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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远方的姑娘

    达米安是一位长相英俊、富有且天资聪颖的巫师,十六岁的他早已意识到周围同辈的愚蠢——他们年轻的心总会因为各式各样的姑娘而躁动起来,失去了自己的品味与尊严。

    于是拥有着无与伦比的魔法天赋的少年利用了黑魔法来加强自己的心智,他成功了。

    达米安的家就在一个王宫脚下的城市旁,那里繁华喧闹,父亲的小城堡就建在临近山林的附近。

    “一切都会改变的!…等到一个姑娘俘获了他的心之后。”

    此时,达米安的家人们讨论道,房间内黑发黑瞳的达米安只是静静地读书,哪怕楼下大厅内的喧哗声沿着长长的石头走廊与阶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少年也从不理会。

    达米安骄傲自持,那副永远好看沉默的脸为他的行为更添作用,他成功地度过了青春期,正式被授予了“男巫”的头衔,只有杰出的男巫师才能被这样称呼,这把达米安与普通的巫师区分了开来,更显他的独特。

    不少姑娘爱慕他,追捧他,甚至疯狂地想要靠近他,追求他…但达米安一直不为所动。

    这是一个麻瓜与巫师并存的年代,他优秀的外表不仅吸引了女巫,也吸引了许多麻瓜女孩儿,达米安的父母们很头疼,因为如今与达米安年龄相仿的男子全都结婚生子。

    可达米安却还是一个人,也可以这么说——从未有姑娘能够抓住他的心。

    这天,达米安的母亲生病了,附近所有的巫医看了都摇头,只怕她命不久矣,所有家人都陷入绝望地等待,或许只有达米安还是那副冷静的样子,即使床榻上的人是他的母亲。

    这天,父亲已经走投无路地到了城市里的教堂门外,他排在那一个个姑娘后头很是显眼,前面的女孩儿们都是去告解室寻求听告解神父的原谅,原谅她们为了英俊的男人而做出了许多不矜持的行为。

    或许是神真的显灵,他从那群姑娘妇人们口中听到了一个消息:有个北方来的游医是位医术高明的姑娘,她去哪儿都带着一条大绿蛇,医治好了许多人,说不定马上就要到这座小城市里来了哩!

    达米安的父亲高兴地赶回家中,他将事情说与儿子听,并且非常期待这位姑娘的到来,此时的达米安依旧是沉默地注视着一切。

    可真神似乎终究不会庇佑巫师,达米安的父亲与母亲还是在三年里双双去世,偌大的城堡与财富都是达米安一个人的了。

    别人从他的脸上从来看不出伤感,甚至或许也只有达米安一人才知道他是多么庆幸当年做的决定。

    如今他独自享用着所有仆人的悉心服侍,地牢里堆满了金银财宝,达米安无疑是所有人羡慕与嫉妒的对象。

    也就是在我们的男主角30岁这年,那位游历四方的姑娘终于来到了皇城下的城市,正好还赶上了一年一度的庆典,街上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不少年轻的贵妇早早就开始梳妆,等着游行开始后在窗台上展示自己的美丽,也有不少姑娘等着在那时与人群中的情郎眼神交汇,抛去一个个带有深意的诗句。

    达米安的仆人们也为今天感到高兴,不少后厨的婆子已经在街上采买的时候就被节日的气息所感染,大街上的人在白天就已经痛快地饮起酒,等到黑夜降临,烟花会攀升到最高的地方,国王与王后会出现在皇宫的最高处看着中心广场的舞蹈。

    酒精——不仅是人类的朋友,也是巫师的朋友,往往在那时谁也分不清你左边或右边与你一起畅饮的人是否会魔法。

    除了看守以外的仆人们全都会在夜间去欣赏烟火,最后在广场里纵情歌舞直至天明。

    不过,他们的主人达米安可是从来不会去的,他不屑于去参与麻瓜的活动,他也没有心爱的姑娘等着他去赴约。

    一天,达米安正在往地牢走去,只听见转角处的两个守卫正在议论着主人的什么。

    “等今晚主人睡去了,我们也溜去参加庆典吧!”

