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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不起放不下的折磨

    工作以后,我总感觉时间流走的速度非常快,快到常常让我感到彷徨。学生时代,虽然我们的师长常常用“光阴似箭,日月如梭”的谚语来鞭策我们抓紧时间好好学习,其实那时候,虽然每天都会因为某一个知识点没掌握好而心烦意乱,但是,那时候我还是能感觉到时间在我生命里温柔流动的痕迹。然而,工作以后,我再没有感受过岁月的柔和与悠然。

    一个暑假的时间飞速而过,新的一学期如约而至。

    眨眼间,我开始了毕业第三年的工作。

    带的班依然是上年的班,同样的学生,不变的家长,一样的领导和同事。

    虽然在这个工作单位工作的第一年并不让我感到快乐,但是,我依然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我依然对教育事业充满着热情,虽然我常常要应付一些家长的质问以及领导的挑剔,但我也告诉自己,只要是在职场,我们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不必放大自己悲哀。

    自从张明辰和我讲了那一大段话后,我极力说服自己放弃喜欢王伟这件事。

    我不再允许自己赞美王伟,而是常常逼着自己想这个人的冷漠。

    “是啊,这是个极其理性又冷漠的男人,这么大年纪了还单身,肯定不是什么正常人,只是因为我和他不熟,所以我不知道而已。”我开始常常这样宽慰自己,也这样说服自己去慢慢遗忘这个我其实根本上只能算见过几面的陌生人而已。

    我想,也许也是因为我没有太多恋爱经历,甚至被前男友言语羞辱过,加上从小父母少在身边,所以,我才会那么在意别人给的一点点温暖,以至于有时候会抱着这点微弱的温暖的细节不肯放手。

    这样的细节爱的缺失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显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她如果不足够成熟和理性,如果她还没能够接受足够的教育,没有进行过更坚定的思想教育,那么这样的女孩在走出社会后非常容易受伤害,甚至会因为想抓住那点微不足道的温柔而让自己麻木地深陷爱情或者婚姻的深渊中无法自救。

    我觉得,我差点就成了这样的女孩子,即使我接受过高等教育,但在我童年时期,父亲因为忙碌而在我成长过程中缺席的这件事依然使我容易沦陷于男人的不经意的一个照顾中无法自拔。比如前男友,比如王伟。

    客观地说,当我从前一段失败的感情中彻底走出来,理性地去反思失败的原因的时候,我认为,前男友不管哪一方面,其实他都不足以吸引我的,甚至我当初对他的感情只到喜欢和有好感的程度,远远够不上“爱”这个字,就算是当时在恋爱中时,我都能清楚地知道这一点的。但是,当初的我就是不愿意放手,甚至想着能和那个人结婚生字也是好的。而促使我如此不理性的原由,就是久久以前某一次吃饭前男友贴心地在我口渴时递上的那一杯水。

    所以,我告诉自己,也许自己现在之所以会对王伟这个陌生的男人充满好感,就是那点细节在控制着我的思绪。

    每每这么一想,我似乎能感觉到我能暂时地减少对王伟的好感。这样的发现让我感到非常高兴。

    从这个角度看,我又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女孩子,因为不管是前男友还是王伟,当他们知道自己并不喜欢我后,他们明白地告诉我,拒绝我的死缠烂打,甚至选择不与我见面以避免我会错意。虽然这样的举动对我来说是残忍的、受伤的。我依然感激老天爷没有让我遇到像张明辰说的那些当遇到主动追求的女孩的渣男,不管喜欢不喜欢,都会抱着“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态去以虚伪的爱去伤害我。

    自我安慰和减少对王伟的美好想象这个办法果然奏效,我足足有一个学期没有联系王伟,甚至,也不再去B区找歆彤玩,而是让歆彤每次放假过来H区一起度假。我们一起去游泳,一起露营,一起去短途旅行,一起像以前那样做饭散步,我继续学习吉他,并且由于勤于练习,我的吉他弹唱水平在一学期的时间里突飞猛进。

    我努力让自己的生活充实起来,努力让自己在忙碌的工作中依然有清晰的自我认知,也努力让自己走出对王伟的不切实际的幻想中。

    然而,不知为何,我还是常常感到彷徨与无助。我知道我的彷徨来自于我感受不到时间流淌痕迹的忙碌生活,而我的无助则因为我自己并不知道这样强烈的持续的一股不安的情绪将把我引向何方。我觉得自己像一只没有脚的小鸟,不知道该飞向哪里,却也找不到落脚点。

