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国。
惊雷伴随着秋雨让整个离国皇宫充斥着氤氲水雾。
任羡安翻身下马溅起片片水花,他轻轻拍了拍正大口喘息的骏马。
“乘风,回家了,回家吧。”
那马好似通晓人性,朝着东门的方向奔驰而去,小任安侯的骏马无人敢拦,甚至可以在皇宫内奔驰而行。
一个年迈的嬷嬷见到任羡安急急的撑伞迎上前去。
“老奴就知道,无论如何小侯爷是一定会来的,公主见到侯爷一定十分欢喜。”
“公主呢?”
“还在朝露殿,一定是还在等着侯爷。”
任羡安听闻的此言脚步明显加快了几分,身后的老奴识趣的停下,招来几个年轻的婢女。
“公主与侯爷许久未见,都不许去打扰。”
任羡安停在朝露殿的门外,从怀中掏出一只锦盒,小心翼翼的拂去表面的水汽,轻轻的拿在手中。
他扣了扣门。
“公主?”
屋内的婢女开门将任羡安引入屋内,随后关上门离开。
端坐在茶案旁的华服女子斟满一杯温热的茶水拿在手里,起身迎向前方的男人。
乐容闻得到任羡安周身带着从屋外沾染的水汽,湿漉漉还伴随雨水的凛冽生命力。
“乐容。”任羡安望着她憔悴的面容眼中尽是愁苦。
乐容将杯盏递上,任羡安将茶水一饮而尽,苦梅的味道萦绕在舌尖久久不散。
乐容用指尖拭去任羡安唇角的水滴。
任羡安握住她纤弱的手,眼中尽是疼惜。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窗外的光线晦暗不明,一只乌鸦站在枝头上,屋内檀香袅袅。
乐容竭力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出来,为他在茶案上重新斟满热茶。
男人只好也坐到案边,饮下茶水。
“乐容,跟我走吧?”
男人等待着心上人的反应,只要她点头,他便带她离开皇城这座牢笼。
“侯爷远征凉州已有一年又三月余,这次为何回来。”
“为了我生辰?”乐容明知故问。
“我在这方矮墙内日日夜夜煎熬,还好盼到了侯爷。”
见任羡安的眼光热烈起来,乐容为他递上了第三杯茶。
“离国上下知道我身份的人都被陛下牢牢掌控,我与任氏一族同根同源,侯爷说要带我走,乐容只当是说说作罢。”
任羡安被她这句话浇灭了热情,离国二皇子拭兄反叛吞灭燕国后,这皇宫内唯一的燕国血脉便只剩乐容一人。任氏一族掌握燕国八成兵力在燕败的最后关头,选择了归降而保全燕国最后的血脉乐容,她也自此成为了这深宫中一尊最尊贵的傀儡。而任氏因自拥兵权非召不得入朝,只余乐容一人遥望塞外。
“等你我成婚,就都解脱了。”
乐容不做声,这其中艰辛眼前这个满是热忱的男人不知几分。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我兄长......”
“殿下已经死了,死在了燕败之时。”任羡安拍案而起,少见的对乐容怒目。
“我与兄长一胞双生,他死没死我最清楚。”
“乐容,别再执迷不悟了。”任羡安意外打翻了茶盏,青瓷的碎片绽了一地。
......
“生辰快乐,我,等你想通我在来看你。”
任羡安将怀中的锦盒拿出放在乐容手旁转身离去。
乐容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只人鱼泪制作的珠钗,钗柄有些轻微的粗糙,乐容明白是任羡安的新手雕刻。
她将那珠钗放在心口的位置,一时悲上心口,呕出一口鲜血。
他不知道,从她住进这朝露殿之日起,便被日日以寒衣毒相施,已然无力回天。
她记得那人说。
“用这杯寒衣,换羡安性命。”
乐容没有犹豫,一饮而尽。
......
乐容吹响哨声,那只站在树杈上的乌鸦飞进了公主的朝露殿,没一会又扑闪着翅膀飞远了。
路过的洒扫侍女频频感叹,这乌鸦可真是不吉利。
乐容望着已然远去的乌鸦失神,飞吧,飞吧,飞的再远一点,替我去看看江山壮阔,去到兄长身旁。
.....