    “说来也是,他还真是可怜,有着这么多的财富与权力,却从没有人爱过他!”另一个守卫回应,并且看了看身后地牢里堆积成山的财宝们。

    “噗哈哈哈…一个男人拥有这么多金子,还有一座宫殿般的城堡,为什么没能找到一位妻子呢?也许等城堡有了女主人,我们也没必要每次都陪主人守着冰冷的石砖了…”

    达米安听完心中感到气愤,他从未想过这世上还有除了国王之外不羡慕他的人,难道这两名守卫是在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吗?

    他迈着清晰的步伐出现到了两位仆人的面前,趾高气昂地吩咐他们一晚上都只能守在这儿,因为今晚的他会去庆典的游行队伍中看看。

    两位刚才还在议论达米安的仆人顿时间头埋得和鹌鹑一样低,他们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尤其是最后那个笑出声的仆人脸色极其不好,因为今晚他还想去与一位美丽的麻瓜姑娘邂逅呢!

    城堡里的所有仆人得知傍晚主人会去城里观摩庆典都感到十分震惊,他们一个个甚至都在暗地里打起赌,就赌主人会邀请谁与他同行,究竟是小城南边的诗人姑娘,还是住在皇宫附近的伯爵家的小姐,亦或是城门口花店老板的女儿。

    这三位姑娘无疑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她们都疯狂迷恋达米安,尤其是伯爵家的小姐甚至都为了他错过适合议婚的年龄六年了!

    据她的话说:任何一个男人都比不过达米安,她永远不会与一个自己看不上的男人结婚。

    就连街上的小屁孩儿都串起了一句句童谣,其中有一句就是在描述喜欢达米安的女孩儿们永远年轻,因为前一批人已经等待不住嫁人了,后一批还在孕妇的产道里等着蹦出来呢!

    谁都不知道若是达米安走在那热闹非凡的大街上,身边满是因为节日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疯狂与精力的人们,其中又有谁能让达米安的眼神停留或让他清冷的外表第一次破戒哩?

    不过一些经验老道的家使婆子早就一语道破了天机:“他啊,终于意识到别人认为他是孤独的了,找个妻子何尝不是另一种令他人羡慕的方式…”

    如此高傲的男人无形中放下了自己不沾染尘世的心,达米安绝对会为自己寻找到一位最优秀的妻子作陪,这个城堡将会是所有人不可企及的天堂,并且近乎于完美!就像他一样!

    太阳还没下山的时候游行的队伍就已经从东边往城市中心走去,恰好那里不远处就是达米安的家,他随着队伍徒步离开,一路上看见了花店老板的女儿和诗人姑娘。

    但不论是哪位姑娘都没能让他的脚步停留,他发誓会找到一个惊艳绝伦的女人,并且她会是一个女巫。

    很快,被冷落的姑娘们身边都围上了热情的小伙,她们很快又恢复起精神载歌载舞地朝广场里去,这下只剩伯爵家的女儿还在苦苦坚守着等待达米安的路过。

    “你好,请问东边的城堡应该怎么去?”

    一位看起来就一定是女巫的姑娘向他问路,或许是同类间的感应,她找到了达米安。

    达米安望着眼前的女人,她的肩头还趴着一条墨绿色的蛇,腰间挂着一些奇怪的瓶瓶罐罐,一头黑色的头发像海藻似的。

    这是达米安第一次知道别人看见他墨色瞳孔时是什么感觉,因为面前的姑娘就是黑瞳。

    “你想找谁?”他问,但脚步依然跟随着队伍。

    “我想找达米安,听说他的母亲病了,我特意来看看的。”姑娘也跟上。

    “那不必了,她已经死了。”达米安冷冷地回答道。

    没想到这位姑娘就是曾经父亲口中那位医术高超的游医,可是看她只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怎么说都不会与强大这个词语联系在一起。

    所以她也不是达米安心中理想妻子的模样。

    这时的太阳已经下山了,家家户户的灯火都点亮了挂出来,贵妇人们在窗台上无奈地转身进里间补妆,她们没有一个人能引起达米安的回眸,接下来大家就该带上各式各样古神面具去参加篝火舞蹈了。

