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少女的嫉妒

    今天妮妮和曼曼一起喝珍珠奶茶，妮妮说了一件事。她说她想去浮云家找他，见见他父母。

    “什么？你们才在一起两个月，你就要着急嫁给他了？”

    “对啊，他就是我的另一个半圆，我和他是前世注定的。”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考上大学以后遇到更优秀的人？”

    “不会了，他那么优秀，我不认为去了一个陌生的大学，会邂逅到真正的爱人，我不能失去他，我们能灵魂交流。”

    “哎，行啊你，爱得越深越痛苦，我和有为之间快散伙了。”曼曼觉得自己没有妮妮陷得那么深。

    “你们为什么快散伙了？是你幻想考上大学会遇到更喜欢的人吗？”

    “我是少女漫画看太多了，日本的漫画很多都是在讲高中，他们很多人都不上大学的。”

    “是哦，看来看去都是高中社团。”

    “还有，少女漫最美的梦，就是16岁考入心仪的高中，遇到一个大帅哥，然后眼睛里面全是星星。然而……”

    “然而，进了高中，同学还是初中那几个人！并没有帅哥！”妮妮讲到了重点。

    “对！我的梦都破碎了。我万万没有想到我们初中和高中是同一个学校。”

    “可是，你遇到了有为，我遇到了浮云，这不就是姻缘吗？如果是在古时候，我们都可以立刻结婚了。”

    “我……妮妮你是真的想嫁给他？”

    “我不敢自己一个人去，你陪我去吧，我要到了地址。”

    我的天呐，曼曼这边躲着有为他妈，妮妮这边亲自找上门去，真有勇气啊，虽然但是，曼曼决定陪她去。

    *

    这里要讲一点别的方面的剧情，就是这几个高中生的家。

    妮妮家是豪宅，江景房，她的书房书桌上就可以看到江水。她父母离婚了，她跟她妈住，有两份零用钱，属于比较富裕的高中生。

    曼曼家是老房子，平房，一个大院子，左边是学霸妹妹家，右边是曼曼家，中间是婶婶的裁缝铺，就这个门脸，曼曼经常去婶婶家捡破布头子给芭比娃娃做衣服，她经常看婶婶做衣服都看入迷了，太好玩了。但是妹妹说姐姐的房间是小黑屋，初二的时候还有阳光照进来，可是后来窗外的邻居盖了2楼，把光线都遮了，小房间就变小黑屋了。

    然后就是有为家，曼曼去过一次，是国企宿舍楼的老房子4楼，普通人家。

    浪花家，他爸爸不在了，妈妈改嫁了，他一个人跟着爷爷奶奶住在老街上，也是平房带院子，跟曼曼家差不多，也是小黑屋。

    佩佩家，她家楼下是南街口闹市区，有一个门面，她后来在家楼下开了一家服装店，赔光了积蓄就关店了。她家楼上是那种筒子楼，厕所在两头，中间是单元房，佩佩的窗外就是最热闹的十字路口。

    东东家，水厂自己建的家属楼，每家都是三室一厅，但是这些房子都临江一条马路，都不如妮妮家正对江景房。曼曼再熬2年也能分一套厂里的老房子，可惜辞职了。

    竹中剑家，他自己吹牛是厦门的名门之后，家里还有2个弟弟，住的是别墅，家里出门都有车有司机的，考大学考到名校电子科大。曼曼不愿意跟他走太近是因为知道他的秘密，他在厦门老家有女朋友，高中就被锁定了，也是有钱人家的漂亮女儿，所以，他对所有妹子都是躲躲闪闪的。这事，是他们轻松三人组的修特悄悄告诉曼曼的。

    修特家，在成都，家里地址是监狱管理局，每次收到他写的手信都吓一跳，以为是监狱传票。他是成都七中的，他给曼曼科普了一下成都的高中，四中，七中，九中，然后是其他中学。

    冷月家，他也是成都人，父母是大学老师，他中学是九中的，就是著名的树德中学。冷月的朋友很多，他是轻松三人组的大哥，也是曼曼的大哥，妮妮网上的老公。

    妮妮讲的，冷月最近每天都给她打电话，这激起了曼曼的嫉妒。因为曼曼家没装电话，自己攒钱买了个bb机，回电话都去公用电话亭。隔壁妹妹家也有电话，妹妹说她的网友从上海给她打电话来。曼曼问他爸为什么不装电话，她爸说家里没有业务，不需要电话，曼曼说她有业务啊，她爸就说让她拿工资自己装一部电话。啥？拿死工资的上班狗，哪有积蓄能装得起电话？算了吧。