    工作里必须面对的复杂的人际关系常常让我心力交瘁。

    于是,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想让自己安定下来,进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

    于是,我开始积极响应家里的相亲“号召”,家里介绍的相亲对象,我都抱着很真诚的脱单的想法去积极见面交流。

    然而,我却像发了疯一样,每和一个男生相亲,我都拿他们和王伟作比较。这个没有王伟高,这个没有王伟身材好,那个没有王伟细心,那个没有王伟谦虚成熟……。

    但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发现我更加的痛苦。我害怕这样的执念会让我孤独终老。

    于是,我开始自我劝说,甚至开始看一些冤家最后成爱人的言情小说来增加自己对自己劝说的说服力。我反复告诉自己:第一印象不重要,只要不反感这个人,那这个人就是可以相处的对象,处着处着就能处出感情的,感情本来就是细水长流的……。

    但是,在可怕的执念面前,一切的劝说似乎都没有实际的作用。

    放不下拿不起,这样的情绪反复折磨着我,再加上对工作环境的日益厌烦,我越发觉得我像个困兽。

    即使我努力让自己去学吉他,学游泳,积极赴朋友的约,和朋友们在闲暇之余吃喝玩乐,甚至把搁置很久的驾照也考了,我努力用各种事情填满自己的生活,但是,那股强烈的彷徨与不安依然紧紧地勒住我的心房,让我呼吸都感到难受。

    我开始失眠,开始每天晚上都要依赖酒精入睡,甚至,会莫名在半夜醒来,无声地流泪。

    我不知道我这样的状态是不是抑郁的表现,我对工作完全失去了热情,非上班时间,我不再接听工作上的电话,回复工作上的信息,我很想安静地发呆。

    由于下班时间和假期,我经常不回复工作信息,也不再接听工作电话,我在单位得罪了人,我在单位的日子也开始变得不好过,不仅仅是我,连身边关系较好的同事都开始意识到我的尴尬位置。

    但是,我发现,我居然不在乎了。

    然而,我也知道,这样的日子不能继续下去,我知道,在我人生的这一段路上,我迷路了。

    我不知道是因为感情的迷茫让我消极,还是我原本就已经迷路了,本想找段感情当港湾停靠,却没能成功,而导致更加消极。

    我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

    一个学期飞速而过,又是一年春节。

    我不再自以为是地给王伟寄礼物,但我也总忍不住借着新年的契机给他发新年祝福短信,因为,我怕他忘记我,毕竟,我坚持了一个学期没有找借口联系他。

    “祝王叔叔新年快乐!”,新年到来的第一个一分钟,我站在无数烟花绚烂绽放的夜空下,默默给王伟发去了新年祝福短信。这是我认识王伟的第三年,原来,我已经喜欢了这个男人三年了,但其实我们只见过几面,一起吃过两顿饭而已,其实,我已经几乎忘记了这个陌生男人的长相,只是记得,这个人很高,有一米八几,气质儒雅,不苟言笑,拒我于千里之外。

    “谢谢小晨,也祝你新年快乐,阖家幸福”,王伟那边也很快回了短信,依然是礼貌而疏远的回复,虽然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似乎不再敢允许自己去做过多的幻想。

    看了会烟花后,我回了房间准备睡觉。

    然而,辗转反复,似乎有一股涌流在冲击着我的心,让我无法安眠。

    我拿起手机,点开王伟的微信,上面是我们刚刚互相的新年祝福,而上一条聊天记录已经是六个月以前了。而那只是我当方面的再次告白,他根本都没回我的信息。

    犹豫许久,我还是再次厚着脸皮打扰了他。

    “王叔叔,睡了吗?没睡的话,大过年的,聊两毛钱天?”,我尽量让我的语言看起来轻松活泼,一如我当初刚开始发现我喜欢他那样勇敢无畏。

    在决定发出信息,我已经做好王伟不会理睬我的心理准备,因为他对我的“骚扰”一向回以沉默的态度,我也觉得我的脸皮在他这里应该算是锻炼得足够厚实。

    但其实,我骗不了自己,信息发出去的那一瞬间,我非常瞧不起自己。

    没想到王伟居然很快就回复了我:“你想聊什么?”

    对于他的回应,我简直受宠若惊,死寂的心仿佛在这一刻灌入了心的血液,然后整个人都复活了!

    我的心跳也在这一刻似乎乱了节奏。

    我嘴角忍不住地扬起,快速回着微信:“不如,聊聊感情?你谈恋爱了吗?或者说,你结婚了吗?”

