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停滞这一瞬。
彼此呼吸相近。
心跳共振。
巨大的眩晕中，沈长穆仿佛陷入了一场梦境，他的脑海中迅速流转着过去种种。
月余前，沈长穆从山中采药回来违反师命用祈梦之术救助了中毒的商队，却被师傅鞭笞责罚禁足草庐一年。身为医者，他想不通为何行医救人成为了错误。
师傅曾说过，祈梦之术只能救助有缘之人。
什么是缘，沈长穆觉得遇到便是缘。
于是他在郊外的野庙中对着菩萨发下大愿，愿一生救渡病苦，那怕永不祈梦，只做一方山野游医。
他下定决心离开，就算是离开师门。
而坠入这场未知的虚空；
或是因缘于菩萨慈悲救渡......
*
柯意被沈长穆砸的晕头转向，身上的重量让她觉得自己是在鬼压床，直到猛地睁眼看见沈长穆那张俊美的脸。
不可置信。
一只，不，一个活生生的“鬼”。
柯意快被压得无法呼吸，她使出吃奶的劲儿把沈长穆推到一旁，大口喘着粗气，还是没忘侧头瞅了一眼沈长穆。
“unbelievable”柯意再次惊叹。
这张脸不比电视上的那些明星差，她打量起沈长穆，一席竹青色的衣袍，头上还别了个莲蓬的发簪。
柯意猛地做起来，还并没有从惊诧中反应过来。
一把抹过沈长穆的脸，使劲往自己黑裤子上蹭了蹭。
“素颜，古代鬼。”柯意笑的实在是不怀好意。
在她也算是阅男无数的前半生中，要说最帅的一个男人，不可否认是自己的初恋顾允，但今日一比，顾允的No.1标签瞬间掉落，这从壁画中走出来的古代男人成为了MVP。
柯意看向窗外，雨停了，风也变成了裹挟着凉意的温柔。
她看着那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家还在昏迷的男人。
柯意从一旁的纸箱中翻出用来绑家居的麻绳，将男人靠在墙上，把男人的手紧紧绑在了一起，绑好欣赏一番，又觉得不靠谱，毕竟她一个人孤立无援，在怎么样这也是个漂亮男人，力气自然是比不上他，又反手将麻绳捆在了实木的桌腿上。
柯意就靠在桌边上等他苏醒，二十分钟转眼过去，柯意忍无可忍，端来一盆清水从沈长穆头上浇了下去。
沈长穆被水激的猛地从梦境中抽离，努力睁开双眼。
“哈喽，帅哥~”
柯意的脸突然出现在沈长穆眼前。
“你......”
柯意指了指身后的壁画，又指了指沈长穆。
“我......”
“没错，你就是从这画里出来的。”
沈长穆努力分辨着房子里的一切，一切都是那么异样陌生，明明他刚在草庐中和一小妖怪对话。
“你是那只小妖怪？”
柯意认真看了他半天，就等来了他这句话，哭笑不得的在他头上弹了个脑瓜崩。
“我该怀疑你是妖怪好吧~”
“我叫柯意，二十一世纪的独立社畜。”
沈长穆急忙去揉脑袋却发现手被牢牢绑在一起，一脸的惊恐。
“为什么？”
“因为，我也怀疑你是不是妖怪啊。”柯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个老式台灯将光线照向沈长穆，大有审问的架势。
“说，从实招来。”柯意清了清嗓子，努力压力声音，眼底却端详着那张帅脸的一举一动。
“说什么.....”沈长穆还在发懵。
“性命，职业，年龄，有无婚配......”柯意看着对面手足无措的样子，竭力压低自己的唇角，生怕一不小心笑出声来。
“我不是，我叫沈长穆，是离国人，不知怎么的，就在这了。”
“慢着，离国，怎么有点耳熟呢，离国，是千年之前的大离国。”
柯意震惊的回望那身后的壁画，神女垂泪低头诵，万人举国欢庆，画中描绘的是离国的生祭景象。
献神女一人，佑天下太平。
“你是从那幅生祭图里出来的。”柯意已经没了啥好脸色。
大离民风彪悍，吞灭燕国后，离王暴虐无道，百姓民不聊生，盛行祭祀之风，生祭便是让离国史书留名的最残暴理由。
“生祭？”沈长穆露出迷茫的神色。
“别给我装懵懂，大离国生祭风尚盛行，这是每个接受过义务教育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你不是离国人？”柯意起身走到那人身边，将绑在桌腿上的绳子解开拉在手上。
牵着沈长穆走向壁画，仔细端详，认得出那画中女子正在施展祈梦之术，或许这就是他能够来到这里的因缘。
“我在离国从未听过生祭，这壁画十分精美也不像是离国的画技。”
柯意看着他那一脸的真诚模样，很难不让人相信他口中的话。
最重要的是柯意很难将这么惊世骇俗的一个清冷帅哥和那嗜杀成性的大离国联系起来。
柯意不想继续纠缠，摆了摆手。
“你试试？”
“试试什么？”
“开什么玩笑，当然是试试能不能回去啊，难不成还想着一直待在我家。”
“你绑着我，我怎么试？沈长穆举起双手示意。
“我不能放开你，万一你是啥危险分子咋办~”
“就这么试，能回去我就给你解开绳子。之前那珠子那时候不就可以吗？”
沈长穆无言作罢，只能用肩膀去触碰壁画，很明显毫无反应，他看向柯意。
柯意无奈扶额。
“看我干嘛，继续。”
一而再再而三后，依旧无果。
沈长穆转身看向柯意。
“不然，你试试。”
“我试什么，又不是我要回家。”
言罢，沈长穆又闭嘴继续撞起了墙。
......