    最后要说一下浮云家，他家也没电话，所以妮妮都跟网友煲电话粥。

    这个周末的下午，妮妮就带着曼曼去了浮云家。某单位宿舍楼的2楼拐角就是他家，红砖楼，屋里也是黑漆漆的，敲门进去浮云爸妈吓一跳，说，“这两个女孩子哪个是你女朋友？挺漂亮啊，小姑娘进屋来吧。”

    妮妮扭扭捏捏的，“叔叔阿姨，我们是浮云的高中同学，来通知他去老师那里去一趟，他有一篇诗歌在校刊上发表了，老师让他去领奖状。”

    “哦，是了，这孩子喜欢写文章，谢谢同学，你们聊事情吧。”他爸妈去了里屋，然后留他们几个在客厅聊天。

    浮云诗歌得奖这事，其实家里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妮妮只是找了一个借口来他家，也让浮云父母感受到儿子优秀的快乐。

    “妮妮，你怎么来了？你不提前说，吓我一跳。”

    “没事，你经常去我家，我妈都认识你了，我还没见过你父母呢……”

    然后他俩就在那里聊亲密谈话，曼曼觉得有点不自在。难道这种感觉就是嫉妒？

    这件事之后，妮妮还做了另一件让曼曼不高兴的事。

    某一天，妮妮带着浮云来曼曼家，直接进去曼曼的小黑屋。有啥事啊？不先通知一下，就把男朋友往闺蜜家带？当时曼曼正躺在沙发上听歌，范晓萱的，深呼吸，Rain，眼泪，自言自语，然后画漫画，少女的伤心事，都跟歌里的情绪一样。她想到了她和有为的关系只是比好朋友多一点点，都没有聊过电话粥，然而妮妮和浮云已经互相见过家长了。心碎，下着雨的心情在黑屋子里发霉发烂发臭的青春。

    窗外稀薄的光线，只有一角照到沙发那里，曼曼屋里的墙上全贴着她画的画，一台小录音机播着磁带，啥时候家里能给装一部电话啊？啥时候才能买一台电脑拨号上网啊？

    正想着，妮妮来了，“曼曼，我来找你了。”曼曼一抬头，妮妮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浮云。怎么带他来自己的闺房了？这还是闺房吗？你们都可以自由的来去，她男朋友还没来过呢。

    “妮妮，你咋把男朋友带来了？我房间就两个沙发，没有板凳啊，我们出去说吧，去奶茶店吧。”

    曼曼一边请客人出门，一边观察那人，浮云在小黑屋里东看看西看看，墙上写的心灵鸡汤寄语也被看了，沙发上还有乱七八糟的衣服。

    她懂了，妮妮是故意的，因为妮妮家很漂亮，干净，有原木家具，还有江景书房，她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她和浮云就在她家约会。他们才是真正的谈恋爱。

    “妮妮，我们去月珠寺烧香吧。我有愿要许，你去不去？”

    那天下着细雨，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城郊牧笛声，落在那座野村。

    “好啊，我也有愿要求，浮云，一起去烧香吧。”

    “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不信神，我只信哲学，我先回家了。曼曼，不好意思，打扰了。”说完他就走了。

    就在那一秒，曼曼读懂了他。原来，浮云和曼曼是同一阶层的人，住着黑暗的老房子，疲劳的父母只是普通人，他们守着小家，只能给子女一个栖身之所。这种家庭的孩子，只能靠自己，这是一种一种贫穷的默契。妮妮太幸福了，18岁的她，有知己好友，有懂她的男朋友，有优秀的妈妈，还有漂亮的大房子，家里安装了电话天天煲电话粥，她还有青春美貌，她太幸福了。

    出于嫉妒，曼曼有跟浮云保持联系，问一些妮妮的八卦。

    在多年以后的某一天，曼曼跟浮云说，“其实我18岁的时候，一直嫉妒妮妮，因为她考上大学以后，她妈妈就给她买了电脑，相机，手绘板，手机，当时的大学生都没有的东西，妮妮全有。而我什么都没有，背着一个书包就去上大学了。”