    王伟:“都没有。”

    王伟简单的三个字让我兴奋不已,我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的亮光。我觉得,王伟居然肯和我谈感情的事了,是不是说,我的执着感动了他,他的想法开始松动了?

    想到这里,我感觉我的世界豁然开朗了,这几个月来压得我喘不过气的那股沉重的迷茫,在这一刻,似乎因为这点靠岸的希望而开始慢慢消失。

    思索片刻,我快速回复着微信:“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王伟:“知性,善良。”

    我认真揣摩着四个字:知性,善良。他这是在绕着弯说不可能是我,还是说我也许可以往这方面努力?毕竟,所有人都说我长相偏可爱风,圆圆的脸蛋很难让我和知性搭边。

    那善良应该我是合格的吧,至少我也没有什么害人之心啊。

    这人是真的在和我闲聊呢,还是想借此打消我的念头?可是,他都愿意和我聊这些感情的事了,是不是说明他其实不讨厌我?

    我非常纠结,但是,我不敢隔超过一分钟不回信息,因为我怕他恢复理性后再对我的信息置之不理。

    我愿意相信,王伟在答应和我聊天的那一刻应该是感性占了上风,毕竟,成年人过节,特别是孤家寡人的又上了年纪的人过节,总是伤感多于快乐的。

    “必须在他感性思维占上风的时候套点话!”我信誓旦旦地对自己说。

    我:“那你觉得我知性吗?善良吗?符合要求吗?加上我都喜欢你三年了(笑脸)。”

    发完这条信息,我马上把手机丢到床的另一头,拉起被子捂住自己的头,不停地自言自语:“啊啊啊!太丢脸了!太不要脸了!我怎么就是记吃不记打啊!这问题不应该再问啊!太自降身价了!”

    我地脸变得滚烫,不知是被子捂的还是羞的。

    大概过了五分钟,手机没有动静。

    好吧,我又触及到我和王伟聊天的禁区了,真是不长记性,非要被打脸。

    的确,王伟虽然偶尔可能心情好的时候会回复我一些信息,但是,一旦涉及到“我喜欢你,你可不可以也喜欢我?”这些问题时,他从来都是不回复的,我已经很清楚这一点了,但是,我依然没忍住再次为自己争取了一次。

    好吧,我想,他不会回复我这条信息。但是,我并不想聊天就此终止,毕竟难得他肯回答我一些问题,我得珍惜这样难得的机会。

    刚刚高涨的情绪一瞬间又变得有些低落。

    我:“好吧,我不逗你了。那可以八卦一下你的感情经历吗?我先说我的,我和我初恋谈过一段几年的恋爱,然后大学快毕业的时候分手了,后来又短暂地谈过两三个月,然后,我就遇到你了,就喜欢上你啦!”

    可能是我又说了喜欢他的话,又碰到了雷区,王伟迟迟不回短信。

    而我,好像也被他始终不变的冷漠态度给再次伤到,刚刚高涨起来兴奋,慢慢冷却下来,直至再次跌入谷底。

    仿佛全身被瞬间抽光力气,我也失去了再次死皮赖脸纠缠的勇气和心情。

    我以为,王伟不会回答我的问题。

    过了几分钟,手机响了一下,王伟居然回应了我的问题:“有过两段感情,但是,已经单身十年了。”

    对于王伟的回答,我简直受宠若惊。

    刚刚冷下去的心房仿佛又一瞬间暖了起来,我仿佛不知不觉中赋予了王伟一种可怕的“权利”,一种可以轻松控制我喜怒哀乐的权利。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是有些恼怒和难堪的。

    我犹豫片刻,不自在地回复:“我也谈过两次恋爱,你为什么分的手?介意讲一下吗?”

    点击“发送”后,手机又陷入了长长的安静。我觉得,王伟应该不会再回答我的问题,毕竟,这样的问题太过私密,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他不会去和一个曾经的短暂地做过邻居的只见过几面的女孩子说这种隐私的。

    但是,王伟今天的表现一次次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又在沉默后回复了信息:“那种万念俱灰的感觉,你感受过吗?”