时间转瞬，柯意困得头脑昏沉，睁眼却看见沈长穆闭着眼不断的用手肘不断触碰着墙面。
柯意起身把沈长穆摇醒。
“你应该是暂时回不去了，我，我暂且收留你。”
“那我睡这里挺好的，还能看何时能回去。”
柯意本想让他睡还没收拾完的客房，毕竟那里好歹还有张床，被他这一接话，柯意也不再接话，回到了自己屋内。
凌晨三点，手机开始震动，柯言的来电。
“喂。不是真闹鬼啊，你怎么样。”
“你可真会马后炮。”
“不是，我真的担心你，不过一直没打通，家里真的没闹鬼吧。”柯言做出哆嗦的神情。
柯言回忆着沈长穆的一举一动，许久，憋出了句。
“奥，是只小野猫。”
柯意的肚子咕咕响起来。
“不说了，我去找点吃的。”
柯意转悠到客厅，只从自己包里翻出一块德芙巧克力。
柯意嚼着巧克力，转悠转悠又蹲在在了熟睡的沈长穆身旁。
“真是帅啊。”
柯意伸手摸了摸他的鼻梁，戳了戳薄薄的嘴唇，有微微的凉意。
沈长穆睁开眼与柯意对视。
很奇怪，从他的眼中看不到任何情绪，清澈的像一面镜子，让她很想做一颗石子，激起他眼中的波涛。
“柯姑娘？”
柯意反应过来，摸了摸鼻子掩饰尴尬，顺手掰了一块巧克力塞在了他手里。
很凉，不正常的凉。
柯意本能的去摸他的额头，凉。
因为柯意浇的那盆凉水，成功让一个古代人失温了。古代人这么不抗造嘛，柯意完全没有预料到。
看着柯意脸上的愧疚神情，沈长穆拉下柯意的手。
“没事，只是有些冷。”
柯意连忙拽着他到了客房，天公不做美忘了关窗，房间湿漉漉的被雨水浸湿。
无奈，柯意只好拽着他到了二楼自己收拾好的卧房。
“你把湿衣服换下来，死在我家可就不好收场了。”
柯意看沈长穆还是十分忸怩，解开他的绳子。
“现代社会了，我出去，你换你的，现代社会没有你们那繁文缛节，男女授受不亲啥的。”柯意找了老头子的一身衣服扔在床上。
沈长穆身上确实浑身湿透，身后的鞭笞伤口意外撕裂，伤口和衣服内衬黏在一起，脱完衣服额角上布满汗水。
柯意在厨房煮了一壶开水，冲了一杯她的红糖姜茶。
又想起什么，去衣柜里翻出了条四角内裤，攥在手里。
“话说，他们他古代人是不是不穿内裤......”柯意自顾自的笑的不行，拍了拍自己的脸，扼制自己的念头乱飞。
“柯意，你别太荒唐。”
柯意想要逗逗他，她猛地推门而入，将四角内裤展示出来。
“沈长穆，我觉得你需要......”看见沈长穆那苍白的脸色和那背后撕裂的鲜红伤口，柯意瞬间就笑不出来了。
“你，你不是啥逃犯，杀手之类的吧。”
“师傅打的。”沈长穆的声音浅浅的却被柯意听得真切。
柯意将内裤扔在一旁，将水杯塞到他手中。
“喏，暖暖。”
水的温度隔着玻璃传入他的掌心，他看着柯意的脸，她明明眉头紧蹙，表情狰狞，但同样让沈长穆觉得温暖。
“是不是特别痛？”柯意拽着他的衣角，让湿漉漉的衣服不再触碰到骇人的伤口。
“还好，就，最开始疼。”沈长穆红着脸不敢去看柯意的眼睛。
还没反应过来，柯意便一把扒下了他的衣衫。
“快换掉吧，这伤口也要处理一下。”
“别，柯小姐，请自重，男，男女授受不亲。”沈长穆的脸涨的红彤彤，还在继续跟柯意拉扯着衣角。
柯意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回升了些。
她放开他的衣服。
“还不换吗，那我就帮你换了，现代人可不那么讲究男女授受不亲。”
沈长穆呆愣两秒，麻利的脱起了衣服。
“还有这个？”柯意把内裤扔到沈长穆身上，他展开端详。
“这穿那......”