    当时浮云已经跟妮妮分手了，他告诉曼曼真相了，“其实，妮妮太自私了。她的妈妈为她付出了所有，本来她考上大学家里不用卖房子的，可是就是因为妮妮说她要买电脑，相机，手绘板，手机，所有的设备都要配齐，她妈妈才卖掉了她的江景房，然后一直租房子住。”

    这件事，如果不是浮云说，曼曼跟本不会知道。

    对于父母，曼曼不敢奢求。曼曼上大学买的电脑，是她自己想办法出去借钱买的。她才18岁，就去找了一个有钱的长辈阿姨借了5000块钱买电脑，因为很久没还钱，她被这个阿姨打电话侮辱，可是她还要讨好，低声下气地奉承。

    最后，妮妮嘲笑曼曼，说她愚孝。

    少女的嫉妒，来自人生的不公平，和心灵纯洁的程度。她和妮妮之所以能成为铁闺蜜，靠的不是物质，是共同的理想，一起看漫画的女同学很多，可是一起画画的只有她们俩。她是上了大学才知道，原来大城市的女生，很多是不看漫画的。

    *

    周末，星期天那天，黄sir给曼曼拨了了传呼，说有人想要见她。

    “黄老师，谁找我？”

    “孟学长，比你高一届，是我第一届带的学生，他从学校回来，想叙叙旧。”

    可以啊，孟学长是他们高中的风云人物，他妈是高中教导主任，他爸是个有名的中医，他特别帅，是他们高中学长的美男团，相当于高中校园F4。曼曼的几个女同学，专门接近孟学长的表妹，就为了见他们一面，当然这些美男团的成员全都在去年考上大学了，他们是扩招的第一届，身上是带着光环的。

    孟学长约了黄sir和曼曼去了江边的咖啡馆。

    “漫画大王，你来了，好久不见。”孟学长这么称呼曼曼，令她很意外。

    “学长，咱们以前都没说过话，怎么说好久不见呢？”

    “我早就知道你了，你跟我学姐吴晗她们组漫画社团，我就听说你了啊。”

    “是吴晗学姐她们来找的我，她是我偶像，以前在实验小学她是大队长，我超级崇拜她的。”

    孟学长露出学霸的自信微笑。

    “说到这个，你妹妹和我都在学生会，当时她是初中部的，我是高中部的，你妹妹画画可真厉害啊，老是拿奖。”

    “哎，我妹比我厉害多了，她就是下一个吴晗学姐。只不过，她不画漫画，她喜欢那种血腥插画。”

    曼曼和她妹妹，好像真的很出名。

    “大王，你今年考上大学以后，你一定会认识一个人，他叫梵高。我买了一本书，梵高传，看完之后，我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画家。漫画只是一个很小的领域，梵高的世界才是我追求的。”

    那是曼曼第一次听说梵高这个人。

    黄sir抿了一口咖啡，说，“孟学长，英雄所见略同啊。”

    “老师，跟你聊画画真的很开心，可是，这杯冰咖啡真的一言难尽。”

    曼曼也抿了一口咖啡，“苦苦的，没什么特别的啊？”

    “哈哈哈，他这家店的冰咖啡，是拿速溶咖啡加冰水冲出来的，速溶粉都还漂在面上呢。”孟学长的话曼曼就听不懂了。

    速溶咖啡粉用冰水冲，有什么问题吗？

    那是因为曼曼没有离开过小县城，从来没喝过阿拉比卡咖啡豆做的现磨咖啡啊。

    跟孟学长谈理想，聊梵高，让曼曼更加坚定了她的理想，一定要考上大学，成为孟学长那样的高材生。

    由于孟学长之后的篇幅不会再出现，这里透露一个秘密，在好几年以后，孟学长跟曼曼姐妹又重逢了，孟学长对妹妹表白，说在学生会的时候就暗恋妹妹，妹妹说她也喜欢学长，然后他们就恋爱了。最后都谈婚论嫁了，被孟学长的妈妈教导主任搅黄了，教导主任亲自找到妹妹的妈妈，不许他们在一起，让妹妹离开她儿子。最后，孟学长和妹妹都当了美术系的大学老师，只是学校不同，天才与天才要在一起是很难的，因为天才不是自己独自存在的，天才也有父母和家人，以后天才还会生儿育女，谁跟谁会生孩子，实际上还是天定的。

    就像妮妮和浮云，妮妮觉得他们俩是上天赋予的两个半圆，合在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圆，就是缘。可是在浮云的世界里，他的命中注定，是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