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重山6

    祁六本想说他可以让赵演用他的刀,比起枪要轻巧许多。但他见赵演已经开始摸索着拼装长枪,便闭了嘴。

    残阳如血,他压低背脊蓄势待发,待两个猎物走近时,以迅雷之势出刀,身形流畅宛若豹子。

    一个山匪还未看清残影就被封喉,另一个举刀勉强吃下一击,大声喊人时,一点银芒自他胸口显露,随后被赵演踹倒在血泊中。

    其余搜查的人被惊动,霎时射出数支弩箭,祁六挥转长刀将袭来的弩箭斩断,又劈开一条路来:“上。”

    他直奔放弩箭的人杀去,而赵演的长枪在狭窄树林中并不好施展,但她凭借巧力也防住了好几次袭击。

    那边刘老三已经发现他们,扬鞭号令:“快!围住他们!”

    他这次手里拿了九节鞭,鞭头带了钩刺,一鞭下去尘土飞扬。

    数把利刃接连砍向二人,祁六刀法大开大合,以攻为守,赵演则贴在在他身侧,趁刀架在一处时,提枪将来敌捅了个对穿。

    鲜血飞溅,数人围攻却近身不得。

    刘老三又急又怒,只当是赵演占了长兵器优势,便抓准时机,扬鞭袭向赵演面门。

    赵演抡枪去挡,那九节鞭正好缠住枪头,到底力不及刘老三,被他带了过去。

    祁六正和旁人缠斗一处,抽不出手管赵演。

    好在赵演反应极快,将枪一沉,借势往刘老三下盘扫去。

    刘老三连退几步,正至小道上,地势开阔平坦不少,刚好施展长鞭,他立即抬手抵住了攻势。

    赵演厉声喝问:“姚娘她们在哪儿?”

    刘老三粲然一笑:“马上送你和她们一起见阎王!”

    他料定了这小丫头只是个花架子,不曾想赵演腰身一转,又挑开铁鞭灵活一刺,险些刺中他要害,他登时提起十二分心神。

    赵演面带怒意,握紧枪杆使出浑身解数,一招一式,又快又准。

    可惜她臂力有限,枪身一和沉重铁鞭相撞就不稳了。

    这时,祁六借着树干躲过两个山匪的横劈,又一个腾挪踩在二人刀锋上,取了性命。落地喘气时,正见赵演被刘三爷逼到绝处。

    她身后是树丛,避无可避,刘三爷抓住破绽抡向她,鞭身被枪防住,鞭头却正勾向赵演的腰腹。

    他露出得意的笑来,下一瞬,寒芒忽闪,赵演一个下腰,臂展时枪尖正刺他脖颈。

    “赵演!”

    祁六话音刚落,刘老三就俯身捂住脖颈,面目扭曲地跪地。

    赵演回头,撩了下挡眼睛的碎发,“怎么了?”

    祁六这才回神,从手腕上取下一条干净的编绳借她绑头发,不吝赞美:“挺厉害。”

    有勇有谋,杀伐果断,他真的有点欣赏赵演了。

    赵演又将刘老三扎穿在地,这才接过绳子,将只有齐肩的墨发高高绑起,又指使祁六:“翻翻他身上有没有可用之物。”

    就是爱差遣人。

    祁六嘴边笑容又淡了,他强忍厌恶在在地上尸体翻找起来,终于找到了一个类似木牌的信物。

    他略一思索,神色凝重:“她们有危险。”

    天已经黑了,寨主该回营了,一定在想尽办法追捕他们,如果这一块儿是刘老三守着,那其余地方就是主要人手集中了。

    赵演当即提枪,去往出山暗道的另一个方向。

    她不能一走了之,至少看一眼有没有机会接应姚娘她们。

    没走几步,远处厮杀声隐约响起。

    重重人影中,正是几个女人在做困兽之斗。

    领头的山匪已与她们酣战多时,捂着伤口劝降:“姚赛花,你来山寨后,寨主一直待你不错,你不愿为山寨干活就算了,现在还带人搞这么一出,你简直不知好赖!”

    姚娘用手间铁索勒晕一个山匪,又吐了口血沫:“我绝不和你们这帮狗贼为伍!有胆子拿刀杀北羌人去!对准我们女人算怎么回事?!”

    身后女人们也咬牙附和,瘦小的朱玉正被她们护在中间。

    山匪们不愿多言,缓过劲儿又冲上去。

    风声响起,一柄朴刀划过黑幕,正中扑向姚娘的山匪后背。

    站在外围的山匪不知何时被抹了脖子,祁六亮出信物:“三当家令信在此,放她们走。”

    山匪们动作一愣,却有一个灵巧身影绕至领头背后,将枪尖架在人脖颈:“快放人!”

    谁知那领头却阴险一笑:“寨主等候多时,没想到你们真的会回来。”

    他说完便吹起嘴中竹哨,赵演被尖锐声刺得一愣,那处姚娘已经扑了上来:“公主,快走吧!”

