他,泪水涔涔而下,颤声道,“我决不相信!你不是我爹,不是!”

    见他不认自己,龙啸渊心中隐隐作痛,又万分无奈。“事实如此,由不得你不信。奂儿,你是我和馨师妹的亲生骨肉,我也不为难你。这片锁片,也留给你了。让它们……凑成一对。”

    水吟心中一颤,暗道:舅舅是要出来了,不能再听了。暗自运着“闭气术”,悄悄离开。

    展奂只是涔涔泪下,颤声道:“你不是我爹。不是!我……我永远不会认你!”

    龙啸渊心中一阵痛楚,黯然道:“奂儿,你好好想想吧。爹等着你,回到爹的身边。”

    展奂再也站不住,缓缓坐在地上,喃喃道:“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龙啸渊长叹一声,疼爱地瞧了他一眼,黯然走出庙门。

    展奂早已心慌意乱,六神无主,泪如雨下。

    龙啸渊直走到小竹林旁,难抑心中悲痛,用衣袖拭了眼角泪水。水吟躲在竹后,运着“闭气术”,静静地注视着他。

    他缓了口气,淡淡道:“水吟,别藏了。出来吧。”

    第三十二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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