柯意的目光沿着沈长穆的胸肌缓缓向下移动，直到停在下盘的位置。
沈长穆忙不迭的遮挡起来。
柯意若有所思片刻还是开了口。
“那个，空间大那面朝前......”
砰的一声。
沈长穆关上了门。
......
柯意在门外笑的前仰后合。
“还是现代好啊，可以明正光大调戏帅哥，放古代是不是要被浸猪笼。”
柯意拿来随身带的医疗包。
“换好了没？我进来了。”
沈长穆给柯意开了门，换上现代的衣着，才可以看的出这人的宽肩窄腰，活脱脱是个衣服架子。
“你怎么把上衣穿上了，我帮你简单处理一下。”
“我自己来吧。”沈长穆从柯意手上接过医疗包。
“会用吗，你自己够的到后背嘛。”沈长穆语塞。
“你来，还是我动手。”
沈长穆已经完全能理解柯意的话，再次麻利的脱掉了上衣，趴在床上任柯意摆布。
“古代师傅不是都很疼徒弟吗，怎么把你打成这样。”柯意小心翼翼的帮他用棉签清理污渍。
“犯了错。”
“什么错？”
“私自救人。”
“你可真是惜字如金啊，你一个大夫，不救人难不成杀人吗。”
“用了本门秘法。”沈长穆想到了壁画上的女子正在使用祈梦术。
猛地转身，与正俯身处理伤口的柯意唇瓣相碰。
是，柔软的，温暖的。
柯意愣了一瞬，转而就被那床上□□上身惊慌失措憋不出一句话的男人给逗乐。
“怎么，喜欢我？想占我便宜啊？来啊，我又不吃亏。”言罢。柯意一把把男人压在身下，将冰凉凉的药膏均匀的抹在伤口处。
“柯姑娘，你可曾听说过祈梦？”
“什么梦，我只会白日做梦。”柯意继续涂抹。
沈长穆可以感受到她之间的触碰，游走在他的脊梁，他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猛烈的收缩，一种异样的感受萦绕上他的心口，想要拽着他一同坠入虚无，就永远沉浸在这一刻。
在他的还不懂情爱之时，已然愈演愈烈。
“怎么了？”柯意疑惑。
“没什么。”看来他来到这里与柯意没有关联，或许原因就藏在那壁画之中。
穿好衣服，柯意依旧用那麻绳将沈长穆绑了起来，将另一边紧紧抓在手里。
沈长穆盯着柯意亮晶晶的耳钉看得出神。
“怎么，不想被我绑？”
“不想。”他低下头去。
“不能不绑，万一你晚上变妖怪要吃掉我怎么办？”柯意检查完绳子的紧密程度，顺手抬起他的头，目光相撞。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次，柯意仿佛看见了他眸中荡起的涟漪，晃晃悠悠，诱惑着她的坠落。
“那你现在在干吗？”
柯意反应过来，好一双桃花眼，无风自起涟漪，频频秋波暗送。
柯意收敛心神，打量着他的脸。
“调戏你。”
柯意俯身逐渐靠近他的唇。
沈长穆的心跳再次慌乱，他看见柯意的唇，水润润，像颗糖果。
他轻轻偏过头去，闭上眼睛。
“咔哒。”柯意拉了下沈长穆身后的老式灯绳，屋内陷入黑暗。
“睡觉。”柯意已经钻进了被窝，手里还紧紧拉着沈长穆的绳子。
.......
沈长穆一动不敢动，直至，身边传来了平缓的呼吸声。
他转过身去，打量着柯意的脸，是清清淡淡的柔软。
她总太过活泼张扬，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她的模样，他只记得，她眼眸明亮，耳垂圆润，唇像一颗蜜糖。
沈长穆努力抬高被束缚住的手，轻轻摸了摸她垂在耳畔的发丝。
心满意足，伴随着自己异样的心跳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