    带着蛇的姑娘好奇地打量这座从未踏足的城市,虽然它很小,但它确是最富饶,最干净的,整座城池的污垢都不会比她靴子底下的泥土还要多的了。

    “你叫什么名字?”姑娘问。

    达米安轻哼一声,也难怪乡下的女孩儿看见他却不知是谁,以他的外表没人猜不出来:“我就是达米安。”

    “噢…”姑娘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很抱歉,我来晚了。”

    这句带着歉意的问候却勾起了达米安无名的火,他深知就算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来了,他的母亲也不会从死神手里逃出来的。

    “你又是谁?”此时的达米安带上了农神的面具,整个脸上有着巨大的两根绿胡子,和他本人截然不同,“别指望我会因为你的愧疚而给你支付一笔莫须有的费用。”

    那些极尽赞美,或是阿谀奉承的人他见多了,无非是想要得到达米安的施舍。

    “很高兴你问了我的名字…我叫艾丽卡,不过我并不是来向你讨什么钱的。”姑娘说。

    达米安没有作声,他好看的眉毛在面具下挑了起来,随后自顾自地走进了人满为患的中心广场。

    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姑娘也钻了进来,就一直跟在达米安的后面,他心里得意极了,只要是见过他的女人没有一个不想要跟随在他身后的,连这个艾丽卡也是。

    达米安更加不屑于这个神棍,她说不定只是靠着魔力在麻瓜间搬弄是非的女巫罢了。

    “达米安…”女孩儿好不容易走到他的身后,“今天这里是在庆祝什么呢?”

    达米安没有转身,只是在原地默默为这位无知的姑娘回答:“一年一度的庆神大会,至于其他的,你接下来就能看见。”

    巨大的火光在中心的大台子上燃起,那是艾丽卡见过的最大的篝火,足足有几层楼那么高,旁边还有一些行刑架,想必这平时也是处决犯人的地方,也是居民们最爱聚集的地方。

    男男女女全都戴着面具开始在火光下起舞,他们知道国王与王后正在城堡里注视着自己的子民,不知是谁给这个漂亮的黑发姑娘递了一位大地之母的面具,艾丽卡顺势戴了上去。

    只有达米安像是笨拙的公鸡扭捏地被人群挤压着,他根本没有舞伴,戴上面具后的他也被人忽视了英俊的面庞,只剩下高挑挺拔的身姿还在坚持着自己的优雅。

    “一起吧!孤独的达米安!”

    艾丽卡本就离他最近,于是勾住了这位绅士的手臂一起圆滑地转起舞,硬生生把周围本来挤压着他们的男女给逼退,腾出一小块地方来给二人。

    农神面具下的达米安表情一定是异常扭曲的,如果给城堡里的仆人看见了,估计又会在背地里笑好一阵子呢。

    但这位热情的姑娘并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等到大家歌舞到深夜时,角落里快要打瞌睡的侩子手终于站起了身,所有居民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纷纷停下了动作,甚至是旁边拉琴敲鼓的人都放下了乐器。

    所有人注视着还在燃烧的熊熊篝火,整个广场就像是白天似的。

    为首的侩子手拉上来三名饱受折磨的女人,她们都带着手铐和脚铐。

    “这是要做什么…”艾丽卡喃喃…

    “处决异教徒,和女巫。”达米安回答。

    艾丽卡的心在怦怦跳,她不知道旁边的达米安是否也是。

    但很可惜,达米安的心早就用黑魔法锁在了地牢的最深处,她是听不见这个男人的心跳的。

    最两边的女人犯了异教徒的罪孽,其中一位肤色比较深的女人显然是无辜的,她惊恐地尖叫,连话都说不好,另外一位则是疯疯癫癫地咒骂着所有人。

    中间那位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女巫”了,可她看起来是那么的普通,缺少生机与灵魂的样子。

    “多么愚蠢,对吧?”达米安的语气似乎很愉悦,艾丽卡不清楚他指的是三位犯人还是所有居民。

    “她不是女巫…”艾丽卡盯着中间的女人说。

    “那又如何?这群麻瓜总有一天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并且不惜误杀自己的同类。”达米安轻蔑地笑笑。

    “仪式什么时候结束?”她问。

    “听人说,应该一般是烧到一半天就亮了,大家都会回去睡觉,只有侩子手还在这里。”男人冷漠地回应。

    “但愿可以帮到那个可怜的女人…”艾丽卡轻声说。

    达米安却很是惊讶地转过头,因为他无法相信这么愚蠢的话会从女巫的口中说出,他停顿了一会道:“怎么,你还能让她起死回生不成?”