映桃端着冒着热气的中药走近。
“公主该喝药了。”
乐容望着药碗旁还摆着小盘精致的梅子。
“陛下知道公主不爱喝药,特地为公主制作的蜜饯。”映桃将药碗端给乐容。
“要我说啊,陛下虽暴戾了些,但唯独在公主的所有事上都是十分上心,比对三公主强多了。”
映桃的话在乐容听来十分讽刺,她嘴角扯出一丝苦笑,将碗中的药汤一饮而尽。
映桃将蜜饯梅子送到乐容嘴边。
乐容偏过头:“赏你了。”
映桃很高兴,对乐容说这是她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蜜饯。
不知怎的,乐容见映桃笑便也跟着她笑,像是在为自己的命运哀悼。
......
*朝外草庐
雨已经停了,但山路依旧泥泞,任羡安提着两壶热酒敲着门。
“长穆,开门,猜猜我带来什么。我可费力找了颗人鱼泪哦,你不是一直想要吗。”
无人回应,可屋内的火烛还在摇曳。
“你别怪兄弟不够意思,是师傅他老人家说给你禁足一年谁都不需探望,我找鲛人泪还不是为了给你过个生辰,晚了就晚点过呗,快开门。”
寂静的只闻蝉鸣。
任羡安察觉异样,推门而入,四下无人,厨房的砂锅也已经熬干。
“出事了。”
......
*
才六点,天光已然大亮。
山里天亮的早,柯意趁着柯言还没去公开课之前,找他临时恶补了些大离国历史。
“所以,你推测离国生祭可能是王朝快覆灭时的一种自欺欺人手段?”
“可能,一种可能吧,毕竟一千年过去了,也就只能推测了,祭祀吗,你看那个朝代不祭祀,那时候人命跟权利难以衡量啊。”
“不过,像大离国那样国祭只用大美女做引的也就独一份了。”
柯意的眉头紧蹙。
柯言突然想到了什么:“哦,我之前听过一段野史,离国国君乐冥与自己的独女有一腿,是有够变态,还差点把这独一个的公主绑去搞生祭平息天威。”
柯意的脸已经扭曲的不能再扭曲,只能喝口水压压惊。
“不过妙就妙在乐冥暴毙之后也是这个女儿继位......”
柯意一口水喷出来,这狗血的桥段电视台黄金八点档都不敢这么写。
“父女□□,生祭骨血,一代女帝......”柯言沉思片刻,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大道理。
“要我说,古代人思想比现代人开放啊......”
柯意黑脸,柯言还在喋喋不。
沈长穆被屋外的说话声吵醒,他睁开眼,手上的绳子不知何时已经被解开了。
此刻他整个人都陷在柔软棉被的包裹中,窗外的阳光洒在床边,他伸出手感受阳光的温暖。
这是他睡过最温暖甜美的一觉。
他穿上柯意放在床边的老头儿拖鞋,学着柯意昨夜的样子穿好,寻着柯意的声音走去,柯意在对着一个方方的盒子说着话。
感受到他的目光,柯意抬头便轻而易举的闯入了他的心田。
柯意穿着宽松的短裤,整条细嫩白净的大腿便在沈长穆眼前晃来晃去。
柯意拍了拍身旁的板凳,示意沈长穆过来坐。
“过来。”
而那人却直直的回了屋,转身拿出一条毛毯放在了柯意的腿上。
柯意有些惊讶,却在看到毛毯那瞬真实感受了初秋的寒意,迅速将自己裹了起来。
“真乖~”柯意不由的感叹。
“你说谁!”屏幕里的柯言突然严肃脸,变得唠唠叨叨。
“是猫。”柯意看着沈长穆盯着桌面上的早餐不知从何下手。
柯意将油条塞进沈长穆嘴里,又比划个吃的表情。
“老姐我给你说,你就算三十岁之前嫁不出去也关系,老弟努努力养你,还有你那ABCD还是啥12345号之类的最好不要联系了。”柯言突然恨铁不成钢起来。
沈长穆吃的正香。
“不是,老姐,你又不会往咱家领男人了吧。”
这话沈长穆听得懂,惊得差点被噎到,一脸无辜的眨巴着眼睛瞅着柯意。
柯意瞅了瞅沈长穆又对柯言说。
“如果我说咱家有个从古离国穿越来的男人,你信吗?”
柯言语塞。
“那我还不如信乐冥那个禽兽真的和她闺女有一腿。”
“还有,你最好说的是猫。”
忽的,屋外有猫叫传来,一只小白猫正巧在吃猫粮。
“真的是一只猫,你看,吃的正香呢。”柯意把镜头对准小猫。
而吃的同样正香的沈长穆瞬间怔住。
“一只......”
“我的小野猫~”
沈长穆看向柯意的眼睛,在晨光之下,像一颗通透的琥珀。
他惊觉,柯意口中所说,好似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