    那领头极狡猾地趁赵演愣神时,又滚又爬地拖了身,四周更多黑影冒了出来。

    又是陷阱,看来龙溪寨不杀赵演不罢休了。

    两方又混战一片,只是姚娘身上有铁链限制,护住身后女人已是勉强,只能全凭祁六和赵演破敌。

    铁石相击声中,赵演却听到了一阵沉重的声音,混乱中又夹杂着急促的鼓点。

    很快不仅赵演听见了,其余山匪也听到了,他们霎时惊慌失措“是军队?!怎么会?他们怎么又来攻山了?!”

    地面似乎发出了微小的震动声,这次不仅有战鼓声,还有雄厚的呐喊助威声。

    火光自山脚四面八方亮起,在赵演和女人们眼中燃起希冀。

    领头的山匪到底心大,眼珠一转,又打起了抓人质的主意,一个打滚,就要扑向那些缩在一起的女子。

    倏地一声尖啸,空中掠过一片黑影,猛地降落,带起一片惨叫声。

    祁六伸出长臂,那片黑影扑腾几下落在他臂膀。

    是一只海东青,凌乱的羽翼和带血的爪喙足显它长途跋涉,吃了不少苦。

    火光中,少年歪头和它贴了下,以示安抚,又朝赵演淡淡一笑,明眸皓齿,俊朗无双:“公主,该把枪还我了。”

    赵演还愣着,杀伐声渐近,山匪们已丢下武器纷纷溃逃。

    密林中有人横冲直撞,犹如狮虎,直至看到他们,才刹住脚。

    那人一身铁甲,浴血而来,正是令山匪们闻声而逃的李陵春。

    赵演先不可置信地出声:“表哥?”

    她扔下长枪迎上去,那尊杀神一见赵演立即柔和了脸色,长舒一口气:“熙宁我终于找到你了。”

    身后将士举着火把追来,对着他们啧啧称奇:“跟着那鸟居然真能找到公主?”“真神了。”

    李陵春虽认出赵演,但见她形容狼狈粗衣断发,一时如鲠在喉,只拍了拍她肩膀,又望向人群,露出了感激之色:“浮白兄!”

    祁六把拆分好的长枪背回身上,拱了拱手:“李兄,赏口水喝!”

    李陵春当即解下腰间沾血的皮革袋,抛给他:“水没有,酒倒有半壶。”

    赵演愣愣地看着他们,这会儿松懈下来,思绪万千,又不知从何理起。

    李陵春杀到此处已疲惫至极,他吩咐将士们去围捕其余贼寇,正要上前对祁六施礼:“此番意外多谢浮白兄周旋…”

    然祁六将空酒袋还给他,笑着摸出一张纸:“好说好说,令妹以重金相雇,我帮忙也是应该的。”

    赵演这才反应过来,这个狗贼早就和李陵春相识,又让海东青给他报信了,自己就算没有任何动作,早晚也能被李陵春救出来,后面完全是祁六借机坑她的钱啊!

    她震惊时,李陵春凑近,那欠条上祁六的字歪歪扭扭,但赵演隽秀的签字和手印格外显眼,他看清数目倒吸了口气:“六百两多?!这…”

    他望向赵演,眼睛里赫然是个颤抖的问号。

    “表哥…你别信他,”赵演逐渐涨红了脸,“他就是个满嘴谎话的登徒子!他还是这山寨的六当家!快,把他捆起来…”

    “公主不认账了?”祁六似笑非笑,轻叹一声将欠条从李陵春手里抽了回来,“也罢…李兄,既然是你的妹妹,这钱先不谈了。拜托李兄帮我送封信给上将军,问个好。”

    李陵春立即感激和愧疚交加:“浮白兄此等高洁能士,我必定引荐给祖父。”

    他也知此番凶险,多亏有祁六这个内应,可是六百两…实在是笔拿不出来的大数目。

    赵演还要说什么,山间又赶来一人:“骑督!这龙溪寨的寨主跑了!”

    李陵春肃起脸,但他眼下淤青和身上细微伤痕无一不让赵演看得揪心,连忙悄声道:“跑不了,山中出口就那几条,我一清二楚。”

    李陵春听赵演说完,又振奋精神,“我这就去追那狗贼。”

    赵演不放心要跟上,但身边将士提醒:“公主…这些女子?”

    还有姚娘和女人们在这儿呢,她们中有人受了重伤,这会儿都站不起来了。

    赵演只好下令扎制简易担架,带她们快点下山救治。

    这一打岔,祁六早就消失在夜幕中。

    赵演边懊恼边听将士们吹嘘,李陵春杀上山有多么勇猛,在山道口,正有一人等着,见到赵演,几乎从马上滚落,跌撞着扑倒在赵演跟前:“公主…公主您没事太好了,卑职对不起您啊…”

    胡子拉碴的,赵演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是杨都尉,又惊又喜:“都尉…您还活着?”

    她的仪仗队除了朱玉都被山匪们屠杀殆尽,本以为杨都尉也没了。

    杨都尉老泪纵横:“是那山中六当家,不知怎地没杀我,提点我几句后把我从崖上推了下去,正好掉进河里,捡回命来。”

    赵演一时默然。

    杨都尉活着回了宁州府衙,才成功动员宁州州牧赎赵演,给赵演拖得几分生机。

    而海东青给李陵春送信,李陵春不眠不休赶来宁州,有杨都尉带领,才能这么快攻破山寨。

    一切好似都在那人运筹帷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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