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老年大学奇遇记

    终于考完了。

    这是一个特别的高三暑假，18岁的曼曼一个人打三份工。

    流眼泪，是没有用的。她妈妈跟她长谈了，养她上大学父母很累，本来在水厂升职加薪前途无量，再嫁一个有钱人，曼曼父母一辈子享不完的福气。妈妈就是想天天打麻将，做点小生意，每天醉生梦死。妈妈只有小学文化，很多事情无法沟通，她没有词汇量，她能说出的最优雅的话，就是对曼曼讲，“女啊，你考上大学了要先求功名后求妻，在学校不要谈恋爱，我的那些老朋友的女儿，都是被谈恋爱耽误了，只要找错一个人，一辈子就完球了。”

    “妈，我不想谈恋爱，我这次去重庆，那么多高楼，没有一间是属于我的，我要工作赚钱在大城市买房子。”

    “你说你不谈恋爱，你跟杨家的儿子有为谈恋爱的事，你怎么说？”

    “你们认识他？我们早就分手了，啥事也没有。”

    “他是杨家大哥妹妹的儿子，你爸跟他妈认识，我们不想管你的事，但是他妈妈说你配不上他家。”

    “妈，配不上他家的是你和爸爸，是你们没出息，我觉得我完全没有配不上他。”

    “乖女啊，是我的错，这些年我只知道去打牌赌钱，我戒不掉啊，不打牌人生一点乐趣也没有，一辈子跟磨拉牛一样。”

    “你知道妮妮的妈妈都是怎样对待她女儿的吗？跟她妈相比，我就跟一个流浪汉儿一样。每天上班，自己做饭吃，补习班的钱都是自己挣，我已经替你们省了3年高中的钱，大学3年，你们要养我，不然我在外面容易学坏。你们不给我生活费，我就会去外面打零工，遇到坏人，我的人生就完了。”

    “我们知道，我朋友的女儿去外面上学，被男人搞大肚子了，学校还要开除她，所以我希望你别谈恋爱，好好学习，你要不是高中天天不学习，我们也不会把你弄去上班，你上班，还有领导管着你，你才没学坏。”

    “妈，我收到录取通知书就去辞职，这几天我老师给我找了一份工作，我周末要去打工，每天不在家，你也别担心我。”

    “你去打啥工啊？”

    “老年大学当老师。”曼曼吓了她妈一跳。

    “啥子？你要去敬老院啊？”

    “不是啦，我美术老师在老年大学租了一间教室，教幼儿园的小孩画画，我去当老师的助手。”

    “乖啊，你去吧。”

    曼曼的家庭就这样吧，爸妈都是好人，年轻的时候当过风云人物，很吃得开，只不过人老了，越来越无助，别人的父母都功成名就了，他们家的日子是越过越穷。电话也装不起，电脑也买不起，天天琢磨吃的，每天挣点钱就揍饭吃完了。他们为了曼曼以后吃得好，还要她学做饭，什么洗肥肠，削芋头，杀鸡杀兔子，让曼曼学。那杀生的事情，曼曼不学，上次磨刀砍鸡肉，她差点把手指头剁掉，爸妈虽然心疼，但是伤好后还得学厨，家教就是这样的。

    少儿美术补习班是周末的课外班，当老师助理有一点点收入，也不高，曼曼要存起来上大学用，以后就没有工资了。

    招生方面，黄sir已经招满了一个班的小孩，属于低幼绘画班，孩子们最小的3岁，最大的也就7岁，美术老师是黄sir带了2个女助手，另一个女孩叫荟丽，也是18岁，中专毕业分在幼儿园当美术老师。看样子黄sir喜欢她，算一算，其实黄sir刚大学毕业1年，他只有23岁，不是中年人。他有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秘密，就是他是一个精神病，学画画学疯了，好不容易治好，可能是在外面受了刺激，他毕业以后就回老家再也没有出去过，他说的，他要把根扎在故乡。