    “我可以,但必须是她刚死的时候我就要去救她。”

    达米安狐疑了好一会儿,还是认为这个姑娘只是在夸大自己的言辞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亲爱的医疗大师姑娘,请问你还会些什么呢?”他阴阳怪气地说。

    没想到艾丽卡完全没发觉,她礼貌地回答:“我能与动物对话,还会在触碰到一个人时就了解他的病灶在哪儿,有时候我甚至可以…预见未来。”

    农神面具下是快要忍不住嘲笑的达米安,可他又怎会真的去奚落这个女孩儿呢?

    达米安接着她的话说:“那不如让我来帮你吧,我也想看看你是怎么救‘活’她的。”

    “你不相信吗?”艾丽卡问,连她肩头的绿蛇也嘶嘶起来,“我可以先在你身上展示我的能力。”

    “悉听尊便。”达米安做了个邀请的手势,欢迎她触摸自己完美的躯壳。

    艾丽卡马上安静起来,与四周的人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时侩子手已经点起火,火苗顺着女人们的裤腿一路向上,很快一股难闻的味道与炙肉的糊味就充斥在所有人的鼻尖。

    艾丽卡把掌心放在了达米安的胸膛,没人注视着他们奇怪的动作,大家都在看台子上痛不欲生的女人们。

    很快,她便闭起眼睛像是在努力地感应这颗胸膛里的心脏,但她并不知道自己手对面的只有空荡荡一片。

    达米安的嘴角浮现出笑意,他觉得逗弄一个敢在自己面前班门弄斧的女巫很有趣。

    在如此诡异的场景下,艾丽卡脸上皱起的表情已经说明了这个男人的神秘,她更加努力地催动自己的能力,直到真的感应到一颗跳动的心脏。

    那是此时正在地牢最深处缓慢跳动的一颗心脏,而地牢的楼上还是地牢,铁门外面还有两个打瞌睡的守卫在看护。

    她惊讶于感应到的画面,于是她不甘心的又去摸了摸男人的太阳穴,很快她又看见了另一幅画面——一位穿着奇怪衣服的少年,那明显就是青年达米安,连脸上那副冰冷的神情都一样。

    可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来自女巫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空荡荡的心口连接着过去与未来,连他的脑子都没意识到。

    行刑台上的女人们早已没有了声音,只剩下啦嘎吱作响的火焰和火光中不断滴油的残体,四周的居民零零散散地开始回去,地平线的交界处翻出鱼肚白,天就快要亮了。

    艾丽卡睁开了自己好看的眼睛,就在那一霎那达米安透过对面大地之母面具上的两个窟窿看见了美丽的黑瞳仁,好像就在这一刻,二人的心跳似乎真的跳在了同一个节拍上,这令地牢深处的心不禁又抽动一下。

    她缓缓开口:“你的问题…在心上,对吗?”

    达米安的瞳孔一缩,他并不认为这是什么问题,相反,这是最伟大的巫师才能做到的。

    “很抱歉,预言家小姐,你是看不透我的,并且你的回答明显是在胡诌。”他摘了下面具,那副神情不像是假的。

    艾丽卡收回自己的手,愣愣地说了一句:“抱歉。”

    此时打过瞌睡的侩子手已经不耐烦地在等待准备燃烧殆尽的柴火,仪式就快要结束了。

    广场下只剩没几个人,相信过不了多久就只会剩下侩子手和两位真正的巫师。

    “不过,你仍旧可以去拯救那个女人,如果你成功了,我会邀请你来我的城堡住一段时日。”

    狡猾的达米安指着台上漆黑一片的躯体说完,心里不禁打量起这个姑娘的真正实力。

    “行,希望我的能力没有失灵,达米安先生。”

    她若有所思地望着最后的火光蚕食人体上剩余的油脂,心里和一块明镜似的看出了刚才达米安的谎言。

    面对女孩儿冷静的模样,男人也有一瞬间心慌,说不清那是什么样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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