    王伟没有回答我的上一个问题,虽然他回的信息依然不长,但这么突然的向我袒露他曾经恋爱失败的情感,这样的突兀的信息内容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宁愿王伟像往常那样,直接不搭理我,让聊天的热度慢慢消散在冰冷的沉默中。

    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复他的这条信息,我想说,我其实不知道失去一个人的那种“万念俱灰”的伤心,因为我抱着诚挚的心与欢喜的男孩子谈恋爱,最后在宣布彼此的磨合中失败后,我是能比较坦然地接受恋爱失败的结果的,在对方不去做伤害我的事以及说伤害我的话的前提下,我能无怨无悔地接受分开的结局。因为我总是觉得,两个人要是真的合适,就不会分手,分手肯定就是不合适,觉得对方不合适而选择分手,在我认为,这是对感情的一种尊重以及在一段感情中最后的体面。所以,我在与初恋分手的时候,虽然有伤心,但却能在后来做到只记得初恋的好,而不去惦记两个人在恋爱中的不愉快与争执,而且,也能做到与初恋默契地互删所有的联系方式,从此各自安好。但是,我却始终对前男友怀有怨恨,并不是因为我还喜欢着他,而是因为他当初为了让自己在分手这场戏中占尽先机与合理化自己的分手理由,选择了对我恶语相向,这种行为是在恋情失败以外对我发起的“攻击”,这是一种卑鄙的行为,我不能忍受,所以,我一直也没有删前男友的微信,目的就是让他时刻感受着我的进步与优秀,我要让他知道,他那样的条件,遇到我必然是他的高峰了,我就是要让他感受走下坡路的失落感。在面对前男友的时候,我就是有这样的自信,我也允许自己有这样的自信与自负。

    我承认,我在感情里从来不是小白兔,即使是偶尔的傻,也不过是我装出来为了让男孩们感受一番保护弱小的成就感而已。

    其实就算是喜欢王伟三年,我常常对王伟表白被无视被拒绝,我除了失落,也不会有太多悲伤的情绪。

    我执着,但我不会去自我消耗伤害自己。

    我不知道怎么回复王伟,我也不想把自己的情感观毫无保留地暴露给一个对我而已并不算太熟悉的男人知道。

    我虽然行动上不知矜持地追求王伟,但我依然时刻保持理智,并不想把自己的思想都刨析给别人看。

    但是,我不能让聊天就这样嘎然而止,因为这是我争取来的,我也很乐意与王伟保持聊天状态,于是,我装作轻松回答:“这种感觉一定很难受吧,我暂时没有这种感觉。不过,如果你不介意和我倾诉,我也愿意做一个倾听者哦!”

    当然,我知道,这条信息发出去后,我和王伟的这次聊天也就到此为止了。他不会和我说太多他的事,因为我在他眼里一直都是个陌生的小妹妹而已。

    果然,手机迟迟没有再响。

    我也瞬间没了聊天的想法,于是便放下手机睡觉了。

    新年假期很快结束。

    回到单位上班后,我发现我又开始表现出那种厌倦、疲惫的状态。

    我知道这不是一种好的现象,我也知道,我改变不了工作环境。

    这样的认知让我更加的失落。

    工作的不顺利,工作交际的挫折给了我狠狠的一击。

    我又开始了长时间的失眠,情况严重的时候,我甚至有去买安眠药的冲动。

    我知道,我尝试融入这个工作环境的努力,在持续三年后,已经可以宣告彻底失败了。

    我和朋友调侃我应该是和这个地方的八字不合。我也清楚,我不会长久地待在这个地方。

    辞职的心思每天都在疯狂滋生,然而,辞职的行动却不是那么容易下达和执行的。

    这不是一份一般的交简历给HR审核,然后去公司做简单的面试,如果老板喜欢,你就可以马上上岗的工作。

    赢得这份工作的艰辛历程依然历历在目,而且,每年都依然有那么多人争着抢着要来考,而考试,从来都是实力加运气的共同加持才有可能脱颖而出的。

    我承认我从来都不是那种优秀到逢考必过的人,我的实力是不足够的,需要部分运气的加持。

    所以,我害怕,我从这个单位离开,重新开始再考一次的时候,我还有没有这样的运气。

    对于我这样出生于普通家庭的女孩子来说,这的确是一份非常不错的工作,再加上我的理想其实也不宏大,我一直都只想做一名优秀的老师而已。

    我也清楚,从这个单位辞职是迟早的事。

    一辈子那么长,我不甘心为了守着一份也并不能发达的工作而让自己被消极情绪支配。

    而我其实也清楚,经历这么三年后,即使辞职,我也做不到无缝对接马上在另一个单位开始新的教学工作了。我必须先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重新审视自己的初衷,然后更清晰地认识自己后才能重新出发。

    于是,在辞职的念头疯狂滋生的同时,我也开始思考新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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