    浪花私底下说他的，说黄sir早上5点起来去北门山上吹萨克斯风，把农村的鸡都闹醒了，嘎嘎叫，北门山附近的农民吓一跳，都在传说附近有学音乐的文疯子。

    黄sir还开了一个吉他班，教学生弹吉他，唱许巍老狼这些民谣。曼曼高一的妹妹就是受害者之一，学谈那首，爱的罗曼史，学了几个月只学会这一首歌，但是左手的手指头已经被琴弦割坏了，全是伤。妹妹跟她说，“姐，我以后要当一个流浪歌手的情人。”

    “别以后，你现在就背吉他跟我出去，有一个地方有一个舞台，咱去弹一曲去。”

    “好啊，去哪里？”

    去的地方非常玄幻，是有为家楼下，他们家属院有一个大院子，有一个讲台，曼曼让妹妹在台上弹吉他，她就在台下鼓掌。从头到尾只有一首歌，也就是爱的罗曼史弹10遍。

    妹妹是个天才。曼曼的妈妈说，这孩子比姐姐努力10倍，她以后一定要考川美的，但是他们在大城市没有人没有关系，姐姐去上学了以后，一定要帮助妹妹考过去，不然一个天才画家就会陨落。

    那是肯定的。曼曼的家族曾经雄霸一方，后来有人出事了，全家人都懂得低调做人，做普通人，才能养出好儿女，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们，大部分都养废了。

    妹妹在初中的时候犯了一个错误，把初恋男朋友带回家睡觉。好可怕，那男孩子翻窗进去的，早上妹妹走了那男孩子睡着了，早上被妹妹她妈逮个正着，大闹一场。那天妹妹被打了，一个人跑出去一天直到半夜都没回家。全家出动去找，半夜被姐姐找到了。她去哪儿了？她去爷爷的公墓了，在爷爷坟前哭了一夜，太可怕了。被找回来以后，家长都见识了，妹妹是个狠角色。要谈恋爱就谈吧，就是别影响学习。早恋的妹妹不仅学习没退步，还进了学校的学生会当了副主席。学生会的白老师也把妹妹视为天才，就是那个有为带曼曼去开证明的白老师。她明知道这事情成不了，也帮了他们一把，开了一个无效证明。

    这个白老师有一个儿子，因为她老公姓董，所以她儿子的名字，叫，董一点。不要懂很多，只要懂一点，这名字太有才华了，白老师不愧是咱中学最前途的语文老师。

    这个董一点，今年3岁，就来黄sir的幼儿美术班来学画画了。他特别喜欢曼曼老师，小孩很乖，真是个乖宝宝，因为教室里全是3～7岁的小孩，这不是在学画画，这就是托儿所周末帮家长带娃。这些娃，有打有闹，有哭有笑，到处乱跑，半天下来，把曼曼和荟丽累得不行。这上午捉娃，下午还要捉娃，为什么呢？因为老年大学这个教室，上午是少儿美术班，下午是少儿书法班，还有一轮。干吧，打工人。孩子们，老师，老师地喊着，有的还要抱抱，也是蛮开心的。

    第一天上班，上午辅导完美术班，下午曼曼和荟丽辅导书法班。这个书法班，有2个书法老师，一个是中年老余，另一个是一副陌生脸孔，黑墨。

    这个黑墨，不知道哪里来的，曼曼和荟丽都觉得他很奇怪。下班以后，黄sir说黑墨邀请大家去他姐姐开的水吧唱歌，就是一个可以唱K喝茶的地方。既然是同事，当然就得去，这属于是公司团建。

    水吧的地段很好，临街的拐角，屋里有人唱歌，屋外都是喝茶乘凉的人。是啊，那时候已经快入夏了，从去年冬天到今年夏天，这本小说已经写了好多年了。

    曼曼跟荟丽躲在一个角落的桌子上，开始当夏洛克福尔摩斯了，就说，这个黑墨到底是什么人？他身高180，长的不难看，但是很土，不像城里孩子，而且还在城管委上班，他白天是一个城管，周末是一个书法老师。据黄sir说，开水吧的是黑墨姐姐，这姐姐的父亲是县委当官的，他姐姐也是县城名媛了，这样的家庭，她弟弟怎么可能安排去当城管？如果是二公子起码也得是警察局的正式编。

    然后荟丽又去黄sir那里盘问，解密了，原来，黑墨是他父亲的养子，也就是干儿子。怎么的呢？这个黑墨是外地人，因为在某场合认识了他父亲这个官，就要拜他当义父，因为黑墨的书法写得非常好，在县里得过一些奖，所以他义父收他当了干儿子，把他塞进城管委有了一份正式工作，住在他家里。书法老师老余是县城书法家协会的，所以带着黑墨，跟黄sir一起办少儿培训班。

    好，既然知道了黑墨的秘密，曼曼猜到，这个黑墨，大概看上了曼曼的各方面条件还不错，打算展开攻势。这不，曼曼和荟丽在角落里喝茶，黑墨开始点歌唱上情歌了。咱是什么人，天生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嗅觉灵敏。在10年后，曼曼又在网上查过黑墨这个人。他的兵法从头到尾只会一种，就是认爹。他后来离开了曼曼家乡，去了一个陌生的城市，因为参加书法比赛闯进了一个书香门第，也认了一个书法名家做义父，这次，他娶了书法家的女儿，在那个陌生的城市有了一定的知名度。黑墨这个人，不坏，就是命太苦了，人高马大的，也有才华，但是没有任何资源，只能靠拜有钱人做爹当赘婿。

    那曼曼打的第三份工又是什么呢？

    周一到周五上班，周末2天当补习班老师，哪里还有时间？

    中午啊。每天中午有2小时午休。也不知道是谁联系的，文化馆的森老师找到曼曼。森老师是县城有名的钢琴老师，教的学生都是一些有钱人家的小孩，学音乐的小孩不会变坏，也不会去唱rap当一个街头嘻哈歌手。

    森老师是这样说的，曼曼每天中午来文化馆练1个小时的钢琴，练2个月先入门，如果考上大学了就不学了，如果考不上大学，那就留在县城当森老师的助理，主要也是看着这些学生小孩，不用教琴，当助理辅导一下就可以。

    所以这份工作暂时没有工资，那森老师免费教钢琴，这种好事哪里找？曼曼第一时间就答应了。

    在文化宫的空教室里弹琴的确很美好，但是入门弹不了巴赫，天天弹两只老虎这种。练吧少女。

    没过几天，夏洛克福尔摩斯曼又上线了，又破案了。

    那天正在练琴，森老师带来一个人，出现在曼曼面前。钢琴教室隔壁就是森老师的家，门一开就从屋里走到教室里，简直就是多啦A梦的任意门。今天，走进来一个让曼曼吓一跳的人，这个人，名叫森晶晶，是森老师的儿子，好帅啊。他，就是传说中的钢琴王子，交响情人梦里的玉木宏。

    森晶晶是森老师的儿子，比曼曼大一岁，去年考进音乐学院，他出现的时候，可以说曼曼的眼睛里都是小星星，因为整个人魔怔了，满脑子想的都是漫画里恋爱的情节，她完全忘记了森晶晶学长说过什么。那次见面，让曼曼小鹿乱撞，但是这次悲剧了。这次森晶晶完全没有看上她，怎么呢？是森老师觉得曼曼很适合当儿媳妇，把儿子骗回来相亲的，结果森晶晶是拒绝的，敷衍老爸见了一面以后，就再也没有后续了。

    天呐，相亲被人看不上的感觉可太失败了！不过，她不用再去森老师那里学钢琴了。

    因为，6月就收到了四川美术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